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绸缎已换成锦衣。
林旷晴面色依旧苍白。
门“吱呀”一声,被小心翼翼打开。孟隐浩探头探脑进来,见到屋子里只有林旷晴一个人,心中欢喜,道:“表妹,太好了,这儿只有你一个,不然,今天我又要挨打了。”
“表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带你回去呀。”
“我们,回不去了。”林旷晴看着孟隐浩身后的古津城,无声无息地,他如鬼魅般进来了。
孟隐浩转身看见古津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倒是林旷晴,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你们要去哪?”古津城问。
“我要带我表妹回家。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虽然现在住在这儿,但始终不是你明媒正娶的人。”孟林两家自祖辈起便有交集,孟隐浩虽是书呆,但自幼在心中认定林旷晴是自己的妻子。
林旷晴感怀身世,悲呦大哭,孟隐浩亦垂泣。
古津城怒从心头起,扬手便给了孟隐浩一巴掌。
孟隐浩大怒:“士可杀,不可辱!古津城,你不要欺人太甚!”
古津城道:“我今日偏要好好羞辱你。”话音未落,林旷晴拿起一个茶杯,便往古津城砸去。
古津城头也不抬,一拳便打裂了它。
林旷晴迅速拾起一片碎片,放在自己手腕上,道:“你若伤他,我便自杀。”
古津城慌道:“有话好说,你先放下碎片。”
“你先放我表哥。”
古津城见林旷晴叫得亲昵,心下十分不满,只得压住怒火说:“你表哥好端端在这儿,没人拦,没人拉,想走随时可以走。”
孟隐浩大喊:“表妹,不要放下碎片,让他放我们两个一起走。”
古津城对着孟隐浩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旷晴度到孟隐浩身边,悄悄说了句什么。孟隐浩大喜,又强假镇定。
林旷晴又缓缓走到古津城身边,沉声道:“我不会和他走的,孟表哥他们是我最后的亲人了,请你不要伤害他们。”
古津城不理会林旷晴,只是对孟隐浩说:“她刚才和你说什么?”
孟隐浩偏头不应。
林旷晴忽然从怀中拿出四粒烟雾弹,猛地朝地下一掷,霎时迷烟四起。
古津城心下一慌,伸手正要拉住林旷晴,却感觉一个软软的身体紧紧环抱自己。
烟雾散去时,孟隐浩已不见人影,古津城低头看林旷晴,她面色苍白,手臂因用力过度,尚未恢复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染红了古津城的白衣。
古津城见林旷晴拼死抱着自己,只是为了孟隐浩不被自己伤害,心下已对孟隐浩起了杀心。其实林旷晴哪怕没有受伤,也是拦不住古津城的。
只是古津城硬推开林旷晴,她身上的伤口又会裂开,他心中不舍。
古津城叹了口气,抱起林旷晴,放到床上,转身要离开。
林旷晴拉住他的衣角,机警道:“你要去哪?”
古津城长舒一口气,道:“我去给你拿金疮药。”
“我没事,你就在这,别走开。”
古津城心知,她担心自己出去追杀孟隐浩,心下不满,重重说道:“罢了,我让人把药拿过来。”
听他这么一说,林旷晴放心了,一转头竟睡过去了。
古津城呆呆看她,怏怏不乐。
古津城给林旷晴单独安排了一间屋子养伤,每一天,都会来看她。
他心细如发,发现林旷晴的伤口日日渗出血水,明白她是故意的。只好搬来与她同吃同住,两人都消瘦了不少。
一个一心想求死的人,是谁也救不了的。
林旷晴见古津城把那些陶制瓶罐全搬入了房间,心知日子近了。
可是,她不甘愿就那样成了药引,她不希望古津城如愿以偿。
房间被古津城仔细修整,桌角床角经过打磨,全是有弧度的;房间里找不到任何利器,发钗、耳环、戒指全部被古津城收起来了,连一根针也找不到;每日定点会有食物送来,她不吃,古津城便点了她的穴道,一口一口喂她,逼迫她咽下去……
“只要制好这丸药,我便带你离开这里。”
“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只想死。”
“你不会是想瞒着我,去找你的表哥吧。”
林旷晴不吭声。
古津城只当她默认,恶狠狠道:“那孟隐浩只知你在我这儿,并不知我们已有夫妻之实,你别忘了,你肩头还有我的牙印……”
林旷晴把桌上的热茶泼了过去,转身走向里间。
古津城不依不饶,抓住她,冷冷道:“擦干净。”
林旷晴甩开她的手,又拿起一杯茶,对着古津城泼去。
古津城扬起手,道:“别以为我不会打你。”
林旷晴毫不畏惧,目光直射古津城双眸。
古津城不怒反笑,道:“我知道你不怕打,我不打你。”
他拦腰抱起林旷晴,不顾她挣扎,走向里间……
隆冬时节,大雪纷飞。
孟隐浩老远便看见悬崖边的一个小点。
他心下开心,越走越近,小点也越来越大。
林旷晴伫立崖边,积雪在她肩上薄薄覆了一层,紫色衣服添了几分亮色,煞是好看。
“表妹,你终于逃出来了!太好了,我们可以好好过日子啦!今年过年我要买一个大大的爆竹!”孟隐浩喜上眉梢。
林旷晴此时有几分虚弱,脸上冷汗阵阵、香泪迷离,她苦涩的摸摸自己微突的小腹,忽然拿出一块紫色的帕子掩住脸。
孟隐浩心知不妙,绞尽脑汁,说了句:“表妹,这里凉,帕子抵不住烈风朔雪,我们回家吧。”
林旷晴大大后退一步,风从后面把她的头发往前吹。
孟隐浩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表妹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许她早就不是那个小时候嚷着要嫁给自己的小表妹了。
“表哥,我吃了古津城那里拿的毒药,活不了了……”林旷晴气若游丝。
孟隐浩热泪滚滚,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你过来,表哥带你吃看郎中,多贵的药方表哥也买得起,卖了屋子也要买……”孟隐浩一边说,一边向林旷晴走去,伸手去捉她。
“表哥!你别过来!”林旷晴已经退到尽头,脚下的土块有些松动。
孟隐浩担心林旷晴会跌下去,停了下来。
林旷晴十分虚弱,连帕子也捏不牢,手一松,帕子便飘了出去。
“表哥,你帮我把它拾回来行吗?”
孟隐浩心中难过,这是古津城给林旷晴的东西,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林旷晴还在乎它。
“好,你等着。”孟隐浩迟疑片刻,转身去追手帕。
他隐约觉得背后香气浮动,又转过身。只看见紫襟微浮,林旷晴已被深渊吞没。
“旷晴!”孟隐浩撕心裂肺,长跪于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隐浩混混沌沌起身,摸摸爬爬往山下走。
弯月入钩,悬挂天边,映得地上的积雪红彤彤的。
孟隐浩没有知觉,也不觉得冷,茫然走着。
忽然,看到眼前一抹紫色,像蝴蝶一样婀娜多姿,像鲜花一样摇曳飘舞。
“蝴蝶……紫色的蝴蝶,奇怪……冬天怎么会有蝴蝶?我的!是我的!”他扑上去要捉它。
“姐姐,你看,这个人是疯子!”
“哈哈,他要抢我们的帕子,别给他。”
“还给我,这是我的。”
两个年轻的姑娘笑嘻嘻的,其中一个小一点的抢白道:“这不是你的,是我们的。”
“不,是我的,我的!”
“这是风带来的,谁捡到就是谁的!”
“是我掉的!”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带个帕子呢?肯定是你看到它做工精细,想要据为己有。”
“没错,没想到这个人书生模样,这么不要脸,姑娘家的东西他也抢。”
孟隐浩说不过她们,心中发急,面红耳赤。
“你不要‘你的’帕子了?”其中一个扬扬手帕,故意招他。
“还给我!”孟隐浩走过去要拿。
“哈哈,姐姐,接住。”那姑娘信手包了块石头,扔给另一个。
孟隐浩走到另一边,另一个又把手帕扔过去。
两姐妹像逗猴子一样逗他。
“哈哈哈哈,这傻子真好玩。”
“姐姐,我们把这傻子抓回家玩儿吧。”
“可是,我担心,爹会发现……”那个大的有些犹豫。
“没关系的,爹今天进城去了。我们可以把他关在柴房,让他给我们削木头娃娃,替我们写大字,帮我们打野鸭子……”
“那好吧,我们快把他拦住。”
孟隐浩听见这两个姑娘这么无礼,心下大怒。
没想到这两个姑娘手劲巨大,她们一抓,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制服了孟隐浩。
“放开我!野丫头!”
“你说什么!我们是野丫头?”其中一个生气了,“啪”地一声,狠狠扇了孟隐浩一下。
“放开我!我要回家!我爹娘还在家中等我!”孟隐浩想起父母担忧的面孔,心中发急。
“这么大了,还整天想着爹娘,真不知羞。”两姐妹故意使坏,抓得更紧了。
孟隐浩见这两个姑娘好生奇怪,天寒地冻,两个人都只穿着纱衣。她们露着胳膊和腿,身子与孟隐浩靠得很紧,好不知羞,孟隐浩是读书人,心中羞耻,好不自在。
“放开!”他恼羞成怒。
“本来是要放了你的,现在偏不!你得陪我们玩儿到过年!”两姐妹见他有些腼腆,贴得更近了。
“惜福、善缘,你们在哪?”有声音自山中传来。
“惜福、善缘,吃晚饭啦。”
“惜福?善缘?”那个声音高了好几个调。
“娘,我们就回来啦。”方惜福匆匆答道。两姐妹一人挟着孟隐浩一只手臂把他押走了。
两人平地而起,脚底猎猎生风。
孟隐浩自幼体弱,未与能武的母亲学习拳脚,只学了些打坐,看到地上火柴盒大小的林木,心中畏惧,面色惨白。
“姐姐,你快看,呆书生吓得脸都变色了。”方善缘笑嘻嘻的,幸灾乐祸。
“哈哈,别这样说他,书生心里会难过。”方惜福笑笑的,倒也没有愧疚的样子。
“姐姐,你放手。”方善缘忽然道。
“不要放手,我会被摔下去的。”孟隐浩大叫。
方惜福不理会孟隐浩,径自撒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方善缘看着孟隐浩魂不守舍的样子,开怀大笑,像孩童得了个新玩具般。
方善缘拉着孟隐浩,脚尖灵活地点着树冠上的枝叶,须臾之间,便与方惜福隔开了十来丈。
“姐姐,接着!”方善缘抛绣球似的把孟隐浩甩了过去。
方惜福咯咯笑着,轻轻接过孟隐浩。
孟隐浩感到一阵冷香袭来,还未说“谢”,便又被抛了出去。
两姐妹御风而立,在树冠顶端玩起了抛球游戏。
“惜福!善缘!你们还要不要回来了!”山谷中传来怒斥。
“糟了,她生气了,妹妹,我们快回去。”方惜福有些惊慌。
“好嘞!最后一下,接着!”方善缘又把孟隐浩对着方惜福抛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惜福屏息凝神,正想要拦下妹子送来的“球”,眼前却一道黑影掠过,迅如闪电。
👍👍👍期待新作~
读着那种很想看下去的感觉,还确实不错
回复 @时光静好: 谢亲妈~
读着那种很想看下去的感觉,还确实不错
看到你的更新了,继续加油哦!zp
回复 @编辑部:应该的
嗯,没落下,真棒👍
回复 @荣槐: 啊哈,赶上了
加油!
写得不错,加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