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尘世出家
————贯休·《山中作》
山为水精宫,藉花无尘埃。
吟狂岳似动,笔落天琼瑰。
伊余自乐道,不论才不才。
有时鬼笑两三声,疑是大谢小谢李白来。
——贯休 《山中作》
如果僧人只能每天敲着木鱼,从早到晚对着墙壁念经诵佛的话,恐怕唐朝会有一半僧人还俗了。空门虽是“出世”,但佛法本身和“入世”的精神并不冲突,恰恰相反,改造世间,重建世界还是佛法的一个为重要目的。“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求菩提,恰如觅兔角”,修行是不能避世的,普度众生需要入世的智慧和勇气,独居一隅孤芳自赏者,是永远无法得道成佛的。
贯休是晚唐非常有名的僧人,也是个非常奇怪的诗人。他赶赴官方活动所占用的时间,要比他打禅枯坐用的时间多的多。在佛法修为上成就一般,在诗歌创作上则被人称道。且“善草书图画,时人比之怀素、阎立本”,《唐才子传》更是不遗余力的称赞他:“一条直气,海内无双。意度高疏,学问丛脞。天赋敏速之才,笔吐猛锐之气。乐府古律,当时所宗……果僧中之一豪也。后少其比者,前以方支道林不过矣”。
贯休留有文集四十卷,诗人吴融为其撰写序言,称为《西岳集》。贯休的诗,或咏物写景,或酬答互赠,或针砭时弊,取材之广,和晚唐俗身诗人们并无二致。只是贯休的诗,有别于晚唐大多数诗歌的雕饰、绮丽、纤细,而是以明快、清新、平直、朴素见长,放在诗句中的洒脱和灵动,有着佛门偈颂的神韵。
《山中作》便是如此。“山为水精宫,藉花无尘埃。”是写山写花,也是写心。六祖慧能曾有一偈是这么说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尘埃是万丈红尘的代指,无尘埃则是达到了心神纯净的境界。通过心境写景物,迥异于借由景物抒发心境的惯常手法,新奇不刻意,且符合贯休的僧人身份,显得非常新鲜。
接下来的诗句,是性情之作。“吟狂岳似动,笔落天琼瑰”确实有些许李白的气度。能地动山摇,惊天动地的吟诗,本应该是才华横溢的。但是在贯休看来,世人口中论定的才华高下之分,没有多大的意思。“伊余自乐道,不论才不才”只要是“乐道”之言,管它是阳春白雪的高谈阔论,还是下里巴人的粗俗陋言,都有摧枯拉朽的力量。
就连诗坛泰斗级的人物“大谢小谢李白”等人,也不过是因为“鬼笑”联想起来的。鬼笑等于谢李等人的诗作?开什么玩笑!可是在佛家看来,或许两者都是声音罢了。鬼笑因山景所起,诗作也是一样,两者都是人在看到秀美的山景后,发出的感叹。都是山入心间后,产生的幻象。从这个角度来说,贯休的诗,确实不是对诗仙等人的不敬、冒昧。“出家人不打诳语”,贯休心口合一,委实可爱的紧啊。
在贯休身上,出家人“悟空”的痕迹其实并不明显,贯休虽披着袈裟,吃着斋菜,但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性情中人。贯休曾云游到过荆州,恰逢荆南节度使成汭寿辰,贯休献诗祝寿。因为献诗的人多,成汭无法一一过目,就委任幕僚郑准品评。郑准因为嫉妒贯休诗才,只给贯休评了个第三,结果贯休耿耿于怀,嫉恨在心。并利用成汭一次讨教书法问题的机会,拉开架子折辱成汭说:“此事须登坛可授,安得草草而言!”
这般睚眦必报,哪有一丝佛门高人的风范?贯休一生云游,当权者重视他,他就呆久一点,当权者接待的不合心意,就拂袖离去。最后进入属地,前蜀王王建为维护自己的统治,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给贯休封了诸如“龙楼待诏”、“明因辨果功德大师”、“翔麟殿引驾、内供奉”、“经律论道门选练教授”、“三教玄逸大师”、“守两川僧大师”、“赐紫大沙门”、“禅月大师”等名号官职,并且给予他“食邑三千户”的政治地位,贯休随即喜笑颜开,写诗迎奉,最后在蜀地含笑九泉。
不过,佛祖是否会看在《西岳集》的份上,原谅贯休的尘缘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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