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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办得太顺利了,我掏出手机要安排吃饭。他没多大兴趣,眼睛瞟了瞟信封。这信封看起来不起眼,可里面装着实打实的四十张百元大钞,饭可以不吃,钱肯定要收的,我当然识相,拿起来“强行”塞给他,一副不收下我就翻脸不认人的架势。他推推诺诺,客气了几声,说这样吧,就当交个朋友,周末见报,标题取《光辉的人民教师》,你看怎样?听着是有些刺耳,不过想想忠言逆耳利于行啊,古训,这是好事。

  出来后连抽两根烟,刚才在红磨坊憋得够呛。离婚这一年烟越抽越厉害,烟瘾特别大,白天两包,晚上还要半包,眼睛一睁第一件事便是点上一根烟。上个月带女儿去体检,我顺便查了一下,医生看着X光片说我的肺子能洗出一碗黑水来,再抽下去,肺泡大面积萎缩,跑个一百米肺泡说不定要爆裂。胆战心惊熬了一下午,晚上陪陈七应酬,上了桌子不堪招架,又是酒不离口烟不离手。有一次被张茹撞个正着,责问我说你现在怎么这么糜烂?我笑笑,心想现在谁不这么糜烂!

  顺路经过张茹住处,我上去看了一下。这人不回娘家,租了个小套,也不开灶,成天不知在哪儿混,老去江北叫苦,什么离谱的话都敢说,刚离婚那会儿她敢遮遮掩掩告诉老俩口说她子宫里长了个瘤,有拳头大,两个老人一听这话,瘫在地上号了一下午,哭得嗓子冒烟,这人演得也像,把自己的两只眼睛哭得有桃子那么大。碰上我呢她把自己说得跟仙女一般,锦衣玉食,仙朋满座,过得比王母娘娘都好。从谈恋爱到结婚,跟我在一起有五六年,以前我挺信任她,现在这一个跟头翻过去她变化实在太大了。

  看她正在打扫,我没话找话:怎么,弄这么干净打算开蟠桃大会啊,请没请齐天大圣?她说你来干什么,我说昨天打电话你不接,我不能来吗?她说你能不回我信息,我就能不接。说着翻翻白眼,抓起拖把拖地。我自讨没趣,也不好反驳什么,讪讪从桌上摸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嚼了两口,突然兴致就来了,说张茹啊,做小三接电话是不是有点不方便?那以后发信息怎么样?她“叭”地把拖把丢了,问我:我做谁小三了,你把话说清楚。

  我想心知肚明的事,有什么好说的,用脚底板都想得出来:那人肯定开着豪车,送她豪礼,带她出入各种高档场所。这种男人往往家门不幸,有个令人讨厌的老婆,要么像猪要么如猴,更年期到,月经不调,神经哀弱,时常怀疑丈夫在外面偷腥,经常莫名摔锅砸碗,嚷着要离婚,从不敢真离婚,整个一怨妇。这男人呢头发没几根,整天弄得油头粉面,遇到美女砸钱,碰上浪女搭讪,白天整得像国王,晚上憋着像柴夫,白天在外面有说有笑,晚上回家放屁都不带声音。这种事眼前一抓一大把,我又不是武大郎,哪那么好蒙呢,索性一阴到底,一口吐掉葡萄皮,说张茹啊,我看你这条件做妾肯定不合适,要不咱想想办法?她小脸腾地通红:你什么意思,你……美人眼泪都出来了,看得正乐呵,手机嘀的一声,李博学发来信息,我匆匆扫了一眼,再抬头,发现张茹趴在沙发上哭了,长发耸动,肩膀抖瑟。这人也就这几种本事,一哭二闹三上吊,以前我还有点难受,现在婚都离了,我难受个毛,该哭你哭,该闹你闹,要上吊,行,请踩着我的背,上。

  心情还不算坏,转身要出门,听到她放声大哭:妈妈哦,我……我好苦苦哦,唔唔……好苦,好……好苦……唔唔唔……离,离都离了,他……他还来……来欺负我……哭相凄惨无比,看之又厌恶又心酸。说实话,回想那几年生活,我潇洒如大爷一般,她却像个小媳妇似的。我早晨要吃两个荷包蛋,她煎,中午不高兴吃食堂,她天天下了班做好了送到我办公室,晚上我有个坏习惯,无论多晚都要喝一杯热腾腾的豆浆,她一点不嫌麻烦。有时大冬天,我备课备到十一二点才睡,她从被窝里爬起来,披着小夹袄在厨房里忙活,先磨后煮,一弄就是半天,又搓手又跺脚,冻得小脸乌青,从不埋怨我。这女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不管愿不愿意干,你提出来她都坚决执行。有一次看毛片看得蠢蠢欲动,我拿她试耙,要她学金发女郎咬着嘴唇说“fuck me”,这还不够,千钧一发时要她张开嘴巴,喷她一脸琼浆玉液,她干呕半天,眼泪都憋出来了。我以为生气了,谁料她放好洗澡水,挺欢快的:老公,过来过来,你臭臭。

  前天发信息让我带女儿一起去游乐场坐木马,当时我正跟菲菲在逛街,哪有空理她,昨晚打她电话不接,我估计是生气了,这才来看一下。不过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人家有奔驰车接送,有我什么事,几步下楼,把李博学的信息翻出来:那钱到底什么时候,你能不能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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