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又一次回到这间公寓，这样多的李望滥情绯闻传出，一场婚姻的开始，这么多年的隔阂，这个公寓竟是毫不费力就把他们两个带到了那些青涩的岁月。这间房子是大学时两个人一起攒奖学金、兼职工资还有稿费买下来的。小小的房间不足三十平米，却在小念的精心设计下成了一件简单高贵的艺术品、一个小只为展现精致的创意住房。

　　所有的房间都用橱柜隔开，一件卧室，一间客厅，一间卫生间，客厅和卧室中间是一堵大大的书架，一张简单实木桌充当了餐桌、书桌、厨房高台。一扇窗户配着漂亮的香槟色窗帘，一个收纳柜式沙发摆在窗下，是浪漫的茶饮台。木桌上，透明的大花瓶还是最是浪漫温情纪念着他们两个人26日初见、26日相恋、26日在一起的两只雪山玫瑰和六只香槟玫瑰的混合。

　　小念站在门口呆呆的，一切都还是离开时的样子，铺满整个墙壁的书架，挤挤的书还是一样整洁，还是按着她当初最爱的方式排列，轻轻摸着自己曾经最爱的藏书，这一本一本都是自己从高中开始从粮食里省出来的。她至今还记得当年的午餐八块钱一份，但是中午食堂有四块钱一份的米线，分量不多但也足以果腹，晚饭五元一份，换成三块钱一份的煎饼卷春卷加一根烤肠，一天下来就可以省下五六块钱，一个星期刚好省下三十块钱左右，趁着周三全民大扫除的功夫溜到校内的书店里淘一本好书，痴痴地读上一周，再等待下一本好书的来临。到了大学更是把一个月紧巴巴的一千块钱的生活费扣除一个月一百块钱的电话费和网费后，活巴巴地一分为二，精心挑选一本经典好书的经典版本，不远万里求过来，小心翼翼读上一周，笔记做上一周，再买两本小书看着消化消化大块头的营养过剩等有了这个房子，两个人的书很快就堆满了半个多暑假，这是他们俩最大的财产积累。

　　那一本一本实实在在的书本，好像是一把锤子，锤碎了多年的坚硬外壳，她那受尽屈辱的心顿时毛糙起来，竖起一根一根锐利的针。她想打人，想杀人，想把自己经历的一切都让把她送到这样悲苦的生活漩涡的人都尝一遍这样的罪。

　　可是，她要找谁来报复呢？

　　刘菲死了。方华已经落到那步可怜的田地，嫁给一个只有她自己一厢情愿的男人，却还是顶着一个外人的身份、相貌。更重要的是，那个男人深爱的却是自己。她想到这里突然把目光恶狠狠地转向眼前这个男人。

　　“放我走！”她目光清冷，语气狠绝。

　　“找他？”他的语气里是冷漠，高傲的冷漠。

　　她不回答，径直往前走，拨开他阻拦的手。敌不过力气的强大，撒开牙齿尽力撕咬。她像个疯子。

　　满嘴的血腥气通过喉咙、肠子，传进冰冷冷的胃里，这个满脸怒气的男人显然还在想着那个男人恶心的那句“我的女人”。

　　他突然把她拦腰抱起，狠狠摔在床上，“从今晚，你就必须是我的女人！”他自言自语地发誓一样，却又咬牙切齿。

　　她狠命一咬，竟是牵着一块血淋淋的肉一起撕下来，血流不止。

　　他没有痛感，他的血从肩膀上顺着肌肉纹路流畅地淌下来。他用全身的体重压住她挣扎的身体，带着鲜血的手，近乎虐夺地撕掉她的订婚礼服。那礼服在他眼里是那么刺眼，那是背叛他的证明，是污蔑他的爱情的证据，是对他最大的羞辱。她不挣扎了。浑身僵硬。这是强暴？还是爱？她分不清楚。她只感觉到浑身是那么滚烫滚烫，让她难受、骚动。这种感觉在很久很久以前才有过。那时他们刚刚在一起，李望每每想要亲近她，却每次都被拒绝。不是因为非要守住处女的纯洁，那时就已将终身托付于他，只是她不知道要如何应对。终于有一次，他们去爬山，那一定是天意，到车站时，返程的最后一班车偏偏就回去了，只能临时开房凑活一夜。可又偏偏只剩下一间大床房。女孩满脸通红，男生蠢蠢欲动。说好的各自休息，却偏偏成了近乎疯狂地搂抱、亲吻与身体的无限贴近，他们恨不得把彼此的身体揉进自己的体内，合二为一。浑身难以克制的炽热，把两个人都卷入忘情之中，小念，从未接触过男人的小念竟让她过后羞赧不堪地从他的额头吻到他的肚脐，她还想深入，他的理智，仅仅残余的一点理智制止了他，自己却一遍一遍把宽大有力的舌头卷进她柔软的嘴。

　　纯情男女最原始的亲热。

　　这一刻，他们都想到了曾经的纯情，都抑制不住疯狂的念头。

　　李望真的要了她，没有怜惜，只是一味发泄不满地索取。她尖声的痛苦的呻吟是他胜利的呐喊。她第一次几乎死亡的抽搐，是他占有欲的攻占大捷。他听着她的吟叫、她的喘息，是那样酣畅淋漓。

　　谁都没有想到这短短一夜，世界已经翻天覆地。

　　“念，我爱你。”

　　“我却从来不愿爱上你。”

　　是呀。从来不愿。爱上你，就是我人生最大的错误，是我最大的盲目，是我丧失一切的根由。因为有你，曾经单纯善良高傲如我，如今只剩满目苍夷，被他抚摸的肌肤早已不是光滑细腻，连最平常的完整都没有，凄凄惨惨的疮疤，密密集集，对于一个高傲的女子，谁能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舒心地展露如此凄怆，还是在多少次畏惧又渴望的最美时刻。

　　她早已不是一个完整的女孩，更谈不上一个正常的女人。她恨李望，可又甚觉自己配不上他，她渴望自己可以拥有完完整整的李望，可又无法接受他花边新闻漫天飞舞的过去，在知道李望多少年来的花边只是夺目的谎言，纯情从来只为她拥有，甚至婚后都无法行使一个正常男人的权利，在这一切明了，她只想逃避。爱情的世界也应该是公平的，这样的对应，不公平。真的太不公平。男人，是占有欲多么旺盛的一种动物，没有百分之百的忠诚与拥有，哪里来得天长地久！

　　“我不在意。”

　　“除非，你不是男人。”

　　“你告诉我为什么宁愿选择刘轩都不肯接受我。”

　　“因为不甘心。”

　　对！就是因为不甘心。最初的开始，我们一样优秀一样纯情一样美丽一样完美无缺。你是女生心目中的王，我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神，我们一样冷漠高傲，又可以温暖彼此。可是，如今？

　　小念的哀伤可能是李望这样一个在大男人的国度用一生都无法体味更谈不上理解的苦痛。在他看来，如今的他可以给他心爱的女人一切，，只要有他在她身边，过去的悲剧都不会在回返，不会再有人敢动她分毫，不会再有委屈和穷困潦倒，再也无需为一本书、一件礼物收紧肚皮。他从此就是她的守护神，守护她左右，让她幸福快乐，再也不受恐惧威胁。

　　可是，那仅仅是中国大男人的思维，他们怎么懂得女人的苦。女儿身是一个女人可以送给自己心爱男子最美丽的礼物，因为有此，才可以理直气壮、或撒娇，或蛮横告诉他，我是你的，你要对我负责。可如今，哪怕那只是因为一场意外的受伤而被剥夺，也一样一切都变得不是那么名正言顺。再大的好，再多的宠溺，只是没有安全感的施舍。

　　“不甘心的是我。”

　　小念冷笑。

　　或许是，或许不是。其实，这早已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他又抱着她求爱，她没有拒绝。只要是他，她都做不到拒绝。就算拥有理智，在身体自动亲近炽热的自然反应面前，一切抵制都会成为更加火热的因素。

　　那个夜晚，汪绅还站在那个青石巷道里独自站立。面对着不远处那个庭院里清冽的青色灯光。惆怅。

　　凌晨的钟声敲响第三次时，她还是忍不住来了。昏暗的路灯下，哪怕穿着最靓丽的靛青色也还是一样充满忧伤，一样暗淡无光。她突然从心底深处生出要扑上去紧紧抱住他的心愿，又急忙打消，然后升起在压抑，循环往复。

　　“你回去吧。”

　　她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

　　他一把抓过他，虐待地吻、吸食她的唇她的舌她的口水，不留一丝缝隙让她呼吸。她白嫩的脸发红发紫，他还是不愿放手。如果是死，他愿意让她死在他的怀里。至少免被有心人利用，免受牢狱之苦。

　　刘轩和小念“订婚宴”后第三天，小念从李望的家里消失。

　　第四天，整个黑袖党乱作一团。李望被小念的法律丈夫刘轩以强奸罪告上法庭。李望的几个专用律师想尽办法，可是面对这帮早已谋划好圈套只等鱼儿上钩的别有用心者，所有的方法都成了空谈，所有的辩护都苍白无力。瑾市高层领导明知其中险恶原因并非空穴却也不愿因此丢了高位。至于李望，失势之人，总是墙倒众人摧，一盆盆脏水从天而降，泼得他几乎站立不起身来。

　　“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王律师，我求你，不要找小念。我想这一切一定都不是她的主意。这一切都是别人谋划好的。不要打扰她。”

　　李望，对就是李望，一向高冷寡言的李望，竟为一个小小的小念哀求。年龄比得上李望父辈的王律师一出探望室，就差点没忍住流出泪来。

　　“刘轩——”

　　“小念，我才是你的丈夫。我们刚刚订婚就传出这样的丑闻，如果不杀杀李望的锐气，你要我如何再在这个瑾市立足。”

　　一向宽容的刘轩大吼大叫，那作态，宛若坐在街道中心拍着巴掌披头散发骂街骂坊的泼妇。

　　“那——你要李望怎样？”

　　“杀掉他。”

　　他说得轻松异常。

　　“杀？”

　　“杀”这么鲜血淋淋的一个词汇，是多么可怕、冷酷，他竟然可以毫不费力地说出口。小念恐惧地哆嗦。她该怎么做？

　　“我知道你心里有他。我这个丈夫不过是一个摆设。否则我们订婚第一天你也不至于就被带走，去心甘情愿地给他草。”

　　他的话是这么粗鲁黄暴，她几乎要吐出来。

　　“但是，马小念——”他提高嗓音，几乎是尖腔厉吼出来，“只要你胆敢去帮他作证，我就杀了你。”

　　说着，他把手往小念脖子上一抹，小念浑身鸡皮疙瘩，冷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