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现在,桥上的人们已经没有傍晚时分那么多了,三三两两的人们,稀稀拉拉地站在桥的两侧。
虽然我们都为老人尤亮的反击暗自叫好,可是我们私底下也很随意地取笑他们,他那个整年都不见天日的傻儿子,他那怀胎一年的肚子,还有这个上山干活,不记得回来的路的哑巴,害得所有的人通宵达旦地寻找,找了一天愣是没找着,最后只好放弃了,没想到第二天早晨他大摇大摆地扛着一根木头,从桥上走过。好像取笑别人才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性,而不是同情。
接着我向老人尤亮问起了那张照片,他马上抖足了精神。
“那张照片上的你是真的么?”我问。
“当然是真的,照片还会有假。”
我当时想马上说照片可能是你在别的什么地方捡到的也不一定,而且你本人和照片上的也不相像啊,虽然隔了很多年。但是我没有说出口。
“那你会用枪咯?”
“怎么不会,好像有多难似的。”
“我听人说好像开枪的时候,人会被弹得老远。”郭强马上说,望了自己家的房子一眼。
“哪有的事。”他说,“不过枪还是有很强的后坐力,肩膀顶的久了会疼,哪能把人弹老远呢。”
“我们这里有人有枪吗?”我明知故问地说。
“枪当然没有了。”他说,“不过我还保留了一点子弹和子弹壳。”
“那你能给我看看吗?”
“现在我身上可没有,它们都放在我家的抽屉里。”
“那明天我上你家去看。”
“好啊!弄得我像骗你一样。”
接着一声口哨声从寂静的桥头传来,还伴有欢快的脚步声,我知道,那是阿洁来了,踩着她特有的步点。
他向我们走来,“今晚有什么好故事吗?”她一边说一边硬是挤进我和老人尤亮的中间。
“你爸回来了吧?”我说。
“嗯,刚回来。”她说,“今晚有什么好故事吗?”
“你来得太晚了,好故事早就说完了。”我打趣地说。
“什么好故事?那你和我说说呗。”
“你见过怀孕的公狗么?”郭强说,一边开怀地笑。
我们这一堆人都大笑起来,只有坐在我们中间的阿洁除外。
“这真稀罕,我可没见过,不过大海家的那条狗倒挺像的。”她说,奇怪地望着我们。
“答对了。”我们更是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一点意思也没有。”她又站起来,趴在栏杆上,吹着口哨。
“你这口哨怎么吹的,教教我。”我站起来,问她。
我学着她的样子,可是嘴里发出还是像吹气球的声音。
我从左边看着她,她的侧影在夜幕下轮廓明显,额头上的头发向后聚拢,有着明亮的眼睛,只见她望着远处,像是陷入了某种幻想,“你说,水流的尽头在哪?”,她问我,头也不回,只是呆呆地看着远处。
“不知道,外面吧!”我说。
“外面有多远?”
“不知道,很远很远吧!”
“对了,你不是随你爸撑筏到过哪?”她问郭强。
“那才到哪啊,离这里也就四五十里地,和我们这差不了太多。”
“你去过哪?”她扭过头来,问老人尤亮。
“我哪也去过啊!”他说,“我看这条河最后应该是流到上海。”
“那你去过上海吗?”我们问。
“我哪都去过。”
“上海好玩吗?”她问。
“那得看和哪比?”
“和这比呢?”
“呃……那还得看谁。”
“对你来说呢?”
“对我来说,那当然这里好啦。”他说,“但对你们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我都多大岁数了。”他说,“你们才多大。”
“有区别吗?”她说。
“当然有了。”他说,用手比划了一圈,“你看看,留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上海就没有像你这样年纪的人了?”她反驳说。
“当然有了。”他说,“你难道不想去外面吗?”
“不想,一点都不想。”她回答地很干脆。
“你想吗?”她问郭强。
郭强望着她,说道:“不想。”
“你想吗?”郭强又把这个话题抛给我。
我被这个问题突然给问住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是站在那里发呆。
还没等我给出答案,阿洁的声音马上说,“我就想待在这里,一辈子都不离开。”
“快说啊!快点!”郭强在旁边催促着我。
最后我还是说了句,“我不知道,这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也想永远待在这。”郭强跟在阿洁的声音后面说道。
我们依然站在桥上,彼此都沉默了好久,耳边响起一阵清澈的啄木鸟用嘴“嘚嘚嘚”敲木头的声音。
“上海是不是有个地方叫什么徐家汇?”阿洁接着问。
“没错,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在那待过一段时间。”老人尤亮说,又是他年轻的时候。
“哪里?虚假汇?”郭强说。
“不是虚假,是徐家。”老人尤亮解释说。
“那里住着的都是姓徐的?”郭强说。
“我看应该不是。”老人尤亮说。
“我看我们这才是徐家汇呢。”阿洁说,指指西面,“这一块儿,都差不多是姓徐的吧。”
老人尤亮和我们都笑了起来,确实被这个蹩脚的冷笑话给逗乐了。
随着夜幕的笼罩,又加上本应是明亮的夜光被云给遮住了,现在桥上差不多是漆黑一片了,桥上的人们都走光了,就剩下我们四只夜猫。
“不管你们想不想出去,到最后你们都会后悔的。”老人尤亮说,站起来,褪下裤脚,遮住他静脉曲张的小腿。
“我吗?”阿洁说。
“你们都是。”他说,朝桥的那边走去,他的身影慢慢远去。
我们看天色不早了,也是时候回家了,我和阿洁就跟在老人尤亮的后面,往前走。
“这么早就走了。”郭强说,好像舍不得离开我们的样子,在我们身后朝我们大喊。
“现在不早啦!”我没回头,大声回应道。
“去干嘛?”又是一声从身后传来。
“去外面!”阿洁说。
“去哪?”
我和阿洁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高呼——“徐……家……汇!”
我们把郭强孤零零地留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在这桥上待了多久,什么时候回的家。
他看着我们远去,什么也没说,我们最后听到的,又是一阵“嘚嘚嘚”敲击木头的急促声。
我昨晚回到家,躺在床上马上就进入了梦乡,于是今天很早就起了床,今天天气非常好,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吃过早饭,我想起昨天晚上老人尤亮和我提到的让我兴奋不已的子弹,它立刻就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可是我想见到它的愿望是这么强烈,于是草草地吃过早饭,我就飞奔着跑向阿洁的家。
由于两边都是高山,中间刚好差不多是一片不大不小的平地,中间一条河水穿过,一座桥横跨在河水之上,可是这块平地挤不下这个小镇所有的房屋,而我家就在半山腰上,从我家向下望去,刚好能俯瞰到小镇的全景,一眼望去,黄色的泥墙纵横交错,都拥挤在眼底,像是绿色的“蛋白”里面包着“蛋黄”,阿洁的家就在蛋黄的左下角。
我跑向阿洁的家,到达了她的家门口,像这个小镇大多数的房子一样,她家黄色的泥墙高高地砌起,里面都是木头搭起的内架,我坐在木头桩子一样四四方方的门槛上,向里张望。
阿洁母亲从厨房里走来,看见了我,问我是不是找阿洁,我马上点点头,接着她开始朝楼上喊,让我进屋坐,我向她表示感谢,我说我就坐在这等,她喊阿洁下来,不一会儿,阿洁从楼梯的拐角处出现,看见了我,示意我稍等,她向厨房走去,我只好坐在门槛上,等她。
我看到,突然,一群燕子飞快地从我的头顶上飞过,门檐上的挂着的短布条都被吹起,我弯腰低着头。
它们在房屋堂前飞来飞去,好像在找最好的落脚点,我数了数,有五六只,像小镇其他的房屋一样,高高的天花板上每个几米就会有一根横梁,人们用竹子劈成的长长的竹钉钉在横梁上,好把东西悬挂在房顶上。
它们飞过来,又飞过去,最后零散地停在伸出来的长竹钉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它们又来了?”阿洁从厨房走出来。
“你认识它们?”我惊奇地问。
“看它们的样子,很像。”她说。
“可是它们长得都一样啊?”我更好奇了,盯着它们仔细地看。
她环顾了整个房间一样,然后认真仔细地盯着它们看,它们好像也低着头,朝我们看,黑色的身上两颗眼珠闪闪发亮。
“虽然我不认识它们,但是它们好像认识我一样。”她说。
“你看,那两只。”他指指靠近两边的两只燕子说,“就是去年住在这的那两只,其它那几只,应该是它们去年在这生下的孩子。”
她的样子表现的是那么肯定,好像没有谁能否定她的看法,甚至连停在上面的燕子也不行。
我马上拉着她朝老人尤亮家跑去,一路上,我都在不停地对她表达我的喜悦,解释喜悦的原因,以及昨晚她没上桥之前我们和老人尤亮的对话。
我看着她,注意到她的眼睛里并没有多少好奇的成分。
我们终于跑到了老人尤亮的家,看到他站在门前,他也看见了我们,应该明白我们的来意,我从他门口左边的台阶下向上走,他示意我从正门走,不要走左边的侧门,我从左边侧门向里瞥了一眼,里面有一个厨房,摆设的很整齐,他从那边向我们招手,好不让我们继续打扰这半间屋的主人。
我们从大门走进,我刚一脚跨进大门,就被里面刺鼻的烟给呛得直咳嗽,我看见,大堂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除了墙壁上贴着的一副陈旧的画像和两旁的对联。我转向厨房,开始,我以为是他厨房的烟囱给堵住了,没想到,原来烟囱在他的厨房里根本就没有。怪不得我看到旁边房间的门窗紧闭,可是他自己的房间门窗大开,还有房间原本木黄色的天花板,经过长年累月,已经被熏的漆黑了,可是他好像毫不在意的意思。
我们像是山洞深处的探险家一样,钻进了这个漆黑的山洞,我向他说明了来意,他便领着我们上了楼。
楼梯在大厅前面的拐角处,我走在前面,领着我,我走在他身后,领着阿洁,上了楼梯我才发现连楼上都被熏过了,漆黑一片,虽然外面是阳光明媚,他快步地走,太熟悉每级台阶应该迈多少距离,而我们像是在漆黑的夜里摸灯的开关一样,极度地小心,左脚迈上一步台阶,右脚紧跟着踏在同一级台阶上,阿洁更害怕了,我就牵着阿洁的手慢慢地领着她。
这条看起来一点也不长的台阶我和阿洁走了好久,我们终于摸上了楼顶,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上面左右两侧各有一间房,左边的房间门关着,右边的房间虚掩着,中间是一块空地,上面比楼梯上要明亮多了,我和阿洁站在那,看到,一束阳光从头顶的瓦片上打下来,在空地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个耀眼的亮斑。
他领我进了他楼上的房间,他推开掩着的门,我们走进门,都被眼前所见的景象惊吓到了。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年纪,应该比我们还大一点的男孩蹲坐在地板上,身上一丝不挂,蜷缩在墙角,白色的身子在黑色的房间里特别显眼。
他也像是见到了可怕的东西一样,看到我们走了进来,他更低着头,收起双腿,好不让我们注意到他。
房间里有一股特别难闻的发霉的味道,我向四顾张望,好弄清难闻味道的原因,我看到,在这个一丝不挂的男孩坐着的地板上,潮湿了一大片,阿洁向我使了个眼色,好像她也应该注意到了。
我们只好转移注意力好不让他难堪,老人尤亮领着我们向床的那边走去,他打开床旁边的抽屉,我听到了金属的声音,我伸着脑袋向抽屉里望,随着他拉开抽屉,我看到,一颗颗不同形状的“子弹”滚到视野中。我好奇地在抽屉里仔细翻找,把它们都捧在手上,老人尤亮一一给我解释每样东西,原来大多数都是弹壳,只有一颗是真正的完整的子弹,还有一颗只有弹壳一半长的弹头,发着亮,用手摸着,表面异常的光滑。
我注意到,在抽屉里,还有许多一颗颗小圆珠子,我问他这是什么,他告诉我说这是另一种不能说是枪的子弹,他看我不明白的样子,然后走到床前,蹲下来,一只脚弯着,一只脚膝盖着地,从床底抽出了一把一米多长的枪,我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一边告诉我各种细节一边给我解释,这就是以前小镇人们打猎用的枪,首先得从长枪筒口填上硝,铁丝从枪筒口伸进去,用铁丝把填上的硝捣实,然后再把那一颗小圆珠子从枪口放进去,扣动扳机,“子弹”就会从枪口飞出去了。
我们听的更入迷了,早就忘了坐在地上的男孩,我请求他能不能让我看一看这把长枪,他把枪递给我,我接过来,一手扶着枪托,一手握着枪筒,比我想象的要沉多了,全身金属制成,我走出房间,满脸的喜悦,真的像是探险家发现了宝藏一样。我从枪口向里张望,由于枪管太长,什么也看不到,我立起枪,左手托着枪托,枪管靠在肩膀上,然后大踏步地走,感觉到枪扛在肩上迈起步子来都很吃力,脚步重重地踏在地板上,右手挥摆起来,做着电影中军人走路的姿势,在地板上走,走到快一半的地方,又折回来,“嗒……嗒……嗒……”,脚步踏起的灰尘绕着射下来的光柱飞舞,我走到光柱旁,迅速抬起枪,枪口指向漏光的屋顶,做出射击的样子,然后背“倚”着光柱,脸上透着紧张与不安,然后脚下碎步地移动,倚着光柱转圈,好像深陷了敌人的包围,阿洁看着我的样子哧哧地笑。
我走到她跟前,她也想尝试,于是我把枪庄重地交给了她,她接过枪,拿着枪的一头,可是另一头抬不起来,于是我弯下腰,蹲在地上,把长长的枪筒放在我的肩上,她一只手扶着,一只手扣着扳机,朝着前方瞄准,我蹲在地上,望向她,我把脸颊抵在枪托上,张开左眼,右眼闭着,我看着他的样子大笑了起来,告诉她瞄准的时候都是闭左眼,不会闭右眼,她说,把她惹急了她两只眼睛一块儿闭,她装死。
走的时候,我让老人尤亮把那颗唯一的子弹给我,或者那颗弹头也行,他都没有答应,最后,经过我们的苦苦哀求,我和阿洁每个人都得到了一枚弹壳,到手之后,我们告别了他,然后就颤颤巍巍地走下楼了。
我们手里拽着老人尤亮给我们的弹壳,回到了阿洁的家,我们都坐在门槛上,把玩着手里的这颗弹壳,它有小拇指粗,中间是空的,上面一段细,下面一段粗,阿洁把弹壳放在嘴唇上,对着它吹,竟然发出了好听的声音,我也学起来,果然不像吹口哨那么吃力,只要对着弹壳口吹,不管力大力小,都能发出好听的声音,屋里停留的燕子都被我们吹的声音惊得飞了起来,掠过我们的头顶,向外面飞去了。
阿洁的母亲——阿云——看到我们又回来了,便问我们去了哪里,我们一一都告诉了她,还把手里的弹壳向着她炫耀。她听了知道,脸上并没有漏出我们希望的表情,反而得到的是警告,特别是告诉阿洁,这种事情她不希望听到第二次,没办法,我们只好向她保证。
然后我们开始询问关于老人尤亮的故事,以及和他住在一栋房子里的邻居,她开始并没有想说的意思,最后,经过我们的再三恳求,她开始坐在我们旁边,说起关于说故事的人的故事。
很久以前,她说道,阿洁还没有出现在她肚子里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同屋里的隔壁邻居——也就是他的弟弟——的妻子从别的小镇到我们这个小镇做活,当时的他们还不认识,后来在这干活的他的妻子遇见了他,没想到他现在的妻子和他就看对眼了,被来一个月后他的妻子就应该离开了,可是她没有走,就待在了她现在丈夫的家,再也不走了,再过了不久,他们第一个孩子如小镇人们所预料的那样出生了,可是谁知道,原来她在另一边的家里是有丈夫的,而且还有一男一女,没过多久,她的丈夫果然就从家里赶过来了,手里拎着刀,嘴里喊着要杀光他的全家,当时他们的孩子已经三个月大了,于是小镇的人们都赶过来帮忙,大家悄悄地把三个月大的孩子抱走了,当时,那个男人凶神恶煞地跑到尤亮家,站在那里,和家里所有的人都打起来,拿着刀就是一顿乱砍,阿洁的母亲阿云继续说,她当时也在现场,本想帮忙拉架,没想到抬起来的手被砍了一刀,她说着,抬起手把手背上的刀疤递给我们看,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摸着刀疤,尤亮还有尤亮的母亲都被砍伤了。
我问后来怎么样了,她说,大闹了一场过后,她还是跟着她本来的男人走了。
我问那怎么我们看到她还是待在这里呢?阿洁的母亲说,没想到,还没过一个月,她又一个人回到了我们这里,和尤亮的弟弟住在一起,继续他们的生活。
“嗬!看来尤亮的弟弟够有魅力的啊?”阿洁笑着问。
“哪来的什么魅力,我们镇上所有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阿云说。
“那后来她那边的丈夫还再来过吗?”我问。
“来过一次。”她说。
“她又跟着回去了?”我继续问。
“那倒没有。”
“然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再也没有。”她说。
“再也没有。”我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低头思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他怎么样了?”我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问她。
“谁?”
“就是她那边的丈夫啊。”
“噢,他啊!听说好像是整天喝酒,最后从桥上摔下来,死了……”她说,语气平和,好像故事在她看来很平常,又或许是她听到或者被提起的次数太多了吧。
我望着阿洁,她也望着我,我们都彼此沉默着,好久都没有说话,我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可是暂时又想不明白,不对,这事和他们兄弟不合没什么必然的联系啊,有吗?她告诉了我他们兄弟不合的原因了吗?有吗?我反问自己,她告诉我了吗?我想再仔细问问,到底他们之间是个什么情况,后来我又不打算问了,以后再也不问了,或许她确实是告诉了我,确实是。
我回到家,太阳已经从我家房屋的头顶上空经过,阳光从屋后照过来,我家的前方是一块空地,我坐在空地边缘的大石头上,接着身子躺下,石头已经被太阳晒得挺烫的了,不过很舒服,我闭上了眼睛,正对着太阳,然后我回想起刚刚那个故事的结尾,突然想到,在我们小镇的那座桥上,会不会也有人从桥上摔下来死过,或者就死在那座桥上,想着想着,我突然惊醒,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我看到,一大滩汗水,出现在我身后的大石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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