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射了进来,二力拉开窗帘,看着窗外透蓝的天,下过雪的天空总是格外澄澈,格外明媚,像那个女人的脸,猝不及防的,一张邪魅秀丽的脸出现在眼前,轻笑着觑着他。怎么动不动就想起那个女人呢,他摇头驱赶那张脸孔,那张脸就在半空中悬浮着,似笑非笑,若隐若现,忽而凄楚可怜,忽而刁钻促狭。去她的,不正常的女人。他在餐厅坐下,陈小小早就把早餐准备好了。黑米粥,面包片,鸡蛋油条,三色水果,牛排。他总是烧这么多,搭配也是别出心裁。他的早餐,你很难说是中式的还是西式的,也很难分出是早餐还是晚餐,在做饭方面他是绝对的意识流,底限就是让二力吃饱吃好。口味还是不错的,奇怪的是,他的菜竟让二力吃出了外婆的味道。
“啊呀呀!美好的一天啊!好,我闻到了,有牛排,有面包!”
花眼不知什么时候也坐上了桌子,抓着牛排啃得汤汁淋漓。陈小小颇为不满,叫道:“老家伙!谁叫你吃的!”“你们请我住这儿,不给饭,让我饿死吗?”“你姓赖呀!”“对,你说对了。”陈小小哇哇大叫。花眼赖昨晚赖着不走,说自己的小屋子又脏又小又漏雨,大冬天的,住着四面漏风,自己这把老骨头迟早要横尸小屋,边说边眼皮上翻,睫毛每秒10下的颤动着,露出几乎看不出瞳仁的眼珠。二力看着他可怜,便叫他来家住了。现在,这老家伙,穿着二力的纯棉内衣,拖着二力的真皮拖鞋,坐在暖烘烘的房间里。壁炉里柴火烧得旺旺的,他舒服地打了好几个哈欠。问二力:
“昨晚师爷打电话来说了什么?”
说到这件事,二力也正想跟他们商量。陈小小是心腹自不用说,花眼几次和他出生入死,不是外人,便把电话的内容原原本本告知。
昨天到了下平,褚红林就直奔拳帮的横流办事处,红疯子早就在那儿等候了。他们叫了好几个逆流香的小弟来问话,越问越觉得事情古怪。拳帮近来发展迅猛,除东南沿海外,南部、西部地区也早有布局,叶岑泽早就在深市开了好几个夜总会,和当地势力接触频繁。宵小之辈,看到拳帮两字,逃还来不及,哪有惹祸上身的道理?
还有那个电话,到底是对方有意让拳帮知悉,还是鼻屎鸡费尽心思传出来的,都不清楚。鼻屎鸡把精干都带到深市去了,现在音讯全无,没了主心骨,小弟们人心涣散,开始窝里斗了,一片混乱。褚红林当机立断,把鼻屎鸡的人暂时交给红疯子管。他到鼻屎鸡的家里去转了转,偌大的豪宅里,堆满了垃圾,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线索。
褚红林推测,这些人不是普通的传销组织。便问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红疯子回忆,有一个化工厂老板,被人带到澳门赌博,来来去去数十次,坊间传言,他输光家产,欠了三亿多,上个月被人发现尸浮元江,警察结案说是自尽。但事实上,据鼻屎鸡调查,此人被五花大绑,身上还坠有重物,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尽。这人是鼻屎鸡的盘子,一年上交的保护费达百万,是他的大客户,因着这交情,鼻屎鸡决定清查此事。鼻屎鸡找到了那个团伙,狠狠教训了一顿,为首的那个烙铁,被他用同样的方式,沉尸元江了。几天后没有尸体没有被发现,他以为是顺江漂走了,便也没有在意。
其余也没什么大事。但因为这种替人出头的生意,对黑社会来说是家常便饭,红疯子也没把它和鼻屎鸡的失踪联系到一起。
褚红林推测,应该是赌博团伙报复,设局套住了鼻屎鸡。但为什么会提到褚红林,诱他上钩?他们的目标是谁?从目前的信息来看,他们似乎对拳帮非常了解,难道有内奸?褚红林觉得事情严重,大意不得,决定去深市走一趟。眼下迷雾重重,危机四伏,他却精神抖擞,也不吝惜自己的小命了。二力知道他向来自负,遇上这么有挑战性的事,愈加跃跃欲试了。
“依我看,这事会不会跟我们眼前的事有点关联?”花眼话音未落,便被陈小小一掌拍在了牛排上,两个人拌起了嘴,一个说你胡乱联系不懂装懂,一个说你不敬老爱幼乱拍神算天理不容,好不容易才安静了下来。三人商议,眼下自己这头的事情还没搞定,师爷那边的事情就随他自己吧,毕竟这三个人加起来也不顶一个师爷。应该有四人的,但獠牙似乎又不在了,从昨天开始,这人就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陈小小端着牛排叫他吃饭,也不见回应。估摸着是昨天守了一天一夜,累着了。
陈小小想起了什么,问道:“叶老板呢?他那儿的情况怎样?”
叶岑泽那儿倒是平平稳稳的,他昨晚也打电话回来了,非常兴奋,说在饭桌上把一切都解决了,等东西到手就回来。当下无话,三人吃完饭,往事务所走去。
住所离十伞街很近,走上几分钟便到了十伞街。这一路,二力走得很不舒服。就像电影《楚门的世界》一样,他被人滴水不漏地监护着。矮墙上,电线杆后,垃圾桶旁,平顶上,两旁大楼的阳台上,甚至开了盖的下水道下面,都有眼睛盯着他。都是陈小小连夜安排的。因为昨天的事,陈小小出动大量人马,乔装成市民、清洁工、下水道修理工,全方面立体式多维度保护大当家。好笑的是,那个清洁工是屠夫出身,满脸横肉,肩膀上两坨腱子肉高高耸起,他抓着弱小的扫把,没扫几下,就把扫帚丝扫脱了一半,地越扫越脏。就这样还乔装!二力暗暗摇头,在龙套鼻祖的眼里,这些扮相破绽太多。尤其是身边路过的车子,虽说小弟们不停地换车,不停地装路过,但,你也换个人啊!来来去去,都是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看他挤在驾驶室里的样子,真替车子可怜。
二力理解陈小小的苦衷,他们不能明目张胆地保护他,这样会堕了帮主的威风,显得他畏畏缩缩,让人家看笑话。但是,他不喜欢这样。不喜欢被围观。他清了清嗓子,对陈小小说:“小小,让兄弟们撤下吧。没有那么严重,我自己可以应付。”
“不行。獠牙不在,没人暗中保护。静小姐也不在,今天如果有攻击,我们很难躲开。”
“兄弟们的命也是命。让他们撤下。”
“可是……”
“我是大当家还是你是大当家!”
陈小小碰了钉子,不敢再辩,只得叫手下撤了。
路边的视线消失了,二力觉得一阵轻松。他们继续往前走。陈小小格外紧张,有点风吹草动就站路中间四下张望。但一路竟无事。
上午九点,早高峰时间早过了,路上行人不多,车子也不多。从昨晚到现在,什么情况都没发生,二力颇觉奇怪。小静不在了,暗中保护明里保护的人也不在了,为什么还不动手?綦大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咦!花香!”扯着陈小小衣角的花眼抽了抽鼻子。三人面前出现了一条红色地毯,清一色红玫瑰铺成,在路的正中间,五米宽十多米长,芳香四溢。
玫瑰花地毯,这是什么情况?地毯上站着一个男子,二十多岁,五官端正,眼角上挑,略有些阴柔,他穿着黑色燕尾服,带着白手套,拿着小提琴,好像在等谁。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叫綦大工出来!有本事明刀明枪干一仗!”陈小小怒极,这两天处处被人设计,他已经憋屈死了,二力也觉得这种飘忽不定的对手,实在不好捉摸,倒不如痛痛快快干一架。眼前无比夸张的玫瑰花地毯,击溃了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三个人都大吼起来。陈小小是发泄情绪,花眼是凑热闹,二力是想激綦大工现身。
小提琴男乜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不搭理他们,自顾自酝酿情绪。
不是綦大工的人吗?不是等我们的吗?三人甚觉无趣,绕过玫瑰花,正想往前走。前面黑影黢黢,快速地移动着,眨眼就到了跟前。是车子,十几辆,前后追赶,像在飙车。车上的人咋咋呼呼。打头一辆是保时捷跑车,一个女子穿着高跟鞋,蹬在车门上,挂在车外面,风把她波浪形的长发拉得笔直,红色的裙子在风中狂舞。那张脸,那张让二力做噩梦的脸,鲜妍美丽,瞳子闪闪,正是袁悦。这女人总是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出现啊!
车子一掠而过,带起一阵惊狂的风,卷着玫瑰花瓣,盘旋飞舞,落得三人满头满脸。二力的第一直觉是:拍电影!一定是拍电影,这女人没有这么疯!小提琴男本来吓得乱窜,看见袁悦的脸,大叫:“亲爱的!我爱你!”也不顾危险,虚弱的身板奋不顾身地往保时捷扑去,当然没扑到,滚落到墙角。哎呦哎呦叫着,挣扎着还要再追。
随后,又是十几辆车子,呼啦贴着面刮过,什么也没看清,只听车上人大喊着“把悦悦放下!”“那是我的女人!”“混蛋!”三人看傻了眼,这是哪出跟哪出啊?
还没等他们反映过来,那些车子开到前面竟折了回来,队伍又壮大了不少,变成了二十多辆了,看来那边也有车子堵截。保时捷依然打头,袁悦还挂在车外面,她盯着二力,眨了眨明亮的眼睛。不妙!二力直觉要逃跑,綦大工的狩猎都没让他逃,袁悦一个眼神他就退缩了。这个女人太危险了,比黑社会还危险。
可是袁悦没有给他机会,在车子接近他们时,袁悦突然放开手,用力一跳,一朵巨大的红云就落到了二力身上。两人抱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十圈,才停了下来。
祝创作愉快!终于动笔啦!哈哈!she
回复 @编辑部:之前发了两章,然后账号找不到了😭,这回重新申请了一个,我会努力跟上进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