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红楼梦(节选)
第三回 贾雨村夤缘复旧职 林黛玉抛父进京都
(清)曹雪芹 著
【……黛玉方进入房时,只见两个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迎上来,黛玉便知是他外祖母。方欲拜见时,早被他外祖母一把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当下地下侍立之人,无不掩面涕泣,黛玉也哭个不住。一时众人慢慢解劝住了,黛玉方拜见了外祖母。――此即冷子兴所云之史氏太君,贾赦贾政之母也。当下贾母一一指与黛玉:“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黛玉一一拜见过。贾母又叫:“请姑娘们来。今日远客才来,可以不必上学去了。”众人答应了一声,便去了两个。】
《红楼梦》,约成书于清朝乾隆年间,曾用名《石头记》、《情憎录》、《风月宝鉴》、《金陵十二钗》等。尝被誉为,我国四大古典名著之首。当然,大体是文人的一种看法。也可见,多认为此书,是我国古典长篇小说的巅峰之作。那么,水平到底如何?
一般认为,前八十回系曹雪芹所著,后四十回为高鹗和程伟元所写。通篇,从语言、手法、水平来看,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传闻,后四十回迷失无稿。但到底是谁续写的,颇有争议、难于定论。就是前八十回的作者,也有人提出了疑义。可年代已经久远,又如何去考证?
世上有很多《红楼梦》的版本,如甲戌本、乙卯本、庚辰本、蒙古王府本、杨藏本、俄藏本,等等。但通常认为,是脂本和程本两大系统。也就是,书中有脂砚斋等人大量批语的脂评本,以及程伟元和高鹗于乾隆五十六年整理出版120回木活字的程甲本。还有一种看法,这些都出自曹雪芹的同一个传世稿本。诸本间的差异,只是传抄中形成的。
就现在通行的版本,具体内容大致相同,多是章回的名目有所区别。比如第三回,有的版本是“托内兄如海酬训教,接外孙贾母惜孤女。”还有一些是“贾雨村夤缘复旧职,林黛玉抛父进京都。”这些基本无关紧要,因为书中的内容,如出一辙、差若毫末。
这部小说,是以贾家为主,以其他三大家族为辅,以封建社会(主要是明清两朝)为环境和背景来写的。
比如,第四回中的护官符有云:“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薛),珍珠如土金如铁。”这里体现了,当时南京的四大家族,贾史王薛(谐音:家亡血史、假写往事)。
贾府中,贾母、史湘云是史氏一系的;王夫人、王熙凤是王氏一脉的;薛宝钗、薛宝琴是薛氏一族的。这就是,官官相护、相倚为强。如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回,主要写的是林黛玉进贾府。通过她的所见所闻,来表现贾家,及一系列人物。其中,林黛玉,系贾敏之女、贾母之外孙女、贾宝玉之姑表妹。贾母,也就是史太君,系史家尚书令保龄侯史公的女儿,贾代善的夫人,贾赦、贾政、贾敏的母亲。王夫人,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之妹、贾政之妻、贾元春和贾宝玉之母。贾迎春,贾府的二小姐,系贾赦与妾所生,贾宝玉的堂姐。贾探春,贾府的三小姐,系贾政与赵姨娘所生,贾宝玉的庶出妹妹。贾惜春,贾府的四小姐,宁府贾珍的妹妹,贾敬的女儿。王熙凤,系王夫人的侄女、贾琏之妻、贾宝玉之堂嫂。贾政,贾母与贾代善之次子、贾宝玉的父亲,任工部员外郎。
对于一部小说的优劣好坏,主要以什么去分辨和判别呢?关键看,整体的架构和运转。就好像,氚(符号:T 或 3H,亦称超重氢)带有放射性、会发生β衰变;而氘(元素符号为D或2H,又叫重氢)为氢的一种稳定形态同位素。就在于,氚整个的结构和运动水平比氘的差。以至于内在、及与外在,都不能较好的相对平衡。再如,金刚石和石墨。由于构架和运作的差别,使两者的性质、表现等相去甚远。
小说,是一系列人事物的构成,表现为语言文字的描述。其结构和运动的关键是,人脑中的印象性事物。作品,是作者通过一系列内部、及与外部的交换作用,把印象性事物以语言文字的方式体现出来的。
如果,印象性事物的架构和运转水平很差,小说的构造和运作水准能高吗?也就说,小说是意识构架和运作的一种系统。优劣好坏,主要在于作者意识的高低强弱。
作者的意识,是怎样体现的?关键,是以小说中的人物,来反映的。当然,各种的事物也必然在表现着,但相对是次要的、从属的。因为,一个通常的系统,人物是核心性的,而事物是周边性的。就好像,若对人物一头雾水、不甚了了。对相应的事物,就不易洞中肯綮、明若观火。
自然,有时是通过对事物的解析,去明晰人物的。不过,相对麻烦、困难,甚至愚公移山、精卫填海一般。就在于,小说的系统是这样的,作者的意识(核心)――人物(二级核心)――事物(周边)。从周边性的事物,去逐步地认识核心,显然是个较为费时费力的过程。
就如,太阳-地球-月亮的系统。要从月亮去认识太阳,难度可想而知。而从地球出发,相对容易了很多。如果反之,由太阳去明晰地球、月亮,怕是明如指掌一般。因为行星、卫星的状态、行为、表现等,基本都是恒星意图的反映。但多不可能,直接了解作者的意识。因此,比较简便的方法,就是先明确人物的心理。
当然,人的意识,或说思想,是森罗万象、纷繁复杂的。要现实、合理地判定出高低上下,并非易事。但一般来讲,作者主要的思想,在主要人物的心理上体现较多。次要的思想,过多地反映在次要人物的心理上。也就说,作者意识的主次轻重,大致对应于作品的本末枝干。
自然,有着以次要思想为主,来写小说的。那么,作品中次要人物的心理,就可能是作者主要意识的体现。但时常会使作者表现为,精神分裂、双重性格、心口不一、假面人、变色龙之类的。
实质上,没什么奇怪的。因为,人的主体思想,体现为个性。而其他思想,表现为各种的性格。并且,不是一成不变、静止不动的,而是变动不居、难以预料。只不过,以次要意识为主去写,总会被主要意识所压制、排挤、打击。那么,作者有时就会无所适从、难乎为继。从而,作品不就里出外进、圆凿方枘了?
小说,是作者意识,架构和运转的一种系统。表现上,主要是以人物的心理展开的。那么,就是以人物心理为主的一种构架和运作。实则,不只是小说。任何的活动,关键都是人的心理。因为,在人类社会中,人的意识,或说思想、心理、精神,相对是核心性的。而其他的事物,相对是周边性的。
意识、精神、思想、心理,根本上是一致的。是对同一事物的不同说法,都是指印象性事物的系统。只是在表现上,侧重点可能有所区别。这种事司空见惯,就如李白,又叫李太白,还被称为诗仙、谪仙人、青莲居士等。再如土豆,又被叫做洋芋、马铃薯、山药蛋等。
当然,都是等级层次性的系统。比如一个公司,经理(一级核心)――各部门主管(二级核心)――各种员工(周边),这是个比较简单的系统模式。看个复杂的,总统-总理-部长、省长-市长-区长、县长-镇长、乡长-村长-百姓。
小说与其类似,主要人物的心理(一级核心)――次要人物的……自然,其中可能有各式各样的系统,它们错综复杂、变化多端。也许有着形形色色的人物、事物,它们千姿百态地体现着作者的意识。
简言之,人物的心理,是小说的肯綮所在。它若不现实、不合理,如何持之有故、言之成理,更别说文理俱惬、声态并作了。比如,它乱七八糟、乌合之众。小说,可能风神高迈、秀逸超伦,只会是蛙鸣蝉噪、朽木粪土。由于作者的意识,是统率性、主导性的。因而,其的优劣好坏是至关重要的。当然,对作品的解析、分辨、判断、概括等,主要是从人物的心理入手。而相应的事物,是种辅助效应。
“黛玉方进入房时,只见两个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迎上来。”
一个十来岁的少女,初见一位老妪,观察的重点是什么?当然,可能会注意很多方面,诸如发型、服饰、相貌、表情、体态、行动等等。不过,何者对她下一步的行为,主要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假若,这位老媪衣衫褴褛、污秽不堪,多使人退避三舍,乃至掩鼻而逃。可在此处,并非如此。因为前文已经提到,“(黛玉)近日所见的这几个三等的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显而易见,她大致猜到,贾母是珠围翠绕、珠光宝气的。
锦衣华服,通常对人有较大的吸引效应。就好像,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想着,粗衣陋服、破衣烂衫?但事物都是既吸引又排斥的,引力较大时,斥力也会变大。诸如,有的人虽然短褐穿结、衣衫褴褛。但自尊心很强、或自信心较猛。从而对华美的服饰,有着相当大的排斥性。再者,不少珠翠罗绮、紫袍玉带的,往往傲视四方、睥睨物表。这种姿态,很容易形成斥力效应。。
在此,贾母的穿戴,并不是林黛玉的着重之处。穿金戴银也好、绫罗绸缎也罢,大体在预料之中,不会失惊打怪吧?而她也非小户人家出身,可能荆钗布裙吗?再者,老年人的衣着再怎么华贵,都会显得老气,不会特别光鲜。这对年轻人而言,引力效应往往就不会很强。此消彼长,贾母的服饰,不会使林黛玉心理上,狂澜巨浪一般。但可能会引发,一些大的波动、振荡。
老年人的装束,为何多不是鲜亮光艳?主要在于,这种衣饰常常是,相对吸热较小、放热较大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体结构性和运动性的水平在降低。尤其到了老年,体质已大幅下降。使得在与外部的能量交换中,相对是吸热小、放热大的。也就说,外界在相对地分解他们,使之不断地衰亡。如果还身着吸热小、放热大的服饰,岂不衰落得更快?所以,心理上,更倾向于相对吸热大、放热小的衣装。那通常是怎样的,色调深一些、光泽暗一点的。
按文中的意思,林黛玉注重的是,贾母的两鬓。因为,文中有云:“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这是否动中窽要、合情入理,只如盲人说象、瞎子点灯!难道林黛玉的年龄已经很大,在通过鬓发比较,谁更年轻一些?这不胡诌八扯,乱说一气?
贾母,是个公爵府的大家长,不是普通的老妇。她如银的鬓发,说明那时没有染发焗油类的东西。那么,老年人差不多都头发斑白、两鬓似霜。也就说,这不过一般情况,会是一个少女注意的重点吗?如果是,多说明林黛玉桑榆暮景、老迈龙钟。
这一回是林黛玉进贾府,作者应怎样去表现荣国府、宁国府,以及一系列人物?不是通过林黛玉的所见所闻去体现吗?如果作者,就以自我的想法看法表述,不是在写他自己?难道他就是林妹妹,这真让人诧为奇事、不知所措了。难道不是,向壁虚构、主观臆造?
而说贾母鬓发如银,不就在反映和揭示,林黛玉对贾母关注的重点吗?否则,就不是林黛玉在看,也非她进贾府了!而两鬓,并非林黛玉心理上的侧重之处,这是显而易见的。那不就迷离恍惚、茫然不解,乃至荒唐无稽、不知所云。是谁在看,又是谁在进贾府?所以,此处基本可说狗屁不通、驴头不对马嘴!
在这种情形下,林黛玉对贾母的哪一方面极为重视呢?容貌,尤其是双目。当然,不是指修眉俊眼、明眸皓齿、紫芝眉宇之类的。而是说贾母的目光、表情,是和善的、冷淡的、高傲的、猥琐的、还是阴险的等等。若和蔼可亲,自然给人友好亲近之感。如果冷酷无情,怕是让人避之不及了。
换言之,在此对林黛玉心理上,起重要作用的。是贾母的眼光、神情。因为,那直接决定着她下一步的行动,进与退、张与弛、亲与疏等。因此,主要关注贾母的什么?假若两人熟门熟路,可能不会过多地注意眼神、情绪等。但若头次相见,目光、脸色可是至关重要的。而林黛玉初来乍到,还要长住久居,最起码要注重一下主人的态度吧?难道不谙世事、懵懂无知,那不傻妞、呆瓜、白痴吗?
“(黛玉)早被他外祖母一把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贾母又叫:“请姑娘们来……””
这里表现了,贾母的一些行为。大哭小叫的,恍若呼天抢地一般。从而,就要有所分析,贾母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起先,她是侯府的小姐。因为,是尚书令保龄侯史公的女儿。即便由于封建礼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处于那样的家庭,不会孤陋寡闻、浅见薄识吧?
川泽纳污、山薮藏疾。如同在说: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若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可能比较简单直白。因为人员不多,关系不复杂,没有多少权力、金钱、利益等等的争斗。就在于,本就没什么权钱利。
但侯爵府,可能各色人等、错综复杂。怕是繁多暗流丛涌、百巧千诈、刀光血影的斗争。就算再不怎么接触,都会被自然地卷入其中。诸如,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再怎样也会有了些城府、心机和手段等。因基本而言,在一系列的争权攘利中,不是获利者,就是失利者。谁想着损失,除非那些愚不可及,无能为力,或败家子之类的。
嫁入贾家后,又逐步成了贾府的大家长。贾家可是更猛的,她公公贾源,是爵封荣国公的。而她的丈夫贾代善,是这一爵位的承袭者。我国古时有五等爵位,公侯伯子男,而公是其中最高等级的。
也许会说,贾母年长,不是位尊权重吗?但地位的高低与权力的大小,不一定成正比,甚至差若天壤。像大清,一堆的亲王、贝勒,可有几个大权在握?或许有一些,都是被排挤、打击的对象。再如,袁世凯死后,黎元洪曾两任大总统。但没多大的实权,左右不了那些北洋军阀。
在贾府,贾母是位高权要的。那么,为什么会如此?单靠心计、谋略是不行的,因为计不可久、谋不可长。计谋多是种短期行为,能使人获得一定的眼前利益。但不宜长久,在于会使他人戒备、防范的意识增强。从而,就不易施展、难以获利了。而且,容易与别人形成相对的排斥效应。如果造成了诸多的斥力作用,就会是相对分解性衰落的趋势。
仅凭权势去压制、悍服,也是权宜之计。因为,他人若获得了好处,还用得着去力压、迫使?之所以在压迫性地使别人屈服,必然在使之的精神受伤、物质损失。这就会激化矛盾,使得排斥、制约的效应增强。如果这种情况比较严重,就难以周全、不易协调。按下葫芦起了瓢、顾上东了落了西,搞得捉襟见肘、顾此失彼。长此以往,权势自然凋零、式微了。
用小恩小惠,去维系拉拢,如何呢?也非长久之计,因为胃口都是越来越大的,搞得多成了欲壑难填的状况。再者,他人之间会有个比较,得失的多少、损益的大小等。就使得抵牾丛生、矛盾涌动,以致勾心斗角、两面三刀、尔诈我虞。终是一团乱麻,一盘散沙了。这种系统,通常没有较强的凝聚力、向心力,都唯利是图、见风使舵一般。
可见,贾母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起码要有着较为深厚的底蕴,诸如见识、文化、气度、眼力、权变等。如果张口闭口就是市井之语、粗俗之言,怕是在这种家庭都无立足之地。假若遇到点事,就大呼小叫、张皇失措,没什么应变之能、裁断之力,自然是周边性的。而若薰莸不辨、以筌为鱼,差不多是个糊涂虫,压根无力掌控这个大摊子,等等。
再就是为人处事,玲珑而不巧诈、威严而不强压、敏捷而不轻浮、洞察而不形于颜色等。如果不稳重,怎么给人重量感、威仪感?假如不灵敏,怎样感知诸多的变化、动态,又如何未雨绸缪、防患未然?而若心里装不住事,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不老是被动的。就恍若,倒持太阿,授人以柄似的。还有就是心胸,宽大而深厚。若是瞧不上这人、容不下那事,整天寻瑕索瘢、论黄数黑。那本就是个小系统,很难成为大系统的首脑。
而曹雪芹所体现的贾母,与国公府大家长的身份相符吗?动不动就大哭小叫、吆五喝六,心绪浮躁而不稳、情感动荡而不蕴、容色直性而不重,等等。从这种表现而言,贾母要不是个浅见寡闻、心浮气躁的普通老妇。要不就是工于心计、长于谋略的贵妇。或者胸无城府、顺天应命,有地位而无权势的一个老太太。
也许会说,贾母丧女。使得心里、情感波动很大,以至失了常态。贾敏不是才去世,没悲痛过、没伤感过吗?像贾代善、贾珠等,不也过世了!贾母多大年纪了,又是国公府的重要人物。经历得太多了,外部的斗争、内部的争斗、权钱利的……生死存亡的……等等。可以说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使得表情、表现之类的,差不多都适可而止、恰如其分。就是林黛玉引发了她的感伤、悲戚,也不会鬼哭狼嚎、惊天动地一般。这种人对张与弛、收与放、进与退等,往往控制、拿捏得毫厘不爽、恰到好处。若老是失态,早成了谈笑之资、戏谑之柄,又怎么具有切实的主动性、主导性?
说白了,不是贾母简单,而是作者太单纯。看上去,对许多事情,曹雪芹还一知半解、一头雾水。
【不一时,只见三个奶嬷嬷并五六个丫鬟,簇拥着三个姐妹来了。第一个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第二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第三个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其钗环裙袄,三人皆是一样的妆饰。黛玉忙起身迎上来见礼,互相厮认过,大家归了坐。丫鬟们斟上茶来。不过说些黛玉之母如何得病,如何请医服药,如何送死发丧。不免贾母又伤感起来,因说:“我这些儿女,所疼者独有你母,今日一旦先舍我而去,连面也不能一见,今见了你,我怎不伤心!”说着,搂了黛玉在怀,又呜咽起来。众人忙都宽慰解释,方略略止住。】
这里主要描写了三春,迎春、探春和惜春。还有个大小姐,贾元春,在宫中。合起来,就是“原应叹息”。谐音,是曹雪芹惯用的手法。如十里街-势利街;仁清巷-人情巷;胡州-胡诌;姣杏-侥幸;詹光-沾光;万艳同杯-万艳同悲;潇湘馆-消香馆;秦可卿-情可轻,等等。
可只是种文字游戏,不一定就是添砖加瓦、推波助澜之效,说不定欲益反损、求妍反媸。文学,多讲求行云流水、挥洒自如。也就说,自然而然、浑然天成。若一味地雕章镂句,刻意地镶金嵌玉。终会弄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末大必折、尾大不掉;苗而不秀、秀而不实等情况。
就算普通的大户人家,若没什么文化,而要给孩子起个名。多是翻阅族谱,排辈论字;找本族的人,或文人墨客斟酌、推敲一个名。并且还讲究内含、喻意,是否犯忌、违碍等等。即便现在的人,给小孩取名。花钱,向所谓的大师、专家求些字;上网,一通搜索、查询地找些字;咨询亲朋好友,要些金相玉质的字。而后,披沙拣金、千挑万选,才能决定个名字。若稍有不好的意义、预示或关联等,立马弃之不用,重新来过。
而贾家哪个级别,高官显爵、紫绶金章。即便当家的没什么墨水,但久在官场中翻腾、荣华中打拼。对字词句的看法、认识及运用,都是不同凡响、非同小可的。可以看下现在的一些官样文章,条分缕析、井然有序,满纸颠扑不破的歌功颂德、一篇浑圆如意的不切实事。都经过了磨穿铁砚,千锤百炼的过程。很多不是某个人或某些人的功劳,而是一届又一届的官员、一茬又一茬的办事员,集体智慧的结晶。
封建社会的精神统治多严酷,也许用错了词、说错了话,就可能身陷缧绁、斧钺加身。尤其是官员,因为宦海从某种程度而言,就是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的沙场。使得对词句,在要求上吹毛求疵、精益求精;在使用上敬小慎微、八面玲珑。简直可说滴水不漏、天衣无缝;万世不磨、不可移易。不说远的,就拿文革而言。或许没有片言只字的差错,只不过没背诵语录指示等。就可能戴高帽、住牛棚,乃至冤魂一缕了。一片的指鹿为马,造谣中伤,罗钳吉网。
元、迎、探、惜,是由初春到暮春的情景,是从始到盛、再到衰的一个自然性过程。太明显,就过于杜撰、臆造了。谁想着百花凋零的衰败,都盼着繁花似锦的兴盛,最好长盛不衰。
那样取名字,显得贾府的人都比较白痴。即使如此,那些师爷、幕僚、及亲朋私党,都是黑肚子(没文化)吗?无疑是对贾家莫大的讽刺,讥刺他们其蠢无比。同时,是对官府、官宦及一干人等极大的嘲讽,嘲笑他们愚不可及。
可是,官场、高官、幕宾等,真得蠢若木鸡吗?宦海是风口浪尖,其中斗争之血腥、残酷都是难以想象的。从而,那里多是人精鬼魅。脑子稍微进点水,还不去跑腿打杂,也早被淘汰出局了。所以,这里只表现了曹雪芹自己,冥顽不灵、饭囊衣架。说白了,一个书呆子,自以为是地在象牙塔中写着小说。
林黛玉初见三春,比较注重什么?当然是眼光、表情,这决定着亲疏远近、分合敌友等。但由于差不多是同龄少女,因而首先侧重的是穿着饰品之类的。也就说,从个体而言,目光、神情是重点。但在群体性的环境中,服装、首饰会是层次性、范畴性的重要所在。换言之,有个先后次序,是个由群体到个体的心理过程。
因为,人都有着核心性的倾向,也就是想具有主导性、统率性的一种趋向。只有成为中心,才可能较大程度地拥有驾驭性、控制性。否则,会是被动性、次要性的。
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利益的问题。一般,领导性、主控性的,才容易获得大利。而从属性、被控性的,多是蝇头小利,甚至无利可图。就如,走杀金刚、坐杀佛。又如《史记》所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是无可奈何的,人都是积土成山、积水成渊般壮大起来的。如果劳而无获,或事倍功寡,猴年马月才能强盛?所以,多是只此一途、别无选择。只要想着芝麻开花节节高,自然要以利益的大小多少为取向。当然,对有些收益不俗的,不见得就愿意为之。但无非,有着收入更高的工作。或者就是寒号鸟,一身懒筋、得过且过。可能认为,无所事事地混日子,对自己利大于弊。
要成为大系统的核心,见识、气度、思想、才学、技艺、手段、关系等等,恐怕都必不可少。否则,怎么协调一致、如何运掉自如,更别说做大做强了。出类拔萃、鹤立鸡群,也是等级层次的。如一个镇长,可能在镇上威风八面、一呼百应。但到了县、省、全国、世界,怕是没人知道他是哪根葱了!
而通常,我们经过简单地对比,就易于骄傲自满、得意忘形。例如,比这人高,比那人强等等。也许,只是某一点、某一面比别人稍胜而已。或许,那些比较性的看法,还是偏差的、谬误的。但由此,就可能自高自大、自命不凡了。当然,皆是从眼前的状况出发,之后才会逐步深入广泛地去比照、较量之类的。
那么,陌生少女在对比过程中,首先的重点是什么?服饰,就如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人是衣裳马是鞍。这是一种惯常的心态。就恍若,位卑人微、家贫如洗的,会锦衣华服、穿金戴银吗?也就说,在心理上。人们把衣饰的优劣,与权势的大小、或钱财的多少,直接等量齐观了。
就好像,对一群人,哪个权高、势大或钱多?假若不熟悉,不是从穿着打扮上判断吗?不然,如何判定,长相帅不帅、身材高不高、或者鼻子大不大,岂不滑稽可笑?从实情来讲,若穿着高人一等、胜人一筹。很容易形成吸引力,也就轻松地为核心性奠定了基础。而若破衣烂衫的,已把自己置于了周边性的境地。
对少女而言,当处于同一场合时,心里的侧重点一般在衣着和装饰。通过对比,看谁鳌头独占、引人注目。如果并非自己,原因何在,又如何争强显胜、出群超类?
在诸多的颁奖典礼上,可以看到,女明星们在服饰上花枝招展、争奇斗艳。因何,脑子缺氧、神经发烧,为促进服装事业突飞猛进?如果力压群芳,那不万众瞩目、炙手可热,钞票还不滚滚而来?就是露下脸,也会在民众中形成相当的向心力、凝聚力吧?若无利可图,谁吃饱了撑的,拉大旗、作虎皮地搔首弄姿?
可能会说,她们为了钱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可谁脱出了金钱的枷锁桎梏、缧绁囹圄,不都在劳身焦思、苦心竭虑?情节或许千差万别,程度也许轻重不一,但实质不是一般无二?大哥甭说二哥了,都一路货色!
林黛玉可能早有预感,想在穿戴上独擅胜场,怕是痴人说梦。但争强好胜之心使然。就好似,不观沧海、怎知难为水;不游圣门,何知难为言?为什么说,林黛玉的穿着等而下之?在封建社会,衣冠与本人、家人、或主人的权势、财富等,基本是对应的。比如一个大户人家,老爷是怎样的衣着,管家是如何的……杂役又是……一清二楚,一目了然。再如,朝中一品大员是怎么样的服饰,二品的……三品……等级森严,丝毫不爽。
那么,林家是什么样的境况?小说第二回曾提到,“……这林如海之祖也曾袭过列侯的,今到如海,业经五世,――起初只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额外加恩,至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到了如海便从科第出身。虽系世禄之家,却是书香之族。”可见,没有贾家煊赫,不过也高爵丰禄。但显然不会像贾府那样,穷奢极侈、挥金如土。
再者,后文也提到了衣衫之事。“(王夫人)因又说道:“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你这妹妹去裁衣裳的,等晚上想着叫人再去拿罢,可别忘了。””显然,林黛玉的穿着,在她们眼里不足道哉。若她的衣饰更为华贵,王夫人这话从何说起,不在自打耳光吗?而且,文中所述的是“随手拿出”。
胜败乃兵家常事,或说失败乃成功之母。由于事物间,都是无限性促进与制约、吸引与排斥的关系。因此,在各种比较的过程中,我们时常会处于劣势、困境。因为个体,在与社会纷繁的人事物对比,可能处处占优、时时胜出吗?必然是失意、挫伤、落败居多。就像,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诸如,比不上这人的技术,猜不透那人的意思,买不起这个东西,玩不出那个手笔等等。对于很多,并不是太在意。否则,整日在争长竞短、每时在争强斗胜,还怎么活下去?只会遍体鳞伤、破烂不堪地拱向了棺材。
也在于,诸多的人事物,跟我们的关系不是太大。若一味地计较,岂不作茧自缚、自贻伊戚?可有一些却是密切联系的,若处在了不利的位置,就可能形成周边与核心般的差距。那往往意味着,一塌刮子的损失。就好像,从属的、次要的,是不是在许多方面都没什么利益可言?
林黛玉在与三春服饰的较量上,显然是败北而归。那么,下一步该如何?重整旗鼓、东山再起,似乎没那样的条件。拂袖而去、分道扬镳,恍若在唱大戏。溜须拍马、谄词令色,还没那样老于世故吧?如无其事、满不在乎,有那般的心胸和气度吗?
就书中所云,她既多愁善感,又孤高自许。当然,就目前而言,那种个性怕是还没深入、广泛地形成。而在初级阶段的情况下,会怎么去做呢?人的行为,是由心理决定的。只有曹雪芹那样的外行,才置人物于不顾,纯粹以自己的心思、想法去写。忙得天昏地暗,写得一塌糊涂。
就如,文中还特别提到了,三春的装束一般无二。在这种场景下,什么会使林黛玉最为注目?换言之,哪些与她交换作用的规模大、程度强?三春毫无二致的服饰,形成的是协调一致、同条共贯的统一性和向心力。从而与外在吸热与放热、引力与斥力是相对大而强的。
诸如一对军人走了过来,与我们交换作用比较强烈的,不是纯一不杂的军装?难道是他们的长相、容貌或体态,那不脑子进油?通常,被他们整齐划一的衣装,大幅度地吸引着。然后,才去注意相貌、神态、体形之类的。
可作者怎么写的,先把三春的容颜、身材,雕章琢句、刀刻斧凿地大肆描写了一把。而后,无关痛痒地点了一下装束。曹雪芹的脑子,进了满汉全席,如此得酒囊饭袋?
这样一来就滑稽了,林黛玉差不多目不转睛、忘其所以地注视着三春的容色、身段。那么,是个怎样的人呢?不说同性恋,但那种倾向跃然纸上、呼之欲出。头次见面,就入木三分、悍然不顾地观瞧,不是一见倾心、情不自禁?别说林黛玉这个少女了,就是一个大色魔。当着众人的面,怕是也不会如此眼不转视、这般放诞无礼吧?看来林黛玉只能是老鸨了,在人肉市场上挑姑娘呢!
而三春,是泥塑木雕,还是目成心许?被这样赤裸裸、色迷迷地看着,居然没什么退避、躲闪,更别说怒目、呵斥了。如果不是榆木疙瘩,可是一见钟情了!《红楼梦》中的人物,怎么都这德行,乱七八糟、不成体统。
对三春,林黛玉比较注意谁?通常在陌生的场合,气氛易于僵化,使得言行较为尴尬。说这话,是否合适;那样做,是不是恰当?顾虑甚多,从而思行呆板,氛围就恍若在凝固。在这种情形下,若有小孩在场,一般比较容易打破僵局。因为他们的意识较弱,对一些交换作用相当得活跃、激扬。
比如,被夸奖了几句,可能就欢呼雀跃、活蹦乱跳了。得到了几个糖果,也许就笑逐颜开、欢欣鼓舞了。所以,他们往往是较好的切入点,是打开局面、调整情景、拉近关系的关键所在。而文中,惜春是个小孩,“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因而,她才是林黛玉较为注目的。可作者,就是按年龄的大小,排列、堆砌地描述着。而且,对惜春的描写最为简略。
【众人见黛玉年貌虽小,其举止言谈不俗,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便知他有不足之症。因问:“常服何药,如何不急为疗治?”黛玉道:“我自来是如此,从会吃饮食时便吃药,到今日未断,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皆不见效。那一年我三岁时,听得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是不从。他又说:既舍不得他,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疯疯癫癫,说了这些不经之谈,也没人理他。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贾母道:“正好,我这里正配丸药呢。叫他们多配一料就是了。】
看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云。小说是这样写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意志强加在别人头上,不问青红皂白地把想法付诸笔墨?外面绣得五色灿烂,里面却裹着一包稻草。醯瓮之鸡,坎井之蛙,盖不知瓮外之天,井外之海为何如!
通常,就是见某人弱不禁风、憔悴不堪。若不甚熟悉,都不便直问:“病了,吃药了吗?”弄不好人家给回敬一句,“你才病了呢,咋还没病死,老天真是不长眼!”这不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一片好心,给人家当成了驴肝肺!
主要在于,人们对病往往是比较忌讳的。因为,那是一种相对的弱状态。比如,某人权高势大,真是赫赫炎炎、气焰熏蒸。可得了不治之症,快要呜呼哀哉了。哗,立马树倒猢狲散一般,成了孤家寡人,好不萧瑟凄凉!咦,诊断错误,只是个小毛病。轰,门庭若市、车马骈阗了。
因此,直言生病,多在弱化对方。显然,容易激发对立性的矛盾。所以,会有所避讳,多在试探、曲折地问询。时常是个柔性的过程,而直言不讳是刚性的,易于引发摩擦、冲突、抵牾。显得,贾府的人,心无城府、鲁莽冒失。那会是公爵府,只像个草民之家。
人都有着核心性的倾向,那是利益较大的取向。所以,通常想以优势、强势示人,以图取得一些主导性、驾控性。若经常表露为弱势、劣势,已然是次要性、从属性的。其中的得失损益,不言而喻。
也许生病,可以得到别人的某些帮助。但他人相对是轻视的、鄙薄的。社会从一定层面而言,弱肉强食,强存弱亡。强者,才意味着食者;弱者,已如同被食者。就如,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因而,人们对病常常是较为讳忌的。
林黛玉即便身体较弱,不会枯瘦如柴、形容枯槁吧?而且是少女,还处在成长期,难道已老态龙钟、头童齿豁?就算表现上有些娇喘、羸弱、委顿,可能是旅途风霜、鞍马劳顿。
再者,贾家是高门大户。若说个活都心直口快、口无遮拦,怕早就落花流水、穷愁潦倒了。祸从口出,今天言伤了这个、明天语砍了那个,还能美轮美奂、赫赫巍巍?不知多少人对其眼热心妒、盼其覆巢毁卵!独木难支、众擎易举,若不有力地拉帮结派、切实地党同伐异,还不风雨飘摇、覆亡无日?
这种家庭,规矩森严、章法精当、条理井然。不然,怎么深门大宅、巍然屹立?其的圆滑、玲珑、势利、奸险、阿谀、达变、眼光、势焰等等,都非同凡响、超乎寻常。如果那些皆平而常之,则是荆室蓬户之家了。因为,老百姓通常没有多么深广的交换作用。从而,达权通变、阴险狡诈、溜须拍马、贪权慕势、绳墨规矩等的水平不高、实力不强。
封建社会的精神统治很厉害,若连说话这个基本关都把握不好,还不倒持太阿、授人以柄?多少的冤假错案,就是言辞不当、话语不妥所使然。所以有云:“口是祸之门,舌是斩身刀。闭口深藏舌,安身处处牢。”可以设想一下,贾府这些紧要人物的话语,不是八面圆通、老于世故吗?
可文中怎么说的,“因问:“常服何药,如何不急为疗治?””看似体贴关心,但初次相见就如此。颇有着明枪暗箭之味,让人鲜血淋淋的。都是亲戚、一家人,用不着大揭伤疤,再在伤口上撒盐吧?好像林黛玉要抢夺权力、地位、金钱似的,使她们狗急跳墙、攻讦扬己了。
滑稽的是,还没问清楚是否有病,就已问吃什么药了!前面的一句更为幽默,“便知他有不足之症。”这是怎么知道的,又是如何确定的,神机妙算、未卜先知?这般功力,怕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了,神得一塌糊涂!通常,一个十来岁的少女,多是比较单薄的。也就说,排骨型的。即使还病怏怏,气吁吁,弱恹恹的。也不能一口咬定有“不足之症”吧,这简直从何说起?
实则,曹雪芹的构思中,林黛玉有不愈之症。他就想当然地把这种意志,强加给了贾家的人。从而,都无待蓍龟、先知先觉了。哪用得着远引曲喻地问询,更无须望闻问切地诊断,皆是理所当然、毋庸置疑的。都神到了这种地步,还眷恋着尘世的馒头咸菜,是不是太掉价?早该飞升瑶池阆苑了,那里有琼浆金液、龙肝凤髓,以及王母娘娘的蟠桃。
说话不是那么简单的,而是一门思想和艺术的学问。其中海阔天宽,变化莫测,不可端倪。比如,甲问:“病了?去看了么……”乙答:“这么关心我,真的假的?来点实际的,别空口说白话!”甲在发问,本是相对主动的。可结果,变成了被动的,说不定还要破费!当然,还有很多的转机。使得化不利为有利、变劣势为优势,不是太大的事。关键在于,甲以下的话,说得好坏优劣。之中的张弛收放、进退利钝、沉浮显隐等等,皆是利益的问题。若说不好,可能煮熟的鸭子都飞了,还闹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黛玉道:“我自来是如此,从会吃饮食时便吃药,到今日未断,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皆不见效……””
在此,林黛玉,竹筒倒豆子般地把病情倾吐了出来。即使说得妙语连珠、口吻生花,但又有几人能不厌其详、静心忍性地听着?
若是一个官高爵显的,即便裹脚布般地傲睨大谈。都多是春风满面、一瓣心香地洗耳恭听,恍若晨钟暮鼓、发聋振聩似的;犹如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一般。 因为权高、位尊、势大,拔根毛都比别人的腰粗。让他舒心惬意了,怕是说句话,就能让人财源广进、青云直上。
而林黛玉能给她们什么,弱不胜衣的赏心悦目、孤高自许的心往神驰,那不笑话!就是一个男子,对那种嘴脸怕都退徙三舍、敬而远之。难道想着成天嘘寒问暖、整日承颜顺旨、每时低首下心?岂不供了个大菩萨,脑子进了净土?
她们于林黛玉处,获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损失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亲戚来了,一毛不拔有点难看,可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头大吧,如果被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地明抢,是不是权且认栽?可这,附骨之疽、肚中蛔虫地给落下了,真让人恨得牙根痒痒、头皮发麻。没有利益的驱使,可能对林黛玉亲如手足,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
还说病情,说你娘的大头鬼!咋就没病死呢,不早就一了百了了?以后给我夹紧尾巴,不然,老娘饭都不赏你!就好像,一个穷亲戚,给你絮絮叨叨说他的病如何怎样。你多半烦得脑袋打铁、脚丫朝天。若是实在没法,摔给他一笔钱,尖酸刻薄地数落一把、气涌如山地骂上一通、剪草除根地一刀两断了。只不过林黛玉的开销由贾府这个大摊子支付,跟她们的利害冲突并不是太大,也就不会到恩断义绝的地步。权且有这么个人吧,不就要花点小钱打发一下吗?咱见了乞丐,是不是还要赏俩个呢?
林黛玉的劣势是明显的,穿戴等而下之、身体蒲柳之姿。而且是来花钱的,不是来创收的。贾府的人就算再深沉、再含蓄,都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轻视鄙薄之色。这一系列的不利情况,主要是贾府对她的排斥效应所造成。
那么,谁又愿意处在四面楚歌、涸辙之鲋的境地?但实逼处此、无可奈何,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不过,那些斥力作用,会使她越发得谨小慎微,愈发得见貌辨色,甚至伏低做小、仰人鼻息。若不想精神受伤,就要避免诸多的摩擦、碰撞、抵牾。
在这种情形下,若还长篇大论地谈病情,不是在使劣势更为得昭彰?即便有人问起,多是轻描淡写、敷衍搪塞,哪可能和盘托出、殆无孑遗?那不傻妞,或碎嘴的老太太。就算心无城府、无所用心的人,在诸多斥力的效应下,都不会倾心吐胆、直言无隐吧?更何况,作者还谓之多愁善感,孤芳自赏。可从言谈中,一丝一毫都没感觉到、领略着。别人对她的话,差不多都心烦意乱、避之不及,还侃侃而谈、娓娓道来。真让人丈二金刚摸不着脑瓜,那是个怎样的人呢?
“众人见黛玉年貌虽小,其举止言谈不俗,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
对贾府这些见多识广、通权达变的人、林黛玉那大炮筒子般的言谈的确不俗,置他人鄙色于不顾的态度确实风流。稀罕,物以稀为贵。就是有点郁闷,怎么有这么个傻亲戚,真他妈的三生有幸、五世其昌!一股的寒酸气、一身的苦药味,得瑟你娘!钱就不提了,有点家教行不行、来点修养好不好,求你了姑奶奶、老奶奶!这是公爵府,不是废品收购站!
林黛玉还是少女,而且古时的大家闺秀,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此,她没有经历过多少社会性的交换作用,更别说风口浪尖、血雨腥风般地吸热与放热、引力与斥力了。这使得,文化底蕴不深、社会阅历较浅、人情世故稚嫩。大致就是见识浮泛、心胸狭窄、气度浅薄的状况。这很容易,自以为是、高自位置。由此就易于受伤、愁苦、自怨自艾。也就逐步走上了意识自循环之路,从而顾影自怜、孤高自许了。
像深厚的蕴藉、广阔的胸怀、精妙的言辞、非凡的气韵,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在诸多血与火的交换作用中,逐步磨砺、锻炼出来的。其中的一点一滴,都可能是经一失、长一智所造就。多少的挫折、伤痕、损失,使人在不断地补偏救弊、扬长避短、革故鼎新。如此积土成山、积水成渊形成的。
就算林黛玉,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可这与社会性的才能和水平是不对应的,不可等量齐观、同日而语。就如那些高分低能的,学习好像比较优秀。但社会能力呢,恍若稚嫩浅薄、弱不禁风。要大幅度、高程度地经过社会的洗练、熔炼,才会使学识犹鱼得水、如鸟出笼。
显然,就林黛玉目前的状况,基本说不上不俗、风流之类的。文中之所以那样说,是作者化神奇为腐朽的笔法所使然。好像林妹妹天生就超尘出俗,风尘表物。即便如此,若没有广博的才识、高深的见地,不是妍皮痴骨、绣花枕头?而在诸多讥刺、嘲讽、贬斥之中,还不怨天尤人、独坐愁城了?实质的高才大学、真知灼见,是要靠社会这个大熔炉的。就好像,铁矿石再好,不经烘炉百炼,永远成不了精钢。
诸如贾母、王夫人、三春等,哪个粗俗、鄙陋、不知薡蕫?生长在高爵厚禄之家,与社会交换作用的层次、方面、范畴是较为深入广泛的。接触着各色人等、见识着各式各样的物品、经历着纷纭杂沓的事情。差不多,皆是非同一般、不同凡响的。能瞧上穿着不行、身体不好的林黛玉就不错了。
不像普通人家,来往的多是平头百姓,没什么程度和规模。交换作用都是平流缓进的,人不是老牛破车般进展的,怎么长足进步、突飞猛进? 他们见了林黛玉,可能会以之如何不俗、怎样风流。
【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黛玉纳罕道:“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如此,这来者系谁,这样放诞无礼?”心下想时,只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人从后房门进来。这个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褃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黛玉连忙起身接见。贾母笑道,“你不认得他,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儿,南省俗谓作“辣子”,你只叫他“凤辣子”就是了。”黛玉正不知以何称呼,只见众姐妹都忙告诉他道:“这是琏嫂子。”黛玉虽不识,也曾听见母亲说过,大舅贾赦之子贾琏,娶的就是二舅母王氏之内侄女,自幼假充男儿教养的,学名王熙凤。黛玉忙陪笑见礼,以“嫂”呼之。这熙凤携着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谅了一回,仍送至贾母身边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象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只可怜我这妹妹这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说着,便用帕拭泪。贾母笑道:“我才好了,你倒来招我。你妹妹远路才来,身子又弱,也才劝住了,快再休提前话。”这熙凤听了,忙转悲为喜道:“正是呢!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他身上了,又是喜欢,又是伤心,竟忘记了老祖宗。该打,该打!”又忙携黛玉之手,问:“妹妹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吃什么药?在这里不要想家,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丫头老婆们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一面又问婆子们:“林姑娘的行李东西可搬进来了?带了几个人来?你们赶早打扫两间下房,让他们去歇歇。”】
从文中的表现,林黛玉是爱慕虚荣、贪荣慕利的。因为,差不多目不转视、专心一意地瞧着王熙凤的服饰。几乎可说,痰迷心窍、神魂颠倒了。否则,哪能看得纤悉无遗、毫厘不爽?就是数码相机拍下来的,也不过如此吧?
其实,由于任何事物间,都是同化与异化、引力与斥力的双重不对等关系。因而,没法看得明若观火、清晰无遗,无法记得一清二楚、不差毫厘。就在于,印象只是对事物的模拟。不仅物质基础不同,而且不是完全、彻底地同化与引力。在异化与斥力效应下,印象相对都是朦胧的、模糊的。只有不断地交换作用,才能逐渐地清晰明了。
就如,初见一个美女或帅哥。非常吸引人,可印象呢,也许更为得迷迷蒙蒙、影影绰绰。关键就是,当加大引力作用时,斥力效应也在增强,甚至增加得更快。诸如,马上说出其的穿着打扮,怕是一堆大约、也许、或者之类的词汇。怎么绞尽脑汁、冥思苦想,都难以表述得面面俱全、明白无遗。而且所说得不少,皆是里出外进、差三错四的。
此处,作者显然用的是绝对引力的手法。否则,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洞若观火、纤悉必俱之效。这样一来,林黛玉对衣饰可是神摇意夺、心醉魂迷的。不就就反映出,她研皮痴骨、绣花枕头的实质?对珠翠罗绮、镶金缀玉难以自持的,可能满腹珠玑、高才远志吗?
而且,她的意识极其线性、机械性,好像不分主次轻重、不辨优劣好坏。因为,看王熙凤,就是由上到下、细致入微地瞧着。总体而言,则是不管青红皂白,眉毛胡子一把抓。
换言之,心理上,应该有喜欢的重点、偏好的关键。如果喜好金饰,就要突出对其的描写;假若偏爱花裙,不要特别对其描述?而文中整体反映的是,林黛玉平板化的意识状况。那她的思想不言而明,是肤浅、薄弱、苍白的。
再者,她有着相当同性恋的倾向。因为,若不对王熙凤眉梢眼角、眉目传情。哪能清楚地定格为“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就好像,我们通常看别人的眉眼,注重的都是神韵。而对具体形态,多是迷离恍惚、模糊不清的。若要清清楚楚的表述出来,可打鸭子上架了。
并且,她对王熙凤的身材馋涎欲垂、心旌摇曳,看得目乱神迷、魂不守舍。因为,所述的是“身量苗条,体格风骚”。这简直到了干柴烈火、云雨巫山的地步。大家玉成其事吧,别在这当电灯泡了,那么亮吗?
最为滑稽的,王熙凤就木头、花瓶般的,给林黛玉费神劳力、忘乎所以地看着。也就说,又不是塑料花,被长时间地盯视,怎么也有所反应?是避开火辣的目光,还是怒视鲁莽的神情,或者指责轻佻的行为?为何就木雕泥塑、蠢若木鸡了,真是不可理喻、不知所以。
实质上,是作者线性、机械性;封闭性、定型性的写法所使然。他不管人事物如何怎样,只是按自己的想法,雕章缋句、一塌刮子地描写着。他印象性事物的片面性、孤立性和静止性,都使得意识朽木粪土、一湾死水了。毫无什么弹性、灵气、活力之类的,就是一堆行将就木、气息奄奄的玩子。让人瞠目结舌、呆若木鸡,乃至恶心、呕吐、休克。
这就是书呆子、蠹书虫,就像一个书柜。典谟训诰、经史子集、诗词歌赋,无奇不有、一应俱全,但全是死书!如《韩非子》所云“磐石千里,不可谓富;象人百万,不可谓强。”
王熙凤威风八面、势焰煊赫地来了。就如一台重型机器,玎玲咣当、喑呜叱咤地开了过来。旁人会怎样,退徙三舍、敬而远之。先闪开再说,别给这二百五撞着、碰伤了。
也就说,在这种情势下。若不能胜之一筹,就是屈居下风的。而处在了低人一等的境地,不是能量相对损失的状况?所以,多是先拉开距离,以弱化交换作用。然后静观其变,再因事制宜,有着以静制动、以逸待劳的意思。
林黛玉若退后避之,怕是失了礼数,或说举止不当、出乖露丑了。但又怎么容忍,王熙凤高姿态地欺压、凌虐、抢掠?因而心理上,应是避其锋芒、击其惰归。也就说,目光避开王熙凤,而转向那些随从。
管你怎样翠绕珠围、辉煌灿然,架不住我不看吧?你是不是冷水浇头、当头一棒?当然,若一味地不瞧,怕是有失礼之嫌。但游离地看,其奈我何?简言之,表情有所轻忽、怠慢,以此遏制、排斥王熙凤的气焰。换言之,作者在此要大做文章的,是那群媳妇丫鬟。以此,不仅体现了林黛玉避实击虚的心态,而且还衬托了王熙凤的鹤立鸡群。
由此,就给王熙凤留了,很大弹性、波动性、变化性的空间和余地。而文中,基本四马攒蹄、五花大绑地定型了。就好似,她生气、发火、上茅房、狗啃泥时。还“丹凤三角眼、柳叶吊梢眉”,也“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
再者,由于事物双重不对等的交换作用。因而,服饰不同,或环境改变时,相貌、体态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就如,她立马换上裙布荆钗,“粉面”、“丹唇”多半弱化了,“苗条”、“风骚”也多在淡化。而以点状态定格后,就恍若一仍旧贯、一成不变。不论干什么,不管在哪里,都是“三角眼”、“吊梢眉”,皆是“威不露”、“笑先闻”。把活人写成画像,是这类作者的一大绝活。
从前后文而言,林黛玉对王熙凤的衣饰,不会心荡神怡、意想不到。因为,前文已提到,“他近日所见的这几个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了”。再者,先见了贾母、王夫人等。
封建社会的等级层次制很深重,那些界限几乎不可逾越、不可移易。否则,想犯上作乱、要篡权夺位?因此,王熙凤服饰的质地、价值等,与贾母、王夫人的有一定距离。不说等而下之,怎么也不会丝毫不差。只不过年轻,穿着可能艳丽夺目、光彩照人。如果对她的服饰心凝形释,只说明林黛玉浅见薄识,对首饰、衣装不知就里、一头雾水。
“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黛玉纳罕道:“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如此,这来者系谁,这样放诞无礼?””
这已经体现了,王熙凤不同凡响、超群轶类的状况。后面再来上一大段,摛藻雕章、扬葩振藻地描写,不是虎头蛇尾、狗尾续貂?
就好像,不就穿着……戴着……还当身着仙衣神饰,脚踩祥云瑞气呢?哎呀,不过尔尔,超级暴发户、高级土财主。也就说,后文的描述是头上安头、屋下盖屋的重复累赘。而且还末大必折、尾大不掉,使前面所表现的特殊性在向尴尬、平常衰落着。此类作者,惯用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手法,而这不过化神奇为腐朽的必然。
再就是,王熙凤的说话。一,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现吃什么药”。二,自我拆台、自讨没趣,“竟忘记了老祖宗。该打,该打!”三,啰里八嗦、烦言碎辞,恍若把一肚子的话全倒了出来,没有主次轻重、不分本末枝干。四,渴而穿井、斗而铸锥,“林姑娘的行李东西可搬进来了?带了几个人来?你们赶早打扫两间下房,让他们去歇歇”。这样的人,可能在公爵府八面见光、运掉自如,压根就很难出人头地、秀出班行!
【说话时,已摆了茶果上来。熙凤亲为捧茶捧果。又见二舅母问他:“月钱放过了不曾?”熙凤道:“月钱已放完了。才刚带着人到后楼上找缎子,找了这半日,也并没有见昨日太太说的那样的,想是太太记错了?”王夫人道:“有没有,什么要紧。”因又说道:“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你这妹妹去裁衣裳的,等晚上想着叫人再去拿罢,可别忘了。”熙凤道:“这倒是我先料着了,知道妹妹不过这两日到的,我已预备下了,等太太回去过了目好送来。”王夫人一笑,点头不语。
当下茶果已撤,贾母命两个老嬷嬷带了黛玉去见两个母舅。时贾赦之妻邢氏忙亦起身,笑回道:“我带了外甥女过去,倒也便宜。”贾母笑道:“正是呢,你也去罢,不必过来了。”邢夫人答应了一声“是”字,遂带了黛玉与王夫人作辞,大家送至穿堂前。出了垂花门,早有众小厮们拉过一辆翠幄青油车辇,邢夫人携了黛玉,坐在上面,众婆子们放下车帘,方命小厮们抬起,拉至宽处,方驾上驯骡,亦出了西角门,往东过荣府正门,便入一黑油大门中,至仪门前方下来。众小厮退出,方打起车帘,邢夫人搀着黛玉的手,进入院中。黛玉度其房屋院宇,必是荣府中花园隔断过来的。进入三层仪门,果见正房厢庑游廊,悉皆小巧别致,不似方才那边轩峻壮丽,且院中随处之树木山石皆在。一时进入正室,早有许多盛妆丽服之姬妾丫鬟迎着,邢夫人让黛玉坐了,一面命人到外面书房去请贾赦。一时人来回话说:“老爷说了:“连日身上不好,见了姑娘彼此倒伤心,暂且不忍相见。劝姑娘不要伤心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即同家里一样。姐妹们虽拙,大家一处伴着,亦可以解些烦闷。或有委屈之处,只管说得,不要外道才是。””黛玉忙站起来,一一听了。再坐一刻,便告辞。邢夫人苦留吃过晚饭去,黛玉笑回道:“舅母爱惜赐饭,原不应辞,只是还要过去拜见二舅舅,恐领了赐去不恭,异日再领,未为不可。望舅母容谅。”邢夫人听说,笑道:“这倒是了。”遂令两三个嬷嬷用方才的车好生送了姑娘过去,于是黛玉告辞。邢夫人送至仪门前,又嘱咐了众人几句,眼看着车去了方回来。
一时黛玉进了荣府,下了车。众嬷嬷引着,便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比贾母处不同。黛玉便知这方是正经正内室,一条大甬路,直接出大门的。进入堂屋中,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是“荣禧堂”,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又有“万几宸翰之宝”。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錾金彝,一边是玻璃盒。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道是:
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下面一行小字,道是:“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原来王夫人时常居坐宴息,亦不在这正室,只在这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于是老嬷嬷引黛玉进东房门来。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毯,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鼎旁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痰盒等物。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之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其余陈设,自不必细说。老嬷嬷们让黛玉炕上坐,炕沿上却有两个锦褥对设,黛玉度其位次,便不上炕,只向东边椅子上坐了。本房内的丫鬟忙捧上茶来。黛玉一面吃茶,一面打谅这些丫鬟们,妆饰衣裙,举止行动,果亦与别家不同。
茶未吃了,只见一个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鬟走来笑说道:“太太说,请林姑娘到那边坐罢。”老嬷嬷听了,于是又引黛玉出来,到了东廊三间小正房内。正房炕上横设一张炕桌,桌上磊着书籍茶具,靠东壁面西设着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王夫人却坐在西边下首,亦是半旧的青缎靠背坐褥。见黛玉来了,便往东让。黛玉心中料定这是贾政之位。因见挨炕一溜三张椅子上,也搭着半旧的弹墨椅袱,黛玉便向椅上坐了。王夫人再三携他上炕,他方挨王夫人坐了。王夫人因说:“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再见罢。只是有一句话嘱咐你:你三个姐妹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或是偶一顽笑,都有尽让的。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因庙里还愿去了,尚未回来,晚间你看见便知了。你只以后不要睬他,你这些姐妹都不敢沾惹他的。”
黛玉亦常听得母亲说过,二舅母生的有个表兄,乃衔玉而诞,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外祖母又极溺爱,无人敢管。今见王夫人如此说,便知说的是这表兄了。因陪笑道:“舅母说的,可是衔玉所生的这位哥哥?在家时亦曾听见母亲常说,这位哥哥比我大一岁,小名就唤宝玉,虽极憨顽,说在姐妹情中极好的。况我来了,自然只和姐妹同处,兄弟们自是别院另室的,岂得去沾惹之理?”王夫人笑道:“你不知道原故:他与别人不同,自幼因老太太疼爱,原系同姐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若姐妹们有日不理他,他倒还安静些,纵然他没趣,不过出了二门,背地里拿着他两个小幺儿出气,咕唧一会子就完了。若这一日姐妹们和他多说一句话,他心里一乐,便生出多少事来。所以嘱咐你别睬他。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无日,一时又疯疯傻傻,只休信他。”
黛玉一一的都答应着。只见一个丫鬟来回:“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王夫人忙携黛玉从后房门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门,是一条南北宽夹道。南边是倒座三间小小的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有一半大门,小小一所房室。王夫人笑指向黛玉道:“这是你凤姐姐的屋子,回来你好往这里找他来,少什么东西,你只管和他说就是了。”这院门上也有四五个才总角的小厮,都垂手侍立。王夫人遂携黛玉穿过一个东西穿堂,便是贾母的后院了。于是,进入后房门,已有多人在此伺候,见王夫人来了,方安设桌椅。贾珠之妻李氏捧饭,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贾母正面榻上独坐,两边四张空椅,熙凤忙拉了黛玉在左边第一张椅上坐了,黛玉十分推让。贾母笑道:“你舅母你嫂子们不在这里吃饭。你是客,原应如此坐的。”黛玉方告了座,坐了。贾母命王夫人坐了。迎春姐妹三个告了座方上来。迎春便坐右手第一,探春左第二,惜春右第二。旁边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李,凤二人立于案旁布让。外间伺候之媳妇丫鬟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不闻。寂然饭毕,各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当日林如海教女以惜福养身,云饭后务待饭粒咽尽,过一时再吃茶,方不伤脾胃。今黛玉见了这里许多事情不合家中之式,不得不随的,少不得一一改过来,因而接了茶。早见人又捧过漱盂来,黛玉也照样漱了口,又盥手毕。然后又捧上茶来,这方是吃的茶。贾母便说:“你们去罢,让我们自在说话儿。”王夫人听了,忙起身,又说了两句闲话,方引凤,李二人去了。贾母因问黛玉念何书。黛玉道:“只刚念了《四书》。”黛玉又问姐妹们读何书。贾母道:“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
小说是以人物为主的,演进变化是以人物的心理为主线。如果作者,自以为然、想当然耳,就会使人事物诡谲怪诞、荒渺不经。一面泼妇骂街、一边还温文尔雅;一会小鹰展翅恨天低、一时又老马卧槽叹途穷,搞得比孙悟空的七十二变还猛。
林黛玉见贾母时,侧重的是如银的鬓发。似个老太太,在比较年龄的长幼大小。见了三春,着重的是容貌身段。像个同性恋,眉目传情、情之所钟一般。对王熙凤,又注重的是穿着打扮。这不是贪慕虚荣,恍若饭囊衣架、绣花枕头。
随着进展,林妹妹必然变化多端,不可端倪。从言谈举止,若能确切地判断出她是个怎样的人,那真得神烂了!因为,作者是线性、机械性地按自己的心思去写的。人事物的情况、状态,就好像关他鸟事。
此处,主要表现的是荣禧堂,就像贾家的牌坊似的。从林黛玉的心理、个性、喜好、习惯、情感来看,比较注意的是什么?从文中而言,“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她对这个匾情有独钟,先目光如炬地鉴赏了一把。“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是“荣禧堂””,又走马观花地瞧了下这三个字。看来文化程度不高,未能看出书法的神韵。是怒猊抉石、渴骥奔泉;还是刚则铁画、媚若银钩?看不出,敷衍了事地瞧一下算了。
但从常理来讲,扑面而来的是“荣禧堂”这三个大字。她居然神施鬼设地把其避开了,先入木三分地看了一把那个大匾。还有一个重点,就是那大画。由于占据的空间大,因而交换作用是相对强的。可作者,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眉毛胡子一把抓。
“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又有“万几宸翰之宝”。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錾金彝,一边是玻璃盒。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道是: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下面一行小字,道是:“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从中可见,她对物品比较在意,而对书画的兴趣不大。因为表现上,雕螭案、古铜鼎在大画之前;楠木交椅在对联之先。不像是个文化人,对书法、绘画没什么见地。没法鞭辟入里地给个评价,只好浮光掠影地看一下得了。
到是那些物品,一望就知价值不菲。这要弄出去,可以换不少真金白银吧?说她像个小贼,还不是獐头鼠目、贼眉鼠眼。那就是大盗了,堂而皇之、大马金刀地先参观一把。而后铺谋定计,百无一失地让它们从这儿蒸发。
对各种东西,人的心理上有主次轻重、优劣好坏之别,而非不差毫毛、一般无二。在于,它们与人的交换作用不同,使人形成的印象本就是高低上下、美丑妍媸的。因此在表现上,要反映出人物心里的实际状况。而作者,全然地不管不顾,只是记流水账般地写了下去。曹雪芹是账房先生?
由于进荣禧堂是过场性的,因而不可能看得一清二楚、毫无遗漏。可作者却是面面俱到、纤介不遗地写着,不是脑子进水地胡写吗?再者,对林黛玉。这还是个陌生的场所,有着相当的斥力效应。那在众嬷嬷面前,好意思仔细观瞧、认真鉴别似的?至多就是,望望然去之了。
“果见正房厢庑游廊,悉皆小巧别致,不似方才那边轩峻壮丽,且院中随处之树木山石皆在。”“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比贾母处不同。”
通常,一处亭台楼阁、水木花草的状况。与此处主人的个性,有着很大的相似性。就好像,一个气壮山河的,会让人把自家的屋舍楼台修建得小巧玲珑吗?而且,其他一干人等,都被较大程度地影响着。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
因而,若对某些楼宇水榭,深入浅出地描述一下。对相应的人物,就会有交相辉映、烘云托月之效。相对于直接描写人物,这是事半功倍、顺水推舟的。但作者却写得,相当笼统、非常单薄,未能因风吹火、趁热打铁。若不能很好地发掘、发挥事物的效用,怎么使人物活灵活现、摇曳多姿?
贾府的一系列楼台亭阁、回廊曲榭。应是非常宏丽壮观的,恐怕多是林黛玉所仅见。由于规模大、程度强,因而与她的交换作用是较大、较强的。那么,她的反应自然不是浮光游影、平风静浪。但初来乍到,还有人跟随左右,到不好游目驰怀、放情逸兴。因此,把她心目中的重点,提纲挈领地表现出来,就是言简意赅、力半功倍了。
通常,如果对人加大引力作用,可能会遭到排斥性的目光和表情。相对而言,不但没获取能量,反而损失了。但若增大与景物的吸引效应,是不是较容易获得能量?在与贾府一系列人物的交锋中,她相对是劣势的、亏损的。怎么较为简单地得到能量,而使自己平衡,不是那些建筑园林吗?
而作者却多是概略性、结论性地表述,如“不似方才那边……”;“比贾母处不同……”这里,显然要有些过程性的详述,而不要单纯性的论断。因为,简单定论之后,不就僵化、死板了?这些景物的意义和作用,岂不大打折扣、乃至灰飞烟灭?
一者,随着日月的交替、四季的变迁等,景致在不停地变化着。与人的交换作用,都是不同的、差别的。因而,有着很多的效用。再者,随着林黛玉与其经常地交换作用。对其的看法、情感、认识等,都在不断地变动着,而不会一成不变。其中的意味、效应,是错综复杂、无穷无尽的。
所以,这里要以林黛玉的着重点。原因式地挈领提纲,而对结果毋庸多言、只字不提。因为,心态是变动不居的,而非固定不变。若以她此时的心念,结论性地刻画,不就把景物点状态地定型了?还有什么弹性、波动性、变化性的空间和余地,搞得繁多的景致如同一湾死水了。
我们看到,要详写的,作者在略写;该一笔带过的,却在繁言蔓词;应点到为止的,又在狗尾续貂;需……写什么小说,找口锅,把自己炖进去得了!蠢才、饭桶……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笑道:“宝玉来了!”黛玉心中正疑惑着:“这个宝玉,不知是怎生个惫懒人物,懵懂顽童?――倒不见那蠢物也罢了。”心中想着,忽见丫鬟话未报完,已进来了一位年轻的公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黛玉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象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只见这宝玉向贾母请了安,贾母便命:“去见你娘来。”宝玉即转身去了。一时回来,再看,已换了冠带:头上周围一转的短发,都结成小辫,红丝结束,共攒至顶中胎发,总编一根大辫,黑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角,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半旧大袄,仍旧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花撒花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越显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看其外貌最是极好,却难知其底细。后人有《西江月》二词,批宝玉极恰,其词曰: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又曰: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
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贾母因笑道:“外客未见,就脱了衣裳,还不去见你妹妹!”宝玉早已看见多了一个姐妹,便料定是林姑妈之女,忙来作揖。厮见毕归坐,细看形容,与众各别: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魇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宝玉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贾母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贾母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宝玉便走近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因问:“妹妹可曾读书?”黛玉道:“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宝玉又道:“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黛玉便说了名。宝玉又问表字。黛玉道:“无字。”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探春便问何出。宝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探春笑道:“只恐又是你的杜撰。”宝玉笑道:“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又问黛玉:“可也有玉没有?”众人不解其语,黛玉便忖度着因他有玉,故问我有也无,因答道:“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宝玉听了,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吓的众人一拥争去拾玉。贾母急的搂了宝玉道:“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宝玉满面泪痕泣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说没趣,如今来了这们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贾母忙哄他道:“你这妹妹原有这个来的,因你姑妈去世时,舍不得你妹妹,无法处,遂将他的玉带了去了:一则全殉葬之礼,尽你妹妹之孝心,二则你姑妈之灵,亦可权作见了女儿之意。因此他只说没有这个,不便自己夸张之意。你如今怎比得他?还不好生慎重带上,仔细你娘知道了。”说着,便向丫鬟手中接来,亲与他带上。宝玉听如此说,想一想大有情理,也就不生别论了。】
“黛玉心中正疑惑着:“这个宝玉,不知是怎生个惫懒人物,懵懂顽童?――倒不见那蠢物也罢了。””
从一般心理而言,若素未谋面,男女青年会怎样想像对方的形容相貌?男想女:明眸皓齿、雪肤花貌、婀娜多姿、亭亭玉立。女想男:眉清目秀、面如冠玉、英姿焕发、轩轩韶举。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但多是朝向赏心悦目、动人心弦的。因为,对心中的白马王子或白雪公主,就是那样勾勒描绘的。谁盼望着要见之人,歪鼻斜眼如烂柿子、五短身材像矮冬瓜、龌龊邋遢似垃圾堆?
就像现在,一说都是白富美、高富帅,哪个期盼着矮穷丑?从得失损益而言,若见着个眉目如画、丰神俊逸的,那心旷神怡、神清气爽。也就说,相对地获得了能量。反之,就在损失,谁渴望着亏折?而林黛玉对贾宝玉怎么想象的,惫懒、懵懂、蠢物,脑袋不是进了三氧化二铁(铁锈)吧?那还是她的表哥,至于想成牛粪、癞蛤蟆一般,应是麟子凤雏、芝兰玉树吧?
想得越超尘拔俗,愈能体现其的不同凡响。若想来想去,仍是平头正脸、憨厚朴实那套,那是个不经事的农家少女。林黛玉想的是无赖、蠢货、白痴之类的,可见她比那想法更低一等。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会朝着更差、更劣之处想吗?
从文中的表述,林黛玉多注重衣冠,而对品貌不是太在意。可这就如沐猴而冠、虚有其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因为,她看贾宝玉,先是由上至下的装束,而后由面容到眉目的情态。就通常而言,这里所述的是个反程序,就像神经错乱、脑子失控了。
这在于,初次见面,一般先注意的是眼目。眼睛是心灵之窗,对人内心的反映是非常直接、明了的。要判别对方喜恶、亲疏、冷暖等心态,从目光、眼神上是简捷了当、易如反掌的。若不判定出对方此时的心念、看法,怎么有力有效地决定自己下一步的行动?尤其是初见的异性之间,对心理的判断多是首要的。
而后的侧重点是面容,要从脸部的表情进一步判明其的心思,同时检验对其的判断是否正确。由此,就形成了一个基本印象。再看身材体态、穿着打扮等,以使之具体化、全面化。换言之,对他人的印象,是怎么架构和运转的?以神韵的所在眼、眉、面为核心,以体型、姿态、穿戴等为周边的。
若是以服饰为中心来构架和运作,那是什么,金玉铺、服装店?也许有的时候,先注意的是华服、美饰。但最终,重点必是眉目、相貌。否则,无法构成一个有机的印象性系统。但在这种情形下,此人多是绣花枕头一肚糠的。
其实,就算某人珠光宝气。我们也是一边着意其的首饰,一面打量其的目光、神情。因为相互间,都是吸引与排斥的双重关系,不是单向的。在仔细看饰物时,总会或多或少的有着疑虑,其是怒、还是喜;是乐意、还是拒绝,等等。由于心里的顾忌,因此必然会关注对方的眼光、表情之类的。再者,最后还是要以眼目、容貌,来定位那些饰品。
就文中的场景,即便贾宝玉引人注目、夺人心魄。林黛玉也不好目不转睛、心不由主地观瞧。再者,贾母等人还在场,她如何魂不守舍、心凝形释地去看?家教、修养、气质在哪;礼数、法度、规矩在何处?还说什么多愁善感、孤高自许,简直就是个孤陋寡闻、天日不懂的呆妞,或贪荣慕利、淫心色胆的妓女。
在吸引与排斥的双重不对等交换作用下,又由于封建社会的礼教、宗法、制度、规矩等。即使贾宝玉丰神异彩、轩然霞举,林黛玉也是一望而转目、半瞧而留心。至多,之后再有意无意、半遮半掩地看上两眼。
因为,要有起码的矜持、涵养、自尊。难道是不识之无的文盲、未见世面的傻妞、财迷心窍的窑姐?其实,贾宝玉不过面目姣好、衣冠济楚罢了,又不是仙风道骨、超逸绝尘。如果这都使林黛玉目不二视、心醉魂迷,那她必然是粗衣陋服、才短思涩之人。
她看贾宝玉是这样一个程序,穿戴-面容-眉目。由此而言,若不是爱慕虚荣、贪财慕势的绣花枕头,就是阿谀逢迎、攀高接贵的溜须拍马之徒,或者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倚门卖笑之妓。
有多人在场的情况下,她还心无旁骛、无所顾忌地盯视着贾宝玉。那是刚从荒山野岭、穷乡僻壤出来的蠢妞,或干柴烈火、心痒难挠的荡妇之类的。
那么,综合来看,林黛玉是个怎样的人?这都不重要,因为她千变万化、不知何方神圣。
就两首《西江月》,基本是打油诗,说不上什么水准。若说《红楼梦》中诗词的水平,可是蛙鸣蝉噪、破砖烂瓦。除了出乖露丑、贻笑大方,好像没别的意义和作用。实则,单从小说就可看出。他架构和运转的能力几乎一片空白。就是拼凑、堆砌、生搬硬套、主观臆造的写法。这要能写出,清新俊逸、风樯阵马的诗歌,那猪都会上树了。
如书中五美吟之一的《西施》,“一代倾城逐浪花,吴宫空自忆儿家。效颦莫笑东村女,头白溪边尚浣纱。”
这用了多大的功夫,才拼来凑去、索尽枯肠地弄出了这么个破玩子?为什么说他,苦心焦思、费神劳力?一者,作品不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必然用了很大的心力,雕章琢句、镂肝鉥肾。二者,明显想使作品出类拔萃、绝后光前。可能敷衍了事、浮皮潦草吗?
再者,就他那狗肉包子上不了席的段位,不是在鲁班门前卖大斧、孔子面前讲《论语》吗?几下就可看出,他是怎么写、如何作的。诗的好坏,与写作过程中,所花费时间、精力、心血的大小多少,是不等价的。若绞尽脑汁、穷心极力,就一定能写出好诗,那普天之下谁不是大诗人?
看上去,贾宝玉是个没有家教、不知礼数的货。好像就是游手好闲、任性胡为、未知万一,甚至浮花浪蕊、眠花宿柳。旁若无人、无奈我何地把林黛玉瞧了个仔细,有着无耻之尤、色胆包天的意味。
在日常生活中,就算与某女士相交甚密、往来甚频。但要比较清楚地说出,其眉毛是怎样的、眼睛是如何的。还真让人穷思极虑了,可仍是迷离恍惚的。就在于双眼,是人对外引力与斥力的突显所在。而且随着人心里、及外在的波动变化莫测。所以很难形成一清二楚、明若观火的印象。若某人的眼目,在你的印象中是铁板钉钉、毋庸置疑的,那恐怕你在瞻仰他的遗容。
可见,贾宝玉是怎样看林黛玉的。怕是趴到了脸上,忘乎所以、悍然不顾地观瞧着,九头牛都没把他拉开。那种执着的意志、那般玩命的精神,真让人目瞪口呆、魂飞魄散。而林黛玉,居然无所避让。若不是个真正的花瓶,必是春心荡漾、不能自己的淫娃。
而贾宝玉对林黛玉的感觉并不好,如“娇袭一身之病”、“病如西子胜三分”。不是千娇百媚,却一身之病;并非沉鱼落雁,却做捧心蹙眉状,那不东施效颦吗?贾宝玉气不打一处来,好生地含沙射影了一把,谓之“颦颦”。第一个“颦”的,是西施;第二个呢,显然是东施!(这两句,权且作为笑料)
对《红楼梦》,不想多说。一个酒囊饭袋、狗屁不通的作品,有什么说头?像这种玩子,只有一个去处,就是垃圾堆!否则,不论放在哪,那里都成了藏污纳垢之地、蒙羞受辱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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