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啸天爸妈显然都不愿相信。
“唉!起早贪黑忙活一天,收到一张假的,这一天算白干了!”啸天爸唉声叹气地道:“你们收钱的时候,就不知道仔细看看?!”啸天爸埋怨道。
“收到钱,我不是递给你,让你找人帮忙看看吗?!你没找人鉴别一下?!”啸天妈也不示弱。
“你啥时候让我去鉴别了?!你给我我以为你让我装起来呢!”
…………
“行了别吵了,下次注意,要是分辨不清纸币的真假,就不要手大额纸币了!”从记事起就听爸妈争吵,啸天早就厌倦了,“说,晚上吃什么?!”
“还吃什么?不吃了!”啸天爸转身出门去了村委会。
“你想吃点儿啥就做点儿啥,我也不吃了!”啸天妈也气哼哼的,“他妈哪个丧尽天良断子绝孙的,来哄我这老太太,我这么大年纪推着小车跑这么远去赶集,容易吗?!这个断子绝孙的!不得好死!”
“这两天有什么活没有?没什么事的话,我去省城一趟,买几本书!”啸天皱着眉头道。
“怎么没活?!你看地里的玉米秸都让养牛的砍光了,不赶紧砍些拉回来,冬天烧啥?还有咱那个猪窝,你爸那个蠢货,让他把顶棚修修,他倒好,棚里往下塌,棚檐往回收,上边的水排不出去,下边的水往窝里灌,这个蠢货,干啥啥没样!咱那白菜,也该绑起来……唉,你爸有事没事在村委会躺着,一躺一天,啥事不说三遍五遍,他就跟你蹭着……”啸天妈一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
“别唠叨了,明天我去买书,回来砍玉米秸拉玉米秸!”啸天皱着眉打断了妈妈的唠叨。
拉玉米秸秆?!啸天一听这事就皱起眉头,百般不情愿,这倒不仅仅是因为砍秸秆,搬运秸秆又脏又累,更重要的是,在满街跑着三轮车小汽车的街道上,自己一人吭哧吭哧拉着人力车运秸秆,那得有多伤自尊!多丢人!!!
发了工资,一定买辆三轮车!啸天恨恨地下着决心。
可是,妈的,县里那帮混蛋,据说工资要拖欠一年!
三轮车买不上,生活费都没有,要买双鞋还得跟爸妈开口讨要!这样的生活,你叫我情何以堪啊?!
没有造预算?哄鬼吗?我干完一年你再给我准备工资,那还叫预算吗?!这帮混蛋!不定哪天反腐败,把你们丫挺的都他妈枪毙掉!
两天半的假期很快过去,当然第一天时间有些紧,第二天就显得漫长地多,尤其牵引着人力车行走在大街上的时刻。当天色渐晚,卸完最后一趟玉米秸秆,啸天总算松了口气。
同在河湾镇,啸天家离学校不远,步行也不过五六分钟的路程。可这五六分钟的路程,也颇让啸天费脑筋。为了避免遭遇更多行人询问的尴尬,啸天舍弃了公路,从小路穿插去学校,距离比大路近一些,但更重要的是可以避开更多的行人。
可这条路也时刻面临着尴尬!
在中途的拐角处,住着两户人家,一家是姐姐的同学,一家是自己的同学,小学同同学。姐姐的同学在镇上读高中,当年一鸣惊人上了医科大,据说后来读研,留了省城。啸天自己的同学读没读初中都不好确定,但啸天路过他家的时候,看到他家车库里两辆轿车,毫无疑问,他和他的父亲每人一辆。偶尔啸天也注意到三两个小孩在大门口附近玩耍,毫无疑问,有些孩子会喊他爸爸。
“去上班啊?!”每次相遇,同学的妈妈都会跟啸天打个招呼,“这孩子是个好孩子,懂事,有出息!”同学的妈妈叨念着。
可啸天明白现状,一个车子房子妻子儿子票子,一无所有的,会比人家五子俱全的更有出息吗?每当此时,啸天都嗯嗯啊啊地勉强应付两声,红着脸,头上汗涔涔地赶紧逃开了。
“这学生工作真没办法做!”啸天到达学校的时候,高成皱着眉头,面对着毕开福抱怨:“你说咱们怎么教育他?好好读书?可咱们老师每个月才一千多块钱!人家父母随便开个矿,那都是日进斗金毫不夸张!人家开矿发达起来的,有几个读过书?反而是咱们这书读得好的,靠着千把块工资受穷?!”
“以前是‘学而优则仕’,咱们现在,‘学而优则穷’!”啸天接道,“现在咱们这里搬砖的和泥的,一天都一百块,咱这工资,平均一天才三十几,还他妈欠着!”
“你们知足吧,”高成不以为然地道,“你知道零二年我来上班的时候工资多少吗?一个月二百!本来呢,应该是一个月四百多,可那时候刚刚取消分配工作的说法,要入编制可以,每个人交两万块钱!你说我学费都是借的,我那儿找两万块钱?后来不知谁把县里给举报了。这两万块钱是不收了,可工资直接就降到二百块!”
“哈哈,咱不管那些,咱是吃光喝光抽光,三光政策,今朝有酒今朝醉!”毕老师不在意地笑道,“不过你一天在我班上课,那这一天你就得听我的!”毕老师不容置疑地道。“我跟他家里打电话了,让他家长过来!”
“什么事?”啸天好奇地问:“你们班学生?”
“还有什么事?高老师语文教的太好了呗!”毕老师开玩笑道,“‘夜缒而出,见秦伯。’哈哈哈,这才叫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那还得说是你带的学生悟性高!”高老师说完转向啸天,“他们班男生,昨晚跳楼去上网!”
“跳楼?”江老师刚走到办公室门口,闻听一阵惊愕:“谁跳楼了?!”
“我班男生,宿舍不在三楼嘛,昨晚熄灯后,把床单撕成条,编成绳,一头系在床架上,顺着绳子攀下来,跳墙头去上网,被校长给抓了!”毕老师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好神勇,特种兵啊!”啸天闻听瞪大了眼睛。
“名师出高徒嘛!”江老师也乐了,揶揄道:“开福上初中的时候,在河口镇,他们嫌学校伙食不好,一夜之间全跑光了!我们才跑老远去找!”
“名师出高徒!有传统!”高老师也揶揄道。
上课铃响,啸天起身去上课。
“书都买回来了,咱们要把书保存好,谁哪天借了哪本,都要做好登记,归还了上一本,才允许借阅下一本,防止损毁遗失!”啸天先简单介绍了此行的花费情况,宣布了借阅注意事项和流程。
“明天,学校领导来我们班听课,所以今天,我们只把上周没说完的《中国现当代散文欣赏》结尾,下节再开新课,有兴趣的同学,课下可以把新课文《烛之武退秦师》预习一下。下面我们先看课后题……”
啸天开始讲课,处理课后题,讲解如何自由表达,可不久,啸天就被叫骂声打断。
“不行,他妈的他敢打我?!反了他了!”是毕开福的声音。
“你一个老师,跟他一个学生致气干嘛?!犯不着,快走吧,消消气!”这是一位女老师的劝解声。
靠窗户的学生探出头去向外张望,啸天也快步走出教室。他看到,在二班门口,几位老师正在拉扯班主任毕老师,毕老师一边挣扎一边不服气地嚷叫:“不行,他妈的他们几个人打我一个,我当老师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气!”
“赶紧回来,这事你就不能再管了,交给学校处理!”江老师出马,总算把毕老师拉回办公室。
“报警,找派出所!他妈打老师还,反了他们了!”被强按在凳子上,毕老师仍怒气冲冲:“他妈那个丛槐,拿板凳腿砸我,后边几个男生,还帮着他打,他妈的!”
“行了,消消气,注意言行!到底是怎么回事?!”从二楼赶来的女老师郭娜问道。
“那个丛槐,不是昨晚跳楼翻墙去上网被抓住了吗?我打电话通知他家长来,他妈他嫌我没征得他的同意就打了电话。可这事,不通知家长行吗?从三楼攀着绳往下跳,你说要摔死了,谁负的起责任?”
我让他在外边等着,等着他家长,可这小子跑进教室,又是翻桌子,又是踢凳子,把书哗啦啦弄掉一地,你说这课我还怎么上?!我说你给我滚出去!你猜那个混账小子怎么说,他妈他说他不会,让我做示范!
他妈的,我说行,我教你!这么点儿小事我都教不会你,我这十几年的老师不就白当了吗?数学我教你教不会,我得教会你怎么做人!
我上去薅住他的衣领子往外拽,可他妈他伸手卡住了我的脖子!我操他妈,我要不揍他,不得让他给掐死啊?!我也是急了,我说我操你妈,一拳砸在那小子脸上。那小子转身就抓起个板凳腿往我身上招呼!
要说打架,就他那么个小崽子我还真不怵,可他妈后边几个男生,他妈上来拉偏头架,他妈说是劝我别打,可他妈把我按住动弹不得,倒让那小子使劲往我身上招呼……
“行啦,这事儿就交给学校处理,你也别管了!”郭老师劝解道,“对了,你们班那个男生,得看好了,别让他跑了再出了什么事儿!”
“这不用担心,武泽乾已经把他稳在了教导处。”有人插言道。
“老师,怎么回事?!”啸天回到教室,学生们眼巴巴地看着他问道。
“没什么事!”啸天无奈地摇了摇头。
“毕老师呢?”啸天下课回到办公室,看到只剩下关山月关老师一人。
“毕开福啊?被你们战友拉走啦!”关老师道。
“拉走了?学生又上来打架?!”
“没有!学生他妈来了,毕开福不想去理论一番嘛。可那学生看到家长不干了,直冲着开福喊,说,你不是说要操我妈吗?我妈来了,你去操啊!唉,你说这,这他妈现在这学生,这算什么玩意儿啊!”
“那毕老师呢?”
“对这种没有一点儿羞耻心的学生你有什么办法?他妈也是又羞又臊,一直急慌慌地劝他别再提了,可她那儿子可没完没了了啊!老师们一看这不是事,就把毕老师拉走了!唉,以后管教学生可得注意点儿,这学生不能打,也不能骂,尤其注意千万不能骂娘,要不这不是授人以柄嘛!唉!”关老师说完无奈地摇摇头总结道。
“老师,我借本书!”
啸天转过头,看到学习委员兼语文课代表蔡媛正站在办公室门口。
“过来看吧,你要看哪本,登记在这个本子上。”啸天抽身从堆满新书的办公桌前移开,把封皮上写了‘图书借阅记录’的本子扔给蔡媛。
周一晚上语文辅导,除非有要紧的作业没做完的,都捧着一本书翻阅。啸天提醒同学们可以预习第二天要讲的课文,可除少数几位同学不情愿地翻开了课本,大都无动于衷。
“老师,还有吗?我换一本!”一位女生道。
“你去看看。还回去的时候,注明已还,再借哪本,也记录下来。”啸天看到那女生手里是一本《谈美书简》,朱光潜所著,看来偏理论性的东西,总不如通俗小说受欢迎。
可不久那女生又回来了。
“不换了,别的更看不懂,都是古文!”那女生返回教室的时候略带羞涩的笑,“我还是先预习课文吧!”
“如果大家有作业,最好是先做完作业,”啸天提醒道,“还有就是,有同学说《红楼梦》看不懂,其实呢,红楼梦属于早期白话,不同于文言文,也有异于现代文,但要读懂真的不难。下次作文课,咱们上阅读,我跟大家讲解一下,这《红楼梦》要怎么看,才能看懂,才最有收获!”啸天雄心勃勃地道。
“好!”学生们抬起头,露出兴奋的笑脸。
第二天,啸天匆匆赶到学校的时候,办公室里凳子已一扫而空了。
“这节是听你的课吧?赶紧进教室啊!”郭老师催促道。
“你先去,我不急!”啸天克制着焦虑的情绪道。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啸天快步走进教室。
“老师好!”学生们起身问好。
“坐!”啸天微微欠了欠身道,他看到后排来听课的领导和男女老师也一同起身致意,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啸天朝整个教室扫视了几眼,想定定神,可一看到后排黑压压新增的两排人,心中越发紧张,心思就完全被拉走了。
“我是该称呼‘老师们,同学们’?还是直接含混地称为‘同学们’或‘大家’?”啸天犹豫着,踌躇着,一时不知该怎样开口。
这时候,啸天看到有老师抬起了头,诧异地望着他。
啸天越发紧张了。
“额,今天,我们学习第五章文言文章节,第十七节《烛之武退秦师》。”好不容易,啸天语无伦次地迸出第一句话,可马上又卡了壳。
对了,该写板书!啸天拿粉笔转身写下章节名称,总算暂时掩盖了尴尬的时间空白。
“《烛之武退秦师》选自《左传.僖公三十年》,说的是郑国被晋国秦国围困,即将面临灭国之灾,于是郑伯也就是郑国的国君,听从谋士佚之狐的建议,派烛之武说服秦穆公退兵解围的故事。这则故事很形象,也很有意思,我先给大家读一遍,大家听一下。”
啸天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听课的领导,可他的思维却总是被牵走,原本以为课程准备的很充分,可一看到教室后方听课的老师,啸天的思维又断了点,张口结舌了。
“《烛之武退秦师》,《左传》,晋候、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啸天颤抖着嗓音开始朗读,好在他自觉普通话还不错,越往后,朗读也越顺畅了。
“好,下面呢,我给大家把课文简单的翻译一下。晋候秦伯围郑,是说,晋文公,秦穆公率兵围困郑国;以其无礼于晋,以,是因为,表原因,无礼于晋,正常顺序应该是于晋无礼,对晋国无礼,怠慢了晋国;且贰于楚也,并且呢,对晋国有二心,从属于晋国的同时,还跟楚国结交……”
每当抬起头,啸天总忍不住朝教室后方张望,思维就此打断,在那一刻,啸天脑中总是瞬间一片空白,一时汗涔涔地,张口结舌接不上话了。
“好,这篇课文,大家都听懂了吗?听懂了,咱们就朗读几遍,这么经典的课文,咱们一定要熟读成诵!”啸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底下的学生们道。
“好,开始读吧?!”啸天又摘下眼镜,擦了擦脸上的汗。
“好,啸天老师的课,咱们听完了,大家有什么感受,都说一下!”主管教学的武主任召集听课的老师到教导处组织评课。
“不错,不错。”有女老师含混地道。
“哎呀,啸天的普通话说得真标准,真好听!”
“恩恩,普通话挺好!”有人附和道。
“大家还有什么说的?没人说那我简单说几句。”武主任道:“你这节课,到这里就算结束了吗?这课文里的实词、虚词的用法,还有一些句式,这都是重点内容,你都蜻蜓点水一笔带过,你这课没有重点啊!你别嫌我这人说话直,我目的也是让咱们快速成熟起来,有工作你得能拿得起来!”
“前年我不是去参加高考阅卷吗?有个老师他就是阅不了。可到了外边谁还看你面子跟你客气啊?主持阅卷的老师看他不行,直接就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他妈不行就给我滚蛋!
啸天闻言,心中不禁凛然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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