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偶遇心上人,琴挑传情

  只见得她一身浅黄色的轻衫,衣摆上绣着白色的花纹。双肩搭着一条紫罗兰的飘带。乌黑细致的秀发以一条浅紫色的丝带系起,垂落着,犹如瀑布般飘洒下来。皮肤如冬雪一般光洁和明亮,脸上没有施粉黛,面似玉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说不出的细腻和美丽。一双眼睛清新动人,恰似一泉活碧水。细腰以云带束缚,更显亭亭玉立。一阵风过,几丝黑发悄悄爬到两肩,更显肌肤的白皙;飘带随风舞动,恰似凌霄殿里起舞的仙子。陈升心想这不就是《诗经》里的女子吗?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正是君子所求的女子吗?

  王丽娘柔声问道:“表哥,你好些了吗?这是家父让我带给你的千年人参,说是你病体初愈,给你进补。”

  “谢谢表妹,也代我向姨夫致谢。”张子轩说道,“我已经好多了。表妹,这是我的朋友陈升。”

  王丽娘转向陈升,还是那么淡淡的一笑,“陈公子,有礼了。”

  “王小姐,幸会幸会。”陈升说道。

  这时,王丽娘的丫鬟迎儿引了丽娘在右侧椅子上落座,就辞了王丽娘,跑出去找小厮、丫鬟们玩去了。这丫鬟本来就是张家的,因丽娘家初搬回故乡,人手不够,特派到王家以供他们差遣。

  平时能说会道的陈升竟然找不到什么话题了,他紧张地呷了一口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眼睛偷瞄了瞄王丽娘,她静静地喝着茶,又笑着看向张子轩,三个人兴有那么些许沉默。

  “表妹,陈兄,是我们书院有名的才子,饱读诗书。”张子轩道“你也喜欢诗书,咱们来个以诗会友。”

  “表哥、陈公子,我最近读韦庄的《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小妹我才疏学浅,读了几篇,还是不能完全理解词的意境。”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两句点画出了江南水乡春光明媚之境,一个碧字,一个听字,使人爽心悦目,心情愉悦,悠然自得。”陈升说道。

  “陈公子解释的精辟。”王丽娘不由心生佩服。

  这时,张家小厮进来,走到张子轩面前,弯下身子,说:“公子,药已经煎好,请公子用药。”

  张子轩说道:“端到里间”,他又转向陈升和王丽娘,说:“你们先聊一会,也可以去右厢房,随意欣赏些书画。我先去吃药。”

  “好。”

  张子轩去了内屋,只剩的两人在屋内。陈升努力在肚里寻找话题。王丽娘看似若无其事的样子,起身去了东厢房。进门就见那一张光素平整的小长条桌和一张简单精炼的靠背手扶椅子。这个桌子四面平直,桌上放着一组文房用具,一函书册。左侧,摆着半圆形的案几,台炉瓶等供器之类物品,后面挂着一幅山水画,画面正中处是一个俊朗的书生和一个美丽的女子,两人一起尽情山水时卿卿我我,讲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看得王丽娘有些耳红,旁边摆着一架瑶琴。右侧放一个香几,香几上陈设着盆栽,盆栽的右侧有一组高书格,书格共有五层,每层都错落有致地摆着一函一函的书籍。

  王丽娘看着那才子佳人图,想自己年方十六,已经碧玉年华,父母几次提到嫁娶之事,她却想能够寻找到一位能心心相印的郎君。哎,少女心事谁人可知?不由来到琴前坐下,拨弄琴弦。

  陈升不见丽娘,也起身到东厢房,听到房间里传出琴声,这琴声委婉连绵、缓缓流淌、似诉似泣表达着少女心思,一切都那么地悱恻缠绵。陈升想到他自己一个二十出头的翩翩青年,正处于最好的年纪,然家境不佳,不易寻得意趣相投之人,顿时有一种相怜相惜之情。他悄声走进房去。

  “甚妙,甚妙。”陈升道。

  “公子何时入内,吓到我了。”王丽娘一惊。

  陈升道:“久不见姑娘,刚听到琴声,循声而来,得罪了。”

  “让公子见笑了。”王丽娘有些不好意思。

  “指法精湛,按弦取音和弹弦出音恰到好处。”陈升回答到。

  “听闻陈公子精通琴艺,可否请教一曲?”王丽娘起身,请到。

  “我也只是懂些皮毛,谈不上请教。”陈升轻抚琴弦,弹了一曲《高山》《流水》,弹得那清净之处如溪水慢慢流;弹得那缠绵之时,如新妇思君一夜晓梦醒来衣裳湿;弹得那激情之处,如千军万马齐声嘶吼;奔流过后,归于平静,心声慢慢诉,一架瑶琴,半世人生。王丽娘沉浸在这一片琴海声中如痴如醉、思绪万千。这一片琴声如将伯牙和子期的故事栩栩如生上演,知音难得,伯牙鼓琴,子期听之,子期死,伯牙曲终不再复弹,三尺瑶琴为子期死。这情,亦是世间最美。

  琴声毕,陈升说道:“惭愧,惭愧,扰你清净。”

  “公子琴技,令人佩服。”王丽娘道。

  “烦请丽娘小姐面教一曲。”陈升说。

  “怕让公子见笑。”

  “不必谦虚。”

  王丽娘弹唱了一曲:缺月挂疏桐,漏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此苏东坡的《卜算子》,如姑娘所弹,却是孤独难遣。”陈升道。

  王丽娘道:“愁闷又会有谁管呢。在这么一个商贾之家,阁楼锁人,又有谁听?”

  陈升道:“自见姑娘,不能相忘,但求共心,琴瑟相鸣。”

  王丽娘道“公子出言太狂了,婚姻之事,还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样轻薄于我,我生气了。”她故意转过身去背对陈升,想:我知道陈公子有意于我,不知道是否真心?我也想那陈公子富有才华,和他一起夫唱妇随,也是极有情趣。但是我现在装狠心、说狠话,实不知该怎么办?

  陈升急忙说“都怪我说话颠倒,希望姑娘不要生气。”心想:虽然她句句生硬,没见得真正生气。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