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搬进丽园路3楼的日子还算平静，每天早上李正言开一部助动车去仓库上班，叶绮背一只黑色皮包走路去学校，路过粢饭糕摊头买一只刚刚出锅的边吃边走。不晓得从哪一天开始，叶绮每次上班路上都会看见一只独眼龙白狗，浑身脏兮兮，走路摇摇晃晃。基本上是在从小区出来过一条马路，到粢饭糕摊头的这段路上碰见的。一开始，叶绮以为独眼龙白狗是粢饭糕摊头老头的宠物，后来一问，不是的。没人晓得这只白狗从哪里来，是谁丢掉的。这只白狗对这条路感情很深，天天定时定点出现，风雨无阻。

　　一天，叶绮上班又看见这只狗。这只独眼龙白狗跟着她走了老长一段路，一回头，剩下的那只眼睛情水汪汪，对着叶绮眨巴眨巴。叶绮蹲下来问：“小狗，你到底从哪里来的？”小狗不响。叶绮又问：“你之前的主人还认得吧？”小狗不响。路人纷纷侧目，当叶绮是神经病。叶绮想了想，对小狗说：“等我下班我带你回家好吧？你就待在此地等我。我要五点钟下班。”小狗摇摇尾巴，坐下来，决定不再跟了。叶绮摸摸小狗的头，说：“乖小囡。”

　　这天叶绮一下班就急匆匆赶到与小狗约定的地点，叶绮轻声叫：“小狗，小狗。”突然之间，一团灰蒙蒙的东西跑出来。叶绮认出独眼龙，便带到就近的宠物医院去了。

　　李正言夜里回到家里，一开门看到地上一团白花花的东西，还会动，吓了一跳。

　　“这啥？”李正言问。

　　“没看到过狗？”叶绮说，“明知故问。”

　　李正言绕过独眼龙，来到叶绮眼前，说：“做啥弄只狗回来？”

　　“今天早上去上班，它跟了我走了很长路，我想它大概想跟我回来。”

　　“要死，是只流浪狗啊。流浪狗多少腻心你晓得吧。不干不净的毛病带到家里来，传染给人。”

　　“我已经带它去过医院了，医生讲它没毛病，内部健健康康，就是瞎掉一只眼睛。防疫针也打过了。”

　　“还是只独眼龙。蛮好，你是准备把它当做家里一份子，养起来是吧？”

　　“不然呢。”

　　“你懂不懂养狗，养狗多少辛苦你晓得吧。要吃要拉要遛，一个不小心咬你一口，咬别人一口，这责任谁担。”

　　“我当然晓得，养狗的事体不用你管，我来喂它吃我来服侍它可以吧。”

　　“家里本来就小，一点点地方，你再弄只狗进来，我脚也不晓得往啥地方摆了。你养狗的钞票哪里来，每个月房钿交掉，水电煤付好，还剩多少。”

　　“我已经答应隔壁阿姨帮她孙女补习功课了，每个礼拜两堂课，加起来4个小时，一个月好多赚600块。”

　　“你花时间帮隔壁补习，哪里来的时间照顾小狗？平时工作日家里一个人也没。”

　　叶绮不响。

　　“还是算了，放它回去。你带它去医院，打针，汏浴，也算是做了善事，尽了善心。”

　　“我舍不得。”

　　“你不要耍小孩脾气，这么大的人了，要懂道理了。”

　　“我每天上班路上看到它，真的有感情了。”叶绮抱了小狗，不停地摸小狗的头。小狗很乖，静静地躺着，不发一点声音。

　　“你自己想清楚，哪一天小狗饿死在家里，不要难过。”

　　叶绮听了这话，眼角渗出眼泪来，肩胛一抽一抽。

　　李正言不响，想换拖鞋，脚一踏进去，发现鞋子里湿漉漉冷冰冰，心想是小狗刚刚撒尿了。刚想发作，看到叶绮伤心的面孔又摒住了。

　　第二天李正言回到家里，没看到小狗，心里一阵欣喜。叶绮在卫生间汏浴，过了十分钟叶绮头裹毛巾，趿着拖鞋从热气腾腾的卫生间走出来。

　　李正言迫不及待地问：“小狗呢？”

　　“送掉了。”叶绮说。

　　“送到啥地方去了。”

　　“老西门。”

　　李正言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