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班萱诺就拨通了David印度办公室的电话，David听到是萱诺打来的，语气十分不友好。

　　当萱诺将她与Daniel达成一致的建议告诉了他时。他在电话里用一副不可一世的腔调说：“凭什么派一个中国的项目经理过来管印度人？中国人的英语还没有印度人标准，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在我们印度人眼里，就两个国家比我们强，一个是美国，第二个是英国。”

　　David的言辞让萱诺想起了中国夜郎自大的典故，对David骄傲无知的肤浅自负与自大行为感到可笑。她想起一次在印度新德里出差的情景，新德里虽然作为印度的首都，却一直以高频率停电而著称，Mary不断地提醒她及时保存文件。

　　想起这些，萱诺对David说：“David，中国经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诚恳地邀请你到中国的上海来看一看。这里的办公室还有工厂极少停电。”

　　“这有什么了不起。企业的经营信誉才是我们最看重的。据我所知，2006年前三季度，有二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对中国发起反倾销、反补贴、保障措施和特保调查约七十起，案件数量为历年同期之最。如此之高的反倾销案件，我不相信这个国家的经济能够发展起来。而印度拥有仅次于美国的高科技人才资源，我们正在创造‘印度崛起’的神话。近几年，印度软件业的年均增长率达45%，2004年这一数字达到了50％。印度已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软件超级大国’，目前有软件及服务企业近3000家，从业者超过五十万人，最大的企业已逼近四万人。企业盈利均在20%以上。班加罗尔、海得拉巴和马得拉斯市已经形成了印度软件基地的‘金三角’。再没有比这更振奋人心的消息了。中国有什么呢？数亿廉价的缺乏专业技术培训的农民工。怎么可以和印度相提并论呢？”David用充满嘲弄的口气说。

　　萱诺没有想到David为了阻碍她中国区的项目，收集了这么多大量的负面信息与数据。显然，这些信息是真实的，她无法辩驳。她不喜欢封闭保守、故步自封的保守思想，她喜欢印度诗人泰戈尔兼收并蓄的思想。记得《飞鸟集》里的有一句诗句，“你看不见你自己，你所看见的只是你的影子”，不觉用英语念出声来：“What you are you do not see，what you see is your shadow。”

　　David并没有读过这位印度伟大诗人的佳作，而他身上具有很多印度人喜好争鸣的性格特征。印度是一个极端多样化的国家，拥有众多不同的追求，大相径庭的信仰，无奇不有的风俗，这些国家特征铸就了印度国民喜欢争辩的习惯。印籍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阿马蒂亚•森曾著有《惯于争鸣的印度人》，反应印度这一性格特点。

　　萱诺想到这里，回答David说：“印度在很多方面是成功的。但是这几年，印度的经济增长率在全球大型经济体中一直次于中国，位居第二。而且印度的经济增长，以及通过出口获得的收入，仅依赖于范围很窄的几个行业，信息技术、制药和专用化汽车配件。这些产业依靠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员。中国在人才的培养上也在不断加大力度，中国正在成为世界上在校大学生数量最多的国家。2007年中国招生的研究生人数接近四十二万人，是扩招前的1998年的五点七倍。从这些迹象来看，中国的经济市场具有无限发展潜力。”

　　David无言以辩，又碍于萱诺提到Daniel已经同意了项目的人员配置提案，就在泱泱不快中表示支持了。

　　正如萱诺料想到的那样，展华中国区派去印度的项目经理对印度十分不习惯。刚开始打电话抱怨印度的住宿，不习惯印度当地的宾馆，一是贵，像样点的酒店都比中国国内贵许多；二是环境和卫生都不好，有异味，时时闻到一股怪味道，搞得晚上睡不好，白天没精神。接着就是抱怨印度的饮食，因为印度人喜欢吃辣和咖喱，几乎所有的菜都用咖喱做调料。而派去的项目经理是上海人，不嗜辣，他喜欢上海地道的菜饭，由大米、上海青菜叶碎丁、鸡腿、盐、料酒、黑胡椒碎搭配，白糖少许做成的食物。

　　而印度人喜欢吃的主食并非中国人吃的白米饭，而是把饭煮熟后，放些油和调料，饭的颜色呈黄色，或者同别的什么菜炒在一块儿。在中国流行的所谓“印度飞饼”也是印度人的主食。但这种饼的做法和国内有很大不同，他们叫“加巴地”或“若地”，前者没有涂油，后者则有明显的油香味。还有一种叫“扑里”的饼也是印度人的主食，有点像中国北方的油饼，这三种饼用的麦面都是没有去掉壳的，而中国的“印度飞饼”，用的都是去掉壳的精粉，其口感与印度的饼其实不一样。印度人吃米饭或吃饼时，喜欢用手把菜卷在饼内，或用手把菜和饭混在一起，在盘里搅拌几下，抓起来捏一捏，然后送进口内。派去的项目经理自然不习惯这种吃法，以致于看到黄巴巴的饭就反胃，去了一周，肠胃极度不适应，天天闹肚子。

　　后来在展华中国区其他人员的建议下，他在当地租个能做饭的公寓，才缓解了这一问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踵而至的，便是David对他在印度工作的百般阻碍。先是越俎代庖，直接管辖项目经理下的员工，指派他们干别的事情；接着就是找项目经理的岔，说他这做的不对，那做的不对。以致于出现了本来项目成员应该在一周内交付的工作，两周内迟迟没有进展。面对客户询问进展，项目经理左右为难，庆幸在报给客户工期时，还预留了一段缓冲时间，迫于无奈，只好自己加班赶进度。

　　这样的工作效率，显然客户是不满意的。而海海外项目的负责人打电话给萱诺，抱怨印度的项目进展让他们有些失望，迟迟没有提预付款的事情。

　　萱诺和林诚在上海十分着急，基本每个公司下半年都十分繁忙，不是做年度总结，就是做明年的年度计划，如果在十一月份不能拿到预付款的话，在十二月份会更难，因为十二月份还有很多重大的节日，员工的休假也会多起来。

　　在万般无奈之下，萱诺想起了Mary，她和Mary通了电话，得知她在展华印度分公司受排挤的情况，现在被调到支持部门，虽然职位是商务运营总监，负责后台运营的事情。实则有名无实，下属直接向David汇报，她目前也正在寻找下一家公司，但愁于现在的经济形势不好，机会十分有限。

　　萱诺同情地说：“Mary，展华中国区很需要你的帮忙，我相信你已经看到中国区项目在印度的受阻情况，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向Daniel建议，在印度设立国际业务部门，你负责对接中国区客户的印度项目，你觉得怎么样？”

　　Mary长叹了一口气：“萱，谢谢你提供给我机会，我十分愿意帮助展华中国区完成项目。但是现在目前的处境，你知道，David的专权，我在这里也很难开展工作。”

　　萱诺明白Mary的难处，她体谅地说：“Mary，你觉得这样好不好？我给Daniel建议，这个国际业务部门为印度的独立部门，管理和财务独立核算。因为现在我们正在谈的其他两家客户，在印度也有拓展计划，应该最近就会定下来。当前对于展华亚太区而言，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我相信Daniel会支持我这个建议的。”

　　Mary低沉而又沉闷的语气开始变得欢快起来，她回答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很留恋Melinda带领我们的日子。谢谢你，萱，我等你的好消息。”

　　萱诺在给Mary沟通后，就把这一想法告诉了Daniel。Daniel对于这个建议显然不是十分接收，他闷闷不乐地说：“那怎么和David沟通呢？他是展华印度区的负责人，这样对他不太公平。为什么展华中国区派去的项目经理不能和展华印度区的员工好好合作呢？是不是项目经理个人能力的问题。”

　　萱诺知道之前Daniel提到的David曾是他的部下，自然是向着David那边。萱诺想到Daniel十分在意展华亚太区能完成2007年预期的业绩。便回答说：“卫华、响连这边已经谈的差不多了，目前这两家公司都有拓展印度业务的计划，从业务的预算来看，完全可以弥补几个大客户冻结的业务损失。这么大的业务需求，需要一个专业的团队做支持。Mary显然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她资历丰富，完全能够胜任。”

　　一听到卫华、响连的业务需求可以弥补损失，Daniel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近一周全球尤其关切展华亚太区接连而至的业务损失，接二连三地发了几封邮件，询问他们弥补损失的措施，闹得他愁眉不展。亚太区的业务除了中国区还异常活跃外，其他国家都偃旗息鼓，直面经济危机的洗涤。他也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展华中国区，寄托在萱诺身上。近几日他不再催促萱诺组织改革的事情，而是天天催问中国区业务开拓的情况。

　　当听到卫华、响连项目有进展的消息，他马上变得热情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给予你最大的支持，就让Mary去负责中国区印度的项目，但是我希望Mary的业绩是算在展华印度区的营业总额里面。”

　　萱诺权衡再三，展华中国区承包的项目，本来如果按照分包的形式，一部分利润是要分给印度分公司的，这对于展华中国区的业绩并不算损失，就答应了。但她补充道：“业绩算在展华印度区我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我希望在管理方面，国际业务部门是一个独立部门，由Mary全权负责，在行政上向我直接汇报。这样也便于项目的整体管理。”

　　Daniel在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很勉强地回答：“那就暂时先按照你说的办吧。但是我希望尽快听到卫华和响连合同签订的好消息，最好在十一月底前拿下来，在圣诞节前拿到预付款。”

　　“展华中国区的团队会全力以赴这几个项目的。David那边，就麻烦你告知他一下，希望Mary的工作能够顺利开展。”萱诺知道这是一个十分艰巨的选择，但Daniel逐步友好的沟通态度，让她心里感觉稍微舒服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