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语说春秋之 割臂盟公

  鲁庄公之病据说是因为他“一年三筑台”,也就是说他一年之内建了三座观景的高台。这样劳民伤财,既违背周礼又触怒神灵,不病还有理吗?春秋三传都是这样说的,言之凿凿,不由你不信。况且,整个冬季滴雨未下,农作物几乎枯死了,不是神灵降灾是什么?

  过罢年,鲁庄公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不得不思考接班人的问题。

  他把弟弟庆父叫来,庆父没有明确发表意见,只冷冷地说,主公家事,理应主公自己裁决。

  接着叫来了二弟叔牙,叔牙毫不迟疑:庆父有能力。都说庆父与叔牙结为一党,看来所言非虚。庄公急了:我有儿子啊。叔牙道:当初隐公让位于君父,不也是兄终弟及吗。庄公默然。

  最后,他把同母弟季友叫来了,季友道:臣以死立公子般。庄公戚然道:可是,方才叔牙说庆父多能,想让寡人兄终弟及。季友道:他们这是犯上作乱,主公别说了,看我的。

  季友回去后,以庄公的名义邀叔牙到针巫家,说是让针巫再跳个大神,卜上一卜,看看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哪个更吉利。

  叔牙没有怀疑,兴冲冲地来了。

  看见季友,他感觉势头不对。

  季友擎着一支觚,伸到叔牙面前。喝下它,我保你合家平安。

  开什么玩笑!叔牙心知这是毒酒,他想一把夺过,泼到季友脸上。

  不等他行动,早有两个甲士冲了上来,一左一右牢牢把住叔牙的胳膊。

  季友用两个指头捏开叔牙的嘴,将鸩酒尽数灌入他的口中。

  叔牙就这样死了。

  当年周历八月,鲁庄公安祥的睡去。

  我为什么总强调周历呢?因为夏、商、周都有自己的历法,夏历与我们今天使用的农历时绪大致相同,商历以夏历十二月为岁首,周历以夏历十一月为岁首。前文说“冬季无雨”,若按周历,那应该是八、九、十三个月,正是秋雨淅沥的季节,一季无雨,是够反常的。

  在季友的拥戴之下,公子般即位。

  公子般是鲁庄公的庶长子,他的母亲是党大夫的女儿孟任。

  党家姓任,而孟则是她的排行。

  原来咱们说过,兄弟间的排行是伯仲叔季,所以公子庆父又叫仲庆父,公子牙叫叔牙,公子友叫季友。庶长子与长女又称“孟”,所以庆父也叫“孟庆父”,孟任则是党家的大女儿。

  当初,鲁庄公即位不久,年方弱冠,正是春心荡漾的年纪。一日,登台远眺,忽然看见了孟任,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就这样不期然地到来了。

  跟我走吧。

  为什么?

  我是鲁侯。

  就凭这?你那后宫里女人那么多,会很快忘了我的。

  不会的,你只要跟了我,我让你做君夫人。

  相信男人的嘴,不如相信世上有鬼。

  鲁庄公自腰间抽出短剑,撸起了袖子。

  你想干什么?

  我和你盟誓。若负任氏,有如此臂!

  说着,鲁庄公在胳膊上狠狠地划了一下,血,泉水一样洒落地上。

  孟任哭了,掏出丝帕包在了鲁庄公的伤口上。当夜,这丝帕又沾上了孟任的血。

  袍袖上的血被他母亲文姜发现了,庄公以实情告之。

  娶她可以,做夫人的不行。

  为什么?

  那位置是给齐国的公主准备的。

  她,她还在吃奶呢。母亲怕是对舅舅念念不忘吧!

  你个逆子!两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鲁庄公的脸上。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当年,鲁庄公娶了孟任,没有三书六礼,程式简单,等同纳妾。

  做君夫人不过是一个梦,我认了。孟任倒也看得开。

  第二年就生下了公子般。

  哀姜嫁到齐国不久,孟任卒了。她是个刚烈的人,不愿看到他的爱人为难。

  长大之后,公子般也是偷香窃玉的高手。

  在他尚未加冠之时,看上了梁家的姑娘。不多久,二人就郎情妾意,海誓山盟了。

  突然有一天,梁姑娘哭着告诉他,圉人荦经常调戏她。

  圉人荦公子般不陌生,他就是那个给君父养马的叫“荦”的小官。

  公子般很放肆地笑了。就他,分分钟让他消失。

  说干就干,公子般让人把他叫来,夺过马鞭没头没脑地一顿猛抽。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圉人荦阴沉着脸,没吱声。

  哟,不服是吧。又是一顿劈头盖脸。

  血顺着圉人荦衣角、指尖滴滴嗒嗒砸在地上。

  圉人荦被人抬回了马棚,眼泪流了一夜,却始终没发一言。

  他这个人是个大力士,能将车盖投到稷门之上,你不杀他,怕是要受制于他了。鲁庄公未免替儿子担心。

  公子般即位以后,一直住在外公党氏家里,也有躲避圉人荦的意思。按说,圉人荦这样的小官,一国之君还要避忌他吗?当然。因为朝堂上还有他的叔叔公子庆父,这也是个不甘寂寞的主儿。险象环生,不由他不忌惮。

  哀姜是杀父仇人的女儿,鲁庄公娶她来却不爱她,这大概是她一直没有子嗣的原因,当然,不是主要原因。哀姜也不舍得让大好青春就此荒废掉,很快与庆父勾搭到一起。

  他有大把力气,她有小道消息,一个需要男人,一个需要权力,这是一桩很合算的买卖。

  老不死的蹬腿了,将来你做了鲁侯,可别忘了对老娘的承诺。

  公子般还在位上呢。

  杀了他。

  这是一个多么简单的逻辑。

  庆父直接找到了圉人荦。

  公子不必多言,等我的好消息。

  没有收买,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一桩杀君的阴谋就此成形。

  十月初二,做国君不满两个月的公子般被人刺杀了,他高估了外公家的安保能力,厚重的墙头根本抵挡不住人家的纵身一跃。

  刺客被党氏家兵包围,他没反抗,扔掉了手中尚在流血的长剑,正是圉人荦。

  我杀人不是受谁指使,纯是为了报仇。

  此地无银三百两,没啥说的了,众人上前,一人一戟将圉人荦刺成了马蜂窝。

  季友逃到了陈国。朝堂已被庆父占据,后宫被哀姜把持,而他们两个是姘头。只有逃,或者还能保全妻儿老小。

  真正的杀人凶手昭然若揭,只是没人来揭。

  庆父没有自立为君,他听说臧家、展家这些老牌实力贵族频繁往来,是不是针对他的?

  与哀姜一番密议之后,他们立了叔姜的儿子公子启。

  公子启年方八岁,又是哀姜妹妹的儿子,应该好控制,也容易被方方面面接受。

  然后,庆父去了齐国。公子启是齐国外孙,他此去不过是添油加醋,撇清罪行,然后取得齐国的首肯。

  却说鲁庄公至少有四个儿子。大儿子公子般。二儿子是公子申,他的母亲姓风,来自鲁国附庸虚句国,他就是后来的鲁僖公。三儿子就是公子启,也就是鲁闵公。在国遭凶为“闵”,从这个谥号上你应该能猜到公子启的结局。还有一个幼子公子遂,当时尚在襁褓,也就是后来的东门襄仲。

  公子启年纪不大,但是这小孩儿很聪明,他也知道庆父不是个东西。

  第二年八月,在鲁闵公的极力请求下,齐鲁两国盟于齐邑落姑(山东省平阴县境)。

  盟会之上,鲁闵公流着泪,一口一个“外公”喊得齐桓公心碎。

  鲁国多难,外公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请外公以霸主的名义,召季友回国主政。外公若施以援手,诛灭恶人,鄙国将跟随盟主进退,绝无二心。

  齐桓公将鲁闵公抱在怀中,疼惜地为他擦去泪水。

  季友回国了,齐桓公召他回来的。鲁闵公亲自到郎地去迎接,回到曲阜,就任命他为上卿,主持国政。

  辛辛苦苦,结果为季友做了嫁衣,庆父很不爽。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可是有霸主撑腰啊。

  杀了他!庆父决定孤注一掷。

  谁啊?

  公子启。

  这样好吗?哀姜有些犹豫。国内国际条件都不允许,谋国就像下棋,稍一不慎,那是会满盘皆输的。

  要他还是要我?庆父以为哀姜舍不得她的外甥。

  哀姜凄然一笑,这时候她与庆父已是一个绳上的蚂蚱,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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