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随着文化大革命运动的不断深入和发展,由于对这场运动的指导思想、性质、对象、任务,以及所要达到的目标的认识、理解的完全不同。

  从中央到全国基层各个地方,一大批忧国忧民的有识之士,冒着被撤职、开除、离婚、杀头、坐监的生命危险,义正词严、慷慨陈词,指出这场文化大革命,给国家和人民所带来的严重危害性、可怕性。

  1967年2月16日,发生在北京中南海怀仁堂的所谓“二月逆流”事件,就充分说明了这个问题。

  据说,在周总理主持召开的一次的碰头会上,陈毅、叶剑英、徐向前、聂荣臻、谭震林、李富春、李先念等人对“文化大革命”的错误作法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对林彪、江青、康生、陈伯达一伙人诬陷迫害老干部、乱党、乱军的罪恶活动,进行了坚决的抵制和斗争。

  他们大义凛然、毫不畏惧的指出:第一,搞“文化大革命”要不要党的领导;第二,搞“文化大革命”应不应该把老干部都打倒;第三,搞“文化大革命”要不要保持军队的稳定。

  言之戳戳,掷地有声!

  震得中央文革的另外一伙人江青、康生、陈伯达、谢富治同志等等一干人,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张春桥、姚文元、王力同志秘密整理了会议记录材料,经与江青同志密谋后,向毛主席作了汇报。毛主席听了面露不悦,随后,他当面十分严厉地批评了这些跟随他多年的老同志,中央也多次开会,以“二月逆流”的罪名,反复批斗了他们。

  消息从北京传来,果城的各条大街小巷上,名目不一、大小不一的各个革命造反派组织,举行了声势浩大、气吞山河的游行队伍。

  他们抬着毛主席的巨幅彩色画像,高举着一面面迎风飘扬的红旗,万众举臂齐呼:“谁反对毛主席,就砸烂谁的狗头!”“奋力声讨‘二月逆流’!”“坚决揪出混进党内、军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谁反对毛主席,全国共诛之,全党共讨之!”

  “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河深海深,不如毛主席的恩情深;毛泽东思想是革命的宝,谁要是反对他,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那声音,响彻云霄,震耳发馈。

  杨铁还清晰地记得,那段时间临江专区各级公安部门根据中央颁布的“公安六条”的规定,一时间,抓了不少的地富反坏右分子和现行反革命分子。看守所、拘留所和五峰山监狱、河东监狱,顿时人满为患,装都装不下去。

  这些人的罪行统统都是攻击、诬蔑伟大领袖毛主席和他的亲密战友林彪同志的,还有就是反对文化大革命和中央文革小组成员的,造成了大量的冤、假、错案。

  临江石油学院的一个青年教师的悲惨遭遇,就是一个很好的列子。

  由于他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文革”感到彷徨,进而发展到不满。于是,就在毛主席发表的四卷伟大的著作中,旁批了不少的注释、注解和自己的看法,结果,被打成严重的现行反革命分子。

  他口里被塞满棉花,身子五花大绑,双手反剪,插着标牌,游街示众。然后,被押赴嘉陵江边的一个乱石头刑场,执行枪决;尸体倒在了一片凌乱不堪的鹅卵石堆堆之中,鲜血和脑浆溅了一地。

  还有其它一些反对“文革”的人,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开除的开除、关监的关监、坐牢的坐牢,现代“文字狱”的血腥、恐怖气氛,笼罩在亿万中国老百姓的心头,挥之不去,那时的毛主席包括他的一切,都完全被神化了。

  杨铁看到附近小西门的街道上,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一不小心,打烂了毛主席的白色石膏塑像,也被挂黑牌子,天天批斗;新生街小学一个读五年级的学生娃儿,在操场上不小心,把报纸上毛主席的画像坐在屁股下,也成了人人唾骂的“狗崽子”和“小反革命分子”。

  更为荒唐、可笑的是,那些被打成“牛鬼蛇神”的坏分子、地富反坏右分子,天天要过“早请示、晚汇报”这一道难关的关口。

  也就是说你早上睡觉醒了,一起来,第一个任务就是要在毛主席他老人家的画像前鞠躬、低头、请罪;晚上睡觉之前,又要向毛主席他老人家请安,汇报自己一天的工作、生活、学习和改造等情况,当时就叫“早请示、晚汇报”。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看到自己身边发生的这一切,令杨铁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过了不久,按照毛主席、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的指示,驻守在祖国各地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奉命坚决支持革命的“左派”群众组织,从而带来了许多消极、恶劣的影响及后果。

  军队介入地方造反派组织的大小事务,无疑于“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被各个大小造反派组织弄得举步维艰,无所适从,部队下去“支左”,做也不对、不做也不对;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各个派别的群众组织,都说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左派”组织,其它的一律是“保守派”、“走资派”“反革命派”。

  随后,大规模的、各个山头的群众造反派组织,如大浪淘沙一般,逐渐被分化、瓦解、各个击破,从而,逐渐演变成了两个势不两立、水火难容的两大派群众组织。

  “临江专区工农兵毛泽东思想指挥部”简称“指挥部”,一大派别的人,组织大规模的游行队伍,抬着毛主席去安源的画像,开着高音喇叭,说自己才是真正地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另一派是地地道道、彻彻底底的“走资派”、“保皇派”,必须要取消、要彻底批到、批臭!

  “临江专区毛泽东思想临时联络站”简称“临联”,一大派别的人,也不示弱,用“以其治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战略战术,迅速组织大规模的反击力量,也说要彻底打倒对方的人,再踏上一只脚,叫它永世不得翻身!

  斗争的形式,也由最初的“四大”形式,即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等街头和口头言行辩论,逐渐演化为恶语相向、拳脚相加;进而动刀动棍、动枪动炮,出现了“打、砸、抢、烧、杀”的血腥、混乱局面,霎时,阴云笼罩在具有两千多年历史和文化沉淀的果州大地上!

  特别是揪出所谓的“大叛徒、大内奸、大工贼”刘少奇同志和他的妻子王光美同志是“里通外国”的“美蒋特务”分子之后。这场运动对人格的侮辱、对人身的攻击、对人生命的漠视,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令人惊闻的地步!

  你看看,国家主席刘少奇,被造反派们丑化为一个头上只有几根稀疏毛发、红酒糟高鼻子、胸前挂着“黑修养”牌子的大坏蛋;王光美同志被丑化为一个曝牙巴、烫卷发、胸前挂着一长串乒乓球的“美蒋特务”分子。

  杨铁知道,当时刘少奇主席和夫人一起,访问印度尼西亚时,苏加诺总统按照当地人的传统习惯,给予他们的最高礼遇,颈脖上带的是一串串美丽的花环,结果被造反派偷梁换柱,改成了一串串大小不等的乒乓球。

  一个国家的主席和夫人,人格和尊严,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地方下面,那一级级的大大小小的党政官员们了。

  那时,一些造反派组织动辄抓人、游街、揪斗、抄家,在大街小巷,可以说是累见不鲜;打人、骂人、罚跪、用黑布蒙眼睛、小耍戏弄被害人等等更是成了家常便饭;那些“当权派”、老干部、老知识分子和“黑五类”分子,敢怒不敢言,因为,“只许他们规规矩矩、不准他们乱说乱动啊”是一条重大的原则底线、政策底线,否则,有你好果子吃的!

  在那人妖颠倒、黑白难辨的浑噩年代,啥子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这不,一夜醒来,果城的造反派又提出了“文攻武卫”的新口号,随之而来的是,全专区武斗形势急剧加温、膨胀、升级,造成了“一切瘫痪、全面内战”的混乱局面。

  杨铁在和其他人的私下摆谈中得知,这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夫人,江青同志在接见河南一派群众组织的代表团讲话中,首先提出来的,紧接着,上海的《文汇报》发表了文章,公开表示全力支持,坚决拥护。

  那段时间,全国上上下下,仿佛是进入了“反帝、反封建、反殖民主义”的国内大革命时期一样。各路英雄好汉、豪杰人物揭竿而起、四处奔走;大大小小的职业革命家、活动家纷至沓来、亮相登场;带领各自的队伍和人马,和对方逆向而行、浴血奋战。

  那些手拿梭镖、大刀、长矛、钢钎、弹弓,左手佩戴红卫兵袖标,头戴藤帽,由一队队工人、农民、学生、干部和社会闲杂人员组成的队伍,怒目横睁、气势汹汹的驻扎在各个机关、企事业单位,昼夜巡逻在大街小巷。

  凄厉、恐怖的警报声、各个单位的高音喇叭声、反复播出的《骑兵进行曲》,时长时短、紧急急促,催人奋进…;一中告急!临江高中告急!东方红机械厂十万火急!农机厂十万火急!…。

  这些凄惨异常、撩人心魄的坏消息,把全城已经下了台的大小党政官员和老百姓,吓得魂不附体、颤颤巍巍,纷纷躲在家里、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整天搞得人心惶惶而不可终日。

  “中国人民解放军7795部队、中国人民解放军临江军分区,毛泽东思想宣传车”来回开在混乱不堪、瓦砾成堆、硝烟弥漫的大街上。反复播送“要文斗、不要武斗”的通告和毛主席的最新、最高指示,好像是对牛弹琴,根本无济于事。

  双方的派仗,从无到有,由小到大,真是越打越激烈、越打越酣畅,他们之间,不打出过你死我活,决不会善罢甘休、收兵回朝的…。

  杨铁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一中的两大派青年学生组织,首先在果城内开了战,双方打得难分难解、不可开交。学校的围墙被堆到了、操场成了战场、桌子板凳成了手中的武器、教学楼成了各自盘踞的据点和碉堡,满地是石头、瓦砾、烂桌子、椅子和板凳儿。校长、老师和家长们,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干瞪眼、干着急。

  省汽车运输公司42队和长途汽车客运站、专署招待所、石油地质调查处等地方,也成了两大派工人群众造反组织反复争抢的“制高点”和焦点,几经易守,打得你进我退,我进你退,难分胜负。

  他家鹏娃子去看武斗的闹热,一不小心,被工人造反派们用木板凳做成的巨大弹弓射中了心窝子,疼得他一时动不了身、蹲在地下半天起不来。还是一个老干部摸样的人,把他送回家里的,养了好多天都恢复不了元气,把杨铁气得不得了、安静心疼得不得了,主要是害拍他今后落下病根子,对未来的前途不利。

  那个省航道二处,是刚刚才修建起来的三层办公大楼,在当时的果城是算得上的标志性建筑。两大派不同观点的群众组织,包括那些工人、农民、干部和学生娃儿等等,在这里展开了你争我夺、你死我活的激烈交锋,惨烈无比、死伤无数。

  后来,杨铁听人说那些十八九岁的学生娃儿,年纪轻轻的、死得好惨、好可怜啊!好多人去反复的劝解他们撤离这个据点,他们死活都听不进去,眼看他们在大热天里,被对方死死包围到,没得吃的、没得喝的,实在是造孽,一些心肠好的群众,冒着被流弹打中的生命危险,自发的组织起来给他们送饭、送水、送衣服。

  结果呢?

  白天他们手持钢钎、弹弓和自制的玻璃燃烧瓶,顽强坚持战斗、完全不顾自己的死活,说是要“誓死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那些气吞山河、忘乎所以的年轻娃儿,站在面临嘉陵江边的三层楼的楼顶上,高呼口号:“头可断、血可流、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永不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血债要用血来还!”“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

  夜里,波光粼粼的江面上,一阵阵凉风吹来,望着漫天的星星,他们仿佛就是当年的中国工农红军,行走在千难万险的二万五千里长征途中一样。相拥而泣,对天高歌,反复高唱思恋毛主席的歌曲:“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想念毛泽东;迷路时想您有方向,困难时想您心里明…。井冈山,您带领我们反围剿,红旗一展满地红…。革命战士怀念您,伟大的领袖,毛泽东!...”

  深夜里,这种凄楚、悲凉,怀念亲人的歌声,从高处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附近的群众听了,无不为之动容,痛哭流涕;他们都为这些年轻的学生娃娃们这种痴迷、这种狂热的情绪所感染、所感动,也不知道他们最后到底要坚持到好久,他们的宝贵生命是否能够继续延续下去…。

  果不其然,对方让出了一条生路,开出的条件是:他们必须手举白旗、净身出户;往后撤退、撤离果城,可免一死;否则,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面对生与死的抉择、尊严和忠诚的抉择,有一些比较明智和机灵的学生娃儿。乘着月光稀疏的夜色,巧妙化妆打扮一番后,人不知鬼不觉的悄悄溜下大楼;从丝三厂锅炉房的后门下去,在嘉陵江边高大陡峭河堤的掩护下,一路小跑到大南门外的桓子河,借助打渔人家一艘小小的打渔船,离开了这个危险的死亡之地。

  但是,有些个青年男女学生娃娃们临死不屈、视死如归,他们高唱战歌、怀抱自制的玻璃燃烧瓶,从楼顶纵身一跳,葬身一片火海,轰然之间,就早早的结束了他们年轻而灿烂的生命。

  个别严重伤残的人、生不如死的人、至死都不投降的人,被对方强行用厚厚的黑布蒙住眼睛,双手反剪捆绑,拖至专区农业科学研究所的一处废弃的铁道沟壕里,泼上硫酸,草草掩埋。

  杨铁听罢,不由得浑身一怔,这太可惜了、手段也太残忍了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中国人死在中国人的地盘上,而且,斗争的双方,都趾高气扬、毫无愧色的说:自己是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坚定捍卫者和忠实执行者。

  真的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毛泽东思想临时联络站”的造反派组织,在头头王世均等同志的带领下,最终,以胜利者的姿态占领了整个果城。并在进出成渝公路、川陕公路的西山坡、桓子河、马市铺、中渡口一带,构筑了一道道铁丝网、沙袋和坚强的、水泥碉堡等防御工事。

  但这还只是一座空城,因为武斗、派仗的原因,绝大多数普通老百姓,包括像杨铁这样有身份的人,都撤退到附近农村的火花、新建、华丰、文峰公社一带去了,甚至于更远的地方,以躲避武斗和战乱,给自己带来的祸害。

  “工农兵毛泽东思想指挥部”的造反派组织,一时间,在果城内外销声匿迹。杨铁听人说,这些人在头头彭先德等人的带领下,大部分的人马去了遂宁、射洪、广元和附近的乌龙、盘龙一带,过着投亲靠友、走村串户、东躲西藏、四处游荡的艰难、困苦生活。

  这两大造反派群众组织,在一个叫盘龙的地方,进行了一场十分罕见的攻坚战、拉锯战和大血战。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尔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伟大领袖毛主席气吞山河的诗词,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成了双方进行激烈战斗的、巨大的精神支柱和宣传口号,激励着那些狂躁的年轻人,一拨拨地往前冲锋陷阵、死不回头。

  结果,几天打下来,双方的交战人员,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逃的逃、头上缠着绷带,身上缺胳膊、大巴退的人多的是。

  噩耗传来,哀乐阵阵。

  占据果城的“临联”派,将死者的尸体放在平板解放牌汽车上,披麻戴孝,高呼口号。他们拿着崭新的“五六”式冲锋枪和半自动步枪,对空开放,鸣枪示警,举行了大规模游行和示威活动,那场面,实在是令人恐怖和咂舌。

  小道消息说,这一仗,“临联”由于有本地一些驻军在背后支持、撑腰,人员众多、武器精良,伤亡的人员要少得多。而“指挥部”一派的人呢,由于他们多半是由工人和青年学生娃儿组成的敢死队伍,武器少、训练少,伤亡的人员大大超过了对方,死者有的收不到尸,有的只能就地草草掩埋,身处异地,魂飘远方。

  那年头,“临联”和“指挥部”这两大派别,长期对立、势不两立。谁见了谁,都是仇人、都是敌人,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剁成肉泥,心里才痛快、才解恨呢!

  “指挥部”的人,由于长时期被“临联”的人,封堵在城区外,父母之间、夫妻之间、兄弟姊妹之间,隔山隔水、难以相见,完全失掉了联系,音讯全无。

  偶尔,他们这一派的人,要乔装打扮一番,悄悄地潜入果城来刺探一下近期的各种情报、拿取一些生活上的急需用品,比如衣服呀、钱呀、香烟呀;吃的、用的东西呀,如大米、手电筒等等。

  有一回,“指挥部”的人,回到城里联络旧部人马、打听消息。结果,被“临联”的秘密侦察员发现了。一声断吼、一阵穷追猛打,撵得“指挥部”的人,屁滚尿流、慌不择路。

  连忙开着一辆残缺破旧的“解放牌”老牙壳汽车,一路疾驰;由于速度过快,转弯时,在一个叫大西门地方的下坡处急转弯翻了车。身上所带的玻璃燃烧瓶和手榴弹也发生了爆炸,造成了车毁人亡,没死的伤员被紧急包扎后,送进专区医院急诊病室,进行救治。

  死了的人,一命呜呼;而抢救活了的伤病员,还要低头认罪、进一步交代罪行和问题,备受摧残和折磨。

  整个事件,触目惊心!

  这就像是以往在电影、小说里,描写的我党地下工作者,为了民族的独立、祖国的解放事业一样,赴汤蹈火、视死如归、在所不辞吧!

  从内心讲,杨铁是非常同情“指挥部”那一派的。

  为何要这样子说呢?因为,杨铁本人就出身贫寒,而这些人呢,绝大多数又来自社会最低层的企事业单位,如工厂、农村、学校等。贫穷的人多、吃苦的人多,遭罪的人多,中国人都有一个传统习惯,那就是———同情弱者、贫穷者;记恨富人、官人、腰缠万贯之家的人。

  “不恨寡,只恨不均。”

  所以,千百年来,中国这个封建社会就是这样的,一个阶级推翻另外一个阶级、一个政党代替另外一个政党、一个政府代替另外一个政府、一个领袖代替另外一个领袖、一代人否定一代人、一个朝代否定一个朝代。所使用的手段全部就是造反、革命、杀头、破坏,从古一直延续至今,从来就不晓得用改革的办法和改良的办法,而是采用革命的办法,而革命是要死人的呀!

  其结果呢?人,死伤无数,那些孤魂野鬼,遍布中华大地,而且都是内战造成的;财,损失殆尽,无可计数,几百年度难以恢复元气;资源,浪费惊人,枯寂无边;贫穷,自始至终,伴随着灾难深重的怏怏大中华。

  “临联”这边的人,绝大多数是来自党政机关、社会事业单位的人员,包括那些个老红军、老八路、老干部、大专院校的科技人员和知识分子,起码在观点上是站在“临联”一边的的,在当地是中上层的人物,属“当权派”。

  但是,他头脑是非常清醒的。

  他时时刻刻都在想这个问题:在中国,这个英雄辈出、群魔乱舞的政治舞台上,一旦跟错了人、站错队,将一错再错,前功尽弃,自己根本就没有回天之力,何必去管这些闲事儿。

  所以,他在思想观念上,还是选择了“临联”,但在实际行动中,他并未加入这个帮派组织。他有自己的一番逻辑,它不像自己下象棋那样简单,错了,可以悔两三步棋,重新来过,再杀一盘。

  因为,他还晓得地委第一书记曾湘、专署李思德专员、地委第三书记任志刚、也就是他叫的任叔叔、曹副专员那一大帮子已经被造反派夺权、倒台了的党政官员和知识分子,他们暗地里是向着“临联”这一派的。

  不过,对那些造反派头头们,他们那帮老家伙则暗藏心机,另眼相看。

  而地委组织部的张幼盛副部长、轻工局的江副局长、东方红机械厂的吴友贵主席等人和工交系统里的那一帮小混混,还有被他撤过职的林春年、唐富贵加入的都是“指挥部”。

  表面上,他们这些老革命,对两边造反派都是一副客客气气、逆来顺受的样子,但在内心深处,却是心生嫉恨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一觉醒来,自己不明不白的,就被人家造了反、操了家、革了命、夺了权呀!

  这口窝囊气,何时何地才能够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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