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常常会做噩梦,梦见自己拿着一把沾满了鲜血的枪在海浪咆哮的边缘拼命地跑。她跑不过海浪的追逐,终于在一次又一次被磅礴的海浪所击打之后,随着一汪海水陷入了大海当中。那把沾满了鲜血的枪随着她一起,越陷越深,但枪支上的鲜红却怎样都无法被浸泡得一干二净,一片漆黑当中的点点猩红让苏格更加窒息。
她抬头,太阳的光辉投入黑暗而无边际的深海,变成一道刺眼而闪耀的光束,它温暖,却照得苏格的眼睛生疼。她低头,无底的黑暗把她的心脏缠绕起来,越来越紧,心脏被海水拧在一起,打了个死结,她看见她不大的心脏也随着海水慢慢又鲜红变成深红,深红变成紫红,紫红变成紫黑,最后连同最后一抹刺眼的光束,一起被埋没于黑暗而无边际的深海。
她从梦中惊醒,她赤脚仓惶地逃离了偌大的卧室。她坐在大厅黑暗的中央,随手从沙发上带下来一个靠垫,她咬着它,死死的,咬得牙齿僵硬而酸痛。她呢喃说:“杀人,杀,1,2,3,死了,就死了,我,杀,就,死了……”当她看到刘志满的肠胃里渗出源源不断的鲜红血液时,她张着嘴,觉得舌头生疼,眼睛酸胀难耐,却始终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苏格被余孟带到了尚宇的老宅里,余孟临走之前只说:“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是的,是她自己亲手结束的这一切,一切的恐慌,一切的疼痛,一切的迷惘,一切的担忧,一切的忍耐。现在的苏格不用再去考虑刘志满什么时候会再一次打自己,也不用处处都留着小心做事情。但只是,这似乎并没有变好——她杀了刘志满,她杀了一个人。
她把靠垫咬出了一道缝,她沿着缝硬生生将那靠垫撕开来,棉絮一涌而出,飘散在苏格的周围,它们飞起来,却那么无力轻飘。苏格用上牙紧紧咬着下唇,直到将娇嫩的唇瓣咬出了一朵又一朵带着腥味儿的玫瑰花来。她不知道余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只知道他就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来到她身边。余孟的衬衫肥大而慵懒,白色的衬衫从腰间松开来,遮住了下面同样肥大而慵懒的灰色运动裤。他赤脚走到苏格面前,将苏格僵硬在半空中的双臂按了下来。苏格的眼神空洞,唇瓣上的玫瑰花越开越败,她就这么看着他,悲切而沉痛。
余孟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他伸手解开了那件宽松而慵懒的衬衣的两个扣子,他一边解一边死死地盯着苏格看。苏格不说话,也像是没有看到余孟一样,她的嘴角被带着血腥味道的玫瑰花汁给染得通红,她麻木而恍惚,只见一只宽大而厚实的手掌从底下忽然冒了上来,死死地钳住了苏格的下巴,苏格的上牙下唇被迫分离开来。她张着嘴,止不住地啜泣。余孟把嗓音放得很低,看着眼前地苏格说:“不让你咬你就哭,看着我!”
苏格并不说话,双眼里仍旧充溢着无法估量的空洞,就像是掉进了一个深渊里,怎么爬都爬不起来。余孟有些恼,他顺势把苏格从地上拽了起来,他把她压在沙发上,恼怒地盯着她看,声音低沉而严肃,道:“不许哭!”苏格笔直地躺在沙发上,就是不肯说话,也不肯停止哭泣。余孟捏着苏格的肩头,阵阵凉意从苏格的肩头传到他的手掌里,那凉意渗透得很快,不过才一霎时,余孟的十指便由热转凉。他看着还在抽泣的满眼空洞苏格,想起了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似乎好像,他还没她有出息。
渐渐生了怜惜。
莫名其妙的,余孟的力气也软了下来,他坐了起来,将笔挺的苏格拽到自己怀里,轻缓而温润地抚着苏格的发,他喃喃道:“不怕了,过去了,不怕了。”苏格从余孟的怀里慢慢变得平稳,但依旧啜泣,却终于开口说了些语无伦次的话:“杀了,杀了,就一下,就,死”。余孟听着苏格上气不接下气的胡言乱语,心上罩着的网一下子松开来,他不忍听她再说下去,于是将揽住她肩膀的手臂微微抬起,用手掌捂住了那两瓣不住颤抖的唇。他对她说:“别说了,不怕,都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见她终于不哭了,僵直的身体软了下来,余孟莫名其妙悬在心上的石头也就莫名其妙地落了地。如同她杀刘志满的时候一样,余孟将自己的头颅缩进了苏格冰凉的颈窝里,他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给她讲起来自己的故事。
他这么讲着,她便就这么听着。他有时沉默,有时停顿,有时激动,有时又透出一丝丝悲凉和沧桑。而她,始终没有说半个字。他给她讲在她出生之前的十几年里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调皮的、顽劣的、搞笑的、幼稚的、荒唐的、不堪的、残忍的。她听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渐渐有了睡意。她把头这么一歪,枕在了他极短的头发上,有些瘙痒又有些刺痛,但毛茸茸的,像是春天里被烧尽的野草破土而出的感觉。
见苏格有了困意,余孟便也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余孟将自己的头颅从苏格的颈窝间抽离,把她安置在沙发上,没敢打灯照明来找毛毯或者被子,他只好就让苏格这样睡在空荡的大厅。看着她渐渐熟睡的脸,带着刚刚才干涩了的泪痕,嘴角不住地向下撇,就像是个受了委屈没处说的孩子。余孟想着,如果不是因为她长得太像尚骁,那么她在他心里应该一直都会是一个孩子。
余孟叹了一口深深的气,细碎而又连贯,悠长的,怅然的,又冷漠。他又一次想到自己第一次杀人时候的场景,同样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同样是涉世未深的少年,同样是颤抖着发软的双臂。余孟看着苏格,他此时此刻,同情她。下一秒,他又若无其事地转身,径直走出了大门。
余孟走到了停车场,他坐进车里,点燃了一支雪茄。开着大灯看着昏暗的处处飘着细小灰尘的停车场,余孟安静了下来。他拨了一通电话,忙音过后终于有人接听。他说:“死了。”又说:“没事。你不用管,只按计划做事就好,到时候自然有你的好处”,“另外,东边的那块地,这个月必须要拿到手,不管什么手段,我一定要那块地。用西边的换也行,你不懂,东边那地,用处可大了。”说罢,他发动了车子,轰鸣的声音盖过了他低沉的嗓音,在一片焦躁的轰鸣声当中,他点了点头又挂断了电话,眼睛里的冷漠在那一瞬间又迅速而精准地回到了那个满是谋划的老巢里栖息。
苏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她迷迷糊糊被窗外遮掩不住的阳光给叫醒,起了身,松散的头发垂下来,在光芒之中变成一片酒红,深邃而又明亮,浓密而又柔顺。她还是想到了刘志满,觉得心上生了个结,要解开也不知道用多长时间。她低头,看见了落了满地的棉絮,才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几近疯癫的失态。她想不起自己是怎样被送到这老宅里的,只隐隐约约记得余孟来过,对她说了些什么,以及他又一次把自己的头颅缩进了她的颈窝里。其他的,她想不起再多了。
赤着脚迷迷糊糊来到洗手间,挤了牙膏刷牙,白色的泡沫附着在昨晚快要被自己咬烂了的唇上,唇瓣渐觉出一种刺痛,她迅速地漱了口。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几乎快要溃烂的双唇,她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简直神经兮兮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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