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语说春秋之 老马识途

  东周少数民族有东夷、西戎、南蛮、北狄之说,其实并无明显的界限,比如北方也是有戎人的。

  几年前伐曹没落好处,戎人心有不甘,又联络令支国侵伐燕国。打曹国的是与中原国家杂居的戎人小部落,令支就不同了,已经从部落发展成国家,在北戎国家中实力最强。

  半个世纪以前,戎人就侵略过郑国、齐国。前些年欺负曹国,没来得及包他饺子,现在又得瑟了,打的仍是周王同姓国,当我中原国家没人吗?齐桓公得到燕国国书,怒发冲冠。

  尊王了还得攘夷,本来这就是齐国的国策。

  擒贼先擒王,打令支。齐桓公与管仲达成了一致意见。

  令支在今天河北省迁安、迁西和滦县一带,当时境内遍布杜梨树,令支就是“梨枝”的音转。它的东边是孤竹国(河北省卢龙县)。孤竹国诞生于商朝初年,是商朝北部重要的方国。还记得伯夷和叔齐吗?不食周粟终至饿死那两位爷,就是孤竹国的王子。“孤竹”其实应该是“觚竹”,“觚”是青铜制的酒器,“竹”是记事的竹简,这也间接反映了孤竹国奢华的生活和发达的文化。令支国的西边是无终国(河北省玉田县),因无终山而得名。无终国是周武王封的,子爵,对中原国家很有好感。这三个国家处于燕山山脉,山深林密,因此又被称为山戎。

  齐桓公带着管仲和隰朋,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开赴燕国。

  当年春末,齐军到达蓟门关(天津蓟县),与燕国军队合兵一处,无终国君也带了两千骑兵前来会师。

  令支国主一听说三国联军杀到,吓了个半死,拉几车宝贝跑了。

  联军入城,出榜安民,齐桓公传令不许伤害降兵和百姓。令支国民大为感动,对齐国那是交口称赞。

  令支国与孤竹国相来交好,令支国主逃到孤竹国,献上财宝,孤竹君答应出兵。

  两国联军依然没有干过三国联军,这一下,孤竹朝堂之上可就热闹了。

  主公,杀了令支君,讲和吧。

  主公,齐军待令支人不错,想必也不会欺负我们的。

  主和派很快占了上风。

  你们这些软蛋!孤竹君一声怒喝,我们不还有“迷谷”吗,那里茫茫沙海,路途难辨,咱们把齐军引过去,不用一兵一卒,就能让他全军覆没。

  令支君最终还是没有保住他的脑袋。

  孤竹君杀了令支君,让数败于齐的大将黄花提溜着他的脑袋到联军中投降。

  君侯,我们国君忒不是玩意儿,本来我就不让他接纳令支君,他不听。贵国大军一到,我让他投降,他还是不听。不听就不听吧,他还带着大军逃跑了,他是想跟君侯玩捉迷藏呢。除恶务尽,我知道他在哪儿,我带你们找他去,砍了他,君侯的北疆也就安定了。到时,我给君侯做北方忠诚的奴仆。

  令支君的脑袋就是投名状,并且黄花这厮还有欲望,由不得齐桓公丝毫怀疑。再说,黄花描述的前景也正是他想要的。

  好,将军头前带路。

  无垠的黄沙,好似茫茫的大海,拐了几个弯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黄花,黄花。齐桓公想找黄花来问一问情况,但哪里还有他的影子?这才知道中了黄花的奸计。

  太阳下山了,夜幕笼罩着大地,四周漆黑一片,齐桓公下令原地驻扎。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才发现人马已零散不全。齐桓公命令赶快寻找来路,但大队人马转来转去,怎么也走不出这个迷谷。

  有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说话的是管仲。

  哎呀仲父,有啥法子快点说,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卖什么关子。

  听说老马能记住来时的路,不如挑选几匹无终国的老马,让它们在前边走,兴许可以找到出口。

  行吗?齐桓公将信将疑,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又担心孤竹来攻,也就同意试一试。

  于是管仲挑了几匹老马,让它们在前边走,大队人马跟在后头。几匹老马不慌不忙地走着,果然走出了迷谷,回到了原来的路上。

  其实,老马识途是有科学道理的。马的鼻腔和耳廓很大,嗅觉和听觉都很发达,这样,它对气味、声音以至道路就都能形成固定的记忆。

  走出迷谷,将士们口干舌燥,可是在深山密林中哪里有水源呢?

  隰朋出了个主意。蚂蚁对温度与湿度的感知很灵敏,夏天住在山的背面,冬天住在山的南面,它的巢穴下面七八尺深的地方肯定有水。也就是说找到蚁穴就能找到水源。

  有老马识途的例子,齐桓公对隰朋的建议深信不疑。

  果然,齐军循蚁穴掘地得水。

  生活处处皆学问啊,齐桓公感叹地说。

  吃饱喝足,斥候又探听到孤竹君确切的地点,接下来就该犁庭扫穴了。

  孤竹君听说三国联军走出迷谷,吓得半死,只身向北逃亡,不知所终。黄花率众投降,还指望着齐桓公能赏他片地颐养天年呢,哪知齐桓公一看他就来气,吩咐刽子手一刀剁了。

  令支和孤竹都绝了祀,本来这地盘该归齐国。齐桓公很大度,全部给了燕国。他不给也不成,若是齐国拿了去,就是飞地,早晚不保,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无终国这边也得到了很多辎重。于是,皆大欢喜。

  这一下,燕庄公对齐桓公那可真是心服口服外加佩服。

  齐国大军返程了,燕庄公送了一程又一程,感恩的话说了一车轱辘,不知不觉已到齐国境内。

  打住,打住。齐桓公紧急叫停。那个什么,挖沟。

  燕庄公心里一惊,难道得罪了齐国不成。

  齐燕以此沟为界。

  那不成啊。燕庄公叫出了声,你看上国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怎敢再贪图上国的地儿啊!

  按照周礼,若非天子,诸侯相送不出国境,小白忝为霸主,可是不敢违礼啊。说着,瞟了管仲一眼,管仲微微颌首,对齐桓公的独家个人秀表示极度的赞赏。

  君侯回国要重修召公之政,与我等一道尊王攘夷。

  那是自然。燕庄公唯唯连声。

  后来,燕庄公在齐国让出的地盘上修了一座城池,取名“燕留”。

  燕国地广人稀,国大民贫。这一仗,消灭了令支与孤竹这两个最大的敌人,东胡尚未发展起来,在东北地界几乎再无天敌。他是老牌华夏封国,与中原诸侯情同手足。因此满足于鸡犬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的幸福时光。终春秋一世,燕国几乎不再发声。到了战国,它才一步一步地发展起来,成了列国豪雄的牛后鸡头。

  莒国就不一样了,它是正宗的东夷。

  莒国在商朝时叫姑幕侯国,可谓历史悠久。武王伐纣时,它在夷族中率先响应,颇受武王欣赏,因此就地转化为莒子国。

  在山东地界,纪国灭亡之后,莒国应是第三名的军事强国。它是夷人国家,承夷俗,用夷礼。它的国君薨后是没有谥号的,常以地名命谥,比如“莒犁比公”,犁比就是莒国的一个地名。

  因为相对强大,齐、鲁政要一有风吹草动,常将莒国作为理想的避难之地,齐桓公当年不就在莒国发的迹吗。

  大败山戎,又狠狠地作了一把秀,齐桓公在国际上的声望那是如日中天。他得意非常,仿佛天下已然是他的了。整天与开方、易牙、竖貂三人泡在一起,悠哉游哉,好不快活。

  鲍叔牙看不下去了。

  主公,勿忘在莒啊!意思很明白,今天的局面来之不易,可不能学玩物丧志的卫懿公。

  “勿忘在莒”也是个成语,很生僻,在台湾却是耳熟能详。因为当年国民党逃台后,蒋介石将这个成语作为座右铭刻在了办公桌上。战国后期,田单以莒地孤城兴复齐国,蒋介石的意思在于反攻大陆。

  噢,还真是,攘夷吗,我怎么把身边这个大“夷”忘了。

  公元前663年,他又带兵大大地骚扰了一把莒国。感情他是这样理解这个成语的。

  仗又打胜了。怎能不胜呢,齐国现在正是上下一心,军力鼎盛的时候。

  刚回国内,听说鲁庄公病倒了。

评论
  • 那么长,看作者勤奋,给个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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