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萝卜,茗茗甜,看到看到要过年;娃儿想吃肉,老汉儿莫得钱…。”
走在大街上,一群群咪咪娃儿,活奔乱跳、毫无顾忌地唱着不知是哪个瞎编乱造的的儿歌,引起了过往行人的注意和深思…。
“毛主席当家,共产党领导,咋个会‘娃儿想吃肉,老汉儿莫得钱’呢?”这肯定是那个暗藏在阴暗角落里的美蒋特务和反革命分子,对新中国不满、对人民政府不满,故意编造和散布的谣言。
一眨眼的功夫,又一个农历的新春佳节就到来了。中国人是非常注重这个重大的、传统的节日的。
那天,杨铁塔正在和刘书记商量开年以后的工作,彼得洛维奇心事重重地来到办公室。
满脸悲伤的告诉他们,根据苏联国内的紧急电传指示,他近期,可能也就是这一两天内,就要奉令回国了,他特地前来和杨厂长、刘书记等人作个告别。
说完,彼得洛维奇掉下了痛苦而伤心的眼泪,他通过小雷翻译说,他舍不得离开中国,舍不得离不开这里朝夕相处的中国同志。
“Китай хорошо! Китай товарищ хорошо!”
他说:中国好!中国人好!
“喔,谢谢您!彼得洛维奇同志,我们十分感谢您在中国人民最困难的时候,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帮助我们的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杨铁塔被彼得洛维奇的真诚所打动,握住他的双手,动情的说道。
其实,中苏两国是山水相邻的近邻。
虽然,苏联是欧洲国家,中国是亚洲国家,但是,长达几千公里的边界线,把这两个国家紧密的连接在一起。
杨铁塔说彼得洛维奇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显然有夸大和赞美之词。他是在读毛泽东选集时,看到毛主席在纪念白求恩那篇文章中,说白求恩同志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帮助中国人民艰苦卓绝的抗战事业,受到启发后,脱口而出的。
但是,杨铁同志这样说,也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半点的虚情假意。
他想:那个被毛主席反复夸奖过的加拿大医生,自己在加拿大过得好好的,却不辞辛苦来到中国,帮助中国人民反对和抗击凶残的日本法西斯强盗。
为共产党领导下的八路军救治了无数的伤病员,受到了中国人民的广泛称颂,最后,在一次抢救伤病员的手术中,被病毒感染,得了败血症,客死中国。
我们厂里的彼得洛维奇同志和白求恩医生,还不是一样的,两口子长期分居两地,却来到中国来,帮助我们的革命和建设,只是毛主席他老人家没有发现他、没有写文章表扬他而已了吧!
“嘿嘿嘿,他妈的,这些高鼻子洋人,真有意思哈?有可能他们上一辈子就是我们中国人的后代,或许是成吉思汗攻入亚欧大陆那阵留下的种子。这一辈子,一不小心,才变成外国人的?”
当然,杨铁塔自有自己的逻辑和理论。每个人的立场、观点和看问题的方法不一样嘛,世界本身就是丰富多彩、变幻无穷的,何必强求一律呢?
话说回来,其实,杨铁塔和刘书记是知道这些高鼻子苏联人要回国的。
那个礼拜天的上午,曹局长和分管政工组织人事工作的江副局长,特地把他们两人召见到局里的小会议室。说是接到地委和专署的紧急通知,苏联专家组的同志,近期就要离开临江回国了,叫他们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工作。
“杨铁!”“到!”
“你们要想尽千方百计,努力争取把那些十分宝贵的建厂的技术资料和生产工艺设备资料留下来。以防到时侯,被他们搞得个措手不及,知道吗?这是命令!”曹局长神情凝重,反复交代。
“杨铁明白,我和刘书记保证圆满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杨铁塔信誓坦坦,其实,从内心来说,他哪敢打那个包票呢?哪有那个信心呢?只是鸭儿被赶上架了———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啊!
“你明白就好!如果完成了这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老曹我给你们记一大功。如果完不成这个任务,那就是你们失职;上对不起我们的党和国家、下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这么多年来,对你们的培养和教育!”
曹局长冷不丁的、当面丢下这重重的一句话,把个杨铁塔和老刘,整了个悴不及防、目瞪口呆!咋个提高到这样的程度啊!那完不成任务的话,岂不是要提着血粼粼的人头,来见曹局长?
杨铁塔和老刘接受任务后,被急得满头大汗,一时慌了手脚。从局里刚一回到厂里,就马不停蹄地调兵遣将、布置任务、落实责任、完善措施,生怕有个闪失。
但,令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苏联方面来得这样急、这样快!
这时,刘书记也急忙走上前去,紧紧地握住彼得洛维奇的双手,饱含深情地说道:“彼得洛维奇同志,我们十分理解您的心情和处境。您已经履行了光荣的无产阶级国际主义义务,尽到了自己的职责;您是中国人民的好朋友、好兄弟、好同志,说实话,我们也是舍不得您走的。”说完,三个人紧紧相拥,抱在一起。
“再过几天就是中国的春节了。这样吧,彼得洛维奇同志,您来临江工作、生活这样久了,厂里的中国同志和您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国际无产阶级感情。他们知道了的话,那肯定是舍不得您离开中国的。与其这样,倒不如我们厂里今下午就召开一个欢送告别大会,您说好不好啊,亲爱的彼得洛维奇同志?”
你千万莫小看了刘书记,这个扛枪杆子出身的“大老粗”工农干部。在和外国友人、特别是在苏联老大哥面前,他说话还是挺有分寸、挺有水平的。
因为,这已经不是个人与个人之间的交往了,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交往啊!
“国之交,在于民相亲”啊 !
所以,一要做到互相之间友好相处、以礼待人;二要做到不卑不吭,保持自己的本色和国家的尊严;三要做到对待自己的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
“真心的谢谢您们!刘书记、杨厂长,我把那些技术资料,已经在昨天深夜里,全部的、悄悄的交给设计室的梁凡同志了。对了,请您们千万不要告诉乌什科夫同志;要不然,他回国内打我的小报告,我可招架不起。”彼得洛维奇很无奈的摊了摊双手,不无担心的说道。
听到这个令人十分振奋和欢快的消息,眼下这两个中国人好不高兴啦!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想当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要得到而得不到的、十分宝贵的技术资料,不费一枪一弹,也就是不用吹灰之力,就这样轻而易举得到了手里边,那不高兴得跳起来,那才怪了呢!
“亲爱的彼得洛维奇同志,请您一万个放心!您是我们十分尊敬的好同志、好战友、好大哥,在困难时刻,帮了我们一把,我和刘书记时时刻刻铭记在心、永不相忘!”
这喜出望外的事情,的的确确把杨铁塔感动了。人家彼得洛维奇同志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悄悄把那些资料留下来,那是一种什么友谊?一种什么精神啊?
“如果乌什科夫同志问起来的话,我们就按您说的意思办,就说技术资料已经按照双方的协议,就地全部销毁了、毫无保留,怎么样?”杨铁塔回答说。
“对对对,就这样给他说,最好、最好。”
那天晚上,杨铁塔和刘书记这两个人,按照事先商量的办法,以及临时的变化。将乌什科夫等同志约到小食堂,整了个丰盛的晚餐,大家你一杯、我一杯的,把他灌了个烂醉如泥,一觉睡到了天明。
第三天下午,临江专区东方红机械厂为彼得洛维奇、乌什科夫两人,举行了隆重而热烈的欢送仪式。专署分管领导李立副专员、局里曹局长等领导,也出席了欢送仪式,并作了热情洋溢的发言。
那场面,令彼得洛维奇感动不已。
厂里的年轻姑娘和小伙子们,紧紧地围住他,都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和他道别,有人送他丝绸背面、围巾;有人送他顺庆冬菜、小磨香油;有人要他签名、留影;那些老工人、老大姐们,一个个紧紧拉着他的双手,在不断的哭泣...。
第四天上午,彼得洛维奇、乌什科夫就离开了他们工作、生活达三年之久的临江专区;在省城和马尔科夫一行人汇合后,在凤凰山军用机场,一起乘坐伊尔十八型飞机到的北京。然后,改乘火车直接从东北离开了中国。
送走了苏联专家,杨铁塔和刘书记,包括李副专员、曹局长们,才长长地出了一口大气。
因为,厂里的那些十分宝贵的技术资料,终于得以保留了下来。乌什科夫虽然问起过,但,保密工作做得天衣无缝,他很无赖的摊了摊双手。
“中国人像老鼠,很聪明,也很狡猾。”因为,那天他喝醉了,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那些技术资料就是那天晚上当着他的面销毁的。
“他说啥子呢,小雷同志?”
待小雷翻译完毕,杨铁塔明白了他所表达的意思后,气不打一处来。
“日妈的,关键时刻,撕毁合同、撤走专家,还像卡死我们国家的脖子。小雷,你直接给他龟儿子说,苏联人像双头鹰、像北极熊,随时随地都想吃人肉、喝人血,老子们不怕他们!”
小雷那敢照此翻译呢?
他只是对乌什科夫说:请你放尊重一点,不要故意侮辱和攻击伟大的、勤劳的和智慧的中国人民。不然的话,会造成很严重的外交事件。
乌什科夫听了,又摊了摊双手,悻悻走开了。就连彼得洛维奇都说是当着他的面,销毁的那些技术资料,他哥子能够有啥子办法呢?
虽然,还处在三年困难时期,虽然,还处在帝国主义的封锁和包围之中,虽然,苏联专家已经全部撤走了。
但是,大家还是在期盼着这个节日,还是希望它能够给人们带来平安、吉祥和喜庆。使整个国家能够度过这一道道难关,人民能够早一点过上平平安安、稳稳当当的正常人的生活。
地委和专署也发出了紧急通知,要求全专区各个党政机关、事业单位、厂矿企业和社会团体等,过一个革命化、节约化的春节。从而,自觉抵制封建资产阶级腐朽的、没落的思想和文化的腐蚀、侵害,严防阶级敌人的破坏和捣乱。
但在果城的主要大街上,还是扎了一些牌坊、书写了大红对联的。临江市的宣传、文化等部门,也搞了几次踩高跷、溜秧歌、舞狮子、划旱船、猜字谜、学唱革命歌曲等庆祝和文化娱乐活动。
杨铁塔也满三十岁了。
那时,正值“大跃进”时期,由于要实现毛主席、党中央提出的“赶英超美”的伟大号召。地委、专署及部里的领导同志,经常要到厂里来视察工作;曹局长隔三插五的也跑下来忙蹲点、搞调查,督促和检查厂里的生产进度。
所以说,全厂上上下下,一直忙个不停,就连春节这样重大的节日到来了,也全然顾不上了。因为,全厂的生产任务实在是太忙、太忙啦!
你看嘛,杨铁塔和刘书记等人,没日没夜的正带领全厂的广大干部和职工群众,掀起了一场场 “大干快上”、热火朝天的工作高潮。
喇叭里,反复播送着欢快的革命歌曲;墙报、黑板报出了一期又一期;工作喜报、捷报频频传来;上光荣榜、戴大红花的人,如雨后春笋,是越来越多。
全厂几百号人,完全沉浸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事业的伟大洪流之中,哪里还想到要过那个传统的、封建化的春节呢?
当时,由于他还没有结婚安家,人又年轻,吃住都在厂子里。实在是撑不住了,就爬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或者是椅子上,扯伸展他那一米八八的个儿,勉勉强强地睡上一觉。
可以说,完全没得星期天、没得节假日;风里来、雨里去;起五更、睡半夜;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厂里的一些干部和职工看在眼里、急在心头!都三十岁出头的人了,还没有结婚、生子、安家,组建一个象模象样的家庭。
“他是不是心理有缺陷、身体有毛病、有问题哟?”一时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杨铁塔听了只是莞尔一笑,根本就没有当回事情。
消息传到刘书记耳朵里,他却着急了。
“我操!有啥子鸡巴问题呢?俺看你们是莫事找事、吊起嘴巴儿打油说!人家杨厂长刚刚从朝鲜前线打仗回来,在哪找时间找媳妇儿呢?你们要是着急的话,俺看就把你家闺女嫁给他吧?”
刘书记对那些撒播谣言、在他耳边播弄是非、挑拨离间的干部和职工如此教训道。你看看,老刘哥有好维护他的搭子,包括他的隐私、他的人格和尊严?
于是乎,杨铁塔的恋爱婚姻问题,一时间,成了厂里一条重要的花边新闻和一件摆在案头的头等大事。人人都在过问、个个都在关注,有的人,还生怕失去了这难得、宝贵的机会。
有一天,一位年过六旬的退休老大妈,梳洗整齐、穿戴打扮一番,轻手轻脚地来到他的办公室。老人家一脸的阳光灿烂,自报家门。
“小杨厂长,你好!我姓梅,梅花的梅;叫春花,就是春天的春,花草的花。”
“喔,老人家,敢问您老有啥子事情找我吗?快请坐、快请坐! ”
“我是厂里的退休职工,住在下半城四桂芳那个文庙街的。”老太婆有意不说来办公室,找杨厂长的目的。
“喔,文庙街我去过的,那里的锅盔夹凉粉,好吃得很哟?”
“就是、就是。那是我们老头儿家的祖传,传了一两代人了哦!说实话,味道一点也不比谢家屋里的川北凉粉差到哪里去的。”
说起川北凉粉,杨铁塔的清口水,顿时就冒了出来。那亮闪闪的红油、白晃晃的粉条,实在是好吃呀!有的人,吃了一碗又一碗、吃得脸上红霞飞。临走的时候,还忘不了给家里人带上一两碗凉粉和两三个硬硬帮帮的干锅盔回去。
杨铁塔心想:这老太婆到底想要说啥子呢?我心头也不明白。
为了节省时间,尽快让他老人家走,他笑呵呵地问:“大妈…,”
还没等他说下文、反应过来,十分响亮的一声“哎!”就打断了他的声音。
杨铁塔顿生纳闷,而老人家呢?听到这未来的女婿娃儿,也就是眼面前的小杨厂长,叫她为“大妈”,心里好不舒服、好不畅快呐!
“大妈,我是说您老如果有什么事情,就请尽管说,不必客气。”“要得、要得!大妈说出来,你不要怪罪大妈哟?”
“看您老说到哪里去了哦?您老关心工厂、热爱工厂、帮助工厂,我们做领导的,还得好好地感谢您呢!”“大妈不是说厂里的公事,是说你的私事。”
“我的私事?您老真会开玩笑,我的啥子私事呢?”“你的终生大事情啊?”
“喔,原来是这样的啊?也请您老说说,看看是谁家的姑娘?不晓得人家愿意不愿意呢?”“愿意愿意,咋个不愿意呢?这个家我做主,我说了话就算数!”
终于明白老人家的来意了。
她是想把自己的幺女子,也就是厂广播室那个活奔乱跳、爱说爱笑的小播音员秦慧仙嫁给他。
老太婆走上前去,十分亲切地拉着他的手,一往深情地劝他道:“小杨厂长,你看嘛,你一天到头,既要忙着头,又要忙那头。你也老大不小了,这家里头,没得个女人来操持把家,哪还像个家的样子呢?你说大妈说得在理不在理、说得对不对呀?”
“对对对…,大妈说得对!”见杨铁塔说自己说得对,老太婆更加理直气壮啦!
“这以后啊,如果是遇到缝补浆洗、油盐酱醋和吃喝拉撒等等,你给大妈我、或者是慧仙,打个招呼就是了。用不着你跑来跑去的、操心这操心那的,要不要得啊?”
秦老太婆的一厢情愿、一番极大的热情和愿望,的确还把个杨铁塔置于两难的境地。
一是老太婆是厂里的退休职工,处理不当,要造成很多的误会;二是秦慧仙是厂里的播音员,就在三楼上班,天天相见。一个是厂长、一个是职工,处理不当,也要造成不良的影响和后果。
杨铁塔脑袋多空哨嘛,他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恋爱过、结婚过,自然也晓得进退自如的道理啊?
那就是:这一方面既不能够得罪于秦老太婆,另一方面也不能够得罪于秦慧仙姑娘,三个呢?还要从这场荒唐的闹剧中,悄然抽身而退。
于是,他笑呵呵地说:“秦大妈,您老的心意我领了。您看嘛,我刚转业下来不久、业务还不熟悉;同时,家在农村、负担还重;有可能我要等我幺兄弟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后,我才会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的。”
“哎呀呀!小杨,你想得太多了!大妈我们一家人,那在嫌弃你家在农村啊?我是看好你这个人;我主动把自己的心骨肉嫁给你,是觉得我们老俩口和慧仙的那些哥哥姐姐们都放心!”
说实话,那个秦老太婆看人,那的的确确是看准了的哦!
如果她文化水平高、人年轻,把她派到共产党的组织人事部门去工作的话,一定可以为党和国家的宏伟大业,发现、培养和选拔出很得多出类拔萃的优秀人才的。
退一万步讲,如果叫她帮你选股票,那肯定是一支深藏不露的绩优股。包你哥子以后赚得个钵满盆满、皆大欢喜。否则的话,我姓都不姓了。
和秦老太婆亲亲热热、随随和和地摆谈了大约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总算是把她的思想工作给做通了。好像也没留下啥子后遗症?
“小杨,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了哈?千万、千万不要让我那个幺女子晓得了哦!否则的话,她在家里面是会又哭又闹、又绊又跳、又不得依教的哟?”
“请大妈尽管放心,我知道该咋个整哈?”
“要得、要得,只要你心里面有大妈这个人,叫我一声大妈,我这一辈子啊,也就心满意足了哦!”
见有人前来给杨铁塔汇报工作,秦老太婆才依依不舍地、念念不忘地、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杨铁塔的厂长办公室。
送走了这尊菩萨,他心里的这块石头,才总算落了地。
“哎!这个老太婆硬是好难缠哦!不过,未来的岳母大人,要是像她老人家就好了,自己这一辈子,可以少操好多的心哟!”杨铁塔抬起腕表,看了一下时间,在心里自言自语的说道。
为了他的婚姻大事,刘书记、吴主席、妇委会的曾萍主任等人可没为他少操心。有时侯,也悄悄咪咪地背到他,在私下里为他物色了几个非常重要的人选。
一个是机要室的小苗,一个是生产科的何春梅,还有一个是三车间的肖燕萍。这三个妙龄女郎,全都是称得上“厂花”级的美丽而漂亮姑娘哦!
大家都晓得刘书记和他走得拢、靠得近、谈得来,因此,就委托刘书记去说媒。
那天,吃过晚饭,杨铁塔坐在办公室,在灯下正专心致志地看《机械制造和加工》等技术书籍和资料。那是他从设计室梁凡那个大学生娃儿那借来的,为此,还专门写了一张某年某月某日归还某人的借条。
刘书记轻轻地敲响了门。
杨铁塔回头一看,是刘书记,赶忙起身相迎。
“是刘书记啊,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家,还在厂里加班呀?快请坐、请坐;对了,我先猜猜,你找我肯定是厂里有啥子急事儿?”
刘书记抽着烟,不紧不慢地说:“我是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但,他还是要卖卖关子的。不然的话,男婚女嫁这样的大事情,太直截了当了不好办。万一人家不买账,还弄得你下不了台,那样的傻事儿他才不干呢!
杨铁塔在洗耳恭听,这刘书记到底要商量啥子事情呢?
只听得,刘书记说:“小杨,咱们这次取得的最大的胜利,就是彼得洛维奇同志,把那些珍贵的技术资料都留下了。要不然的话,美帝国主义一心想搞垮我们、苏联修正主义分子也趁火打劫,他们一心想掐断我们新中国的脖子。而搞工业生产呢?你我都是泥腿子出身,没得任何经验,一下子离开了那些宝贵的技术资料,就像是吃奶的娃娃,离开了自己的亲娘,这样大的厂子咋个搞呢?”
杨铁塔回答说:“就是、就是,依我看,彼得罗维奇是个可以信赖的好同志。没有他的大力帮助和支持,我们面对的困难和问题确实不少。你们呢,和他们在一起相处了好几年,我和他们接触时间,只有那么短短的几天时间,说实话,你现在想不想念他?”
“咋个不想呢?现在一吃饭就想到他,就是晚上睡觉,也经常梦见他。你说也怪哈,这个‘老毛子’,可能前世今生和我老刘这个中国兄弟就是有缘。不然,咋个会反反复复地梦见他呢?”刘书记有点得意地说道。
“那是那是,中国有句古语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咫尺难见面’嘛,”杨铁塔恭维他道。“你老弟出口成章,看来,过去是读了不少的古书?”
“哪里嘛,我只是顺口说说而已,还不是从人家那里捡来的。”“我操!说得轻巧,我怎么就没有捡到啊?”
“那是你不愿意嘛,只要你愿意,金子和银子都可以捡得到的。”
听到这句话,刘书记高兴了。
“嘿嘿嘿…,我操!金子算个啥子东西?老子捡到的东西,比金子还贵重一百万倍呢!”他说捡到的那个宝贝儿疙瘩,其实,就是他那年轻而漂亮的老婆,杨铁塔咋个会知道呢?
趁着高兴,刘书记继续着他的话题。
“小杨子,今天,我还要给你说另外一件大事情呢。你猜猜,是什么事情?”刘书记吧嗒了两口浓浓的叶子烟,眯起一双眼睛,故作神秘地卖起了关子。
“刘书记,你我都是痛快人,咋个还卖起关子来了呢?我猜是不是局里给厂里又下达了新的生产任务?或者是今年要新分来一批大学生或者是中专生娃儿?”
“尽瞎猜,全都不是!连边边都没沾到一点点,亏你还是侦察兵呢?” “那是啥子重要大事情呢?”杨铁塔一脸的疑惑。
刘书记调侃道:“重要得很哦!就是你小子的终身大事,你说重要不重要啊?”杨铁塔听罢,“哈哈哈…”地,一阵大笑起来…。
“喔,原来是你哥老倌来给我做媒婆的?说来听听,看看是那家的姑娘,把你老大哥给迷住了…。”
刘书记一板正经的说:“你小子给我严肃点,我是受厂党委、工会和妇委会的委托。专程来给你小子说正事儿的,不要嬉皮笑脸的,听见没得?”
听说是好事情,杨铁塔赶紧给刘书记拿烟、倒茶,搬椅子,请他坐下来说。
他头脑里,一时浮现出秋菊、秦老太婆和秦慧仙小姑娘的身影…。
只一袋烟的功夫,刘书记就把大家推介的那三个人选的基本情况、家庭出身、文化程度、家庭主要成员和主要社会关系等等,一一作了详细的介绍。
杨铁塔听完,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三个姑娘,我平时也见到过的,如果说条件的话,都是很不错的,只是不晓得我杨铁配不配得上人家哟?”
他心想:我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要是被人家小姑娘,或者是爹妈一口拒绝了,那多莫面子嘛!这低头不见抬头见,更何况,我大小还是一厂之长啊?
刘书记头脑中的官本位思想,还是非常严重的。
“这世界上,男人找女人、上级找下级、首长找女兵、厂长找职工、天经地义,理所当然。那些年轻姑娘还求之不得呢,你是厂长,哪还用得着考虑呢?这不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吗?”
他当然还摸不透,眼下这个搭档的心思的。
看着面露难色的杨铁塔,他想早一点听到他的答复,于是就说:“你小子叫我痛快,你也痛快一点呀,是行还是不行?我好给人家姑娘的爹娘做一个交代,免得让人家小姑娘站在奈何桥上久等啊!”
一听“奈何桥”三个字,杨铁塔心里一惊!霎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咋个说谈婚论嫁这样欢天喜地的事情,你哥老倌非要把它扯上干啥子呢?
说得好听一点,是你刘书记用词不当,造成浪费;说得难听一点,你的历史和文化知识,也实在是太欠缺了一点;一开始,就把它和妖魔鬼怪联系在一起,我咋个还有法去想那个问题了呢?
杨铁塔是知道的:奈何桥在中国的道教观念中,是那些鬼魂历经十殿阎罗的旅途后,准备投胎的必经之地。在这里,会有一名称作孟婆的年长女性神祇,给予每一个鬼魂一碗孟婆汤,以遗忘前世记忆,好投胎降世...。
杨铁塔没开腔,他不想扫刘书记的兴致,也不想得罪于他这个“男媒婆”。
而是快步走到窗台边,双手推开两扇窗门,看了看窗外…。
城内的灯火忽明忽暗,天上有几颗星星在闪烁,就像在说悄悄话一样;月亮也是时隐时现的,云朵在天空中慢慢流动,潮湿而凉爽的空气吹了过来。
初春的季节就是这样的,咋暖还寒,有时候感觉到有点冷,有时候又感到很惬意,这老天好像又要下雨了?也好,春雨贵如油嘛!
他抽了几口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然后,慢慢回过头来,开口说道:“刘书记,不瞒你说的话,户口本本上,我的年龄是三十岁,其实,我的实际年龄已经是三十二岁多了。想当初,怕人家笑话我年龄大了,不要我、参不了军;是我自己在家里面偷偷摸摸地,用橡皮擦子和刀儿,把年龄改小了两岁多的。”
刘书记没开腔,他也不晓得自己说错了话,在看杨铁塔的照片。
“找对象、结婚,成家立业这个问题,说实话,我已经考虑了很久、很久了。我也想早一点把家安顿下来,好全身心地投入到火热的工作中去。但是,我觉得在本单位找对象,确实有些不太妥当,今后遇到有些事情,实在是有点不太好处理得。”
“小杨,你是不是想得太多、想得太远了哦!你看,我们厂里几百号人,小俩口都在一起工作多的是,他们的小日子,还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吗?”刘书记抬头,看着他说。
“刘书记,‘人有人不同,花有几样红。’这各自的情况不同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他显然又把他妈说的那个四言八句用上了。
“你小子千万不要好高骛远哈?‘这山看到那山高,到了那山莫柴烧。’这几个姑娘真的是不错呢,都是百里挑一的人儿。家庭条件就不说了,人家不光有文化,身材和人才也好,你这一辈子能够找到她们,我看也是你祖上前世修来的福分哦,别不知好歹啊!?”
刘书记狠狠地批了杨铁塔一通,自己也觉得提高了自己的身价,免得以后杨铁塔找茬、怪他这个做媒婆的话没说到位。
为了给刘书记下台,杨铁塔满脸堆笑的说道:“刘书记,你容我考虑、考虑一下,再给你扯个回销,怎么样啊?”
刘书记说:“这还差不多,我等你的回音哈?我走了,你看你的书、我走我的路。”他没再说:“你走你的阳光路,我过我的独木桥。”
送走刘书记,杨铁塔打开门、拍了拍身上衣服和裤子、再狠狠地蹬了几下脚,算是送走了晦气。进得屋来,他再次翻看了全年的生产任务表,心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那天下午,他到专署礼堂去参加全专区的工业生产情况汇报会。会议结束后,曹局长向他招了招手,叫他等一等,说是要和他一起走、给他说个事情。
曹局长双手推着一部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车龙头上挂着黑色的猪皮公文包,和他并肩而行。出了专署的大门口,说是有件事想找他谈一谈。
来到二楼局长办公室。
曹局长招呼他坐下后,一边给他递烟,一边给他沏茶。
一见这阵势,杨铁塔慌了手脚,连忙走上前去,说道:“老首长,还是我自己来吧?那还用得着您亲自动手啊?”
“哈哈哈…,你生来暴道,摸不到锅灶的。”
“那请问首长有啥子重要指示,你尽管吩咐;如果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多的批评、帮助和教育。”
“在那找那么多的重要指示哟!我看你下去干得还不错,群众反映很好。就是苏联专家走了过后,今年的生产任务也完成得非常出色的。你说,我那儿还能批评你呢,应该好好地表扬、表扬你小子才对头啥?”
说完,他一个劲儿的吸着叶子烟,吐着一串串浓浓的烟圈,那些烟圈圈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上串;杨铁塔是爱抽烟的人,都有些受不了了,赶快去打开窗子,好让新鲜的空气流进来。
这时,局里的通信员走进屋来,给杨铁塔递上一份文件,见局长和杨厂长在谈话,轻轻地关上门,十分知趣的走开了。
杨铁塔的神色有点紧张,他不晓得曹局长今天要和他说些啥子事情。
“他葫芦里卖的啥子药呢?”
曹局长察觉到了杨铁塔的这些细节,在心里暗自笑了笑。然后,慢慢说到:“小杨,你呢,也别太紧张,我没有其他的事情。今天找你来呢,主要是谈谈心、交交底,其他的都不说,只谈谈你的个人问题。”
一听只谈生活、不谈工作,杨铁塔那忐忑不安的心里,终于稳住了阵脚。
“听刘书记和厂里的同志反映说,你整天都泡在厂子里,带领大家伙儿干活,人都瘦了一大圈。你身边又没得一个人来照顾你,他们都在为你着急,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你的个人的问题了啊?这样的话,既有利于你的工作、生活和学习,也有利于党和国家的伟大事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说实话,他和曹局长相处时间不长,彼此也不是太了解。本来一来到局长办公室就有点紧张,只怕是自己做错了啥子事情。一听曹局长说男欢女爱的事情,而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顿时,他就觉得自己浑身的热血在全身奔涌。脖子和脸上有点发烫,手心手背也浸着毛毛汗;双手不停地在反复地搓摸着,汗水也打湿了衣背;坐在那个软软绵绵、趴趴和和的沙发上,怪不自在的。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台阶下,回答道:“老首长,没得事儿的,过去听我老汉儿说,我是头一胎;小时候,我妈喂我奶水多,一直吃到两三岁才断的奶奶。所以说,我身体吃得消,绝对没得任何问题的。”
曹局长吧嗒着叶子烟,上前打了他一拳,又戏虏的调侃道。“你小子够享福哈,怪不得身体长得结结实实、粗粗壮壮的。”
杨铁塔“嗨嗨嗨”的笑个不停,纹丝不动。
稍逊,他又汇报到:“另外,老首长,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从少年时代起,就跟到老家的一个练家子练过‘扁挂’的;所以说,累到了、歇口气、喝点小酒酒、行行内气、练练内力,这疲劳啊、忧愁啊,一下子全都没得了。”
“有你小子说的那样简单就好了。喔,对了,你练的是啥子拳呢?是北派还是南派?”看来,曹局长对南拳北腿、对中国千奇百怪的武术门派,还是略知一二的,那不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哦!
“报告首长,我练的是松溪内家拳。”
“喔,我晓得一些内家拳的事情。这果城里,你听说没听说有几个内家拳的传人,一直在建华中学、小西门以及大操坝一带练武授徒。据说姓程?对了,我想起了还有少林派的六合门。”
“知道一点点,由于工作忙、任务重,实在抽不出时间和那些武林高手切磋、切磋。据我师傅说,内家拳是明朝张三丰老先生的弟子张松溪在湖北武当山创立的,其志向是反清复明。后来,一支留在了本地,一支流向了浙江的宁波府,一支流向了四川的顺庆府,就是我们现在的临江市。”
“喔,那你们松溪内家拳,可以说就是我们果州的本土武术了哦?”“可以这样说吧,老首长,总之我也说不太好,请老首长以后多多指点、指点。”杨铁抱拳行礼,谦虚起来。
“好了,杨铁同志,咱们不扯这些题外话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还是言归正传,谈谈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吧!怎么样啊?”
“首长,我的事情让您操心了,真对不起!说实话,我条件不好,刚转业,家又在农村,文化程度不高,年龄又偏大。一怕人家瞧不起我,二怕拖累人家姑娘,要是闹出笑话来,不好收场子。”
曹局长一听,一阵哈哈大笑起来。
“依我看啊,是你小杨同志没看到合适的姑娘吧?你这个杨铁塔呀!在咱部队里呢,是英雄、是条硬汉子,可一回到地方,就找不到进攻的方向和目标了,是吧?”
杨铁同志好久都没有听到那个人,喊他叫“杨铁塔”了,心里面,一下子就乐开了花…。
他急忙问道:“老首长,你是咋个知道我的诨名叫‘杨铁塔’的呢?”
“你们114师那个董团长,喔,人家现在是副师长了、大校军官,下步可能就该晋升少将了,你还记不记得他呢?”
“记得、记得,我的老团长、老领导;他也是四川人,我就是不晓得他是四川那里的人。”杨铁塔回答说。
“老董也是我们阆苑县人呀!和我是老乡,他前一阵子给我打过电话的,问起转业的事儿、也问起你在地方上的表现如何,工作咋样,还问了你安家、娶媳妇没得?我都一一给他作了答复的。”
“喔,是这样的嗦?”
“怎么样?现在该谈一谈你的个人问题了吧?”曹局长又抽了几口叶子烟,敲了几下发作烟臭味儿的烟袋脑壳,双眼直盯着杨铁塔,他有“引蛇出洞”的功夫。
果不其然,杨铁塔上钩了。
他马上起身,“啪”的一个立正、敬礼。字正腔圆地回答道:“既然首长这样厚爱我、亲自关心我的婚姻大事,在下保证完成你交给我的光荣任务,请指示!”
曹局长说:“婚姻大事,儿女情长。那是你自己的私事儿,我那有啥子指示哟!不过,作为党的上一级组织和你的直接领导,关心、关心一下自己下级的婚姻大事情,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说呢,杨铁塔同志?”
“那是、那是的。”杨铁塔搓着双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曹局长说完后,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两张照片来给杨铁塔看。两张照片,一大一小,都是染了颜色的彩色照片,那两个小姑娘,确实光彩照人。
曹局长用手指着大照片,给杨铁塔介绍说:“这个姑娘叫王豫蜀,今年二十二岁,父母都是南下干部,河南人。她家里有四姊妹,哥哥在山东当兵,是个营长;两个姐姐,一个人在专区百货公司,一个在专区食品公司工作,那三姊妹都安家了,唯独她还没有。他父母和我是老战友,一直在委托我给他女儿找个对象。她是幺女子,有点任性,不过工作还好,在专区劳动局里的人事科工作。”
“这个姑娘呢?叫安静,二十一岁了,本地人。父亲是临江师范学院历史系著名教授,母亲在专区医院妇产科工作,很有名的妇科专家。她本人就在局里的财务科上班,我记得她是属马的,中专生,家里只有两姊妹,还有一个弟弟,正在北京读大学,好像明年该毕业了。”
介绍完毕,曹局长又抽起了熏人的叶子烟。
他对杨铁塔说:“你回去躺在床上,仔细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婚姻大事不用着急,俗话说,‘心急吃不得热豆腐’、‘磨刀不误砍柴工’就是这个道理。”
杨铁塔看到这两个姑娘的照片,都很可爱。
给他总体的感觉是:年轻、漂亮,充满朝气。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了、毛细血管也在膨胀;他感到身上的热血在沸一股一股的奔涌着;连裤裆里那个深藏不露的小弟弟,也慢慢地翘了起来…。
毕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不管是在农村还是在城市里,像他这样大年龄的人,娃儿都应该小学毕业或者是上初中了哦,那还可能孤苦伶仃、孑然一身呢?
动物的本能和他目前所担任的领导职务,促使他必须尽快的解决这一道难题!
于是,他给曹局长敬了一个军礼,双手紧紧握住局长的手,动情地说道:“谢谢老首长的厚爱和关心,回去我一定好好的考虑一下,马上给您一个圆满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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