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实的乌云覆盖穹顶,遮天蔽日,让人辨不清晨昏,银色的电光在天边绽放出一朵朵莲花,磅礴的大雨粗似弓矢,好在都无法刺穿岚结出的冰伞,除了摄人心魄的雷鸣让冰伞抖个不停外,似乎也没什么让人担心的。
白钰伸出纤细的手指,好奇的摸着顶在头上的冰伞。
“你别乱碰我的东西。”岚正眼都没看她一眼,隔着姜浩麟就说道,“弄坏了你自己淋雨去。”
“小气鬼,不就是把破伞吗?要不是我出门没带雨具,姑奶奶我才不稀罕呢。”白钰赌气的变指为掌,狠狠地推了一下,惹得岚眉头紧皱。
离开王城已经半月时间了,他原本闭塞的心情也好多了,每天看着白钰和岚斗嘴,也让他没那么不自在了,“好了,岚兄,白钰一个女流之辈,你何必处处为难她呢。”
“谁知道她又是什么打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对,没错,我就打算过几日,等你熟睡的时候隔断你的喉咙。”
岚又露出了那种生气但又在努力保持文雅的奇怪表情,让人看了着实有些好笑。
“好了,好了,你也知道白钰是在开玩笑的啦,快好好撑伞,你看那边都快裂开了。”
岚深呼吸,平静心情,刚才还冒出裂痕的地方已经荡然无存了,剔透的冰面张着漂亮的弧度,等冰伞重新修完整后,岚又止不住碎碎念,“要不是这家伙机敏的很,我绝对能甩下她。”
“哼,我还想甩下你呢,这几天连着大雨都怪你,说不好就是你冰术用多了,老天就故意给你多洒些水。”
岚又努力的深呼吸,看得出在奋力的平息自己,“我不说了,说不过你。”
落在冰伞上的声响渐渐变小,穹顶上的黑絮也慢慢被撕开,露出了天空本该有的蔚蓝,夏日雨后的微风袭来,令人神清气爽,三人收拾行装,朝着山口又继续上路了。
“姜浩麟,还有多远才到你说的寨子?”
“其实,我也只是听说过有这条路,大致方向一定是对的,至于还要多久时间,我也不是很清楚。”姜浩麟羞愧地笑着。
“继续走吧,”岚从白钰身旁走向前方,“听人说,这里叫做岩宕山,虽是小路,但到那座寨子还有三四天时间。”连姜浩麟都投去怀疑的目光,但岚自信满满地继续说道:“那次和你一起去猎鹿,我就是走的这条道,不过那次去的时候可没那么糟糕的天气。”
“猎鹿?弑神吧。”姜浩麟耸了耸肩说着,话音刚落,耳际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转头看过去,左侧山坡滚下一些石子,沿着他们刚上来的路途翻滚而下。
“我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叫岩宕山了。”岚看着石子缓缓滚下了山崖,清脆的响声越来越远。
“快走吧。”姜浩麟的神经也变得紧张起来,等到他们加快脚步时,巨大的轰鸣声在山谷中回响,咆哮声把他们脚下的泥土和岩石吓得颤抖,接着,在他们身前的山坡像是落幕一样,横断的岩石被剥落下来,绿色的植被也瞬间被吞没,如同千军万马朝他们冲杀而来。
三人立马朝侧方跑去,身手矫捷的白钰一马当先,姜浩麟虽然跑在最后,但好在也不至于被卷入落石的洪流。山路陡峭,泥泞湿滑的泥土确实也给他平添了不少麻烦,轰鸣声越来越近,他抽空一瞥,铺天盖地都是扬起的灰烟,从中翻滚跳跃而出的石头如同海潮的浪端向他们扑面而来。
总算他们跑到了一块地势平缓的地方,踏上一块巨石,三人都缓了口气,就像在浪花打来的那一刻都逃回岸边,可没人想着在这样的“河”里游泳,喧嚣声依旧继续,姜浩麟和岚面面相觑,几乎分不清这样的喧嚣声是自己的心跳,还是耳鼓旁的抖动。不过好在没有被卷走,已是万幸。
白钰忽然朝岚冲刺而来,动若脱兔,岚转过身去,白钰已经高高跃起,双脚矫捷地踢在岚的胸口,仰体鱼跃,把岚踹到在地,自己也弹向远处,就在岚还在诧异的看着白钰时,刚才还站着的地方,一块跃起的巨石从山顶飞过,一声闷响,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留下一道印痕,而白钰半蹲着,已经平稳的落在地上,姜浩麟和岚都惊魂未定。
“还站在那干嘛?快往上走啊。”白钰呼喊着,自己也动身向上走去,刚踏出一步,在他们之间的印痕变得越来越大,如同发芽的种子,撕裂土地,白钰随着一大块岩石,一同滑向坡底。
姜浩麟趴在断石的边缘,向下望去,混杂着墨绿色的植物和黑褐色的泥石向下奔流。他的心弦紧绷着,大声疾呼白钰的名字,可眼前的一切让他无比的失落,那一刻,他彻底呆住了,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岚早已走了上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去救她。”说着,纵身一跃,宛如龙入大海,两只冰晶翅膀刷的一下展开,甚是潇洒。
不一会儿,张开的蓝晶色的翅膀,紧贴污浊的地面朝上飞翔着。脚下的山体还在不安地抖动着,他回过神来,即刻起身回头,碎裂的巨石形成了半岛,只留下一条道路,通往山的最上方,事不宜迟,他小心翼翼,不让过大的脚步声惊动了脚下躁动的巨兽。
天色渐晚,昏暗的光辉下,姜浩麟孤身望着远方西沉的落日,温暖的光晕环绕着,一时间,他回想起了从前的时光,不过他已不在悲伤,心中的信念也不再磨灭。
不一会儿岚抱着白钰也飞到了山顶,他们刚刚互相看见,岚就急匆匆的把白钰放下了。两人面红耳赤的样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姜浩麟似乎也察觉到了,发声打破两人的尴尬,露出开心的笑容,说着:“走吧,还呆在这儿,不知道啥时候又会遇到麻烦。”
入夜,姜浩麟都有些不习惯了,两人没再斗嘴,岚甚至没再结上冰棺就直接睡下了。离滴星寨越来越近了,星河斗转,夜蝉鸣夏,姜浩麟躺在地上仰头望着星空,寻找着,思索着哪一颗才是最明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