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周三那天课后,我在赶回宿舍的路上见到了宿管张老师。两年前这位张老师带人在我们宿舍查出了电吹风,因为读书十几年偏偏在他手里写了检讨我才记得他那张脸。当时我注意到在他身旁有一位穿警服的人,我没有太在意。后来看,他们显然错过了及时找到我的时间,只是还好,那个警察模样的哥们儿在接下来的一两天之内就跟我混得很熟。他大概是一位公安学员,胸前有X打头的六位数编号。我能感觉到他跟我谈及王山的失踪案时很是上心,这让我甚至对他产生了一些类似于敬重的想法来。
那天我回了趟宿舍后又匆匆离去。我想过出去打球,也像之前那样给王山发了短信。但后来我还是去了趟图书馆。本来很少走上图书馆的台阶,我这次去是因为得去办一本书的续借手续。不久前我一时兴起在图书馆借了一本梁思成的《清式营造则例》,这本书纸页发黄,大概出版在建国前。而因为所学甚浅,我翻过几页以后简直有一种不识字的感觉。想想正是因为看不懂而长期闲置,这本书现在凭空给我带来一个大麻烦。就跟你想的一样,书丢了。除了我,图书馆还有一群工作人员都关心这本书,他们说这是一本很珍贵的馆藏图书“孤本”,我“应该赔不起”,所以纷纷建议我尽快想办法找到原书,因为“会影响毕业的”。
一个月以来我找遍了宿舍跟教室,又找人(当然有王山)帮忙四处张贴了一些寻物启事的纸条,都没有结果,因此我只能接着续借来延长期限并且同时减少经济损失。图书续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出图书馆大楼,我想起一位学长曾说过的话,他说只要操作好,咱图书馆的任何一本书都可以续到下世纪。我知道他八成儿在开玩笑,但这不排除我会在必要的时候跟他打听细节。
我吃过晚饭回宿舍,楼管大爷叫住了我。当时我在他那儿买了瓶水,他对我说两年前从我们宿舍搬走的一个叫王山的同学出事了,有人来调查,害他翻了一下午的寝室档案。我半信半疑,问他怎么回事,他却不再说话,探出身子在窗口小黑板上轻轻敲了几下,接着他当着我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我看到布告栏上正写着我和室友们的名字,随后是那位公安学员匆匆赶来,他神情激动,看上去像只猴子。
你叫什么?上周六也就是5号那天你在哪儿?在干什么?见了什么人?对了,我现在不是在对你进行审讯。你帮忙回忆一下。就是12月5号。周六。你跟一个叫,诶,对,对对,就是王山。你跟他那天打了一下午的篮球。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他失踪了。就在那天。上周六的晚上。
“天啊,看来他写的都是真的。”这位年轻的警员经过上述让我同时感觉到庄严和滑稽的问话后,他这么感叹。我听说王山失踪了,就一连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我用短信、QQ、微信这些一连串给他发了几乎同样的留言。
“王山,你失踪了?”
“王山,你失踪了?”
“王山,你他妈的失踪了?”
这天晚上,我跟这位警员一边说着王山,一边跟他再一次走进了王山在远洋一期16#804室的租屋。真他妈的奇了怪了。我听到了三个近乎毫不知情者的莫名诉说,在他们嘴里,我的朋友王山,一个活生生的男儿汉就这么无踪无影了。家里有一条令人讨厌的狗,我们进门查看王山的屋子,它一直毛毛躁躁地拿嘴啃着门口的碎木片。
事情就是这样。当我们出门找了那个修门师傅,又从王山笔下的小街走过,我看到地面上水泥抹子划下的道道痕迹,就像杂乱无章的死鱼鳞片。我身边的哥们儿再次感叹了王山留下手稿的真实性。他拿出手机,翻出一张张他拍下的照片,照片里的纸张印有我们学校的名号,我一眼就认出了王山的笔迹和他那从来都显得蹩脚的改稿方式。他写句子总是划了又划,一开始总是“废话”连篇,那些难得保存下来的文字又总是在另一些双轨火车道的断裂处生根连片。比如有一处是这样的。他写到看见租屋的场景,“我摸摸床板,手指一下子就陷进了灰尘里。房东女孩不说话,她一定是不好意思了,可能也不一定……”,这段话最后被他整个儿划上双线,我想他一定是考虑到了描述的客观性和他自以为是的“节制”。
写得很棒,好评,欢迎回访我的《她叫青春》,好评支持哈。
文笔不错,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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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好的作品,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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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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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错,值得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