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凶神捕

  柳双成抱着帕拉冲进大殿,把帕拉轻轻放在地上,却并不给木在龙椅上的魁伊解穴。

  魁伊一见“飗歌”白衣白发,昏迷不醒,双手更是被齐腕斩断,顿时瞳孔惊愕之极地放大,表情扭曲,同时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试图冲穴。看架势一旦重获自由,就要飞奔下来查看“飗歌”的状况,说不定还要顺带揍柳双成一顿。

  柳双成放下帕拉,神情却不见轻松半点:“陛下,您现在最好还是离他远些。”

  只见帕拉眉心刺目光芒一闪,断腕处飞速复生,片刻之间,双手便已恢复如初。

  帕拉眉头一皱,杀气突生,连魁伊也不得不被震慑,坐在龙椅上再不敢乱动。

  帕拉一个鹞子翻身,飞身跃起,那双久不睁开的眼睛猛然睁大,露出里面一片惨白。

  他更是裹挟着一身煞气,杀气腾腾地向柳双成袭杀而去。

  柳双成注意到帕拉眉心的古怪,愣了一瞬。只这一晃神的功夫,便已失了先机,被帕拉大力抓住脖子,恶狠狠地往墙上一掼!

  只听得一声巨响,柳双成就被帕拉掐住脖子摁在墙上,那墙更是生生被砸出一个大坑,顿时烟尘弥漫,碎石遍地。

  柳双成比那墙壁还要凄惨,被撞得七窍流血,体内暗伤遍布。他勉力把头偏向帕拉,用商量的口气向帕拉道:“你若是记恨我断你双腕,那你也断我双手吧,我会尽量压制着不恢复的。”

  帕拉听闻此言,歪了歪头,似在考虑,柳双成马上唤出手上银铠,就要向自己手腕切下。

  帕拉飞快地松了手,握住柳双成的手,意图阻止,还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柳双成热泪盈眶:“你果然还是舍不得我……”可没等他说完,帕拉双手猛一施力,竟生生握碎了柳双成的手骨,力道掌握得极好,恰好把骨头捏碎,让碎骨片扎进肉里,还没把血肉筋脉一块儿攥成泥,保持了神经的鲜活。

  真是个技术活啊,柳双成收到神经末梢忠实地传来的疼痛,脸色发白。

  不愧是以擅使暴力著称的帕拉。

  柳双成双手已废,却只苦笑道:“你果然是记仇的……话说回来,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帕拉?你先给自己取个名字吧,别人取的不一定合心意。”

  帕拉面色一肃,颓然低头,好久才抬头,张了张口,发现发不出声音,便召出红枪,在汉白玉地板上刻出一个杀意凛然的字来。

  “影?”柳双成垂眼一看,“这就是你给自己取的名字?说起来,你还需要一个称号呢,叫‘袭战涂’,如何?”

  影听了,抬头“望”着柳双成,慢慢地翘起嘴角,露齿一笑。

  柳双成见影笑,心下一松,却不想影双手一紧,径直将柳双成本已被握碎手骨的手捏成了肉泥。

  柳双成这下痛得上下牙关不住打架,仗着影看不见拼命扭曲面部以求心理安慰,却不敢让气息有丝毫紊乱。他颤抖着勉强笑道:“满意了?”

  影满意地笑了笑,点点头,再在柳双成的袍子上擦擦手,走到一边去抚摸研究柱子上盘绕的金龙去了。

  魁伊看得目瞪口呆,无奈穴道被点,连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提要动一动了。

  柳双成这才记起,魁伊被点了穴还坐在龙椅上呢。可手都没了用什么解穴?

  没办法,刚刚才承诺过不恢复,他要是敢食言,整个人都得被碾成肉泥黏在地上抠都抠不下来。只好用下下之策了。

  柳双成用残缺的手臂在肉泥里细细翻检,从里面挑出两条古怪的项链似的东西,是十个小巧玲珑的金属体,每五个由细如蛛丝的银色细线串成一串,那金属体虽小如黄豆,但若凝目看去,却雕刻华美,精细之极,令人赞叹。

  柳双成把它们分别放在两只残手的末端,金属体便自己动了起来,围在残骨四周,各自附着在五根手指对应的位置上,修补残缺,不过瞬息之间,柳双成就拥有了一双银光闪闪的骨手。

  影猛然回头,一股腾腾杀气恶狠狠地袭向柳双成,柳双成一颤,只得乖乖地将骨手恢复原状。

  柳双成晃了晃解除骨手后犹在滴血的手臂,走向金龙柱子旁的影,识趣地停在三尺之外,试探道:“总之,我以秦国丞相的名义,邀请你辅佐秦皇。”

  轰的一声,整个大殿被震得一阵动摇,影撕裂左手心唤出朱砂,愤怒至极地向柳双成掷去,长枪曳出一道猩红血影,裹狂风携杀意,卷起地上碎石瓦砾,一往无前地扑向柳双成,同时伴着一声简直要震破人耳膜的怒喝:“滚!”

  柳双成避也不避,直直迎上朱砂,被长枪捅进心口。而这一掷之势仍不可收,带着柳双成倒退飞出,直直将他钉在大殿另一端的墙上。

  柳双成虚弱地向魁伊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再转向影:“你怎么能说话了?”

  影犹自怒不可遏,他知道面前此人是个骑墙派,做惯了两面倒的角色,可没想到竟如此没有气节,身为源怎可放下身段转而服侍他人?!他走过来,非要把说出这等混账话的柳双成用朱砂戳个稀巴烂不可:“你这个三姓——!”

  饱含怒气的巨吼充斥了大殿,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噤声,而正对着他的柳双成清清楚楚地看见,虽然影金刚怒目,银牙咬碎,可他的嘴,却丝毫未动。

  柳双成镇定自若,声音平静无波:“你在极怒之下,下意识地催动生力,使空气产生振动,虽然并未张口,仍可言语。”

  影脸色越发阴沉,走到柳双成面前,握住枪柄,用力往外一抽,柳双成的胸口顿时血如泉涌。

  柳双成只淡淡笑道:“合作,如何?我作为‘书往复’,掌握的情报可不止如此。”

  影静静站立了半晌,把柳双成戳了个对穿的沉重红枪在他手里轻若无物般地一旋,重新指向柳双成:“我只帮助你,只有你。”

  说完,影便倒提着朱砂走了出去。

  待影的身影完全消失,魁伊看见了令他更加惊愕的事:柳双成身上三处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自动修补,不过半盏茶时间,柳双成便完全恢复了过来,双手完好,胸口平整,连衣袍的也不曾破损半分。

  柳双成走到僵了半天的魁伊面前,满怀歉意地为他解了穴,恭声道:“陛下,臣为我秦国又添战力。”

  “双成……”魁伊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可思议地嘶哑起来。

  柳双成笑笑:“臣受人之托,必当忠人之事,请陛下放心,臣不会做出过激之事。”

  “飀歌她……”

  饶是柳双成也不得不神色黯然:“已然回天乏术,陛下节哀。”

  刑场上,冥骸仍在苦苦支撑,身上伤口恢复了少许,还是血流不止,星宿无奈地站在一旁,什么也做不了。

  冥骸见柳双成遥遥奔来,愤恨地张开嘴,双唇开阖几下,发不出声音,只得猛烈咳嗽几声,用喉音发声,嘶哑不堪,似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听得人胆战心惊:“你还好意思回来?!”

  “我可是在帮你们啊,”柳双成轻轻巧巧地落在地上,“我用了一双手才让他同意,你们要多少?拿你们的命么?”

  “那她在何处?!”

  “你最好还是安静点,我知道你打的如意算盘。可我们擅自妨碍小妹她已是已是不妥,你要是再做出些出格的事,能源制裁和禁闭一个都少不了你的。”柳双成有些不耐地搔了搔头,

  “那我还结盟做什么?不如各自为政。”

  柳双成轻轻地笑了,扭转修长的脖颈,望向天际,此时云层之上似有火焰翻卷:“这是一场博弈,三弟。”

  他转回来,俯下身子,抚上冥骸的脸,在他的脸上细细勾勒轮廓,笑意盈盈,“她可是个狡猾的家伙,虽然最小,却最厉害。要不然,怎么人人都想要呢?”

  太阳渐渐沉到地平线之下,冥骸的瞳孔像是因为兴奋,又像是因为光线变弱,渐渐扩散开来。他留在地上的血液开始诡异地蠕动,往他的脚下聚集,忽然,一道血红色的龙卷气势凌人地拔地而起,将冥骸卷入其中。

  顷刻间龙卷便开始变弱,一个完整无缺的冥骸便站立在了龙卷风的风眼处。

  待最后一滴血落定,冥骸立刻张口,召出乌黑匕首,伏低身子,白牙闪闪地咧开狞恶的笑,直刺柳双成咽喉要害!

  柳双成不闪不避,只听得当的一声响,柳双成手上银铠架住了匕首,他仍是笑得云淡风轻:“你还真是喜欢咬人啊,怎么?要比比我的‘指鞘’和你的‘霜降’哪个更锋利些么?”

  一旁的星袖突然道:“是‘百万星辰’。”

  他右眼里的星海缓缓旋转起来,强风卷起他的长发,衣袂飘摇,面色安详,神圣之极,有如神祗。

  冥骸匕首一抖,瞳孔骤然收紧,虽然还是露出贝齿,嘴角却慢慢垂下,精致的脸上是混合了愤恨,畏惧,还有可惜的神情,诡谲至极。

  柳双成还没来得及疑惑,星袖整个人猛然一滞,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强风止息,长发落下。

  什么都没做成的星袖,干脆利落地倒了下去。

  冥骸趁此机会,身子幽灵般一晃,瞬间化为一只黑色幽鬼,绕着柳双成转了一圈,手中结印,念念有词。

  柳双成被冥骸这么一搞,身子一僵,直挺挺脸朝下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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