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吃过收拾妥当,入夜时燃起了一堆篝火。苏煦看看小怜,越发觉得小怜真好,要教小怜弹琴,这就吩咐小怜拿琴出来。篝火映着苏煦的脸,红晕淡淡,笑意在眼里打转。这回梳洗过,衣服还是男装,一头如瀑青丝却放开来,脸上浅浅地笑着,笑意直抵达眼底,好似一株空谷幽兰超尘脱俗。苏煦摆好坐姿,俯身弄琴。顿时清风里一个个音符在愉快地跳跃,一股生机从琴声里流出来,琴声如诉,诉说着自然的四季,生命的四季。开头是柔软的低音,满怀的深情像溢出的水悄悄地轻轻地流出来,那是娇嫩的生命最初的启程,欢欣、好奇、眷恋,琴声愈强,那生命渐渐壮大,享受着阳光雨露,释放着勃勃生机。琴声舒缓,轻慢,像长长的思念,像思索,像回味。渐渐地,声音一点点地细了小了,但也是欢喜的,像秋天的叶子渴望大地的怀抱。休止过后是热烈、激情的狂欢的调子,像是所有生命的狂欢,人、动物、植物,一切生命体的狂欢。秋夜的山谷一阵沸腾。
小怜第一次听苏煦弹琴,第一次近距离听人弹琴,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崇拜。音乐真神奇!凌峰本也是懂得音乐的,深深地沉浸其中,这一刻看到苏煦脸上散发着一种神秘的光彩,越发美了,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师妹,煦儿”,声音痴痴的,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倒把苏煦唤醒了,看到大师哥灼热的眼神,忙转换话题,说:“大师哥,这曲子你可以用你的陶笛吹,应该也很好的,改天我可以教你。”凌峰收回那热辣的目光,师妹真美,我和她琴笛合奏最美不过,此时此刻,真想拉着她的双手,告诉她我喜欢她。不过想到师傅不知死活,假如煦儿将来知道我牵涉其中,会不会就恼我,唉!想到这身体那股燥热就退下去了。
这时,路边,荒山上一阵窸窸窣窣响,好些生命体活动的声音,不一会,小怜惊叫,好多小家伙。原来这野地里的一些小动物,小老鼠,各种爬虫、蜘蛛、野兔躲在苏煦她们歇息的空地边上的灌木丛里,鸟儿停在灌木枝条上,它们的眼睛闪闪发亮,像夜空中的星星。大家四周看看,小翠看。苏煦也看,哦,好多的小动物,但苏煦感到一种善意,便轻轻拨弄几下琴弦示意打招呼。之后笑笑,示意凌峰、小怜不要妄动,好像那些小动物是多年的邻居一样。过了一会,那些小动物又隐退进黑暗中,有些还发出了鸣叫,像是在表现自己。
苏煦拉过小怜,要教小怜弹琴,说迟早会叫苏青山收小怜为徒,哪有天音宗的人不懂音乐的。小怜却怕,那琴弦细细的,她又自知是个力气大,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弦给弄断了。好不容易让她拨了两下,小怜好紧张,收起全身的劲,用手指轻轻地拨动一下,发出一声撕裂的声音,吓坏了小怜,以为弄坏了,逗得苏煦一阵笑。小怜连连摇头,觉得这弹琴要把全身的气劲收回来,太累了,她说:“姐姐我还是练武吧,我哪能弹琴呢,我一窍不通,说不出哪里好,我就觉得姐姐的弹琴让人很舒服,我却害怕那东西,怕糟蹋了它。”苏煦想了想,也罢了,不学也成,到时让爹爹教一些合适的功夫给她。夜渐深,小怜往篝火里加入一些柴火,随后和苏煦到马车上歇息,凌峰则在篝火旁打盹兼放风。秋虫的鸣叫代替苏煦的琴声唱了大半个晚上,苏煦在鸣虫善意的鸣唱中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继续赶路,还有一日的小路就能走到官道汇合。午后,走到一条三岔路,苏煦凌峰合计了一下,走了那条向北的去路。又走了十几里地,看到了人家,三人都很高兴,终于可以找个房子借住。走进一看,那村子在半山上,山脚下一块木板插在地上,上书“清风寨”三个字,草书,狂草,粗犷有劲有个性。苏煦不禁想这山间荒野到底住的是什么人家,竟能写这么好的字。他们正想上山求宿,五个灰布粗衣的小后生,拿着刀棍从山下走下来,把他们团团围住,一个清秀的小后生,把大刀放在肩头,朝他们吆喝,“打——劫”,声音拖得很长。苏煦一阵疑惑,“大姐?”其他那四人一阵狂笑。到底什么情况?那清秀的小后生脸一下红了,加大声音,强硬说道:“听不懂吗,打劫,我们抢劫。”另外四人齐声和道:“打劫,打劫,打劫。”凌峰护着苏煦和小怜,走到马车边,那些人围上来,他感应了一下,武功平平,几个人能加起来应该都不是对手,当下放了心,就是不知道山上还有什么能人。于是朝苏煦递了个眼神示意。
苏煦道:“你们要劫什么,我们不过是几个做琴修琴的琴师而已,无财可劫。”
那四人齐声道:“马车和马车上的东西留下,人可以走了。”
那清秀的后生却道:“我们头领说了,无钱财的,有才能也行。”
苏煦第一次听说劫才,倒也觉得十分有趣,“怎么个劫法,说来听听。”
清秀后生道:“替我们家头领解围棋残局,解得出来就放你们走,解不出来就留下财物。”
苏煦暗暗笑了,对围棋她很有信心,于是豪爽地道:“好,那就上去看看。”
众人拉着马车上山,山上不过十来间房屋,山上平地还有几个大汉在操练,后山稀稀疏疏种着些作物,还有两个女人在喂孩子,也不避生人。这群人像是半民半匪。这时一个矮个子的大汉从最中间的一间房子走出来,络腮胡子,眯缝眼,立定,背着手看着苏煦他们道:“很好,又有好玩的了。”当下走到一棵大树的棋盘下。
苏煦却道解残局可以,但必须让他们三人吃饱喝足,再歇息一阵也不迟。那四人中的一人大声喝道:“我们可是劫匪啊!你们还敢向劫匪要吃要喝,吃了豹子胆了。”还朝苏煦瞪眼睛,心想,这头领真无聊,抢劫就抢劫,抢到银钱货物才是正道,劫什么才啊,真没意思。
苏煦看着头领说:“我们吃饱了喝足了,兴许我高兴了教他几招,他就不会下臭棋了。”
那头领仿佛被人说到痛处,憋红了脸,“谁说我下臭棋了,你这小哥这般稚嫩,我都怀疑你懂不懂棋?别糊弄我,到时我连你的命都要了。”
那些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做声。那头领想了想,对那些人发指令,“好生招待他们,我一会再过来。”
那些人不情不愿,不过很快苏煦三人真的吃上了热汤热饭,凌峰怕有毒,苏煦却摇摇头,虽然都是粗茶淡饭,但也很不错了。苏煦饭后满足地在屋前散着步,那劫匪们十分不满,这哪像被抢劫的人,分明是贵客啊。苏煦却不理他们,小怜却有点忐忑,最怕的是他们人多。
这头领看苏煦休息得差不多,就坐在棋盘边上,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苏煦坐过去,事实上她刚才瞄了一眼已经看到这摆出来的围棋残局了,而且一看心里已经有数,所以她才这么坦然自安。
苏煦看了看那头领,说:“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名局,不过是普通的对弈,毫无研究价值,因为白棋棋力太差,真是臭棋。怕就是头领你执的白棋吧。”
那头领可不高兴了,脸涨得通红,争辩道:“怎么见得白棋就是臭棋?”
苏煦指点着棋盘,说:“你这布局不好,你布局取角要花很多手棋才缔角,而且不会抢占大场。中盘这颗黑子是致命的一着,这颗黑子做活了下边一片黑棋,确立了优势。白棋本来也有过优势,但是白白浪费许多先手棋,不厚实。白棋没有攻击力,消极防守。要知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但你的偶尔的进攻又总像是自杀。”
那头领脸红一阵白一阵,不过很快就高兴起来,“那家伙也这么说我,我不服气,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挺有道理。那家伙就是黑棋那水平,你想几个大招,教教我怎么把他打败。”
苏煦笑笑,“教你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得教学费?”
头领想也不想,就说:“学费怎么教,要多少银两?我给,我给。”
一旁的手下,着急了,拉过头领,小声耳语了一番,苏煦却听得清清楚楚,“头,我们是劫匪,哪有送钱给人家的道理?”那头领想了想,却说:“罢了,自古拜师学艺是要收学费的,没错。再说我们不是纯粹的劫匪。”那手下摇摇头,觉得很无助。
苏煦道:“我要的学费不多,今晚留宿一晚,明天一早准备好饭好菜,再准备些干粮,再派送些人马护送我们到官道驿站。”苏煦底气十足,她已经知道这是个棋痴。果然,苏煦的要求那头领都答应了。那些手下大眼瞪小眼,觉得不可思议,有个家伙低估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土匪头爱文化。
天黑了,棋盘移进屋里,头领泡好茶,毕恭毕敬地听着苏煦讲棋。苏煦脑子里满是棋谱,定式、攻击法则、骗着什么的,这人水平不高一下子也接受不了那么多,好在黑棋棋力也不怎么样,她就针对黑棋的棋力和下法教那头领。那头领十分谦虚,也是一个勤奋的学生,一直不愿下课。苏煦坚持要歇息,这头领很不情愿,他与苏煦商量能不能在清风寨留几天。苏煦笑笑,说有缘分会再见,这棋力提升要靠悟性,要多琢磨,多积累。
苏煦和小怜同住一间房。小怜把苏煦教棋这段时间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原来这头领曾当过小官,也有一些本事,只是因为被官场中人陷害,彻底官司,不愿坐牢,逃了出来,拉起了一哨人马干起了劫匪的营生。但又不纯粹是劫匪,也开荒耕地种植,只在饥荒时才劫财。这两年寨子里日子越来越好,有些人提议扩大势力,有些人说要去投靠更强大的势力。那头领都没同意,觉得两条路子都是自寻死路,众人都是匹夫而已,也不敢说什么。头领怀念起当初做书生当小官的日子,怀念那些读书写字、下棋作画、和人清谈的日子,于是把打劫的形式给改了。而且还很得意,自认为他是很特别很有个性的人。
不错不错,加油!
你是好样的,真的为你感动,加油!!!
看到你更新了,继续加油哦!zp
回复 @编辑部: 谢谢编辑老师,好激动,我还以为都没人看呢!
写的不错,要加油!努力更新哦!zp
回复 @编辑部: 谢谢鼓励。
什么时候带我走走江湖?期待更多精彩。
回复 @江雪: 我还对你不够了解,不然可以把你偷偷写进去,还不让你看出来。呵呵
加油,一起努力写完!
你这个写作风格是我喜欢,可是我还驾驭不了,向你学习。
回复 @江雪: 谢谢围观。
武侠书,我平时看得不多。我们一起加油。
欢迎新人,期待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