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这职业比较尴尬,社会对教师的要求普遍偏离实际,最好不吃不喝不拉不撒,干一些非人类的事才好。其实我们也是人,吃喝拉撒赌博嫖娼一样有需要,这时侯就要被骂成道德败坏了。全人类都在犬马声色,唯独我们不行,各种限制,关键还没什么钱,说起来挺好听的,灵魂工程师,实际收入太低,行内有一句话叫“责任重于泰山,收入轻于鸿毛”。 从小学到大学十六年,自己当老师九年,所遇之人大多是同行,为师一辈子所谓桃李满天下,可我看没一个活得像样的。
去年张茹突然说我不爱她,舍不得她花钱。生完孩子这女人特势利,有事没事拿钱说事,为此经常跟我吵架。不过没钱归没钱,要饭的还有尊严呢,我这么一个穷人,哪受得了那种刺激。我说你能不能别那么庸俗,我视它们如粪土,她冷笑说有本事你多弄点粪土给我看看。婚就那么离掉了,根本没什么事,想起来真叫人觉得冤。
还有比我更惨的,李博学,一个穷教师,老婆无业,家庭月收入不超五千,上下班连公交车都舍不得坐,竟然想送女儿出国留学,成天找人借钱。有一天,他发神经找到我,说要我借他二十万,我吓了一跳,差一点骂他祖宗。不过同事一场,我也不好当场把话说绝,子虚乌有编了个故事,说楼上有个女孩叫王芳,留学四年,好的没学到,尽跟西方流氓派,喝酒只喝人头马,内裤只贴一条带,低于一千块的还不穿,男朋友白天一个,夜里一群,正常夜不归宿,回来后一年比“小姐”有见识。老家伙吓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我深知老家伙家教惯严,其女异常保守,跟男生说话都裤裆夹紧,双手抱胸,保持一米以上距离,想了想,扎了他一支强心针:你教过不少学生,小学时挺老实,到初中那痞相,是吧,进了高中你再看看,浪子的浪子,浪女的浪女,还有别看在国内人模人样,一溜出去比野鸡会疯,环境恶劣啊老李,美国总统和第一夫人都在外面胡搞,你要把女儿送进去,这恐怕……老家伙终于有了动静,说是啊,我要考虑考虑了。我以为大功告成了,笑着收场,说你要是不怕,就送她去,钱方面我或许能想想办法。谁知他嘿地笑起来,说那谢谢你了。
这事搞得我郁闷不已,之后被我一抛脑后,这人也不知有没有脑子,三天两头烦我,有几次向我讨交情,给我讲桃园三结义,梁山好兄弟。我被他烦得抓狂,实在无路可退,使了一计:二十万他清楚我没有,对策是找人借,借不借到全由债主说了算。我把他领到陈七那儿,陈七做房地产生意,身家数亿,钱是有钱,不过一开口二十万,陈七又不傻,什么关系,什么交情,借他?李博学方面我也好打发,你看到了吧,人家不肯,我有什么办法,又是桃园奸人,又是梁山贼寇,感情没话讲,我王小虎二十万没有,银行卡里有一万你提走,兄弟我屁不放一个。
谁料陈七答应了,我窝着一肚子苦说不出来,回家想想算了,老家伙也确实不容易,一把年纪四处叩头拜佛,可怜巴巴的,心想就当谢他一恩吧,以前他帮过我不少忙,刚入行时他教我备课上课,带了我有一年多,有两次公开课还是他指导的,用心还算良苦。原本钱从陈七那儿过来,准备直接给他,不想他中途报名跟我争校长助理,我最见不得这种事。所以钱被我一直拖着,拖了七八个月,他一等再等,越发没耐性,最近短信电话天天催我。
那天的信息我根本没回,片刻他打过来,我问他什么事,他支支吾吾一个字说不上来,刚被张茹搅得心神不宁,哪有空跟他扯皮,没等说出来我就给挂了。回去看了片刻电视,心里又觉得不妥,想今天老家伙肯定气坏了,时下人心不善,赶紧把烟头摁了,拨过去说老李啊,快看中央三套,亚洲小姐内衣场,有个小日本走光了。李博学不太高兴,说我在外面借钱呢,没看电视。我说我刚催过陈七,你放心好了,应该快了,你再等几天好不好?老家伙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挂了。上个月打听到他在银行刚贷了十万块,我心里更是没底,暗想三十万够他还到死的,难道要我替他背债,我他妈跟他什么关系,先敷衍敷衍,没多久他女儿要出国,我想他会另谋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