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17:31

  周六

  没有周末的日子有多久了?

  一年?还是一年半?还要多久?

  或者,当有一天可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时候,就会得到真正的自由和快乐吗?

  记忆中的海,有三亚的海。高中时的男朋友,他的父母,度蜜月就是在天涯海角。黑白的照片,被风吹乱头发的年轻女子,脸上是青春的光芒和迷茫中对未来的憧憬。

  我的父母是26岁的时候结的婚。所以,我也希望我能在26岁结婚。那个理着平头的高个子的年轻男孩认真地说。那年,他们多大?25?还是虚岁26?正是,可以在三亚海边拍蜜月照的时候。

  可是,生命的诅咒还没有结束。

  我不想在26岁结婚,我不想结婚,我不想和你结婚。这三种表达,哪一种才是真正符合真相的说法?

  我不知道。

  所以,我失去了26岁结婚的机会。

  12年后,当那个当年年轻的男孩坐在我的面前时,我不禁想,这12年,他发生了什么?

  如果我们在一起,又会怎样?

  爱情,真的是一种充满着美好诱惑的毒药。时间可以解毒,更可以把一种原本简单美好的情感煮成一锅五味杂陈的乱炖。不管你是否还喜欢,是否吃得下,你都得面对。

  这就是爱情?

  我们,是否还需要爱情?

  婚姻,又能给我们带来些什么?

  小姐,我根本不认识你,我没见过你。一个男人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下午14:00,参加婚礼的人渐渐散去。那瓶打开的美乐才喝了不到一杯。应该是假酒吧。才一杯,就头昏脸红了。

  你忘了吗?我是阿夏啊!我热情地看着他说。

  新郎穿着一身不合体的灰色西装,衣服宽松,也可能是他腿短,裤子下摆没有修剪,超过了脚后跟。刻意打着摩丝的短发一根根直立着,和他长圆的脸并不适合。

  她是谁呀?一个穿着桃红色外套,涂着大红色口红的老年女人出现在他的旁边。这个美女是谁呀,也不介绍一下?她嘴咧开来努力露出一个笑容,眼神却冷冷地刺向平头男。

  妈,我真的不认识她。男人怯怯又急急地说。

  你到底是谁呀?他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问。

  我不看他,而是看向那个妇人说。我是他同事。

  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你呀。男人提高了声音。

  你忘了吗?我在新希望路的门店上过班,现在改成链家了,我们合作过的。我流利地说。刚才视频短片放了新郎的工作照片,他是做房地产的。

  我房地产的同事都来了,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你啊。

  你来的时候在前面签到了吗?妇人说。都是年轻人,既然来了就是缘分。

  我现在创业了,没有做房地产了。你真不记得我了?算了,我给你发给红包吧。

  看着这两个穿着奇怪的新郎官和他的岳母,我酒足饭饱,不想再逗留了。一边说,一边抓起酒瓶。

  你不用倒酒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新郎官一脸严肃地站起来,把路给我让开。

  原本还想再喝一杯的。算了。

  我镇定地放下酒瓶,向坐在我对面的中年男人说了声谢谢。

  他们都是我的亲戚,这个是我的舅舅。男人盯着我,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我心想,哦,谢谢,刚才和你舅舅聊得还不错呢。

  我站起来,拿了手机,移动着从狭窄的沙发边往外走去。

  就这么走了?妇人朝前挪了挪,堵在了我的面前。我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算了,让她走吧。新郎官在旁边说。

  我快步走到电梯门口,按了键。电梯从3楼往下,一转头,新郎官正在身后送着客人。

  电梯门打开,我跳进电梯。笑出了声。

  怎么不说,你忘了,那天晚上喝完酒,我们、、、、、、

  第一次混婚宴被赶出来。

  还好,吃饱了。

  哈哈。借着酒性,我回方糖拿了包,打算回去睡一觉。

  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刚才这么镇定,不要脸的境界又上了一层。

  脸没有红吧?喝了点酒本来就上脸,应该镇住场了。

  婚宴,真是无聊的所在。

  那么多人,在新郎新娘最神圣的时刻,完全没有真的为他们感到开心,小孩子们满场乱跑,大人们互相聊着天,那些感动、誓言、拥抱,只是这个平凡周末的一次看表演的午餐而已。

  所以,婚礼,又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呢?

  从此以后,两个人就像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和一群人,一群陌生人一起,共同创造美好的生活。

  他们的爱情、激情和所有的浪漫,将在每一天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赚钱的压力、孩子的出生当中消磨殆尽。

  希望今天那抹泪的瞬间,那动人的对视,那坚定的拉手,还有最深情的一次拥抱,这个力量会持续地久一点,再久一点。

  虽然我不认识他们,虽然这场婚礼和其他千百场婚礼一样,丝毫没有打动我,不过,还是祝福他们,不爱了的那一天,可以像今天这样友好温暖地分手。

  走出胡桃里,上午的喧哗已经消散。天空低沉沉地像是要倒下一盆冷水来。

  还能比现在更糟吗?不能了。

  还有什么要去害怕吗?没有了。

  希望我在面对以后想到的想不到的难的时候,也能像今天这样,不要脸到优雅地转身离开那一刻。

  自信并不总是来自于成功,而是来自于你对自己的看法。

  我很可爱,不是吗?

  我一边笑,一边回到了公寓。

  老板看我回来,有点惊讶。

  我打了声招呼,上楼去,换了衣服,在群里聊了两句,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很快,就睡过去了。

  直到电话铃声把我吵醒。

  是阿夏吗?你的快递到了。

  哦,你在哪里呢?

  我就在方糖小镇。

  那就放在前台吧。门开着吗?

  开着的。

  没事,就放在前台吧,我一会儿去拿。

  好的。

  挂了电话,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4点多了。

  我又和几个微友聊了聊。

  临时约了去一个微友的茶舍喝茶。

  上周,原本是要去德阳伊夫的客栈,没去成。幸福公社那边,小魏在约我,上次去做的陶罐还没有烧。只是史总那边的政策一直没给到我。我的方案也没有写出来。他们的新盘,手续还不全。关键是,我现在没有钱。所以,就没有了去的必要。

  这周有事,来不了。我回复小魏。

  那好,等你来了再烧你的陶罐吧。小魏是个上进的好青年。如果此刻我的支付宝里有10万,我可能当天就付了定金了。

  小院子,迷你别墅,青山绿水。留着养老。

  五证中,预售许可证和建筑施工证还没有拿到。虽然道理上来讲,只要关系到位,应该没问题。即使证不全,卖楼花的开发商大有人在。

  如果有钱,我应该会冒这个险。

  你要信任我们。那天在现场,小魏一脸真诚地说。

  我信任你们,不过生意归生意。我说。

  买房子毕竟是一件大事。再说,我需要买房子吗?

  刚刚才下的决定,要过住公寓的日子,然后像香奈儿一样,一辈子住酒店。

  反正,再也不租房。

  新会展周边,马路上,地铁口,不管是阴天还是烈日下,每天都有身穿白衬衣和各色制服的售楼员举着牌子,或蹲或坐或站,在推销着卖不出去的房子。

  12年前,这种光景恐怕是没有想到的。

  那时候,一套好的房子要排队摇号。为了得到一套房子的购买资格,还需要走走后门,送送礼。那时候的售楼员,是一群高收入的精英。绝不会想到有一天会站在街边,和那些推着小车卖狼牙土豆、酸辣粉的大妈一起。

  中国的房地产,泡沫过后,将会是一片怎样的惨状?

  10年后,将不会再有人买房

  20年后,婚姻制度也将发生历史性的变化,人们可能不结婚了。

  这一切的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

  应该是从2012年?世界末日后?还是2013年?

  2012年的世界末日,香港。

  那天下午,我在维多利亚港。传说中世界毁灭的时间是在下午3点?

  那天是一个浪漫的下午,阳光灿烂。早上我沿着维多利亚港跑了一圈,中午吃的寿司,下午买了奶茶,就坐在海边,看新婚的幸福的男女,穿着鲜亮美丽的衣裳,拍照,欢笑。

  末日终归没有来。但世界的改变却发生了?

  我们前所未有地依赖着互联网,手机改变了我们的生活。

  我们在手机上遇到更多的人,吸收更多的信息,做更多的梦,解决更多的烦恼。

  世界好像在飞速改变着,我们也在改变着。

  从2014年的1月9日,我开始在手机上筑梦以来,我还是那个我吗?阿夏,这个虚拟世界的人,代替者我,在这个浩瀚的世界穿行探索。

  直到把我带到此时此刻。

  新的朋友一波波地来,又一波波地走。

  我焦虑、欢喜、振奋、失落。在经过2014年整个夏天的莫名兴奋后,又进入2015年的迷茫和停滞。

  我回想着2014年的春天和夏天,我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事,反思着自己看到和听到的,还有,这个时代所赋予他们的,还有给与我们的。

  那个春夏,我的生活突然热闹了起来。

  尽管我还是在成都南面一处小镇,像是隐居在红尘中的一个旁观者,但是这个时代因为移动互联网的改变所造成的冲击,已经横扫到中国这个大国的每一个角落。

  而带我进入这个世界的,首先是一个叫做懂懂的人。

  在2014年1月9日,我在四川凉山州泸沽湖畔遇见“阿夏”并把她带回到我的世界。我当时坐在一辆颠簸不已的客车上,沿着结了薄冰的路面往西昌赶回来。我问旁边的人,如果你现在通过手机看文章,最想看到的是哪一类的文章?

  对方想了想说,会是内心独白的东西,真实的故事会吸引我。

  我要到哪里去找真实的故事呢?又要去哪里找到内心独白?我要怎样开始?

  虽然对于文学、写作,我有着一丝憧憬,但是绝对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创作者。我曾经在西安的古城墙下寻找贾平凹《怀念狼》中那片诡异的云,也曾徘徊在他创作居住的小区,但是我绝没有想过在2014年的某一天,我能够,我可以在移动互联网上,去给别人分享些什么。

  但我有阿夏,我在泸沽湖畔的有着大大落地玻璃窗的客栈的那个傍晚,我有了讲故事的冲动。那么纯粹,那么安静,客栈老板的故事,异乡人的故事,我自己,有很多很多,想要讲出来。

  不久后,我遇见了《懂懂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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