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底,中央出台了《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目前提出的一些问题》,文件有十七条,故简称“十七条”。
由于姚成心同志的问题解决了,金泰公社的“社教”工作运动,搞得既轰轰烈烈,同时又扎扎实实,成效不可以说不显著。
说起来也怪,杨铁的运气就是这样好。
这一年,虽然,还在大搞“四清”运动,但老天爷却很“抽威”,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全公社的粮食、油料产量来了一个大丰收不说。全公社的公母猪在养率、生猪的存栏率、出栏率也创新高;就是做豆腐、粉丝、竹编和养鸡、鸭、鹅、兔、鱼等副业收入也超过了往些年,人们的脸上挂着喜悦的泪花,一个个笑得乐呵呵的…。
他们的情况和具体做法,被地委工作团团部数次以简报形式,上报下发到全专区,杨铁也多次在全区的大小会议上做经验介绍和典型发言。
那些同行们问他用的是啥子“秘方”。
他说:一靠党的政策;二靠依靠群众;这第三个呢,在运动中,要注意掌握党的政策和划清阶级界限,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各方面的积极因素,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不要盲目的扩大打击面,这不就对头了吗!
这在当时的形势下,他的胆子也确实够大的了,许多人疑惑不解———也许他龟儿子领到了“尚方宝剑”?也许他龟儿子是上边派来的“钦差大臣”?
因为,其它地方在运动中,“四不清”的基层党组织和区乡干部,似乎比比皆是,遍地开花。他们被人为的提高到百分之十五甚至到二十之间,严重地挫伤了广大农村干部和群众的革命热情,你说那个本来就很落后的农业生产啷个搞得上得去嘛!
而他呢,“四不清”的指标,至始自终都控制在百分之五,不到百分之十。下面的广大干部和农民群众,咋个不拥护他呢?不为他卖命?劳动生产积极性又咋个会不高呢?
他们的做法还登上《临江日报》、《四川日报》等党报、党刊。当然,党的喉舌绝对不会去介绍和宣传,他是如何保护那些被错划为地富反坏右分子的做法的。
那个时候杨铁心里就在想:全国解放都十多年、要到二十年了,从“肃反”开始,一直到“社教”,运动接二连三,打到和镇压了一批又一批的坏人,在那还找那么多的反革命、坏分子。
如果真是那样子的话,这共产党的江山社稷,那里还坐得这样稳稳当当、踏踏实实的!?当然,这些话,他只有深深的埋在心灵深处,不敢给任何人说,哪怕是自己最信任的妻子———安静。
金泰公社的“社教”运动工作,在杨铁同志的正确领导下。从被动转为主动、从落后变为先进,工作成绩后来居上,一路领先,着实令人欢欣鼓舞、拍手称快。
面对这一可喜的变化,地委第三书记、组织部长任志刚同志内心是高兴的、也是满意的。
他数次在地委常委会和全会上,当着地委第一书记、军分区第一政委曾相;地委第二书记、专员李思德以及那些常委们、委员们的面,一个劲儿的赞美他、表扬他。
渐渐地,这些书记们、常委们、专员们,包括那些委员们,都知道了杨铁的大名;杨铁也从此进入了这些地方大员们的视野,理所当然的被地委组织部列为后备干部的计划名单。
当然,在政治思想上,他是个细心的人,也是一个极端聪明的人。他知道自己该怎样做,不该怎样做;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那些人可以交往,那些人不可以交往。
目前,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为他以后的仕途做铺垫、搭梯子。其他人,当然是不可能知道和了解这些情况的。
翻年不久,他回了一趟临江城。是局里通知他回来开会的。
那天,会议的主要议题是研究局党组成员重新分工和对各个科室负责人的调整、任职问题;另外,就是给他在局里分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宽敞住房;还说了其他一些无关紧要、无关痛痒的事情。
吃过晚饭,他和安静去了一趟曹局长的家里。
他特意给他带了一大壶烧酒,那是纯高粱白酒,没掺杂使假;且浓度很高、香味扑鼻,酒瘾特大的人,略一闻之,不说是清口水下流,心里也会像猫儿的爪子一样,抓得个不停。
他还给老领导捎带了一些大山里的干杂货和野味儿,如核桃、花生、黄花、木耳、银耳;野山鸡、野兔子和薰狗肉等等。
因为,他知道曹局长特喜欢山货,这些野味儿,都是下酒的上等好菜。肉嫩味香、回味悠长、别具风格;其他的东西呢?可以补养、补养身子骨。
人嘛,和万事万物是一样的,随着岁月的流逝,年龄的增加,一天一天的在变老。但是,你只要保持良好的心态、注意休息、加强营养、坚持锻炼、舒筋活骨、气血通畅,一样的可以活得很自在、很年轻的。
“老首长,我和安静过来看看您和杜姨,顺便给您们带了一点乡下的土特产回家来,我知道您会喜欢的。”
“好你个杨铁塔,这回下去又有几个月了啊?喔,快一年了吧?他妈妈的,原来不是说好的就半年的时间吗?我看地委组织部这些虾龟儿子,就会烧我们下面这些人的壳子,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哟!”
“老首长,莫得事的、莫得事的!你莫担心,这下都下去了,说那些还有还有啥子用呢!就当我在广阔的天地里,又当了一回农民嘛!哈哈哈…。”
“你‘说得轻巧、吃根灯草。’娃儿你不管,家里也不顾,一天到晚,就是工作、工作、工作!那你和工作结婚去嘛!”安静借机发泄对他的不满,其实,这是在保护杨铁。
你想嘛,一个人,为了革命工作和事业,他连家也顾及不到了,这样好的革命同志,在哪里去找呢?上级领导不就更加应该关心他的成长和进步了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不满意是有道理的。原来组织部找人谈话时,明明说得好好的:就半年时间。结果呢?快到一年了,工作还没有结束!没得意见和怨言,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看你看,小安有意见了嘛!这都怪我,也要怪组织部那些龟儿子,豁起人来、骗起人来一套是一套的,而且,脸红都不得红一下!连眉毛都不得眨一下!”
提起组织部那些人,曹大哥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当到那些人的面,你哥子还得要说不完的好话。因为,你的仕途、你的命运,都全部掌握在人家手板儿心里的啊!
“老首长、老首长!都不怪、都不怪!说实话,‘会怪怪自己,不会怪才怪别人。’我还得好好地感谢、感谢组织部那些领导们呢!”
杨铁说的是真的,这回他没有骗人。
要不是去搞那个“四清”工作,他才没得现在这样出名呢!你看嘛,在全专区,那段时间里,他又是讲话又是介绍经验,又被列为后备干部的梯队,而且大报小报上都有他的名字。
他能不感谢组织部那些人吗?
“好了、好了!只要你领情就可以啦!现在我来检查、检查这些‘战利品’,你给我带了些啥子好吃的东西呢?”曹老革命走过去,低头去看麻布口袋里的东西,杨铁在用剪刀剪麻绳儿。
“小安、小杨,快请坐!大半年都没有看见你们了,日子过得还好吧?孩子呢?”杜大姐热情地招呼小俩口,在问他们的话。
“他在忙着搞‘社教’,我在忙着带娃儿。所以,一直没得时间过来看望曹局长和杜姨,敬请您们原谅我们哦?”安静笑眯眯地在回答问题。
“我晓得、晓得,我们蔬菜公司也派了人出去搞‘社教’的。小杨的事儿,老曹都给我说了的,没得事儿的,你们年轻人,好好忙自己的前程就好。”
杜大姐在专区蔬菜水产饮食服务公司上班,是个半路出家的会计。有时参加财会人员培训班或者学习,碰得到安静,所以熟悉。再加上自己老公和杨铁的这层特殊的上下级关系,那自然没得话说。
“老杜,过来过来,这个是你的;这个呢?是我的,这‘上山打鸟,各有一份’哈?你莫动我的,我也不动你的,咱们各取所需,过共产主义的美好生活哟!”
曹局长“嗨嗨嗨”的大笑着。他把核桃那些干杂货,全部递给杜大姐;自己双手拿着那些山中野味儿看了又看、闻了又闻,恨不得张开嘴巴,撕咬它两口,好香一香嘴巴子。
“喔,最好再和杨铁,再邀几个铁哥们儿,一起喝点烧酒、呼尔嗨哟的喝哟、喝哟!一直喝它个一醉方休,脑壳里啥子都不晓得了,那就更高级啦!”
“这个死老头儿,一回到家里,就晓得喝酒、喝酒!又没得那个和你争、和你抢,你侯那么多东西搞啥子嘛,这个家里又没得多的人?”
一看这老俩口,平时间,在家里面就是情深意笃、幽默风趣、爱开玩笑的。
“杨铁。”“到。”
“今晚上,我们喝它一口如何啊?有好长的时间,咋俩爷子没在一起聚聚了哦?”你看,曹老革命把他和杨铁的关系上升到了一个啥子程度啊?
一个是老汉儿,一个是儿子,他们是父与子的关系,咋个不亲热呢?杨铁呢,他并不介意曹老革命的提法,倒是觉得曹局长这个人豪迈和爽快,有这样子的老革命,做自己的老汉儿,有啥子不好呢?那是求之不得呀!
“老首长,今晚上,我看就算了。我们还有点其他的事情,改天再过来,我陪你喝个通宵,不醉不休,怎样,老首长?”
杜大姐暗暗给曹老革命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无非是说,老头子,你是过来人,还不懂事啊?人家小杨难得回家一次,小夫妻晚上肯定是有好事情要做的。
老夫老妻的,咋个能不晓得那个眼神呢?
“那就说定了,不许反悔!”“一言为定,不同老首长喝个痛快,决不罢休!”
走出门,回到局里提起另外一大包礼品,他和安静又去了地委机关宿舍任书记的家里。
问了门卫,说明来意,他们绕过一条条林荫小路,花草的香气,扑面而来;小俩口的心情,更加愉悦;来到门前,轻轻地敲了三下门儿。
“请问,任书记在家吗?”“在、在,请问,你…你是…。”
“哎哟!干妈,我是小安啦!”
“哟哟哟,静静,是你呀?快来干妈看看。听你干爹说,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你看,我在河对门龙门中学教书,这过河过水的,也没有抽出时间去看看我那两个乖孙孙哦!”
知识分子加官夫人,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既顺理成章,又显得亲热无比、热情洋溢。但是,相处久了,你会明显的感到:那是假惺假意的,在绷面子、扯场合。
咋个说她才好呢?自家认的干女儿———安静,娃儿都有两个了,她还从来就没有去看望过,你说她荒唐不荒唐、虚伪不虚伪嘛?
“是呀、是呀,大女儿都快满六岁了,老二也已经三岁多了。”
“哎哟哟哟!我们静静一点都没得变化,还是那么年轻、漂亮,风采依旧、光彩动人!”
“长胖了、长胖了,干妈您看,两个手膀子都长粗了、长圆了喔,您看了,千万莫笑话我了哈?”
“快进屋里来坐坐,让干妈再好好看看你,你干爹在里屋看文件;志刚、志刚,你看看谁来了啊?”
“哟!静静、杨铁,来坐、来坐。”任书记披着一件深蓝色的长棉大衣,好像是空军首长和地方警察局长的摸样,他手里还拿着一份红头子文件,在招呼小俩口的到来。
“干爹好!”安静很热情,连蹦带跳,跑上去拥抱老俩口儿,这是杨铁从没有看见安静对哪个领导同志这样热情过的。
“哟,这都当妈妈了,嘴巴还这样甜蜜蜜的?”任书记显然在和她开玩笑。
“任书记好!任阿姨好!”杨铁终于有说话的份了。
“下去还好吧?”“好,确实锻炼人,长了不少的见识,谢谢任书记对我的关爱和帮助!”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要在阶级斗争、生产斗争和科学实践的大风大浪里去锻炼、锻炼,才能够增长自己干革命的才干和本领,温室里是培养不出美丽的花朵来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
“任书记说得完全正确,我一定牢记您的指示,好好干!”
“对头!这才是我培养的苗子嘛。”
“我做得不好的地方,还得请您多多批评、帮助帮助!”
“哪里、哪里,你做得很好、很好的!这俗话说啊‘响鼓不用重锤’,就是这个道理。你们在‘社教’中的那些做法,地委和专署的主要领导是肯定的、满意的;我也是肯定的、满意的。这不,省、地、县的报纸也登了,我希望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继续好好干,今年内,争取再上一个新的台阶。”
“我一定不辜负任书记的教导。”杨铁起身,规规矩矩的躬身回答到。“好,不错!”
“干爹、干妈,这是杨铁在下面搞‘社教’,顺便给您们带回来的一点土特产。”
“你爸爸、妈妈家里面留没有留下一点啊?”“留了的,都有,您们放心嘛。”
“那好,这是我干女儿送给干爹、干妈的珍贵礼物,何乐而不为呢?素珍,你把它放好,以后我们有时间,再慢慢品尝、品尝。”
“这一大包是土特产;这一大包是山里的野味儿;这个装的是乌龟和团鱼,都是活的哟,要咬人的。听杨铁说,把它喂在泔水缸子里,它还要下蛋的。”安静在一一介绍那些东西,好像是她亲自从大山里拿回家的。
“哟,这样好啊!花了你们多少钱啊,杨铁?”
“这是我们做晚辈的一点小意思,任书记、任阿姨,您们千万、千万不要客气。”
“杨铁。”“嗯。”
“以后来家里,就要改口了啊?就叫任叔叔、任阿姨,或则是干爹、干妈,这样自然些。当着我干女儿的面,你左一个任书记、右一个任书记的,叫得我都有些别扭。不过,在外面咱们还是按老规矩来,这个不能变的。”
“好,只是叫惯了,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
“哟,对了,空了叫爸爸、妈妈过地委这边来玩玩。这边空气好、环境好、睡觉也好;你们看看,到处是树木果林,鸟语花香的。好久不见他们的面了,心里边老挂念着的。”
“好,我们一定照办,告诉爸爸和妈妈。”
“干爹。”“哎!”
“干妈在龙门中学教书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想想办法,把干妈调到身边来工作,彼此有个照顾,那样多好啊?”安静趴在任书记的肩头上,撒娇地在问她干爹。
“你看看,还是我干女儿想得周到啊,心里面惦记着干爹干妈的。不过,这个问题你可不能怪干爹了,干爹想办法把她调到专区文教局的,她不干,她心里面只有他那些学生娃娃哦!”
“是不是哦?”
“你问你干妈,只要是哪个学生娃儿、特别是困难家庭的娃娃,一考起了大学和中专,她就兴奋得不得了哦,把我这个老头子都搞忘记了哦!”
“静静,干妈教书好些,清闲、自由自在的,有寒暑假耍;坐在机关里,人多嘴杂、勾心斗角、无事生非,我才懒得去和那些人打肚皮官司呢!”她干妈对机关和机关干部的印象,历来如此,很难改变的。
“素珍,那能够那样子讲呢?嗯?各个单位的情况都是一样的,那个人前不说人,那个背后不遭人说呢?你只要自己不多事儿,那个有空、有闲心来说你嘛?这还不是庸人自扰,杞人忧天吗?”任书记有点严肃的对自己的妻子说道。
俩口子意见相左,各持己见,且僵持不下。眼看在这样谈论下去的话,一定会出现一些不愉快的场面。小俩口赶紧起身,说是娟娟和勇娃子还在家里,他们不放心,于是,告辞回家。
所谓家常家常,各有一场,显然是说对了的。你看嘛,同样是官宦人家,人家曹老革命一家,是多么的幽默和谐?而身为地委第三书记的干爹干妈一家呢?干爹在家里,高高在上、盛气凌人、指手画脚;而干妈呢?高矮又不服他这‘一包药’,你说这个家庭咋个会和谐相处呢?
回到局里,他们都有点累了,特别是杨铁。
在农村搞“四清”运动,他头脑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和疏忽,生怕出了点啥子差错,毁掉了自己的美好前程。
这一回到城里,面对的人和事儿都变了,他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了许多。送完礼,有点睡意的感觉,他真的是好想、好想补一补自己在乡下欠下的那些瞌睡账哟!
忽然,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那就是———刘书记。
对!绝对不能让老实人吃亏。
过去,要不是他老兄在厂里鼎力相助,我杨铁纵然有天大的本事儿,就是坐飞机跑,也跑不到这样快的,更不用说往上面爬了。
“安静。”“嗯。”
“刘书记也是我的大恩人,我给他也带了点礼物的,你看我们好久给他老哥子送过去?”
“就是,我也觉得该给刘书记一家人表示、表示。你看嘛,你到走了喔,娟娟读五星小学、勇勇上莲花池幼儿园,都是人家李老师一手一脚帮的忙哦!”
安静在那里知道李莉老师和她自己丈夫的暧昧关系嘛,只认为,那是人家热情好客,乐于助人呢。
“喔,我知道了,那好久去呢?”“今晚上就算了,太晚了,那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去。”
“好,我听你的安排。我想睡觉了,实在是太困、太困了,你看嘛,我连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心里想睡得心慌。”
依安静的意思,她还是想和他亲热、温存一番的。毕竟离开这样久了,“小别胜新婚嘛”!那干涸的土地,都需要天上雨水的滋润和浇灌呀,更何况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感的人呢?
她是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和心理的准备工作的。内裤和内衣早已经换好了的,就连乳罩也是刚从百货商店新买的,脸颊和手上还抹了点“芙蓉花”牌雪花膏。
今晚上,就看杨铁如何动作啦!
但是,当她看到他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脸脚都没有洗,一头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而且,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打起了鼾声,且那个鼾声抑扬顿挫、响声如雷,心里面感觉到有些隐隐的心酸和痛楚。
她忙着为他宽衣解带,用温热水给他轻轻地擦脸、洗脚;然后,睡在他的身边,抱着他那宽大、结实的臂膀,一个人在暗自流泪…。
第二天一大早,安静轻轻起床、穿着睡衣,去厨房给杨铁和女儿煮了两碗小汤圆和醪糟鸡蛋,一闻,香喷喷的。
“爸爸、爸爸,起床了!你看,我都起来了,你还在睡懒觉觉,打你的屁股、打你的屁股,嗨嗨嗨…。”
“哎哟!我的乖女儿,你起来啊,妈妈呢?来爸爸亲一个?”
“妈妈在厨房呢。”“你两娘母,啷个这么早就起床了,几点钟了哦?”
“我看看,哇,六点半钟了。”
“娟娟,洗脸、洗手没有啊?快叫你爸爸起来,吃完饭,我还要送你上学校呢!”
“爸爸,快起来、快起来!”“好呢,起来了、起来了!”
杨铁伸了伸懒腰,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张口打了一个大哈欠。
“哎!还是家里面好啊!有老婆、有女儿,被窝也温暖、舒服,就像天堂一样。”
“你晓得这些就好了哟!那你还舍不得你那个‘四清’工作队?还不赶快回家?”
“那不是没得办法嘛,不过,我看这个‘四清’教育运动,可能也搞不到好长的时间了,不信你看嘛?”
“我管娟娟还来不及呢,哪有闲心管你那些破事情。
“啥子啊,破事情?那是政治,你懂不懂啊?”
安静没再搭理他,说完,忙着在吩咐和安排俩爷子的早餐。
“来,这碗是你的,有两个鸡蛋,放的红糖、莲米加枸杞的,小汤圆多些,可能够你吃了。这碗是我们乖娟娟的,娟娟快来啊?”
“喔,来了、来了。”
“你呢,咋个你不吃呢?”杨铁问。
“你俩爷子吃,我不喜欢吃甜食,容易发胖;等会儿送她上学以后,我顺路去街上吃碗羊肉米粉或者是鳝鱼米粉。”
“那好,咱们吃。娟娟和爸爸比赛一下,看谁吃得快,如何呀?”
“比就比呗,一、二、三,开始啦!”
安静看到这俩爷子,心里笑开了花。
但是,她那红红的眼圈,还是掩饰不了昨天夜晚杨铁自顾自个儿,完全不理睬她的一片热情和生理需要的愠怒的。
杨铁看了安静一眼,心里多少有些明白了。但是,当着女儿的面,他又咋个好说那些话呢?于是,他埋着头吃饭,和女儿开展比赛。
“哇,妈妈,我吃完了,爸爸碗里还有,你输了!”
“那该奖励你什么呀?我的宝贝女儿?”
“橡皮擦子,还有书包和文具盒。”“还有呢?”“连环画,就是雷锋叔叔的故事。”
“好,妈妈和爸爸一定满足我女儿的要求。不过呢,爸爸有个小小的条件,你答应不答应呢?”
“什么条件嘛?快说、快说,不然上课要迟到了!”
“简单得很哟,就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向雷锋叔叔那样,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永远做毛主席的好孩子、永远做革命事业的红色接班人,我女儿办不办得到啊?”
“妈妈说。”小娟娟翘起一个小嘴巴,怪可爱的。
“咋个要妈妈回答呢?明明是你爸爸在问你呀,娟娟?”
“办得到!”“好!我女儿真乖,来爸爸再亲一个。”
“我们一起送女儿上学吧,我骑自行车,她坐车龙头前面,你坐在后面的衣架子上,要不要得?”杨铁对安静说道,这是他主动道歉、服软、示爱的一种积极表现。
“我主要是怕把你累到起了,一不小心,整得个腰肌劳损或者是肾虚耳聋的,我咋个向你们党组织和人民交代呢?”
说实话,这几句话既饱含着对自己丈夫的关心和担心,同时,又多多少少有点挖苦和讽刺的意思,杨铁咋听不出来呢?
“没得事儿的,你知道我的身体情况的。”他对着安静怪笑了一下,又暗地做了一个下流的怪动作,她伸手轻轻打了他一下。
“讨厌,那我还要看你的表现如何哦?”安静低头妩媚一笑,粉嫩嫩、白净净的脸上有一点点红晕,眼里荡着迷人的秋波。
“那还用说吗,我的表现一贯很好啊?”杨铁继续坏笑道。
“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爱憎分明不忘本, 立场坚定斗志强,立场坚定斗志强……。”
五星小学校的大门口,站着学校的带班老师和负责值日的学生干部,他们在迎接来上学的学生和家长;那个高音喇叭里,反复播送着新时代的最强音。
一对对小学生,戴着红领巾,牵着小手儿,也跟着唱着歌儿,见到老师,高举右手,行着少先队的队礼。
“哟!杨局长,好长时间不见面了,今天是哪股春风把你吹来了,怎么有空来送娟娟上学呢?小安,你好!”李莉校长主动上去去和这两口子打招呼,握手;她从人民南路小学,调到五星小学校当校长,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了。
“李校长,您好、您好!是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一个是前段时间我在省上学习;二个呢,最近在农村搞‘四清’工作。确实对不起,您为我们一家人操了不少的心、费了不少的力,安静都给我说了,真的是太谢谢您了!”
杨铁有意把‘你’说成‘您’,那份心意,李莉老师是心知肚明的。因为,人家的爱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话也只能说到这个程度上了。
“李校长,谢谢你!我们家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安静也在感谢李莉老师。
“你们这就见外了嘛!这是我举手之劳的事情,何足挂齿?再说了,如果今后是小明、小英的事情,你们还不是一样的要操心劳神的;你说呢,杨局长?”
“那是、那是…,理所当然、理所当然。”
“李校长,娟娟在学校表现如何呀?”杨铁和安静,不约而同地,都在问自己的女儿。
“你们放心,娟娟年纪虽然比其他娃娃小一岁多到两岁。但是,她天份高,再加上学习很自觉,那些功课完全跟得上,你们莫操心。人家老年人不是说:有啥子样的妈和老汉儿,就有啥子样的儿和女嘛?”她在夸奖这俩口子的心肝宝贝儿。
“那放在您这儿,我们就完全放心了。”杨铁在说。
“娟娟既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女儿呀,你们说是不是呀?”
“是是是…。”俩口子一起抢答道。
“李老师,你快上课了,那我们也走了,还要回去上班的,怕迟到了。”
“那好,再见!”安静在和李莉道别。
面对眼前这两个各有千秋的女人,杨铁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好在他都一一品尝过啦!
他的脑子里,迅速想起了在川大读书时,李莉老师曾经给她写过一封问候他的信。
而且,附了一首宋朝著名女诗人李清照写的一首《如梦令》:“一季相思为你,几许柔情谁理?青鸟殷勤时,鸿雁不辞千里。寻觅,寻觅,东风知此情意。”
那是一首思念自己心上人的诗,杨铁读罢,不禁感概万千,一言难尽…。
他的古文功底还是有的。
面对这个多情、痴情、柔情的女人。为了表达自己的一番心情,他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在夜深人静之时,躺在被窝里,打起手电筒,冥思苦想,模仿别人的意思,贺了一首:“前年喜逢路口,今日不言已愁。怎提往日旧事,以难同行携手。何愁,何愁,我知花落水流。”
他在心里默默的、反复地朗读了几十遍,倒也上口和押韵,也比较符合他俩认识接触的实际情况,这样,李莉老师看到后,也不至于闹出笑话来。
他想:她心我知,这就算是对她的一种问候和慰藉方式吧!因为,自己脚上还穿着安静新买的皮鞋,腰杆儿上还别着安静新买的皮带。纵使她有万般情意,我确实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啊?
再有就是前段时间,在农村“四清”工作队时,他又收到她的一封来信,信上什么也没有说,就是一首诗。
办完公事,他拿出安静给他准备的《唐诗宋词三百首》,查看了一下目录,又是李清照写的《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头,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对于有一定的知识文化的人来说,诗,是最能够表达人的心境和情怀的一种方式了。
但是,面对十分繁忙而紧张的“四清”工作和劳动生产任务,杨铁哪还有那么多的儿女情长、诗情画意?不过,静下心来,细细品味,以往自己心仪女人目前的心境和相思,倒也是一种乐趣和消遣的方式吧!?
这次,他没有给她回信,也没有赋诗。
出于礼貌,只是抽时间给她打了一个长途电话,说是工作很忙,没有时间回信,只有等到他回到城里再联系,就挂了。
他还沉浸在对往事的美好回忆之中…。
“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好像天生以来就和那个才情俱佳的李清照有缘似的。不然,她咋个一而再,再而三的引用她的那些诗词歌赋呢?”
“杨铁。”“嗯。”
“你是不是昨晚上还没有休息好哦!我看你一副魂不守舍、暮暮戳戳的样子?”
“我听见广播里播送歌唱雷锋的歌曲,头脑里就想起了原来在东北当兵的一些事情来了。”
“喔,原来是这样嗦?走吧,不要想哪门多了,这是在临江、不是在哈尔滨,我还要上班呢!”
“好好好。”
看着自己年轻、漂亮的爱人,她不光温柔、贤惠,而且,为人和处事老道;作为一个大家闺秀,一个年轻的革命女干部,她不但把一个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的,而且,还把自己和一双儿女,照顾得舒舒服服、巴巴实实的。
守着这样一个漂亮女人、好老婆,难道我今生今世还不满足吗?还去奢望些啥子呢?
杨铁在心里笑了。
“杨铁,你在笑啥?”“你猜?”
“你心里的那些鬼名堂,我咋个晓得呢,我又不是三打白骨精里的那个孙悟空,能够钻到你的肚子里去?”
“你可以当铁扇公主啊?”
“对呀!我不但可以当铁扇公主,还可以当如来佛啊,凉你娃儿也逃不出我的手板儿心。”
两人一问一答,甚是开心,话题也越扯越远…。
“老婆,我刚才在笑啊,你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而且,还像农村的母猪儿一样,会一窝一窝的生娃儿,我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此生知足也、足也!”
每个人在高兴的时候,都有得意忘形的时候,杨铁也不例外。他满以为安静是自己的老婆了,就可以为所欲为,想说啥子就说啥子,想做啥子就做啥子,口无遮拦。
“哪个是母猪?杨铁!说话文明些哈?你千万莫把你身上的那些农民习气和怪毛病,带到我们这个家里来哈!?”
安静一脸的严肃和认真。
“老婆大人息怒,我仅仅是开个玩笑而已;哪敢把那些农民习气和怪毛病,带到家里来嘛。你放心,在外面我是绝对不会去说那些怪话和脏话的,你千万不要生气哈?”
他晓得自己的老婆不光一表人才、万人羡慕。而且,受到父母的熏陶和良好的家庭教育,时时处处都在人们的面前,表现得温文尔雅、内外兼修。
同时,他也深知自己老婆的厉害,如果在她面前乱说乱动、不讲文明礼貌,那根本就不像一个厂长,一个共产党员,更不像是一个受过严格正规教育和训练的军队转业干部。
“那还差不多,反正我给你打过招呼哈?进了安家的门,就是安家的人。说话办事,都要讲就规矩方圆,你身上的那些坏毛病、臭习惯,必须彻底地加以改正。”
当然,安静没要求他做爱时,也不能讲怪话。
“知道、知道,老婆大人,我知错就改啥!你还在生气呀?”他走上去拉她、忙着赔不是。
“我说嘛,这才像是我安静的丈夫啊!”
看到老婆高兴了,他笑眯眯地、悄悄地附着安静的耳朵耳语道:“静静,我还想要一个娃儿,你干不干啊?”
“要个屁,光是这两个活神仙,一天到晚就把我忙坏了,你还想要啊?有本事儿的话,那你自己就去生嘛!”
安静晓得他又想做坏事了,内心其实是很高兴、很舒畅的,只是不好意思表达出来而已。
“我是公,你是母;我是天,你是地。没得你的配合,我一个大男人,啷个有法去生娃儿女子呢?”
“哈哈哈…哈哈哈…,没得办法了嘛?你要要啊,就必须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听老娘的指挥,不然的话,你门儿都没得!”
“要得要得,我一切都听从老婆的指挥,你叫干啥就干啥,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本人也在所不辞,连眼睛都不得眨一下!”
“你这个笨蛋,话都不会说,那个叫你去‘上刀山、下火海’呢?”
“我只是打个比喻而已,用词不当、用词不当,造成浪费,下回改正、下回改正。”
“这还差不多。不过,我们还是要征求、征求一下爸爸、妈妈的意见才行。你看嘛,勇勇还在那边,好麻烦他们哟!”
“好嘛,我听你的。”
你看,这个耙耳朵、妻管严男人,在外面够威风、够风光吧?
可是,只要是一回到家里———那个梦幻般的港湾,特别是在自己的老婆安静的面前,他是多么的善解人意、且不说低三下四?
为的啥呢?无外乎,就是想晚上楼到安静好好地睡上一觉。然后,给他生个娃儿出来,这种赚钱的买卖,对于男人们来说,当然是划得着啊!
既享受了,家里还出了一个“人工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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