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公子说再过几日便可以制药了。”
“好!”
林旷晴在古津城给她安排的地方呆了一天。
屋子很大,吃穿用度一应俱全,林府有的这里一样没缺。她时而抚琴,时而吟诗,或站或立,心中波痕荡漾。
直到深夜,古津城才回来。
林旷晴没有问他上哪去了。
事实上她没有一个合格的身份质问。
但是林旷晴知道古津城去了哪里。
他的身上有一股浓艳的脂粉味,衣服上、香囊上、头发上、脖子上、全身都是。
林旷晴幼年在最繁华的元宝街中段的醉月楼记住了这种味道。她的四姨娘烟姿身上也有这种味道,哪怕在林府待了八年,这股味道还是没有散去。二姨娘曾笑着对林旷晴说,四姨娘的味道已经入骨了,一辈子也洗不去。
林旷晴傻傻看着古津城,古津城与林旷晴对视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我忘记了你有个狗鼻子。”
林旷晴从怀中掏出古津城的香囊,朝古津城用力惯去,忿忿说道:“我林旷晴敢爱敢恨,旷晴的意思就是‘旷世好情’,古津城,你不配得到它!就辞别过,后会无期!”说罢,林旷晴走出门去,狠狠关上。
古津城缓缓坐在小圆桌,斟了杯酒,自饮自酌,怡然自得,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了好一会儿,便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睡醒后,他有条不紊地洗漱、进食、整理衣裳,弄好了一切后,方出门去。古津城闭上眼,用力吸了吸气,便甩开步子往某处走去。
古津城最后来到一家客栈。他自信的推开房门,果然见到了林旷晴。
“林旷晴,我和你一样,也有一副狗鼻子。”
林旷晴见了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哼’了一声,用力把头一别。
古津城缓缓说道:“我已差人往你爹那边送了祖传的玉佩,我们的事,你爹都知道了。他发了很大的脾气。只是,我们两个,木已成舟,你不嫁我,也嫁不得别人了。”
林旷晴见他说得又轻薄又轻巧,气得大哭。
这时,两人从门外急急走进。
前面的中年妇人和颜说道:“旷晴,隐浩与我在隔壁饮茶,听见你这边有响动,便赶过来瞧瞧。”
“姨母,你们别担心,我什么事也没有。”林旷晴止住哭声,掩饰道。
孟隐浩充满敌意地瞪着古津城。
古津城冷笑道:“孟公子,别瞪我,你媳妇儿不是我拐走的,是她自己不愿嫁给你。”刚才那妇人话语间提了‘隐浩’,古津城一下便知道了来客是何人,故意激道。
孟隐浩不理古津城,转头对林旷晴说道:“表妹,不哭了。他不要你,表哥要你。”
古津城一听,大怒道:“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要不要都轮不着你。”
孟隐浩也怒道:“她还没和你拜堂成亲,哪里算得上你的人。你问她,愿意跟我还是跟你!”
“姨母,你带我离开这里,我不要见到他。”林旷晴哭哭啼啼。
“听到了没,我表妹不愿见到你。”孟隐浩得意洋洋。
“你哪儿也别想去!”古津城一把拉过林旷晴,毫不吝惜地把她用力推向自己身后。
“你干什么!放开她!”孟隐浩操起一个茶杯,朝古津城掷了过去。
古津城轻巧一闪,对孟隐浩眨眨眼,孟隐浩说了声“你”,便倒在地上。
孟夫人大惊,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须臾花飞魂’?”
古津城不说话,笑着对孟夫人眨眨眼,孟夫人也‘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表哥!姨母!”林旷晴跑过去,一会儿摇摇孟夫人,一会儿摇摇孟隐浩。
“怎么了?你心疼?”古津城冷言冷语。
“你把他们怎么了?”林旷晴质问。
“我把他们杀了!”
“你骗人!他们身上还是暖的!”
“我数三下,你要是不起来,我就把他们两个杀了!”
“你敢!杀人是犯法的!”
“我就是王法。”
“那你把我们三个一起杀了!不然,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
“你敢!”
林旷晴觉得古津城的声音轻飘飘的,越来越柔,后来便什么也听不清了。
王府。
“事情怎么还没办好?”
“公子说,遇到一点问题,需要等几天。”
“让他快一点,时机是不会等人的!”
“是!”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一直在说一句话,林旷晴却怎么也听不清,她跑呀跑,跑呀跑,努力靠近那声音,终于听清了,是一句诗:年少轻狂好春衫,惭愧书中真情人。
“爹、娘,我错了!”林旷晴哭喊出这句话,便醒了。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极软极软的床上,杯子也是极软极软的,仿佛躺在云里。这个房间真漂亮啊,桌、椅、门、窗……每一件东西都古朴雅致,精美异常。
“你醒了?”被子中竟然有声音传来。
林旷晴吓了一跳,赶紧钻出被窝,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又钻了回去。
古津城笑笑的,不说话。
“你走开!”林旷晴恼羞成怒。
“你是人,我也是人,你没穿衣服,我也没穿衣服,你怕得羞,我便怕不得羞吗?”
“卑鄙小人!”
“别这样说你相公。”
“你不要信口雌黄,我是做错了一些事,可是现在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想要回头,我要离开你。”林旷晴斩钉截铁。
“你爹已经给我回信,说没你这个伤风败俗的女儿,他还说林府的四小姐已经被大火烧死了……”
“你说什么?”林旷晴不可置信。
“我说,你已经无家可归,只能依靠我了!”
“我无家可归,也不想在你这种恶心的人家仰人鼻息,我宁可去街头要饭,饿死,冻死,被马踢死,也不想和你这种沾花惹草、心狠手辣的人呆在同一屋檐下。”
“我看你是想投奔你的‘孟表哥’家吧。”
“我去哪里,与你无关。”林旷晴把被子往古津城身上狠狠一压,自己溜下床找外衣去。
古津城把被子推开,抓起林旷晴,逼她正视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我的人,你给我听好了,除了这里,你哪里也别想去。别以为换一身衣服,一切都会过去,永远不可能。”他摁住林旷晴,对着她的肩膀狠狠咬去,直到有了一个清晰的牙印。
“我恨你!”林旷晴趁古津城松口时,抓住他的手臂,使尽全力,也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一个牙印。
古津城推开林旷晴,道:“好野的丫头,别以为我治不了你。”说完便穿戴衣裳,整理仪容,走了出去。林旷晴心念一动,悄悄开了门,跟在古津城后头。
“爹,孩儿来了。”
“津城,药炼得怎么样了?”
“孩儿已找全材料,只是药材还没完全成熟,无法提炼。”
“我看,不是药材还没成熟,而是你被花朵迷了魂魄吧?”
“爹!孩儿绝无此意,孩儿一心只愿练出药材,帮助爹爹更上一层楼。”
林旷晴听见里头传来脚步声,心中小鹿乱撞,连忙离开,生怕被逮个正着。
王府里亭台楼阁多不胜数,林旷晴一不小心,迷了方向。
她本不知自己为何跑出来,更不知现在自己应该去哪里。虽然眼下有落脚的地方,可是如果是以自由和自尊为代价,她真的情愿去要饭。
一股奇异的味道传了过来,林旷晴不由自主地贪婪地吮吸这极淡极淡的气息,小心翼翼地辨别它的起源地。
走过长廊,走过莲池,走过石桥,绕过花园,林旷晴来到一个小小山坡。上面长满了各种植物。这里似乎没人打理,草及人腰。
林旷晴已被香气蛊惑,丝毫不畏惧草丛深处的虫蚁毒蛇,她游泳拨出水浪似的,努力推开面前的草。地面的长草便有了一个巨大的涟漪。
不久,林旷晴便发现了气息的发散点。
那是一个淡紫中带有丝丝红色的花苞,看起来又娇艳又罪恶。明明还处在柔弱的胚芽状态,可是丝毫激不起旁人的怜惜之情。
林旷晴着了魔道般疯狂嗅着它,直到天色暗了,才心满意足离开。
运气很好,刚走下山坡,林旷晴便感觉到风中送来古津城的气息,她闭上眼睛,迷醉的依靠嗅觉,嗅出花园,嗅出石桥,嗅出莲池,嗅出长廊,嗅出古津城的方向……
她的嗅觉便是她的眼睛。
除了每天趁古津城出门时,前往山坡缩在草丛中嗅花,林旷晴的生活中,已经没有其他重要的事。
有人送来了饭,她便吃,没有人送饭,她便不吃;房里有茶,她便喝,要是没有,她便不喝;有人点了房里的灯火,她便让它亮着,若是没人来点,她便处在黑暗中。
除了那股气息,一切都可有可无。
那枝花缓缓地舒展瓣叶,一丝一毫的变化都逃不过林旷晴的眼睛。
终于,到了它盛开的一天。
林旷晴虔诚而又谨慎地品味浓烈的花香,心中有着不可言说的狂欢。
她躺在草丛,整整一天。她不再记挂时间,像前几天那样,审慎地估计时间,试图赶在古津城回去前抵达房间。她彻底遗忘了那件事,她的全心全意全部投注在花朵身上,她不愿离开这味道。这味道让她安心,这味道让她兴奋,这味道让她心满意足,这味道让她忘记烦恼。
林旷晴折下它的一瞬间,时间似乎凝固了,天地之间似乎有什么震动了一下。只是须臾间,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她把它一口一口吃入口中,她如愿以偿地与之融为一体了。
👍👍👍期待新作~
读着那种很想看下去的感觉,还确实不错
回复 @时光静好: 谢亲妈~
读着那种很想看下去的感觉,还确实不错
看到你的更新了,继续加油哦!zp
回复 @编辑部:应该的
嗯,没落下,真棒👍
回复 @荣槐: 啊哈,赶上了
加油!
写得不错,加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