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响着那个来自黑纱一角的声音,大步往回。

  汪绅现在应该已经回国了吧。

  想起当天枪口对准他太阳穴,两眼发红的样子,心里还是忍不住流出一些怀疑。自己手下的调查能力是不容否定的,可是汪绅,疑问再多,他也只能选择相信。从大学开始,这已经是多少年的兄弟了。在过去最艰难的日子里,就在这个大沙漠上,多少次把自己从枪口下救下的都是他。这样的兄弟情义,这样的患难真情。汪绅趴在黄沙里面对着即将子弹出仓的枪口,眼睛不躲不闪。子弹擦着他的发梢,落在不远处一堆黄沙里,发出闷闷的一声“轰”时,汪绅已经站起来,挺直腰杆,毅然决然地离开。这是在那件事情之后,他第一次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李望。如果,汪绅真的因此而伤了心,从此他就要真的孤身一人、孤军作战。那样,他真的可以吗?这个大沙漠上属于他的一切,就真的能为他所用?他疯了。他一个人就那样在黄沙里尽享寂寞。

  “她不会再回来了。我来陪你。”

  又是那个声音。

  他很烦。可那声音充满了神秘的甜美一个劲儿地诱惑着他靠近。她飘也似的落在他的面前,黑色的纱巾在一片黄沙中是那么显眼。两条黛青色细长眉衬得整张白皙的脸都多了妩媚。黑纱刚好划过鼻子,小小的挺翘的鼻尖在黑纱中若隐若现,充满诱惑。

  为什么觉得她的脸变了?

  在这个沙漠上,竟还有比他还要熟悉地形,比他运用的更熟练的中国人,难道她是在这里长大的?

  看看那张娇嫩白皙的脸,他自己都笑了。李望啊,你是伤心糊涂了吧。

  我像一只没人要的野狗一样在街上游荡。我终于凭着记忆,回到了这个小区。可是,像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到我的家?怎么想,那个干干净净温温暖暖的地方也不应该被一只我现在这样的狗拥有。

  我轻轻趴下来,我想舔顺身上的皮毛,可是恶臭难耐。我自己都忍受不了我自己。就在这时,忽然冒出一团白白的软软的香香的东西抱住了我。是她!姐妹花妹妹。

  我急忙往后躲,“快放开,我会弄脏你。”

  “不要。”她撒娇的语气里带着决断。

  “我会弄脏你,臭臭脏脏的你就不好看了。”

  “我不要放开。我不嫌你臭,不嫌你脏,我只要这样抱着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永远不会来了。”

  她晶莹饱满的泪水一滴滴落下来,滚烫的泪水打落在我身上。我的内疚感、罪恶感压迫得我自己喘不过气来。这么多天,我想小念,想小柔,想那只黑色的手,到处寻找女儿们的消息,还跑到医院里一间一间病房地查看,去警察局偷翻调查资料,我甚至开始思念那个曾经让我恨不得一口咬死他的李望。可是,女儿们依旧无踪无际,医生把我扔到门外,警察的一踢险些要了我的命,没人理解我。我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一刻都没有。我甚至没有想过要抛弃她。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对一个女人来说,不,是对一只母狗来说,是多么残酷。当一个公狗一点都不想你,连抛弃你都不愿意费一点时间去找理由时,你真的确定还要这样死心塌地地爱着他吗?

  我原本以为一只狗所谓的“爱情”,只不过是在生理需要时荷尔蒙的释放,那是一种没有责任的激素平衡。可是,我的小母狗,就这样等着我,念着我,这是我成为一只狗以来从没感受到的温暖。我心里那来自于死亡的阴影开始消融,我想要抱抱她,想要从此好好待她。这或许是雄性激素在面对柔弱异性本能的呵护。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做了四十多年的人,又做了十年的狗也没有想明白。

  李望回来了。黑瘦了一些,身后还带回来一个漂亮的女人。应该更属于妩媚的一类。

  她皮肤白皙,肉嘟嘟的嘴唇闪着柔软的粉红,两只圆圆的眼睛很是有神,过分挺立的鼻梁配上过短的眉眼距离,有些异域风情。

  我的直觉是,她就是她。尽管,除了感觉,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印证我的想法。

  我用无比放肆的眼光一遍遍地扫视她。

  我承认,我的心有一种畏惧感在产生。可越是这样,我越是要表现出不怕的样子,我的目光就越加放肆、无所畏惧,甚至根本就是挑衅。

  可她却偏偏用一种柔软、温暖、充满爱怜的目光把我心里那些敌意赶走。我冲她吠吠狂叫,做出一副扑向她的恶意挑衅姿态,她却把我抱在怀里,对我笑,轻轻抚摸我的毛发,还拿来热水和刷子把我洗净、梳理得漂漂亮亮。我真的有些感激她了。几乎要忘记这是李望带来的女人。

  我开始意识到她的杀伤力。李望对她,我感觉是和对原来那些拿来闹个绯闻的女人是不一样的。他竟然允许她碰我,允许她随意进出各个房间,动用房间里的各色物品。她就在李望的面前把那只小念买来的牙缸翻来覆去。他第一次对动这个牙缸的女人没有动气,还是以如此轻佻的态度对待这个牙缸的女人。

  “你前女友送你的吧?好幼稚!和你的气质一点都不配。”她的声音有着柔风细雨的清新、鸟声婉转的清脆。

  他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走上去摘下她套在手指上的牙缸,揽着她的腰肢,往客厅去。

  “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女孩。”他很认真地说。

  “所以,你才答应我吗?”

  “对。”

  “那个女人是……”

  “不是我女友。”他的语气突然加了些生硬。

  我听懂了他语气里的含义。我几乎欢呼着跳跃起来。

  一个电话进来,他没有因为那个女人脸上生气的表情而迟疑,拿着外套离开。是小柔。我是知道的,小柔已经回到医院了。可是小念还是下落不明。我不明白为什么回来的只有小柔一个人,并且毫发无伤。我曾偷偷溜到医院,我千算万算竟就没想到她的失踪竟是安然无恙地回到自己的病房,平静地躺在床上,竟不要再借助药物的镇定作用。医生不是说过,她的病不能受刺激,不能见血腥、争斗,不能……好吧!我错了。我不该怀疑自己的女儿。我是有来自生死一瞬间的超强大本能判断,但是,我更是一个母亲。所有的母亲都不应该质疑自己的孩子。

  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我该高兴。她的病情稳定,我该感到幸运。或许是小念救了她呢?或许小念也在一个我没有想到的地方安然无恙。

  李望走了以后,那个女人把我抱在怀里,边玩手机边看电视,我看见她发给李望说,接到助理的电话说调查结果出来了,马小念死了,说飞机上被毒杀的马小念被证实正是他找的那个人。之后又打电话给一个看上去像国家什么机关的电话,用一种异常悲伤的语气寻求马小念的消息,并把自己说成凄凄惨惨的遇难者家属。

  我没有看到她接到任何来自助手的电话,也不相信她是马小念的家属,更重要的是马小念被毒杀的新闻我也看到过,那时小念正好刚刚回国。怎么可能?

  她以为我真的是一只老狗吧!竟没有丝毫的提防之心。

  李望还没回到家,我就从阳台上跳了下去。不用担心,这是二楼,楼下是一棵我讲不上名字的大树,一年四季长着茂密的叶子,我懒得去记开门的密码,从来都是纵身一跃跳到树冠,再轻轻一跳,安全着陆。就因着这点本事,我那可爱的小母狗就满脸崇拜地喊我“会飞的哥哥”,喊得我心里酥酥的,每次都想再扑上她,弄得她颤抖不止。

  快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我竟看见了小念。捆绑着,四个男人平抬着。我刚要扑上去,一个影子在我前边扑了上去。我被后边一个人一把抓住,蒙住嘴眼,拖着离开。

  我就听着那身体碰撞的声音在离我越来越远的地方传来。凄惨。激烈。

  终于在五指指缝间透出几丝光亮,是那只黑色的手。我猛地张开嘴,狠咬一口,我尝到了血的味道。迅速踹开他,跳出他的怀抱,竟是,有事汪绅。

  我想起岸边那只黑手,那个背影,那次逃离。难道真的是他?如果是,那么到底是她?还是小柔?

评论
  • 要加油哦~看好你!zp


    閒卿 作者

    回复 @编辑部: 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了。。。只是一个信念——十万字!


  • 督导大人加油😁


    閒卿 作者

    回复 @荣槐: 监工,你也要加油啊!


  • 好好好!


    閒卿 作者

    回复 @她说江南: 谢谢支持!


  • 加油!来支持了!


    閒卿 作者

    回复 @晨小旭: 笑脸笑脸


  • 题目很吸引眼球哦,要持续更新哦!zp


    閒卿 作者

    回复 @编辑部: 谢谢老师


  • 视角新颖!期待!加油!👻


    閒卿 作者

    回复 @写书网: 多谢支持!!


  • 写的很不错,视角很好,继续加油


    閒卿 作者

    回复 @安婧芫: 谢谢支持!


  • 题目就已经吸引人了,不过我感觉目录可以简单明了些,要感觉就是写书,不是作业


    閒卿 作者

    回复 @蔡静盈: 目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那个样子。。第一个能删掉吗?第一次作业的时候传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