佛光里的松树
————景云·《画松》
画松一似真松树,且待寻思记得无?
曾在天台山上见,石桥南畔第三株。
——景云 《画松》
在中国古代的每一古旧的黄昏里,似乎总会有一个人捻着细细的狼毫,饱蘸丹砂、青雘,为这个世界的所有影像仔细勾勒的。这种借由线条的勾勒和色彩的组合,付于人们视觉以刺激从而达到审美目的的平面艺术,它在中国有一个美丽的名字,丹青。
丹青就是绘画。它和诗歌这种单纯的语言艺术有许多不同,比如绘画艺术更直观而诗歌更含蓄。然而,只要是优秀的艺术品,有一点总是相同的,就是它会拥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这种感染力是缪斯的精魂,也是美在各种艺术品之间转化的基点。
僧人景云同时也是一位杰出的艺术家。写得一手绝妙狂草,吟得满腹精妙好诗。关于景云的生平事迹,史书上记载的很少。若仅从他留下的作品来看,景云在艺术修为上要比同为诗僧的贯休纯粹的多。这首《画松》以诗写画,用洗练的语言编织出微妙的意境,惟妙惟肖的传达出画的旨趣,不管是艺术修为还是品性妙悟,功力都是令人赞叹的。
“画松一似真松树”,这里写的是画作中的松树给欣赏者的第一印象。画中的松树竟会和真实的松树一样,可见作画人的画技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至少在“形似”方面做的很好。但是很显然,只是“形似”是远远不够的。那样的话,不过和熟练的工匠处于一个水准。而且中国传统绘画对“形似”的要求,是建立在对神似的要求之上的。
宋朝苏轼曾说:“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提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事实上,说的便是作画时对所画之物在神韵上的把握。这种把握是和“形似”息息相关的,强行割裂的话,就像人失去了灵魂,变成了没有温度的蜡像了。
景云所看的松画是有灵魂的。因为笼罩在画作上的,那层只可神会不能言传的灵光,竟然给了他仿佛大自然深处的勃勃生命气息,引导着景云去思考“且待寻思记得无?”这种神韵是似曾相识的,温柔暖人的。画作上的松树在景云心里活了起来,召唤着这位人世顽灵去抵达世界的冷酷仙境,去发掘可以令人成佛的终极秘密。
这个秘密就埋在画作内外的松树里。
“曾在天台山上见,石桥南畔第三株。”结尾两句诗没有一个奇字但实在让人愕然以对啧啧称奇。开篇的“画松一似真松树”,按常理来看,应该是诗人所用的夸张手法。然而在诗歌的结句中,景云却用非常简明确凿的措辞指出了松树的位置。和开头呼应着,仿佛从头到尾全是真的一样。
天台山是天台宗的发源地。石桥是攀登绮绣险峻的天台山的必经之地。那么石桥南畔边上真的会有“第三株”松树吗?那倒未必。这是一种实事虚用的写法。和“龙甲虬髯不可攀,亭亭千丈荫南山”之类直接从松树真实形态入手的诗歌不同。景云选择的是从观看者的心理感受、生活印象出发,直接抓住画作的神韵,以灵写神,偏又朴实明朗,艺术造诣让人称奇。
不过这并非景云唯一的成功之处,对于重视性灵、修悟精神的僧人来说,实事虚用以灵写神的手法,并不需要特意想到,那是如臂之驱指,自然而然的事。因为在佛家看来,万物的外形各有不同,但是本性相通,详细描写松树的外观来传达画作的神韵,是南辕北辙的做法。一般僧人也会注意到这一点吧。
而关于“任何优秀艺术的美都是直指人心的”以及“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教外别传,不立文字,为禅”之间的微妙关系,就没有几人能懂的像景云般通透了。写《画松》,景云不单单是在写画、写诗,还在写大巧若拙的偈:能震慑人心的松树之美,是在大自然中充分张扬本性的松树之美,把握住它的本性后,无论是画还是诗或者其它,都能够沾染上生命的律动——永恒的艺术之美,佛光之美。
这,是一种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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