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铁塔到党校报到的那一天,他按照通知要求,提前三个多小时,去了学校的教务处。
“请问那位是袁玲老师?我是东方红机械厂的杨铁,是干一班的学员。”他手里拿着介绍信和崭新的一摞书本,毕恭毕敬的问一个正在埋头写字的女教师。
女教师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喔,你就是杨铁呀!?你来得正好,班上有很多的事情,我要先给你交代一下,你先坐下来再说。”
袁老师温柔娴淑、仪表端庄。据说,她老公在地委组织部工作,只是不晓得姓甚名谁?
“这次党校根据地委组织部、工交部、财贸部的要求,在全专区中青年干部中招了三个班,一共有九十多个人,每个班里有三十多个人。”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一班的学员都是工交系统的、二班的学员都是商贸金融系统的、三班的学员来自农林水等。我是一班的班主任老师兼班上的辅导员,我叫袁玲。”这时,她才伸出手来和杨铁塔握了握手,算是老师和学员之间的见面礼了。
耳边还是袁老师的话。
“学校和教务处研究过了,一班的党支部书记和班长,暂时由你来负责,你看如何呀?有没有问题啊?”
“没得问题,谢谢学校领导和袁老师对我的关心和帮助!说实话,我十分珍惜这次非常难得的学习机会,特别是进党校读书,我一定会在袁老师的领导下,好好学习,同时,干好班务工作。”
杨铁塔两眼注视着她,目不斜视的回答说。
“另外,我要强调一点就是,不管你们原来在厂里是什么干部、什么职务和级别,到了学校,统统就是学员了,不要有特殊思想!”
“报告班主任老师,学员杨铁明白!”说完“咔嚓”一个立正、敬礼。
“八点半钟,就要举行开学典礼了。地委第三书记兼组织部部长和党校校长任志刚同志,要来学校做重要指示。你赶紧过去,把我们班的那三十个学员同志招呼在一起,准备、准备。”
“好的,我马上就去,保证完成任务!”他正准备转身离开,袁老师又交代道:“另外,我要求你们衣冠整洁、迈着整齐的步伐、歌声嘹亮、精神抖擞的进入会议室。以便给任书记留下一个美好和深刻的影响,明白我的意思没得!?”
“杨铁明白,请袁老师放心!”“好,快去!”
在学校的小礼堂,主席台的上面,已经坐下了一排领导同志。
铁锤和镰刀组成的党徽,庄严的悬挂在幕布上,两边是五面鲜红的旗子;台前是一盆盆的盛开的鲜花,把人的脸颊映得红彤彤的,为人、物、景,的确增色不少。
会场里,二班和三班的学员三三两两、稀稀拉拉的来到礼堂。他们或在交头接耳、或在高谈阔论;有的还在抽烟、用手纸擦鼻涕、随地吐口痰…。
任书记手里拿着一根烟,和组织部、工交部、财贸部、农工部等单位和学校的领导同志,也在低声的交谈着什么…。
忽然,一阵嘹亮的歌声由远而近,飘然而至,一队人马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了小礼堂。
“立定、稍息,大家各就各位,坐下!”杨铁塔指挥着一班的全体学员。
“这个大个子,挺威风的哈?是哪个班的学员呢?”任书记在问在座的人。
“报告任书记!他是一班的学员,名字叫杨铁,是东方红机械厂的。”学校常务副校长韩笑立刻回答说。
“那其它两个班的学员,为啥子是稀稀拉拉的呀?简直没得一点组织纪律性、没得章法!太不像话!老韩,今后要注意这些问题,往往小问题里面,是可以看得出大事情来的。”他把末尾那个“来的”说得长长的、重重的。
“任书记,您批评得非常及时、非常正确。这下去,我们马上召开校务会,一定要端正态度、彻底加以整改!”
“好了,开会吧!下午吃过饭,我还要陪省委组织部的领导,去阆南西一带检查、指导工作。”任书记目不斜视、摆了摆手。
“临江专区第五届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开学典礼,现在开始!下面,我来介绍一下,今天在主席台就坐的各位领导同志…。”
韩笑一一地指着那些庄重严肃、一板正经的领导同志们。
“下面,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地委第三书记兼党校校长任志刚同志给我们作重要指示!”霎时,台下响起一阵阵经久不息的掌声。
任书记微笑着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用自己的双手向下面压了一压。礼堂里,立即就安静下来了。
“各位学员同志们、老师们,你们好!”下面,又是热烈的掌声,淹没了他的讲话声…。
“经地委、专署领导研究,决定举办全区第五届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嗯,这个呢,是目前的形势和任务的需要,也是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事业的需要,同时呢,也是党的伟大事业的需要、反修防修的需要…。”
“你们今天在座的学员同志们,来自全区各个部门、各个地方、各个岗位,都是担负了一定重要领导职务的好同志。今天放下手里忙碌而紧张的工作,静下心来,来到党校学习,为的就是明天要为党和国家,挑起更重、更大的担子…。”
任书记慷慨激昂、口中的唾沫横飞,他已经讲了很久了。杨铁塔抬起手,悄悄看了看时间,心里在想:“耶,接近一个小半时了哦!这些领导同志的理论水平和口才,实在是太好、太好了,他能够从国际讲到国内,从过去讲到现在以至于将来...。”
“最后,我给你们提出三点要求和希望,我们就共勉吧!?”任书记看看台上的人,也看了看台下的人。
“一个呢,是认清形势,统一思想…。二个是要放下架子,端正态度…。那第三个呢?就是刻苦用功,学有所获…。”
“我就不一一展开讲了。总之一条,就是希望你们高兴而来,满意而归,真正学到一点知识和本事,以便为党和国家做出自己的贡献!我的话讲完了,谢谢大家!”
全场的人全都站起来,热烈鼓掌…。
任书记会意的笑了笑、摆摆手。
紧接着,各个部门的领导讲话,杨铁塔作为学员代表也作了短暂而精彩的发言。
最后,党校常务副校长韩笑作了总结性发言…。
开学典礼顺利结束了。
欢乐的歌声和笑声,伴随着大家,步出学校的小礼堂。
一班的学员还是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他们在等待领导同志和其他学员出去完,最后,才依次走出了礼堂…。
“老韩,把那个叫杨铁的学员叫过来,我看看!”任书记和那些一起来的领导同志,停住脚步,在操场边叫住韩笑,吩咐他道,那个黑色铮亮的“伏尔加”牌小车就停在他的面前。
“好的,我这就去!”
一眨眼的功夫,韩笑和杨铁,就一路小跑的来到任书记身边。
“你叫杨铁?”“首长好,喔…喔喔,任书记好!我叫杨铁。”
“到厂里几年时间了?”“三年多,马上快到四年了。”
“过去在哪里工作呢?”“在部队。”
“今年多大了?”“三十一岁了。”
“小孩子多大了啊?”“喔喔喔...,我…我还没有结婚,任书记。”
“那我给你介绍一个,你看如何呀?”“谢谢首长,喔喔…,谢谢任书记的关心,我们马上就要去扯结婚证、举行婚礼了。”
“对象是谁呀?在哪里工作呢?”“报告任书记,对象是姓安名静,在我们工业局工作。”
“喔,安静,既安又静!小伙子有眼力,不错、不错的…。好吧,你去忙,有时间咱们再好好地聊一聊,年轻人!”“谢谢任书记!”
杨铁塔双脚大步一跨,赶紧走上前去,紧紧地握住任书记的双手,他感到很温暖,激动万分又忐忑不安的回答道。
任书记钻进了“伏尔加”,摇下车窗,摆摆手,“好,再见!各位部长、老韩、杨铁同志!”
“再见,任书记!”各部门的领导、韩笑和杨铁不约而同的在向任书记挥手、致意。
如果说杨铁参军入朝,是他人生的一个重要起点的话,那么,组织上决定把他派到地委党校学习的三个月时间,就为他以后走上仕途、从政为官,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和条件。
时光就像流水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七月一号这一天,他和安静如期的举行了隆重而简朴的结婚仪式。
婚礼是晚上八点钟准时在厂里举行的。
大会议室里,灯火辉煌、歌声嘹亮,人来人往的;门窗和墙上,都张贴着大红色的“喜喜”字,四周和天空,都挂着五颜六色的小彩旗和气球,更增添了婚礼现场的喜气色彩。
厂团委书记何永胜同志提议,将小红楼作为他们举办婚礼的地点,但被杨铁塔婉言相拒。他是知道厉害关系的,有大礼堂就很好了,何必到那里去举办婚礼呢?实在是有点障眼,弄不好的话,就会影响到自己以后的前程。
安静的父母亲来了,沾亲带故的好友来了;杨铁的母亲来了,二妹子来了,两个弟弟也来了,还有老家公社派来的几个代表。
但,来得最多的还是工业局系统的那些厂长、书记和工友们。就连局里的领导、部里的领导也来了,他们还带来了地委任书记和行署李副专员的贺礼。
婚礼是由厂里工会主席吴友贵同志主持的。
妇委会主任曾洁做的证婚人,刘书记代表男方讲的话,曹局长代表女方讲的话;这个规格,在东方红机械厂的历史上,那是从来就没有过的。
整个婚礼,是在隆重、热烈的气氛之中进行的…。
杨铁塔和安静并排站在一大堆人群的中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们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梳得光光亮亮的,胸前挂着一朵鲜艳的大红花,不断地接受着人们不停地的祝福,简直是你来我往、应接不暇…。
“下面,我们有请新郎官和新娘子,表演一个节目,大家说,要不要得呀?”他抬头一看,那是苏明亮发出来的声音,他已经被杨铁塔提拔为负责生产的副厂长了,和冯副厂长平起平坐,局里的批复刚刚下来,说话当然还是有一定的号召力的了。
“要得、要得,新郎官来一个…,新娘子来一个!”众人簇拥着两个满面春风的新人,大声附和着。就连那些来的领导同志们,看到这场面,也拍手称快,高声说要得、要得、要得!婚礼嘛,就是要闹闹热热、喜气洋洋的!
“一拜天地!”“二拜父母!”“三夫妻对拜!”苏明亮接过吴友贵的主持人身份,当起了司礼“游戏”的总指挥。
夫妻对拜时,那些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们,推着两人,结果,杨铁塔和安静的头,一不小心,碰了个“叮当”响,引得参加婚礼的人哈哈哈大笑。
“下面一个节目,是夫妻吃苹果!”
“好好好!!!”只见一个大红苹果,被苏明亮拿起一根线绳,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两个人如果是要想吃到的话,苏明亮不配合,那是相当、相当困难的。
“杨厂长!快点…快点!上去…,上去!”
“小安…,小安!这边…,这边!”结果吃来吃去的,根本吃不到。折腾了一会儿,他给苏明亮使了个眼色,最终,两个人才把那个鲜红而新鲜的苹果吃到嘴里头。
“好!苹果吃到了,那就意味着我们杨厂长和安静同志这一生一世,都是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
“下面还有一个节目,大家想不想看呢!?”“想想想!!!”
“那大家猜猜,是啥子节目呢?”苏明亮控制、激发和调动着大家的情绪,想把它引入最最高潮。
“我来猜,是‘猪八戒背媳妇’吧!?”杨铁塔一看是刘书记在回答。
“对!刘书记回答正确,奖励苹果一个、水果糖两颗!”
杨铁塔背着安静,绕场一周,众人一起拍手,一起呼喊。
“杨厂长,加油、加油!安静…小安,把他的两个耳朵扯到起,喊他学‘猪八戒’的叫声!以后他好听你的话!”
安静趴在杨铁塔的背上,“咯咯咯”地,一直笑个不停。她埋下头,贴着他的耳朵,悄悄说:“杨铁,你知道我的身体情况哟!千万要小心一点哈?”
“静静,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哈!”
他学着“猪八戒”的样子,背着安静,大声叫道…。
“大家还有啥子节目?尽管出题目!”苏明亮又在煽风点火、鼓动观众。
“老苏,我看差不多了,到此为止吧!时间不早了,也该让你们杨厂长和安静两个人休息、休息;白天搞了庆祝七一的活动,累了一天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曹局长发话了。
“好!曹局长。”这个新提拔起来的副厂长,还是很听上级的指挥和安排的。
此时,厂团委书记何永胜冒叫一声:“下面最后一个节目,请新郎官亲新娘子一下,大家说要不要得!?”
“要得、要得…;亲一个…亲一个!”
杨铁塔笑呵呵的看着安静…。
当着众人的面,安静还是很腼腆、很矜持的,脸上泛起了一阵阵红荤。虽然,曹局长说话了,但是众望难违啊!这一关如果不过的话,那还不晓得后面还要折腾多久呢?
想到这儿,安静妩媚的朝杨铁塔点了点头,他抱着自己心仪的美人儿,深深的吻了起来…。
“哎哟,好舒服、好舒服哟!那细细滑滑滑的小舌头儿,简直就像熟透的红樱桃是一样的。他想一口把安静的那个小舌尖尖吞掉,然后,吃进肚子里,再化掉。”
安静一样的,她也有同感。她仿佛就觉得自己就是躺在杨铁塔或者是自己的床上的,在漆黑的夜晚,俩人正在行床第之欢。
因为,那个天地,是只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啊!
人群中暴发出喜悦的尖叫声、欢呼声…。
婚礼结束后,杨铁塔和安静站在会议室的大门口,一一送别前来参加婚礼的各位领导、同事和亲朋好友们。
“小杨,这是张叔叔,地委组织部副部长;这是袁叔叔,工交部的副部长;这是龚叔叔,公安处的副处长;这是蔡叔叔,财政局的副局长;这是人大的…,这是政协…,这是师院的…,这是专区医院的...。”
“耶!这一大路十分珍贵的客人,是好久来的呢?我刚才咋个就没有见着呢?看来,安静家里的社会关系确实不简单啊!?”
他感到非常的高兴、非常的荣耀!这么多的领导和专家、教授前来参加他和安静的婚礼,那在全专区的党政企事业单位中,那是很少见到的场面啊!
“祝贺你们!恭喜你们!杨铁,安静!”眼前这些大领导、大人物们,口里反复在说着恭喜和祝福他们的话儿。
杨铁塔和安静一一握着他们的手,喜形于色、不厌其烦的答谢道:“谢谢张叔叔、袁叔叔、龚叔叔、蔡叔叔…;谢谢、谢谢、谢谢您们!”
“伯父、伯母,我刚才咋个没有看见这些领导同志和那些专家、教授们来呢?”他心里有点纳闷,在问自己的岳父母大人。
“婚礼开始一会儿,他们才赶过来的,其中有的在开会、有的出差刚刚回到家里;这不,人家一到家,就马不停蹄、风尘仆仆的赶来参加你们两个的婚礼了啊!”他丈母娘不无骄傲和自豪的回答说。
“杨铁!”“嗯。”
“刚才你叫爸爸、妈妈是咋个叫的啊?”“伯父和伯母呀,怎么了,不对吗?”
“你摸到自己的脑袋好好的想想,到底该咋个叫!?”“哎呀,我懂得起你的意思,这都叫惯了的,一时半会儿,我还改不过口来,你千万别生气哈,静静?”
“那我现在就叫你改口呢?”
“哎呀!小静,别再难为小杨了,以后慢慢改口嘛,何必搞得这样急呢?”安澜在为女婿娃儿打圆场。
“不行!今晚上必须改口!”安静的态度很坚决,容不得半点含糊。
“好嘛,我全听你的,总对了嘛。爸爸、妈妈在上,受晚辈杨铁一拜!”杨铁塔妥协了,拱手抱拳,对着岳父母大人恭恭敬敬、亲亲热热的叫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送走客人后,今晚上,我要好好地表扬、表扬你,杨铁!”她小声对他耳语道。
“这个丫头,真是任性。小杨,今后,你要好好帮助、帮助她;不要这样子当着众人的面,耍小孩子的脾气。知道者,不为怪;不知道者,还说我安家的家教不严。”
“爸爸、妈妈,请你们放心!静静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人,她才不会在外人的面前,弄得我狼狈难堪呢!小静,你说是不是啊?”
“讨厌!白嘴!就会哄爸爸、妈妈开心。”
二妹子看到这个场面,废都气炸了!
她有些为自己的大哥打抱不平,但不敢发着。因为,这是她十分心疼的大哥和大嫂子的新婚燕尔之际啊!如果贸然出击、不讲分寸,那岂不是搅了场子、丢了面子,以后多不吉利啊?
她心里在想:“哎呀,我大哥这个新郎官当得也确实窝囊。你看嘛,自从他和安静谈恋爱以后,咋个脾气、性格完全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样似的。他身上,在那还找我以前那个大哥的影子了嘛!被安家屋里的人,指挥得团团转,真是气死我了!以后,有他哥老倌好受的!”
她眼前出现了苗晓燕那亭亭玉立、温柔可掬的身影…。
“说来说去,我还是觉得苗姐好,既温柔又贤惠,还会体贴人、照顾人。况且,我和她也合得来、谈得拢。不像现在这个嫂子,到处耀武扬威、指手画脚的,也不晓得我大哥是咋个想的!?图她啥子哟!?”
这时,在杨铁和安静的周围,围起了一大群人。好像是农村的稻田里,插的那个厢厢棍儿一样,密密匝匝的一大片,连招呼都打不过来。
“小杨,看看谁来了?”刘书记在提醒他。
“哎哟!是嫂子呀?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没来得及接待你,千万不要见外、不要见外。”杨铁塔大步流星的走上去,上前紧紧握住李莉老师的芊芊玉手。
“杨厂长,看你把话说到哪儿去了喔!喜事情嘛,人当然多啊!那可能照顾得到方方面面、里里外外的啊!?”李莉老师高兴的看着眼前这一对新人,开口回答道。
“安静,这是李老师,刘书记的爱人。”他在介绍自己的情人。
“喔,李老师,你好!非常感谢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谢谢!”安静也在招呼李莉,她看看刘书记、再看看李莉,却怎么也和李莉老师对不上号呀!?
一个像父亲,一个像女儿;一个老态龙钟,一个风情万种;人世间的事儿,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哦!
李莉似乎也从安静的眼角眉梢,读懂了什么,矜持而友好的点了点头。
“这是你嫂子和我在五星花园专区百货大楼,给你们买的两床果城出产的丝绸背面。我在丝绸同业公会那会儿就听说,你们果城的丝绸在1912年巴西举办的万国博览会上,还得了一个啥子金奖的哟?”
“嗯,就是、就是。我们果城从古至今就是‘丝绸之乡’。你看嘛,丝二厂、丝三厂、绸厂都建在我们这里,县份上还有许多丝绸厂。”安静的母亲,喜笑颜开,很骄傲的在给这个外省人,介绍果城的丝绸以及所取得的荣誉。
“这儿还有一套‘鸳鸯戏水’的枕巾,一套‘龙凤呈祥’的枕套。”刘书记侃侃而谈,喜上眉梢,好像是他在举办婚礼一样的。
“哎哟!好漂亮、好漂亮哟!”二妹子挤上前去凑热闹,众人也在不断地夸奖。
“谢谢刘书记!谢谢嫂子!”杨铁塔和安静都在和他们两口子亲切握手,说着衷心感谢的话儿。
“不客气、不客气,这是我和老刘表示的一点小心意。我们衷心的祝愿你们:家庭和谐、幸福美满、早生贵子!”李莉老师笑盈盈地说道。
她的美貌、她的气质、她的穿着和打扮,犹如鹤立鸡群,的确与众不同,这为她赢得了美好的名声和极高的气场…。但是,和刘书记站在一起,就好比是一朵鲜艳的鲜花,插在一滩难看而难闻的牛粪上的,你说可惜不可惜,冤枉不冤枉啊?
其实,依李莉老师这样聪慧过人、漂亮能干的女人,她能不知道人们内心的真实想法吗?大街小巷、男女老少们,投来的那些既羡慕又嫉妒的异样眼光,她看得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见惯不惊、稳如泰山,已经成了她为人处世、接人待物的一种习惯,习惯成自然嘛!何必大惊小怪的呢?
人们的想法她是知道的。
不过,她的思绪,在她的内心世界里,却在发生激烈的斗争和碰撞:这些礼物,与其说是送给你安静的,到不如说是我送给自己和杨铁的。虽然你终身得到了他,但是,我曾经也拥有过他啊!他在我的心中是一个永远、永远的秘密,任何人,都是不可能知道的,包括你———安静!
是啊,对于可望而不可及的爱情,你就要抱着一种十分平和的心态,去看待它。俗话说: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啊!?
精神的需求和渴望,是深不可测的。它看不到底,也见不到边,只有当事人去慢慢的、细细的品味和琢磨,旁人是根本想不到的、也猜不透的…。
“时间不早了,你们休息,我们也该走得了。”刘书记在提议,在李莉老师面前,他没有说那个“俺”字,他害怕她取笑于他。
“好好好!爸爸、妈妈也一起走吧?我开车送您们和刘书记一家人。”杨铁塔热情洋溢地建议到。
“好的,大家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学、上班呢?”安澜在劝说着那些还不愿意离开的人们。
“安静,我去开车,你陪我妈和弟弟妹妹们,还有老家公社来的客人,再耍一会儿,我快去快回,你看如何?”
“难道你的妈不是我的妈啊?我们都结婚了,你还分得这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怕你一时还不习惯嘛!”
“既然我在叫你改口,我理所当然的要先改口啊!妈,您老人家说是不是啊?”
“哎!哎!哎!呵呵呵…。”看到自己的大儿子,在城里头娶了这么一个年轻、漂亮,而且懂事的媳妇,老人家的心里笑开了花。
“乖老婆,硬是杨家屋里的好媳妇,拿起棒棒都打不走!”“好啊!杨铁,刚刚结婚,你就要动手打老婆了啊?
“我想还来不及呢,哪个还舍得动你一根手小指头儿啊?那不是傻瓜蛋吗?”
这对刚刚结婚的小夫妻,在婚礼仪式结束后的现场,当着双方亲朋好友们的面,开起了愉快的玩笑…。
“爸爸、妈妈,刘书记、李老师,时间不早了,你们慢慢走哟!杨铁开车送你们,我就不远送了哈?”
“要得、要得。静静,你要懂事哟?我和你妈妈回去了。亲家母,请你老人家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有空来我们家里玩。”安澜在回应大家的招呼,他的夫人挽着她的手,也在附和着,只是不经意间,在她高傲的脸颊上,掠过了一丝微微的苦笑。
她的这种不易察觉的、细微的表情,只有他心爱的丈夫安澜,才知道其中的深深的含义。那就是。她眼中的女婿娃儿、以及亲家和亲朋好友们,根本就不是这个档次的人!
但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只有任其发展,她能够有什么办法呢?
“好,再见,安静!”“再见!再次谢谢大家!”
“杨铁?”“嗯。”
“晚上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哦!不要一高兴,就把刹车当成油门儿踩了哟!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哈?”
“你把你丈夫说得有那门笨啊?再说了,这车我开了至少也有十多年的时间了,不会的、不会的!你一万个放心好了!”
“我给你提个醒,总是为你好嘛,别不知好歹哈?”
“谢谢你的关心,老婆大人!”
这一对英雄美女、恩爱夫妻的现场表白,不仅仅深深地感染了李莉老师和那个未婚美女苗晓燕,同时,也感染了大家。
此时,晓燕姑娘的心里,就像是一头美丽好动的小鹿,在不断地闯击自己的心扉。
她认为:安静是幸福的,自己是不幸的;她得到了杨铁———这样一个优秀、出众的男人,自己却没有能够得到。凭什么嘛!这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啊!!!
你看看,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人的心中,他的地位和分量,简直有天壤之别。安静的母亲打心眼里,是根本就瞧不起杨铁塔以及他的家庭和出身的。
而苗晓燕呢?这个革命干部家庭出身的漂亮的未婚小姑娘,却对杨铁塔百看不厌、一网情深。
待杨铁塔开车回到厂里,寝室里,还是张灯结彩、闹闹热热的场面,只不过,人没有先前那般多啦!
“妈,我看你们也早点休息吧!今天,这门多的人、这门多的事情,把您老人家累到起没有啊?”
“铁塔儿啊,你妈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今生今世,还从来没有看见这样热闹的结婚场面呢!想当年,老家陈二爷娶他那个小老婆李月琴的时候,办得也没得这样热闹啊?你看嘛,来了好多的大领导、大官儿哟!那些‘洋马儿’和‘乌龟壳壳’,在院坝里,都停了好几排哟!”
看到自己慈祥、仁爱的老母亲,如此地高兴,他哪能不高兴呢!
“依妈看啊,那是咱们杨家祖坟埋得好啊!你看你,自从你参了军、跳出了农门,不但进了城、当了厂长,还给你妈我,娶了这样一个漂亮的城市里的媳妇,那是你上辈子积的德呀!要不然的话,在那找你娃儿的今天呢?你说是不是啊?杨铁,我的儿啊!?”
老太太高兴,一时忘乎所以。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也顾不得了。她老人家触景生情,把杨家屋里的前世今生,一股脑儿的抖了出来。
可是,在这种场合,你还不能得罪她,还得由着她的性子来,顺到她的毛毛摸、思路走。否则,老太太不高兴,弄得大家都会不高兴的。
“我妈说得好、说得对,也说得完全正确!”杨铁塔在给他母亲戴高帽子,生怕她老妈妈又犯糊涂,越扯越远;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以往的那些伤心伤肝的事情,破坏了气氛,影响了大家的心情。
“妈,那些‘洋马儿’叫自行车,那些‘乌龟壳壳’呢,叫小汽车,你记到起哈?免得城里头的那些人笑话您老人家。”
杨老三是杨家屋里这辈子,读出书来的第一个大学生,也是全公社读出书来的第一个大学生。为了显示自己的见多识广、与众不同,他站出来,在纠正他母亲说的那些家乡土话。
“三弟,妈是老年人、也是从解放前走过来的人,又没得文化,她所说的那些话,我看人家也未必要笑话她的,你们说是不是嘛?”
这个来自大城市、大知识分子家庭的大儿媳妇,一点也没有歧视和看不起农村婆婆的样子。而是当众维护着婆婆的威信和尊严,真不愧是杨家屋里的好媳妇!
“对对对,我们大嫂说得好!你查查历史嘛,那些当官儿的舅子,也包括那些教书匠,过去那个不是从乡巴里走出去的啊?洋啥子嘛洋,又有个啥子好洋的呢!”
杨老二在准岳父老汉儿———左向阳社长的大力提携和帮助下,已经是大队会计兼公社的临时会计了,多多少少见了一些世面,心有不平。
“安静!”“哎。”
“过来、过来,妈给你说个事情。”“要得,妈啥子事情呢?”
杨铁塔的母亲拉住自己大儿媳妇的手,从一个包了无数层的红布包包里头,拿出几件宝贝东西来,脸上既有几分喜悦又有几分严肃。
说道:“这些东西,是我和他们老汉儿结婚时,我婆婆传给我的一副金耳环、一个玉器手镯子,都有好多年了哦!”
一屋子的人,都在仔细聆听。
“大跃进灾荒年那门困难,我都舍不得变卖它。现在,你和杨铁结婚了,妈也没得啥子好送给你们的礼物,就把它传给你了,妈希望你不要嫌弃它。”
安静看那副耳环和镯子的成色,确实有不少的年份了,不是明朝清朝的,最起码也是民国初期的,赶快接过手来。对婆婆说道:“看妈说到哪去了哦!这是杨家祖祖辈辈的传家宝,珍贵得很,我咋个会嫌弃呢,谢您老人家还来不急呢!”
“喔,对了!妈记起了,我这儿荷包里,还有一副‘长命锁’,是纯银子做的。据说,能够保佑儿女的幸福、平安;以前,他们这几个娃儿都戴过的。”老人家指着她身边的五个儿女们。
“今天晚上,妈也把它交给你。铁塔儿年龄也不小了,妈指望你为我们杨家早续香火,我早就想抱抱孙子了哦!看到老家那些一个个侄孙和重孙孙,妈都想起病了哟!大儿媳妇儿,你说要不要得啊?”
说着说着,老太婆也不等那个回答,又笑呵呵地从墙角边边,拿出一大筐枣子和核桃来,亲手递给自己的媳妇儿。安静有所不知,但杨家屋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其中蕴含的意思啊!
“‘枣子、枣子’,取其谐音,就是‘早子、早子的意思嘛。’老太婆是想早一点抱孙子。”那出自深山里的核桃嘛,当然是补脑、补奶、补身体的好东西。怀儿的女人吃了它,对胎中的婴儿,无疑是大有好处的,那还用得着多说吗?
“要得要得!妈,您老人家莫着急哈?您老就等着那一天吧,我一定要给您老人家好好生一个大胖孙子!”安静肚儿里,已经有货了,说话的勇气和生儿的信心,那绝对是不成问题的。
“硬是我杨家屋里的好媳妇哟!妈早就盼着这一天的,说实话,妈的眼睛都望穿了。喔,妈差一点还忘记了,这里还有一床军用毛毯,还是铁塔娃儿那一年转业下来送给我的。妈一直舍不得用它,怕被毛毛虫蛀了,我每年都是用茴香和樟脑包起,把它放在柜子里边藏起的。你们拿去,正好派得上用场。”
打开包裹,安静接过手来,好大的一股茴香和樟脑味儿哦!她肚子里有喜,是闻不得那个味儿的,据说,对胎儿有影响,她赶快一把递给了杨铁。
“大妈偏心哈?家里的啥子稀奇宝贝东西都给大嫂一个人,我也是你女儿哟!咋个我结婚的时候,你不把那些东西送给我啊?”二妹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在开她妈的玩笑。
“鬼丫头,那是杨家屋里传下来的东西,只能传给杨家的人呀!再说了,你是杨家嫁出的女,要要的话,也只有找他们蒋家的人要啊?”
“那您也该给我陪陪嫁妆啊!”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你心里的那点鬼把戏,当妈的还不晓得呀?鬼丫头,一天到晚就晓得找你妈的麻烦!”
说实话,多少年了,杨家这一大家子人,还是很难得聚在一起的。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完全忘记了已经是深更半夜的时间了。
还是杨铁想到啦!
“喔,妈,你们的住宿,安排好没有啊?我一天在忙工作、学习和开会,也没有来得及问你们。”看见夜深了,他有些着急的问道。
“大哥,你放心!人家苗姐,喔…喔喔,苗主任早就都给我们安排好了的;这个嘛,就用不着你这个厂长大人操心了哈?”二妹子接过话茬说。
杨铁塔转过头,看了看安静,又看了看二妹子,顾左右而言它。
“杨老三,你还有好久毕业呢?”“快了,可能就在明年的七月份吧。”
“喔,我忘了,你学的啥子专业?”“师范专业,就是教书育人啊。”
“喔,师范好啊,古人说:‘德高为师、学高为范,’你是我们杨家屋里出的第一个大秀才,大哥衷心的祝福你!今后毕业了,当一个光荣的人民教师,也好得很哟!”
“大哥过奖了、过奖了,我比起你来的话,那就差远了哦!想当初,不是家里没钱、穷嘛,要不然的话,我才不想去教书呢!我最想学的专业是医学,最想去的地方是华西医学院,特别想去学那个口腔专业。据说,毛主席都去那里看过牙病的。”
读了几年书的大学生娃儿就是不简单。进了城、见了世面、有了知识和文化,完全可以在众人面前炫耀、炫耀一下;以此证明自己是有知识、有文化、有才干的人儿,的确和深山里的老农民不一样了。
他还在众人面前,继续诉说着他想去读的那个华西医学院的光辉历史和耀人业绩。
“大哥,我给你说嘛嘛,华西医学院呢,它的前身是由美国、英国和加拿大的五个教会,于1910年联合创办的私立华西协合大学。当时设文、理、医牙三个学院,以医牙学科闻名全国,牙科学是我们国家现代口腔医学的发源地,在国内外,那都是数一数二的。”
看见自己弟弟才华横溢、踌躇满志的样子,杨铁塔的内心汹涌澎湃、感慨万千…。
“嗯,当医生也很好的,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杨老大和杨老三这两兄弟,虽久未谋面,但同胞相亲,心心相连,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摆谈着,那样子无比亲热。
“喔,对了,杨老二,你也争取早点安个家吧!不要像你大哥学习,到现在这把年龄了才结婚、安家,免得妈和我们都挂欠。”他好像这时,才记起了他二弟弟的婚姻大事。
“快了、快了!左书记把他大女子许配给你二弟娃的,也许翻年他们就要结婚了。对方那个女娃儿在县丝厂上班,就是人有点矮胖矮胖的,样子还过得去。你二弟娃还是能干哟!你看嘛,他也到公社当会计去了。左书记说,等有了正式指标,马上就给他解决正式工作,好吃国家的商品供应粮。”
过去,杨家大坝子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瞧不起这一家人,那是事出有因的。因为,杨老大撒手一去,他们家里不光人多,而且又穷,那个愿意把自己的姑娘放给杨家,往火坑里跳呢?
现在,杨铁塔不但进了城、当了官,而且,还娶了一个出生于大知识分子家庭的漂亮媳妇儿。那个老丈人和老岳母,一个是有名的大学教授、一个是有名的医学专家。
这些名声,已经为杨铁塔以及他的家庭,赚够了面子。那杨家大坝子的人,哪能不对他一家人另眼相看、翘首以望呢?
“喔,那个左书记还舍得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我二弟娃啊?那以后我们就是亲戚了哦?”杨铁塔不无感慨的说道。
“铁塔儿啊,妈给你和安静说哈,到时候,你们一定要回老家来,参加你二弟娃的婚礼哟?”他母亲的目的,显然是想他回去显摆一下,小两口心里都明白。
“要得、要得,妈。到时候我和安静,无论工作。学习有多忙,一定抽时间,回一趟老家,参加我二弟和弟媳妇儿的婚礼。”
“老辈子,还要把娃儿,一起带回老家来,让大家也好看看哟?”不晓得公社来的客人中,是哪个多了一句嘴。
“要得、要得!好了,时间不早了。妈,你们大家都去招待所休息、休息吧!”
“好好好,人家新郎官和新娘子也累到起了,今晚上,别个还有好事情要做呢!”
送走家里众多的亲朋好友,新郎官和新娘子那确实是都累倒起了,他们都有点筋疲力尽的感觉。加上已经是夏至的天气了,汗水打湿了他们的内衣和内裤,粘在身上,怪不舒服得!
那个时候,既没得电风扇,又没得空调,不热那才怪了哟!人走客散,屋里清净了许多,也凉快了许多。
安静迅速地脱下外衣,上身只剩下一件紧身的、透明的背心;白色的乳罩和吊带,衬托着两个美丽的、硕大的奶奶,小肚子微微有点外突。
那完美的曲线和流畅的身段,一下子,呈现在杨铁塔的眼前,把他惹得火急火燎、心慌意乱的。
他快步走上去,一把紧紧地抱着安静;安静也回过头来抱着他。
两情相悦,如胶似漆。
这一对新婚夫妇,也顾不得大热的天气,迫不及待的顺势倒在了喜床上,开始了合理合法的、愉悦欢快的新婚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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