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年光景，家具厂接近倒闭。门口挂了两幅大字，分别用毛笔写了“彻底清仓、绝不议价”。叶绮跟着李正言走进家具店，各色各样的新旧家具堆满了一整个大堂。李正言劈头盖脸就问：“老板呢？”

　　一个人头从一只玻璃门大橱后面探出来，吓了叶绮一跳。

　　“找老板啥事？老板出去谈生意了。”看店的人问。

　　“没啥没啥，就想过来问问，最近有没有要处理的家具。”李正言说。

　　“这里都是要处理的家具。”看店的人说。

　　李正言不响，拉了叶绮往里走。

　　“这一套红木家具，真是扎台型。”叶绮盯着一套家具不放。

　　“大小姐不要做梦了，巴掌大的地方你还想摆这样一套家具。”李正言说着走到一只翘脚吃饭台子面前。

　　“我想想也不可以，就算有地方摆，你也没钞票买。”

　　“现在就是没地方的问题。你真欢喜，我也可以买下来。但是没地方摆，买回去摆了门口让别人看西洋镜。”

　　“住800块一个月的房间，买一套靠万把块的家具，是让人看笑话了。但是你讲你买得起，我不相信。”

　　“不相信拉倒，这台子不错，你来看看。”

　　“翘脚啊，这怎么吃饭。碗摆上去通通滑下来敲碎。”

　　“寻一块砖头垫垫不就好了，多便当的事体。”李正言跟看店的人商量好了价钱，又看中一个半人高的立柜，讲好送一把椅子，最后门口借了一辆黄鱼车通通拖到借的房子里。

　　叶绮生来手巧，跟娘一样，买汏烧样样在行。趁着李正言垫台子的空档，去隔壁小菜场买了小菜回来汏汏弄弄，做了一顿像模像样的夜饭。

　　“味道怎么样？”叶绮问。

　　“可以可以，不亏是我老婆，手艺好。”

　　“神经，谁是你老婆。”叶绮笑了。

　　“早晚会是的。”

　　“要想我嫁给你，没那么容易。”

　　“啥？”

　　“至少……要把看中的那一套红木家具买下来。”叶绮一本正经地说。

　　吃好夜饭，收拾好碗筷的叶绮趴在翘脚台子上写教案，突然抬起头对李正言说：“明天陪我回一趟老西门。”

　　“做啥？”

　　“看姆妈。”

　　“前天不是刚刚去过。”

　　“我搬出来后又没回去过，我总要回去交代下我的情况吧。”

　　“这几天仓库里忙，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为啥，我也是下班了去，你也是下班了去，不一样吗？”

　　“万一要加班，吃不准。”

　　“我今天电话里都和姆妈讲好了，讲我们明天一道去吃夜饭。”

　　“啊，”李正言听了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你讲啥？”

　　“明天去老西门吃夜饭。”

　　“明天我加班，你自己去吧。”

　　“奇怪吧，前面还讲吃不准要不要加班，现在又讲要加班。你要是不想跟我去，你就直截了当地讲出来，寻啥借口！”

　　“不是我不想去，是真的要加班，仓库这两天忙得要死。”

　　“你忙，我就不忙了？我辛辛苦苦买菜回来又汏又烧，还要写教案写到半夜，你躺在床上过适意日子，到底谁忙？”叶绮把笔一掼，扭过头来盯着李正言。

　　“立柜谁搬回来的，吃饭台子谁修好的，仓库里蹲了一天我回来也没抱怨一句吧。再讲我们还没结婚吧，三天两头就要往丈母娘家跑，现在还不是丈母娘。等真正结了婚，你是不是隔天就要跑回去看看，我吃不消。”

　　“吃饭又不是叫你去拜年，上次你去家里就拎了一袋香蕉我姆妈也没讲啥吧。当初我要搬出来，家里面是死活也不同意的，就怕我跟着你吃苦头，现在想回去看看也不可以了。有道理吧。”

　　“脚生在你自己身上，你要回去我也管不着。我也有自己的自由，不会跟你到西再跟你到东。”

　　“你要气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