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语文课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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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老师在讲台上尽心尽力的讲解着《龟虽寿》，小武却默然地坐在那里，心不在焉的想些什么。

　　刘老师盯着这个小男生看了一会，摇摇头，看他皱着眉，定是遇上不顺心的事。他回想起前几节课的情形，那小孩是多么活泼，手脚一刻不得老实，一把尺子也能被他玩出花来，而现在却是如此沉闷。

　　他还叫不上小武的名字，只是用手指示意孔斌叫他。孔斌用胳膊微微的撞了撞他，但他好像失去了知觉，仍旧一动也不动，像木头一样定在那里。孔斌狠劲撞他，他才猛然回过神来，书本都碰落在地上，四周一片哄笑。

　　“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刘老师说的很轻，但他却觉得是一片巨雷。

　　跟着刘老师到了办公室中，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他忽然想起，当初墨水事件，在老师办公室中，同样空无一人。他哭着和老师解释，然而老师只问他：“墨水为什么在你的书桌中被搜到，而不是在别人的书桌中？”他不知道，越不知道越急，越急越说不出话来，越说不出话，老师越怀疑他就是小偷……

　　“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愣，说：“我叫小武。”

　　“嗯？小武？周武强？”

　　“啊！”他很迟钝的应了一声，偷眼去瞧那老师，见他一脸的威严，不怒自威，有一副当领导的面相。他若是笑，则和颜悦色，怒则冷若寒霜。小武在心里生出一种敬畏之情。

　　刘老师又问了他一些事情，像是与他聊天。但小武总是放松不下。他既然叫我来，就绝不是聊天这么简单。他琢磨不透这个老师，只能一一回答着他的问题，虽然自己言语愚钝，但也尽量答得详细。

　　刘老师突然话锋一转，说：“你当我的课代表吧！要记得上课认真听讲啊！”

　　周武强怎么也不相信，上课常常自行其乐，怎么还会让我当这个课代表？他想推辞，但“可是……”还没说出口，刘老师便说：“上课去吧！”这句话透着无尽的威严，他不敢反抗，只得退出去。

　　刘老师见他退出去，翻开二班的名单，盯住了一个人的名字——王慧敏。

　　2

　　抬起头，看着门牌上的“七年一班”，王慧敏万分踌躇。她本不想来，不是因为孔新，她真想一辈子不靠近这个班级。

　　一个衣着破旧的，遍身漆黑的男生走出来，孔新便推了她一把，她只得迎上去，叫声：“哎，同学，帮我叫声周武强。”

　　那男生猛的抬头，并不认识她，只觉得她好美，似仙女一般，虽没有华丽的服饰，但那朴素的梳妆打扮，吐露着一种不可侵犯的气质。这么美丽的仙女，竟说要找瘦小枯干的小武！真的很难令人信服。再看仙女身后的女生，虽然衣着艳丽，浓妆淡抹，但总是逊色。那男生盯着王慧敏，看的如痴如醉，但毕竟仙女有所托，只得去叫那令人生厌的小武。

　　钱学发只听叫小武，就知是她。他很恼怒，她来了，却不是叫我！他想不出她找小武会有什么事情，只是暗暗地咒骂着：“莫不是又要约会！”他不禁向窗外望了一眼，她的表情是那么的冷，而且旁边多出了一个女生，就略略的宽心，纠结着自己是不是出去见她。回想那个早晨，自己真的混啊！不能太过于心急，过段时间再说吧！也许当流言渐渐消声时，她便回心转意，主动投怀送抱了。

　　他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眼神不经意间瞥见那个漆黑的男生。他的眼睛直直的望着窗外。钱学发全身一阵冷意，却又说不清为什么。

　　小武出到教室外，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你说事情吧！”王慧敏转向另一个女生——孔新说。

　　“你……”孔新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时间好像凝聚静止了一般。

　　打破这僵局，非孔新不可。她笑着说：“也没什么事，她说要来找你，我就跟着来了。”她转过头，却见王慧敏手足失措，知她不能和自己圆谎，暗暗地叹口气，继续说：“你别看她这样，我是了解她，外表冷酷，内心温热。”

　　王慧敏见她越说越是不靠谱，实在气不过，便转过身说：“不是你找他有事硬把我拉过来的么？”孔新只想调和一下气氛，没提防她会来这么一句，一着急，没了下文。气氛再次令人窒息。孔新摇摇头，只得说：“其实……我还有件事，我是2班的语文课代表孔新，孔斌的老妹。语文老师告诉你下午第七节到他的办公室开会……”

　　3

　　“你老妹叫孔新？”孔斌猛然抬起头，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好像所有的光线都被黑人所吸纳了。“嗯，有事么？”他漫不经心地说。突然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盯着黑人说：“你不会……肖建，你打我老妹的主意？她哥这关你就过不去！”

　　“我打你老妹的主意？你也太自恋了吧！”肖建说的甚是轻蔑。

　　“呵！我自恋？那你这是高看自己么？”孔斌抢白了他一句，继续说，“只要不是这，什么事都可以！”

　　黑人笑了说：“我哪敢啊！我只是想问问，你老妹的同桌是谁，和小武、王慧敏他们有什么关系？”

　　“就这？”孔斌问。知他不怀好意，绝不会帮他，低头沉思了一会说：“这我老妹倒没说过，只是传言说那个女生挺有个性的，怕你……拿不下她。”

　　“那也要试试！还没开始就认输，这不是我的性格！”黑人很有自信地说。

　　“行！我帮你问问，不成也别怪我！”孔斌应付说。

　　“瞧你，求你办个事这样！”黑人开玩笑地说。

　　“这可是找我办事！行，我不干了！”孔斌摆出一副非常生气地样子。

　　黑人一愣，赶忙说：“我是说着玩的！”他看到小武进的屋来，连忙说：“这就包在你身上了，可别忘了！”

　　孔斌看着他的身影，“哼！”了一声。

　　这时忽然起了一声喊：“胡奇，你tmd想咋的！找死啊！”循着声看过去，一个个子高大，并且很壮实的男生站了起来，眉毛倒竖着，用手指着他的同桌狠狠地说。

　　他的同桌相对他小了许多，但身材也是比较匀称的，只是眉宇之间吐露出贼眉鼠目的样子，让小武轻而易举的联想到朱超。同桌不堪示弱，也站起来大吼：“我说李选，你想怎么样？自己没能耐，被小姑娘撅了，就回来和我撒气！”

　　那人被同桌掀了底细，不禁怒火中烧，伸手就是一记耳光。

　　他同桌哪能就这样咽下这口气？举手就是一拳，打在那人的鼻梁上，那人一把就扯住了同桌的脖领。

　　同学们赶紧冲上去几个人拉仗，但一个人却一下子窜到前面，大声说：“别拉，别拉，有好戏看！”

　　这不是别人，正是钱学发。这个人唯恐世界不乱，世界乱了，他又不管，只是在一旁看“好戏”。反正挨打的又不是我，我怕什么！

　　一个女生一把扯住他说：“你是怎么想的！都这样了，你竟然还有心思看‘好戏’！你还是不是人！”

　　钱学发听她这样骂着，火气也是一窜老高：“张君钰！最好少管闲事！”

　　“这是闲事？”

　　钱学发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便死死的抓住她的手，她奋力挣扎着，对这个人彻底充满了鄙视！拉仗的同学也没了主意，两个同桌已经你一拳我一脚的打翻了天，而这二人也你推我搡的不成样子，再也不知道先拉开哪边了。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钱学发早已肿红了半边脸，张君钰用手指指着他大声说：“你这种人！不会得好报应的！”然后狠狠的摔门而出。 同学们醒过神来，赶忙拉开那对打得热火朝天的同桌。

　　4

　　班主任面对这对同桌，很是头疼，刚刚开学一个月，就打得不分你我，以后在这个班级还要怎么带下去？事件的严重性已经超乎想象，但处理就是个问题了，轻不得，重不得。轻了，显不出班主任的威严来，重了又势必加重了他们的逆反心理。青春期的男生女生们，就是这个样子。有时老师管得深了，动手打了几下，家长便破马张飞的找到学校来了。思想教育已经不能适合这帮子人了，但又能如何？

　　她琢磨来琢磨去，终于琢磨到了重点——这个问题是早恋引起的，可以将它作为典型，以此来教育同学们。惩罚是必不可少的，毕竟要杀鸡儆猴么！

　　所谓的教育，也只不过是开了一个会，讲清了事情，让李选，胡奇，钱学发各自做了检讨。至于检讨，是最无用的教育方式，每个人都述说着情节，然后以“我错了，保证以后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发生了”云云结束。但是怎么错了，错在哪，为什么错了，根本无人想，无人问，一点效果也没有。至于惩罚么，交钱就好了。农村的老师还是有信誉的，保证过交上的钱充作班费，真就是充作班费，绝不会私吞，这也许就是乡下教师的“与众不同”吧！

　　但老师已经决定分开这对同桌，也许是想让自己的心里舒服吧，却终把小武推上了暗夜的边缘。

　　5

　　十月一已经过了，但天气却异常闷热，热风迎面吹来风沙，让人窒息。树叶也低垂下来，无精打采的，再也顾不得要撑起的一片凉阴。

　　小武也耷拉着脑袋，好像一片随风摇曳的叶子，支不起一丝精神，车轮沙沙的向前赶着。

　　“怎么了？受挫了？”一个声音好似从天而降，惊得小武车把子一歪，险些跌进沟中。

　　“这是怎么了？”那个声音急切的问。

　　他努力地扶住车子，才回转头来看。那是一个长相平平，却又无比精神的女生。他叹口气：“韩梦，是你啊！”

　　“叹什么气？因为我不是王慧敏？”她笑着说。

　　“还取笑我！”他喃喃着说。

　　“说正经的，你们间的冷战什么时候能结束？”

　　“冷战？什么冷战？”他不解的问。

　　“诶呀！你是真不懂还是在和我装傻充楞？”

　　“我没装傻充愣啊！”他显得很迷惑。

　　“就是你和王慧敏！”她暗地笑着。

　　“这是正经的？”他有些怒容。

　　她叹了口气，说：“你总这个样子！你们之间都渴望着和好如初，但阻力重重。你就是弄不清阻力在哪里，就这样痛苦着。”

　　“阻力，阻力就是那些无耻之徒的无耻的言语！”他打断她说。

　　“的确，但你知道这些言语的根源么？”

　　“根源？”小武低头想了一会，抬起头说：“不就是钱学发么？”

　　“那他为什么这样？”她步步紧问着。

　　“这个……”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在想，在追寻这个问题，但他找不到答案。“那你说说？”他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他嫉恨你！”

　　“为什么嫉恨我？”他追问道。

　　“听说他……”韩梦突然低下头，“他……喜欢王慧敏！”

　　“什么？”小武一惊，好像不认识了这个世界。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却也不会是这样的！他们竟然……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么多年，却一点也没有发现，没有察觉？是自己太笨了么？

　　小武太单纯，而世界却太复杂！

　　对于韩梦透露的这个信息，小武一直抱有怀疑的态度。这真的是真的么？王慧敏知道么？她现在太冷漠，根本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心里想的是什么！不想这些了，越想越头疼！可是越不想去想，就越挥之不去，一直缠绕在脑海中。

　　“周武强，有人找”同学在叫。

　　是王慧敏？

　　出到门外，却是孔新。

　　孔新见他愁眉不展，玩笑说：“怎么？看我不是她，失望了？”

　　小武很讨厌类似的玩笑，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快说吧！”

　　“你们班的日记你没有收，语文老师很生气！让你现在就去，自己看着办！”说过转身就走，走出不远的距离，又突然转身说：“慧敏说了，班级太乱，自己好自为之！”

　　“什么意思啊？”

　　孔新笑了笑，就回自己的班级去了。

　　小武来到教务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进来！”里面答了一声，他推门进去了，然后随手把门带上。

　　刘老师抬起头，放下手里的钢笔说：“怎么？我让你收的日记本，让昨天交的，你交到哪里了？”

　　他觉得刘老师说话声不甚大，却自带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他本没有收什么日记本，这时见他问起，作答不出，只得低下头。

　　刘老师早已猜出他的想法，却也不露怒容，只是笑着说：“咱这样可不好啊，在其位，尽其事，得要负责！这样吧，再给你两天时间，也就是后天，一定要交上来，谁不交把谁记上！”

　　小武点了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刘老师一抬手，做了一个可以走的手势，小武再也说不出什么，就只得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