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寂静,忽见黑夜中一个人影倏忽而过,直奔覃城。到达东城门口,那人却停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他却翻上城墙,跃入城中,夜幕下的覃城灯火阑珊,只见那人晃入夜市里,就再也看不见了。
何事文星与酒星,一时钟在李先生。
空门有路不知处,头白齿黄犹念经。
只要喝酒的人都知道,“人生不白来,喝尽酒中仙”,酒中仙就是李先生,李先生不是李先生,李先生是种酒,有一醉醒三年之称。其实李先生也是李先生,李先生是这家酒馆的掌柜,这家酒馆就是李先生酒馆。
天下无人不晓“李先生”,但真正晓得掌柜也是李先生的没几人。比如刁巴干就不知道,他桌上的三斤牛肉已所剩无几,酒也差不多,该是回房躺下的时候了。
其实也没人认识刁巴干,包括李先生,但这家酒馆的帐房在他刚入酒馆的时候就认出了他就是刁巴干,人称“银灵子”的刁巴干,一条银鞭使得出神入化。
刁巴干要了一间上房,三斤牛肉,两坛竹叶青。一个人喝酒要的是韵味,所以刁巴干一直安静的喝着,极有涵养。可酒馆这种地方,哪有让一个人喝酒的道理。
最起码“铁扁担”钱悲秋就不同意,原因很简单,他老丈人让人给杀了,身首异处,婆娘班玉燕嚷着报仇,仇家是谁,不知!
钱悲秋今日特地请了几人来李先生酒馆,喝酒,也是打探消息,来的这几人均覃城响当当的人物。
而另外一桌,赫然是一个佝偻老头儿,边上几个小子围成一圈,嬉皮笑脸的听他说书:“’龙云古道开,王朝至此来‘,你们没听说过吧?“
边上几个小子连连点头。老头儿继续道:”从酋州的集灵台到泰城的杏花村,那就是一条龙脉,传言中的龙云古道就在下面。江湖一直流传,只要把墨水心嵌入天星令就能打开集灵台,而集灵台就是龙云古道的入口,里面金银珠宝、宝典秘籍数不胜数。谁要是得到这些东西,那天下定是囊中之物。” 老头儿扇了扇自己的手,指骨白皙瘦削,声音沉而有力,他摇了摇头,下颌处的胡须无风自动, “当年,先主虎兰君即位,本要打开集灵台,可就在这当口,墨水心和天星令一起被盗了。”
“真有此事?”一个小伙儿插口道。
“那可不。” 老头端起土碗里的酒,狠狠押了一口,“白历25年的时候,江湖上传出红叶大侠得到墨水心的消息,哦,就是曾从巫图余孽手里救出先主的那个红叶大侠。”
“后来呢?”
“后来?”老头放下土碗,咂吧两下嘴,“后来红叶大侠就从江湖上失踪了。”
老头儿若有所思,“直到13年之后,武林中传出消息,说一个叫‘千影佛’的人得到了墨水心,江湖上即刻起了轩然大波,可惜呀,没人见过‘千影佛’。像投石入井一样,没过多久,江湖又归平静。”
“那‘千影佛’是谁?”另一个小伙子道。
“先不急。”老头捋了捋下颌处的胡须,“大概又过了七八年的样子,江湖上居然多出一个水寒宫,而掌门人自称‘千影佛’的师弟,武林中人揪不出‘千影佛’,肯定要叫其拿一个说法来。说来也怪,到目前为止,竟没有人知道水寒宫具体在哪儿。“
“那就这样算了?”
“正当此时,玲珑门发出‘麒麟帖’,要求玲珑门、逻生门、永昭谷、桑泉宗、水寒宫一起于酋州面圣 ,而代表水寒宫去的居然是‘玉面子期’邰逸人。最终,水寒宫答应,让’千影佛‘在三月后上交墨水心。”
“我知道我知道,’玉面子期‘就是靠《鹊山湖》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那个人……”一小子有些洋洋自得。
“啪——啪——啪——”钱悲秋拍着手掌站起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快嘴’左采之先生,甚好甚好。不过左先生……”他停顿一下,“我听说昨儿在城门口发生了一件大事,你倒是说给大伙儿听听。”
被称做左采之的老头儿瞬间穆然,钱悲秋随身而带的二尺铁扁担,他当然认得,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钱悲秋此举何意。
刁巴干兀自笑了笑,夹起一块牛肉丢进嘴里。
这时,与钱悲秋一桌的红衣女人拔下头上的一根朱翡金钗,在酒杯里搅了搅递给坐在她对面那个手立三尺竹杖的男子面前,说道:“昨儿卯时,东城门口,有人发现一根水白杨立在城门正中央,而水白杨上则挂着一串……人头葫芦儿……连我公孙都晓得的事儿,左先生……啧啧啧……”女人边笑边摇头,接着又继续盯着对面那男人去了。
那男人也是,二话不说,端起酒杯,一干而尽,竹杖依旧立得笔直,动也未动一下。那个自称“公孙”的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但生得好样貌,年华虽去依旧光彩照人,肤白如玉,一身剔透的红纱里风光若隐若现,让人不忍直视,最是那佯装遗憾的模样,荡人心脾。
这时,挨着钱悲秋的紫衣女人却呜呜哭了起来,自然是他婆娘班玉燕,原来那水白杨树上挂着的有一个葫芦,就是她爹班行争的人头。班玉燕哭声越来越大,钱悲秋略微慌乱。
“嫂子节哀才是,别的不说,我‘坚嘴猴’昔日得师父授临渊爪可是承了班姥爷的情,班姥爷既已不在,那你就也当得我的恩人,有仇一起报,绝不二话。”下首的男人站起来,黝黑的脸庞掩盖不住他的义愤填膺,也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副银爪,“咵”的一声搭在桌上,银爪锃亮。
刁巴干这才调过头看了下说话的男人,原来是“坚嘴猴”吴狠人,有趣有趣?
其实他知道得更多,比如天星令墨水心,又比如“覃城五刹”的死。因为,他,就是那个在城门口栽树的人。
刁巴干出现在覃城,是因为墨水心也在覃城。只是前日路过五凤城时,偶然撞见五人追杀一小子,他则跟了上去,却没露面。
说实话,“覃城五刹”虽然名声不咋地,但在江湖上都是能立足一方的,就这样个儿顶个儿的滚刀肉,却被人一剑封了喉。对,就是一剑封喉。
刁巴干躲得稍微有点远,但他还是看见那个油光面滑的老头儿飞身上前,被对方身穿紫衣的姑娘抬剑闪身一过,然后收剑退立一旁,接着就是老头儿从旁定住身子前倾。另一个满面虬髯的彪形大汉见势不对,全力把手中斧头挥得密不透风,可还是晚了,对方身着绿衣服的女子反手掷出一剑,那剑好似长了眼睛一般,直穿斧网,最后定在了虬髯大汉的喉咙处。斧掉,绿衣女子上前拔剑,身不倒。
这边剩下的三人几乎同时动手,可也没快过两个婀娜多姿的身影。
刁巴干事后查看创口,发现全是一竖口开喉。当然,他们脑袋是在事后,之前被几人追击的那小子切下来的。
待几人刚丧命,坐在一边疗伤的小子却醒了过来。
“谢谢姐姐们相救,殳语儿如今孤身,待我事毕,他日必当以涌泉报之。”说着挪向场中,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朝几人的脖颈处划去。
这过程几个姑娘未置一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小伙子抱拳辞谢,转身走人。
“殳语儿?好歹毒的心肠。”刁巴干在想,他确定自己之前没听过这名字。
那日,嗜酒如命的刁巴干真的滴酒未沾,他只是想不通那几个姑娘出自何门派,就像钱悲秋想不通他老丈人如何遇害一般,也像姬如烟等想不通殳语儿是谁一样。
人对未知的东西都充满了畏惧,虽然刁巴干死不承认。他把五刹的头颅一起绑着,拎着扔在覃城门口,总有人比他更想扒拉那些他想知道的事儿。
竹杖男人觉得自己快要荡死在这一汪春色中,以至于别人说了什么他根本不知,脑袋里想着把这老娘皮儿怎么吃进肚里才好。
“谢兄,谢兄……”钱悲秋碰了碰竹杖男人的胳膊,他有些不高兴。
“啊,你说什么?”竹杖男人终于回神,却还是按攋不住对那个叫“公孙”的女人的一丝冲动,两眼放光,只盯着自己前方坐着的美人儿。
“我看谢兄这酒还没喝呢就已醉了,要不猴子送你一程,也好让我见识见识贵府的大气?”吴狠人阴阳怪气。
竹杖男人咳了一声:“钱兄有看出班姥爷是何武器所伤?”
“未能看出,脖颈处切口平整,尸身也未能找到,只是喉咙处有半个竖向的剑伤,明显是死后才被……”
“另外几个又是谁?”
“是我另外几个叔叔。”班玉燕哭声小了一些。
“看来是狠角色,按理说,江湖上能在五刹手里活命的人都没有几个,怎么可能将五刹一起……”竹杖男人沉思片刻,“送回来的人查了么?”
“查不到,好似凭空消失一番。”
“这就难办了,班姥爷在世时仇家可不少。”
“呜……我不管,你要替我爹报仇。”班玉燕拽着钱悲秋的衣角,哭声又大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这不正想法子嘛。”钱悲秋觉得有些头大。
刁巴干这才发现,说书老头不知何时已离开。好厉害的功夫,居然能从他眼皮底下溜走。他只听闻“快嘴”左采之嘴上功夫厉害,没听过其脚底也有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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