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不到，李正言突然接到通知，说底楼不透光的房间不好再借了。这对于这对刚刚安定下来的鸳鸯来讲等于晴天霹雳，问及原因是房东的哥哥临时从非洲回来了，没地方住，要寻个落脚处。房东面露难色，讲到哥哥在非洲讨生活如何艰难，帮外国人开卡车，拉货色，一个月挣不着多少铜钿，只好逃回上海来想将来出路。讲到此地，就忍不住揩两滴眼泪。看得李正言也不好意思继续赖了不走，但是合同怎么办，本来签了3个月，现在一个月也不到就要搬场，讲不过去。最后房东同意将房钿全部退回，再给3天时间让李正言另寻房子。

　　“丽园路的房子是我爸爸一个远房亲戚的，应该没问题。磨了半天，讲定一个月1200块，不包括水电煤。”李正言说。

　　“最好调查调查清楚，不要没住几日又啥地方跑出来一个哥哥，姑妈，娘舅。”叶绮说。

　　“你放心好了，已经讲好了。这间房子还有独立厨房间，等于比原来的还大一点。离你上班的学校也近，走过去十分钟路。”

　　“我晓得，上班近一点可以多睏一歇。”叶绮整理东西，其实也没啥好整理的，搬进底楼之后还没买过一件衣裳，大多数衣裳都在老西门家里。

　　“昨天我去看过了，床有，橱有，吃饭台子也有。还有电视柜，就是没电视机。噢，房东还留了一只电冰箱，现成的！翘脚台子还要搬过去吧？”

　　叶绮摸了摸翘脚台子，露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神经兮兮做啥，当初还嫌避它。”李正言说。

　　“立柜可以搬过去，有地方摆吧？”叶绮问。

　　“可以摆在阳台上，明天我叫黄鱼车拖过去。”

　　李正言一把揽过叶绮，两个人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眨眼睛。

　　“明天就搬场了。”叶绮说。

　　“嗯。”

　　“总算要离开这个死人地方了。”

　　“此地小是小了点，但是小也有小的好处，也有小的温馨。”

　　“小就不讲了，龌龊又是另外一桩事体，这房间实在太阴森。有一天我肚皮不适意提早回来，家里吓人是吓人，白天一点儿光也看不见，要开灯。”

　　“丽园路的房子在3楼，有开放式的阳台。要种花种草随便你怎么弄。”

　　“有蜘蛛网吧？”

　　“啥。”

　　“头上两只长脚蜘蛛天天在天花板上织网，每天夜里睏觉的时候我就吓，怕有一天落了我面孔上。”

　　“明天搬到丽园路，先里里外外打扫一遍，不要讲是蜘蛛网了，一点点灰尘也不让你看见。”

　　“啊啊啊。”叶绮突然跳起来，两只手捂住面孔。

　　“怎么了？”李正言也一下子弹起来。

　　“蜘蛛落下来了。”叶绮捂住面孔说。

　　“让我看看。”李正言一把抓住叶绮的手腕，要扳开看个究竟。

　　“就不给你看。”叶绮逃到床的另一头，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巴掌大的窗户里一丝光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