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在床前,时间不知度过多少,汪绅围着房间中间那张古老的小木桌不知转了多久,我几乎是眼花缭乱地看向他。
他妈的,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转转转!转你妈个巴子——就你女人重要,我女儿是用来给你利用的吗?
如果我会说话,我一定会扑上去给他两巴掌,这样骂下去。
可我不会说话,我就只能很冷静地思考。
小柔,固然她是自作自受,我也还是一样心疼。想念她的日子,比看着昏迷不醒的小念更难熬。至少,我可以看着小念。可是她呢?在哪里?
那个死亡气息弥漫的青石镇吗?
其实,这个时候的小柔不在那里。
这是后来我才知道的。
她正在一个遥远的山村里,那里有一个村落,那个女人告诉她,那里有李望的母亲——一个六十多岁、真正的破衣烂衫的老太太。
那个女人给了她一张地址,她照着纸上弯弯曲曲的线条来到一座房子面前。倾尽你所有的想象来想想这所破落的房子吧!
在2016年,这里居然还有一座茅草土坯房,一座完完整整的原始的茅草土坯房。棕红色的泥土墙,扎着绿草的根儿,屋顶已经发黑的茅草被薄薄一层还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出的那种最古老的黑泥瓦覆盖着,竹把门两边,两只小小的正方形小木窗,她几乎看见了老电影里“吱呀”一声响,木窗打开,一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探出头来的动人场景。
却是有一只脑袋探出头来,白发苍苍,只是发髻没有电视上的整齐油亮,满脸褶皱横行,包着骨骼。
不慈善,瘦得像凌厉鬼。
房子四周都是翠竹,翠竹林里盘着老树,竹篱笆从竹林间伸出来,摇摇摆摆,和老人一样沧桑。
李望的老母亲?六十多岁?
这个老太太明明就是八十多岁的样子了。看她那张嘴,往里瘪着,牙齿都差不多掉光了。小柔用尽力气也没能让这个老奶奶听见自己说的话。
旁边一个长得滚圆滚圆的女人,拿着蒲扇,摇摇摆摆走过来,“闺女,你找谁呀?”
“这是李望家吗?”
“李望?”女人沉思一会,“他那个儿子好像是叫李望来着。走了多少年了,没回来。”
“儿……儿子……”老人的脸上露出凄苦的笑容。
老人哆哆嗦嗦地讲述着肚子里的故事,几个年长的女人应和着,小柔总算听明白了两三点。可是,她又什么都没有听明白。只是记着,记着那一切,留着回去交代。
这声妈,哪里是找来一个孩子在家中最理所当然的归属感,那分明是为人卖命的理所当然。韩茹——你在天上也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孩子吧!这一切是你的罪过,还是我的罪过?!
“小念?”汪绅忽然眼睛一亮,“你醒啦?”
“你是……”小念的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雾气,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是汪绅呀!小念,你不认识我了?”汪绅的语气里带着慌张,带着急切,带着不可思议,还有深深的愧疚。
就在刚才,都是他,都怨他!
他真想狠狠抽自己一顿,妈的!这个潮种羔子,,小念什么时候是会在关键时刻装疯卖傻的人?如果,她真有那份聪明脑子,又怎么会落到今天呢?她能这么久被小柔算计上不就是吃准了她的这份单纯!
“汪绅?”她像是念叨着一个陌生人的名字,“汪绅……”
她皱着眉头,追想着,不断地回忆,“汪绅……好熟悉……”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虚弱。
小念,你一定要想起来,无论多难、多累,你都不能倒下。这好几年的罪,你都受完了,现在你怎么可以喊累,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记得呢!
他脑子里不断闪过那个流动着让人窒息的青石镇,那个恶毒的女人,站立在死亡边缘还自觉安全的小柔,在牢狱里含着冤苦、盼星盼月等待最后判决的李望……小念——他想着,眼泪哗啦哗啦落在床单上、打在小念的手上,红彤彤的眼睛在期待的火焰里燃烧,逐渐烧成一把愤怒之火。
“小念————”他大吼起来,小念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我是谁?你记起来了吗?”他喷出的火光几乎把小念的脸色烤成紫青色,声音里带着撕扯。他几乎要把小念的五脏六腑连同大脑坼裂,好好找出那段和他、和李望、和小柔有关的记忆重新装进她的大脑里。要她好好回忆回忆。
但记忆这种东西实在是太敏锐。当一个人渴望躲避某一段痛苦时,那一段记忆的消踪隐迹连她自己都无可奈何。
更何况现在只是一个本来就和她没有太多牵扯的汪绅。
我只能看着她。心里很难受,是难免的。
可是,说真心话,她要是一直就这样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倒是认为,那是一种幸运。现在的她,就算记起来,除了痛苦,还剩下些什么呢?
哦——还有一堆糟糕的事情都在等着她来处理。
作为一个母亲,我是不愿意她再一次掺和进这些破事里去的。
汪绅喊完叫完,心里的烦躁情绪发泄得差不多的时候,垂头丧气地跑到一边去,靠着门,有气无力的站着。脑袋低垂,和身体刚好形成最是颓败的四十五度角。
“李望,我要怎么办?”他自言自语。
“你认识李望?你是他朋友吗?李望去哪里了?我生病了他怎么不陪我?”她的声音清澈、柔美,到最后流露出来的那种幸福、那种比蜜还甜的甜蜜简直要汪绅嫉妒到死。
我惊住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选择性记忆?
我在心里开始了另一种担心。这样子就回到最初的单纯,那么将要面对的是不是就是再来一遍的受伤?如果一切都再重复一回,小念……她……可还能受得住?
“李望……李望……李望他……”汪绅面对这样一个小念,面对这她那一双热切、单纯、带着满满的幸福感的眼睛,怎么都说不出来那个残酷的事实。
他不忍心。这个女孩子经历的痛苦实在太多太多。这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本来应该顺顺利利地大学一毕业就进办公室靠自己那一笔优秀的稿子做着舒服、体面的工作,应该每天可以煮茶、赏花,享受生活的美好。
可是现在呢?
“他怎么了?”她的眼睛里就那么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关心,流露出那种贴皮靠骨的爱怜。
我也被她眼睛里没有半点遮掩的情感流露吸引住,曾经小念是一个很会遮掩感情的女孩,所有的情感在她眼睛里折射出来的都是一种淡淡的颜色,最多浮动几点涟漪,波澜起伏,根本就不可得。
“他在监狱里,用不了几天就开庭受审、判决。”汪绅实在受不了她那焦急的目光,横下心,一咕噜,最简单明了地说完所有。
这一落下话音,心里头就一下子轻松了,一种释放压力后的清空感。
“哈哈——”她笑得清清爽爽,“哥,你不逗我好吗?李望要是能进监狱,我都能上神舟飞船啦!”
汪绅也笑了。是呀!曾经的李望是多么遵守纪律、老实本分的一个人。一个宿舍的男生,有哪一个没有逃过几堂不爱听的课,可是这个李望却是一次都没有。他说,学生上课,这是一种责任。他不能不对这一身份负责。
小念却总是说他死板,然后把上课点名通知小念并替小念编撰迟到原因的光荣使命就那么大言不惭地交到李望手中,回她的宿舍,补满那因为整宿整宿地熬夜写小说而缺失的睡眠。
如果不是人生转折太突然,就那么走下去,就是小念进一百回监狱,恐怕李望也还是个与暴力、监狱毫无关联的桃源中人。
汪绅回头看我一眼,眼里的神色我有点捉摸不清,我没有制止他。
既是现实,既已开始,那就让它走下去吧!结局是什么,又岂是你我可以阻拦的?随她吧!
实在不忍心看小念再一次伤心欲绝的样子,索性走出去。
庭院外却出现了骚动。
听起来就是冲这里而来。
一直守在门外的小白狗在这时也是用最迅速、最轻巧的脚步飞跑进来,紧张的神情,豆粒大的汗珠一颗颗冒出来。
里边的汪绅很显然还没有和小念解释完那一切。发生在几年里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三言两语就额可以解释清楚的。这时外边的动静更大了。
汪绅没有打开刚才展示给我看的防空洞,而是用力按住床靠墙的一角,轻缓的降落,然后稳住。依据我的方向感,这应该就是防空洞和屋子中间的那一个地段。我忍不住想去触碰四周的墙壁,汪绅迅速抓住我伸出去的爪子,严厉的眼神制止。
这里很好。只可惜还是太落后。如果再来一套现代高科技装备,在这里就可以看到外边的动静就好了。那样就不需要完全依赖我和小白两只狗的耳朵来判断外边的动静了。
汪绅学着我的样子,竖起耳朵紧贴在墙上,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边的声音。我知道他以为来的是小柔。
她应该已经把这所房子防空洞的秘密已经告诉小柔了。
只是,外边传来的声音来自一群陌生的男人。一群粗暴的陌生男人。
桌凳摔倒的声音不绝于耳,过度的杂音遮掩了他们说话的内容。汪绅的眉头皱着,是谁?难道他听出来了。我看着他的神色暗自揣度。
找到了吗?
没有。
没有?没关系,守住这里就好。
男人的口音听起来像是香港人。香港人?莫非是那个男人?就是那个长得黑黑的,长方脸,个头不高一米六五的样子,圆溜溜的身子,很壮实。那个男人就是香港人,印象里他不是个老实的家伙。比小柔她们足足大出二十多岁,却差点和小柔谈起了师生恋。后来和学生搞婚外情被举报,各项调查用上门来才万般无奈放下漂亮女学生,独自溜到海外。
他和小柔一直有联系?我看见汪绅的脸都绿了。果真是那个畜生。
守住这里就好。李望是马上就要开庭了?
我朝着汪绅望去,他也看向我,就在这时候,汪绅的手机震动了,是法院那边的消息,明天早上八点半开庭。
八点半?明天!
天降厄运。
小念的说服是个问题,可就算她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能够给李望作证明,可又怎么样?怎么活着出去就已经是个很大的问题。
外边的动静越来越大,他们的行动范围越来越大靠近我们所在的领域,我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要加油哦~看好你!zp
回复 @编辑部: 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了。。。只是一个信念——十万字!
督导大人加油😁
回复 @荣槐: 监工,你也要加油啊!
好好好!
回复 @她说江南: 谢谢支持!
加油!来支持了!
回复 @晨小旭: 笑脸笑脸
题目很吸引眼球哦,要持续更新哦!zp
回复 @编辑部: 谢谢老师
视角新颖!期待!加油!👻
回复 @写书网: 多谢支持!!
写的很不错,视角很好,继续加油
回复 @安婧芫: 谢谢支持!
题目就已经吸引人了,不过我感觉目录可以简单明了些,要感觉就是写书,不是作业
回复 @蔡静盈: 目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那个样子。。第一个能删掉吗?第一次作业的时候传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