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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2:10
午饭后伯特兰·麦克劳回到办公室。保罗·赛蒙斯蜷伏在一张来访者坐的皮椅上,一脸的不痛快。保罗琢磨着,这老头象是一头长着利爪的大狗熊,得当心别让它踩扁了。
“我跟帕蒂一块儿吃的午饭,”麦克劳竭力控制住自己,但那种想拍案而起,痛骂一顿的冲动能控制多久,他没一点底。
“我正准备吃午饭,”保罗说道。他不光有变色龙的本事,还有一副演员的嗓音。“业务不错。”
“你说的是眼下?”老人若有所思地拿起装有改动许可证复制件的那个马尼拉纸信封,看了看,然后猛地一扬手,准确地将信封扔进保罗怀里。“看看吧,”麦克劳说着,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窗前,背对房间。
这间大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保罗掀动文件发出轻微的飒飒声。他最后说:“怎么了?”
麦克劳从窗前转过身来,站得笔直,手抄在背后。“这就是你要说的话?”
“我不明白。有什么好说的?”
“这些是你改的?”
“那还用说。”
“什么那还用说?”老人的声音提高了。
保罗搔了搔眉毛。“我不知道说什么。我怎么不能作些改动?事情是这样的,要是有人说‘改改这个’,我是要问明原因的。可要是耶稣基督本·考德威尔,或者他选定的那位门徒纳特·威尔逊向我发号施令,那我只能举手敬礼,说,‘是,是,先生’,就这么改了。”
麦克劳慢悠悠他说:“别跟我耍滑头,年轻人。你是说,这些改动是纳特·威尔逊本人签的字?”
保罗一脸的诧异。“那还用说。我干吗要搞那些明堂?”
“还有,”麦克劳说,“连我都看出来了,由于这些改动,你可以这儿省一点钱,那儿省一点钱,加起来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所以你就更有理由连问都不问,是这样吗?”
“我想起来了,”保罗说,“作为礼物的马最好不要数牙口,”他拍了拍怀里的文件,“如果这就是他们想要给大楼装的电路,而且我照着他们的想法改变设计,赚了大钱,那我干吗要自找麻烦呢?”
麦克劳一字一顿地说:“纳特·威尔逊说他没有签发这些改动电路的文件。”
保罗的脸色变了,说:“我明白了。”
“妈的,你明白什么?威尔·吉丁斯不相信是威尔逊签的字,本·考德威尔也不信。”
“那您怎么想,爸爸?”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麦克劳注视着自己平放在桌面上的双手,慢吞吞地说:“我想的是忏悔时怎样请罪。我正考虑诉诸法律,查个水落石出。”他抬头看着赛蒙斯,说:“你在跟那人的老婆调情?”
“是帕蒂告诉您的?”
麦克劳坐着没吭声,眼睛依旧盯着保罗。
“好极了,”保罗说道。“就是那么回事。”他摊开双手。“您不明白这事。”
“我是不明白,我也不能原谅。”凶猛的怒气冲进麦克劳的心头。“我是个老式的傻瓜,你年轻,聪明,受过教育,出身高贵,你身上的味就跟什么死东西在太阳底下晒得太久发出的臭味一样。”
“听着,”保罗说,“我受够了——”
“还没开始呢,”麦克劳说。“我讲完以前,你要是离开那把椅子,我就敲断你的背脊。”此时他的呼吸声已清晰可闻。“纳特·威尔逊怎么会签发那些文件?那些改动不会给他带来好处,他是建筑师,他和本·考德威尔都是,他们共同批准了刘易斯的电路安装图。威尔逊干吗要去改呢?”
赛蒙斯一言不发,他很想站起来一走了之,但又有点怕。正象他对齐勃说的那样,写字台后边的那位老先生是个挺可怕的老头,完全有能力将他的威胁付诸实施。
“我在问你呢,”麦克劳说。
“你问了好几个问题。”
“那就全都回答。”
赛蒙斯深深地吸了口气。“纳特·威尔逊是个阴险的家伙。”
“妈的,这是什么意思?”
“他恨我。”
麦克劳皱起了眉毛。“为什么?因为你跟他妻子鬼混,你是这个意思吧?”
赛蒙斯点点头,心想,最好是少开口。
“我不信,”麦克劳说。“那人我认识。他要是知道你在背后搞鬼,他会揪住你,敲掉你几颗牙。”
“他在玩弄帕蒂,”保罗说。
麦克劳张开嘴,又合上,但嘴不听使唤地又张开来。他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两眼突出,想用一只手做个手势,但力不从心。他瘫倒在椅子上,象沙滩上的鱼一样大口吐气。
保罗猛地跳起来,不知所措地站立片刻,随后走到门边,使劲把门打开。他对门外的秘书劳拉说:“你最好叫辆救护车,他心脏病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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