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颇告辞方惜福后,便叫了一辆马车,自己驾着赶往白马雪山。
还没到白马雪山,他便感受到一种凛冽的寒气侵入衣袍,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夜雪,你还好吗?”他转过头,对着车篷问道。
楼夜雪没有答话,却从车中钻了出来,坐在杨颇旁边。
杨颇见她精神竟比前几日好了许多,惊奇道:“你不怕冷吗?”
楼夜雪笑盈盈道:“当然不怕,我怕热,不怕冷。”
杨颇想起楼夜雪在山里的那几年,不管天气多么严寒,也没见她添置衣物,她总是神采奕奕的,与前几日的憔悴萎靡的样子判若两人。
“杨颇,这些天你都陪着我,你那个又哭又笑的朋友会不会想你?”
杨颇听她提起杨杏棠,有些难过,像是有针一下一下扎在自己肉上一般。
楼夜雪见杨颇出神,后悔自己多言,触到了杨颇。
“她啊,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杨颇淡淡道。
楼夜雪觉得杨颇这种淡淡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过去的杨颇也喜欢淡淡的谈及愉悦与隐忧,但那是种淡然。
而现在,他那种淡淡的语气,更像是一种不敢触碰的疼痛,只能轻描淡写的提及。
杨颇见楼夜雪沉吟不语,只当她旧疾复发,宽慰道:“马上就要到雪山了,我们今夜在山脚安顿,明日一大早,便上山寻‘雪薄荷’。”
“嗯。”楼夜雪轻声道。
两人把马车停在山麓,在附近捡了一些柴禾,想要燃个篝火取暖,可是温度太低,空气湿度也太大,他们打了好久的火石也没有擦出星点火花。
低温对于楼夜雪来说,算不上什么。温度越低,她越自得其乐。只是,见到杨颇眉毛上结着白霜,不住把手放着唇边哈气取暖的样子,她又愧疚起来,仿佛自己的舒适是偷来的。
“杨颇,要不我们把马车后面的木头拆一些下来,上面的木头更干燥更好燃。”
“嗯。”杨颇想想点头同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楼夜雪拿衣服挡着风,杨颇用马车上的木头作引,小心的敲击火石,过了一会儿,小小的火苗终于窜了起来。
楼夜雪选了一个离篝火远的地方带着,杨颇烤干衣服,从马车上拿了干粮和水走过去了。
“杨颇,如果我们找不到‘雪薄荷’,我想就在这座山里过一辈子。”
“不会找不到的,‘雪薄荷’并非稀世珍宝。”
“我喜欢这里。”
“不管你要不要在这里呆一辈子,我们都要先找到‘雪薄荷’,帮你把体内的热毒压了。”杨颇往手掌上呼了口气,搓搓双手,又笑道:“这里太冷了,若是你打算在这住一辈子,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杨颇,来的时候给我带许多许多山楂,我要在这里做冰糖葫芦,插得漫山遍野都是。”
“我给你带山楂、苹果、草莓、橘子,你不仅可以做冰糖葫芦,还可以做冰糖苹果、冰糖草莓、冰糖橘子……”
“等我把它们插好了,你再用马车把一车一车的小鬼们拉来,这样我便发财啦。”楼夜雪笑得眼睛弯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你好贪心呐,人都到了山里,还忘不了孔方兄。”
“我又不是为了自己发大财,我是要把挣来的钱还给你呀。”
“干嘛还我,你又没欠我的。”
“谁说没有?你帮我买山楂、苹果、草莓、橘子……这些水果的钱,我要给吧!你往来奔波的路费旅费,我要给吧!”
“是我自己愿意送你的,不要你的钱。”
“不成!要!”
“你干嘛不在山里养貂、采野山参呢?这样的利润比你做那些冰糖水果挣的多得多了。”
“我不要。”楼夜雪摇摇头,道:“我已经住在山里了,吃的是山神的,喝的也是山神的,要是在拿他的,我也忒不是个东西了。”
杨颇不由赞道:“你想的真周到。”
楼夜雪笑答道:“我是打定主意,要在雪山里藏一辈子的,自然应当面面俱到。若是你也有了某种打算,你肯定也会想得很仔细。”
“差点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楼夜雪拍拍脑袋,奔到了马车上,拿下一块鲜红的缎锦。
“怎么了?”杨颇不解。
“你把这个披上。”楼夜雪把它给杨颇递去。
“我不冷。”杨颇摇头,又答道:“再说,大男人怎么能穿得这般艳丽。”
楼夜雪笑答:“你怎么这么别扭。明天雪山上白皑皑一大片,你披上这个,要是我们明日失散了,互相寻找也比较方便呐。”
杨颇低头看看自己素色衣衫,缓缓道:“你说得有道理。”但并不伸手接它。
楼夜雪笑笑,又爬上马车拿来一件黑色的披风,道:“这个颜色总行了吧!你披黑的,我披红的。”
“这颜色倒是可以,只是啊,为什么我觉得它好生眼熟。”杨颇端详着它。
楼夜雪暗暗发笑,道:“这披风不分男女,我披过它,你若是嫌弃,就只有红的了。”
杨颇不答话,过了半天,说道:“明日早上再说,先休息吧。”
晨光刺入眼睛,扎的眼睛生疼。
杨颇觉得脑子清醒了,睁眼便醒来了。走出马车,却发现楼夜雪早就醒了,正拿着一黑一红两件袍子在余火上烘着。
杨颇取了些清水简单洗漱一番,取出一个大饼,与楼夜雪就着清水分食。
“差不多该出发啦。”楼夜雪拿了一件黑色的披风递给杨颇。
杨颇接过,两人把马安置在附近住处家中,打听清楚入山好走的路经。
他们看见,住处家有许多马车,一问才知道,竟有不少人都是入山寻药的。
他们选了一条比较好走,但是弯路较多的小道,它窄得很,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由残缺的石阶铺就,上面还长着黑绿油滑的青苔。
楼夜雪走在前头,杨颇紧跟其后。
小道蜿蜒曲折,但是还是可以看见前后隐约的人影。
“杨颇,这山真是座宝山,可是来的人这么多,我以后岂不是天天都被扰了清欢?”楼夜雪笑笑,半开玩笑半苦恼。
“这座山那么大,他们怎么可能扰得到你?”
两人又行了一会儿,走到山的深处,果然少了人迹。
“这座山那么大,我们要怎么寻找‘雪薄荷’呢?”楼夜雪吸了一口气,却没有黯然失落的情绪。白马雪山的阴湿寒冷镇着了楼夜雪体内炎火使者的热毒,楼夜雪免于遭受热火灼心,身体辣痛的折磨,开朗了不少。
“方阿姨说,‘雪薄荷’生性喜光喜湿,应当去山顶河水源头发掘。”
“就这么简单?”楼夜雪不可置信。
“‘雪薄荷’寻起来并不难。”杨颇环顾白茫茫的雪山,低声道:“只是挖掘和保存时需要费些功夫。”
“杨颇,你看,那里有一团滚动的雪球。”楼夜雪手指前方。
杨颇抬头,目光自楼夜雪头边穿过,果然看到前方有一个白白圆圆的东西在动。
“它滚得忒慢了些,不像雪球。”杨颇捏紧三根钢针,脑袋却有些发晕。
天是白白的,地也是白白的,天与地之间的界限并不分明,看得久了,杨颇有些迷惘,哪里是天,哪里是地,自己又是在哪里?
那团雪球正往自己这边过来,杨颇却难以集中注意力,他越努力地想要看清,却越觉得头晕目眩,雪球就要到跟前了,杨颇却眼前发黑,肚中翻江倒海……
“咚”的一下,杨颇栽倒在地,耳边还伴着楼夜雪“呀”的惊叫声。
亦真亦幻之中,杨颇觉得眼前有一团白光晃来晃去,待他睁开眼时,眼前仍是雪白的世界。
“杨颇,你醒啦!”楼夜雪摇摇他,放下一颗高悬的心,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
杨颇牵牵嘴角正要笑,却发现双眼睁不开,只留出两行泪。
“杨颇,你怎么了?”楼夜雪见他不对,拉着他的衣袖不松手。
“我没事。”杨颇苦笑。
他看不清楼夜雪的脸,模糊之中只认得她身上的红锦缎。
“我盯着雪久了,伤了眼睛。”
“别是患了雪盲。”杨颇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说话。
“这位是?”杨颇疑惑。
“这位姑娘,就是我们上午遇见的那团雪球。”楼夜雪轻声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杨颇问道,看向红色那边。
“现在已是下午。”楼夜雪心不在焉应道。不由自主脱口而出:“杨颇,我们回去好不好,叫方阿姨给你医眼睛。”
“既然来了,又怎么能空手而归?”杨颇摆手表示不愿意。
“你们为何来此山?”陌生的声音又问道。
“我们来寻‘雪薄荷’。”
“‘雪薄荷’?想必你们是飘仙教的了。”那声音轻盈道。
“姑娘何出此言?”杨颇见她毫无心机,张口便道出人家出处,不免心细多问。
“‘雪薄荷’并非药到病除的神药,能解的顽症只有一种,想要推出并不难。”
“那姑娘是哪里来的?”
那人轻轻吐出一口气,道:“我是剑庄来的,奉我们庄主娘娘之命,来白马雪山找一把神剑,这神剑冰寒冷澈,藏身之处长满了‘雪薄荷’。”
“那真是巧了。”楼夜雪淡笑。
“我不是一人来的。”那人又叹出一口气,道:“我与我姐姐同来,只是我们在山上争起来,不小心引起雪崩,于是……”她苦恼道:“于是,我们便失散了。那时,我看你穿红色的衣服,还以为寻到了我姐姐。”
“你叫什么名字?”楼夜雪好奇。
“我叫白泠雪,你呢?”
“我和你名字都有一个‘雪’字,我叫楼夜雪。”
白泠雪道:“那他叫什么名字?”
杨颇低低道:“杨颇。”
白泠雪对着楼夜雪咬耳朵道:“这杨颇看起来好冷漠。”
“唉,他患了‘雪盲’,‘憎屋及乌’,听了我们的名字,便恼起了我们。”楼夜雪见白泠雪提及‘雪盲’,并没有说得多么可怕,心知杨颇不会有大碍,放下了心。
“白姑娘,你们来这山上几日了?”杨颇随意问道。
“四日了。”
“这么久,‘雪薄荷’藏身之处不好寻吗?”
白泠雪皱起眉头,有气无力道:“雪薄荷一点也不难找,不就是山顶水源处嘛!难的啊……”白泠雪语气变得激烈起来,气恼道:“难的啊,是我收了一个可恶的徒儿,我好心待他,叫上他一起爬雪山玩儿,他却趁我与姐姐睡着时,偷偷把身上藏的毒虫投到‘雪薄荷’中……”
“你收的徒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杨颇问道。
白泠雪心中惭愧,沉默了一会,道:“你们要寻‘雪薄荷’,我要寻剑,我们不冲突,可以互相帮助。”她目光闪闪,拉着楼夜雪的手,道:“不如我先带你们去看看,你们瞧瞧有没有什么办法……”
👍👍👍期待新作~
读着那种很想看下去的感觉,还确实不错
回复 @时光静好: 谢亲妈~
读着那种很想看下去的感觉,还确实不错
看到你的更新了,继续加油哦!zp
回复 @编辑部:应该的
嗯,没落下,真棒👍
回复 @荣槐: 啊哈,赶上了
加油!
写得不错,加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