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静安府,保安领着他,绕个一个花台,从木质栈道走了十来分钟,到了一桩三层小楼跟前。
然后,保安并不走开,而是远远地站着,一会儿看看东面,一会儿看看西面。他知道,那是在监视他,看他是不是真认识姚闻,看看姚闻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可能出事儿了。
徐祥敲着门,一遍又一遍,他知道姚闻在里面,也知道姚闻不愿意开门。
“姚闻,是我!”他喊道,“徐祥!”
里面没动静。保安看着他,往他这边踅摸过来了。
他停了下来,四周一下子静了。然后他喊道:“姚闻,不要躲,我只是来问问你,你为什么要骗我,把我骗得体无完肤,现在,我想让你来看看,我失败的样子,你应该高兴啦!“
果然,这招有用,里面,有人走动的声音,接着,门开了,没等徐祥上前进门,保安一下子窜了上来,挡在门口,他岔开双手,挡住徐祥,背对着姚闻,”姚小姐,这个徐先生说是你朋友,我才放他进来的,没想到,他是来找你麻烦的,你发话,要不要我把他请出去?“说着,他掏出对讲机,对着对讲机喊话,”保卫部,保卫部,四号姚家门口,有情况,请来人!“
徐祥愣住了,凄凉地一笑,摊开双手,保安厉声道:“你不要动!有话好好说!这里可不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保卫部,一会儿,人就来!”
徐祥摇摇头,看着他身后的姚闻,姚闻双手搂抱在胸前,头发散乱地盘在脑后,一件薄薄的开襟睡袍,两个前襟被她交叉在胸前的手,抓着,压在胸口上,“让他进来吧!”她吩咐保安。
徐祥走进门,做到沙发上,他发现,沙发是对着院子的,院子里,是萧瑟的冬景,一枝梅树孤独地站着,没有枝叶和花朵,像是睡着了。
姚闻做下来,双腿并拢,曲在胸前,“你来兴师问罪!问吧!”
徐祥双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把头埋在双手里。他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安慰姚闻,实际上,他连自己也安慰不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又怎么安慰姚闻呢,他知道,他如果是来兴师问罪的,可能姚闻心里要好受一点,他要是开口安慰姚闻,那肯定很虚伪,让姚闻更加不好受,他俩都知道现在的处境,那是绝境了吧,公司最后一点家底都输进去了,不仅如此,他们还欠了一大笔钱,可能是他徐祥,一辈子也还不起的钱。
一会儿,姚闻的声音带着颤抖,从他的头顶上传来:“我可以还你!”
他抬起头,看见,姚闻的睡袍落在地上,逆光中,姚闻只穿着一条三角裤,很近很近地站在他面前!他一阵头晕,姚闻身上的某种特殊的味道,让他坐不稳,几乎不能呼吸,而姚闻背后,落地窗外的光线太强了,那光线让他睁不开眼睛。
他站起来,捡起睡袍,给姚闻披上,拢住睡袍的两个前襟,“昨晚一整晚没睡,早期起来,想喝杯咖啡,突然发现,喝咖啡,还是只有你,你煮咖啡的手艺,是公司里最好的!”
他拍拍姚闻的肩膀,“要还,就还一杯咖啡吧!”
姚闻去了厨房,一会儿,他听到厨房里传来咖啡机启动的声音,然后是咖啡的香味在早晨的阳光中氤氲开来,慢慢地来到客厅,把他包围了。
他的脑子里,突然莫名地像是进了一道金光,世界变亮了。
姚闻端着咖啡出来了,问:“要不要糖?”
他摇摇头,端起咖啡,一饮而尽,把空杯子还给姚闻,“闻子,你还清了!”
他站了起来,拉紧了夹克上的拉链,走出了姚闻家的大门,内心感到一阵轻松。
他还要去王浓那里,王浓约他吃饭,说要他一定去,他不知道王浓是什么事儿,但是,他欠王浓的钱,王浓交给他投资的钱,他还没还,尽管这些钱都被王浓的父亲拿去了,但是,那是两回事,他徐祥答应的是他徐祥答应的,无论王启章如何,都是他徐祥自己的事儿,不是王浓的事儿,这笔钱,他将来是一定要有个交代的。只是,那两个官员,背叛得太快了,太快了,还没让他来得及撒网收网,郭红军、江振林,他们就背叛了,好像是他们就是来卧底的一样。
到了大宁静安府的大门口,他招了一辆的士,打开手机,报地址的时候,他才发现,王浓给他的地址,竟然是杨浦工人新村,那是上世纪70、80年代造的给工人们住的筒子楼,老旧小区,怎么王浓会在那里请客?
路倒是不远,不出十几分钟,他就到了。
他转过新村门口的铁门,那铁门已经破损了,年久失修吧,上海这些年,刚刚有点儿起色,刚刚邓小平南巡,开始了浦东开发,而浦西是百废待新,上海人的平均住房面积,只有7平方米,这么大一个大都会,没有高架路,没有地铁,而这些老旧小区,当年建了,似乎就没有人再管过,没有绿化,大门东倒西歪,工人阶级被忘记了,事实是上海这些年,已经很久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了,美菱冰箱、永久自行车、上海牌手表,都老旧了,老去了,上海人引以为豪的事物已经不再光鲜,而新的亮点还没有产生,上海是多么需要建设啊,需要大量的房子,大量的公路,大量的地铁……两千万人,如此拥挤的地方,如果,这两千万人都动员起来,那被激发出的创造力会让世界震惊!
从林希他们的身上,他能看到这种悸动和力量,他们多么渴望改善生活啊,丈夫送妻子去日本,妻子送丈夫去日本,然后是忍受分居之苦,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更加美好的生活吗?他们愿意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苦痛,离乡背井,去日本,为什么?一海之隔的日本,竟然一天的工资,相当于上海一个月的工资,这合理吗?
上海人的素质摆在这里,他们的英语水平、他们的技术操作水平,他们的艺术眼光,等等,都无愧于远东大都市的美名的,半个世纪之前,这里可是远东第一大都会,然而,现在呢?
身在其中,徐祥感到这个世界正在躁动,可是,是一种什么样的躁动?他不清楚。他只是知道,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一个伟大的时代就要开始了,但是,他可能缺在这个时代开始的时候,就倒下了。
他会吗?
当他敲开房门的时候,他看见王浓竟然是穿着西装的,是一套正装,然后是,他身后的纪婉儿,穿着一套红色旗袍,两个人穿得这样正式,让徐祥有点儿诧异,他以为是住家聚会,非正式的,穿着夹克就来了。
王浓看出来他的惊讶,一边给他让座,一边解释道:“今天是我和纪婉儿大喜的日子,我答应给她一个婚礼,想来想去,只有你这个朋友,靠谱,能够请,就请你了!”
“原来是你们结婚啊!那我是来当证婚人的!”徐祥严肃起来,他顿了了一下,似有所悟,“不管怎么说,兄弟,你这个婚礼不够格,对不住咱这么漂亮的弟妹!”
徐祥正色道。他知道,王浓是富二代,公子哥,哪里缺搞个仪式的钱?再说,王启章也是要面子的人,儿子结婚能这么讲究?不会是王浓闹着玩,骗人家纪婉儿。
没想到,王浓却认真解释道:“我和纪婉儿,是自由恋爱,纪婉儿虽是平民家庭出身,但是,有志气,不依附,看得出,对我是一片真心,而我父亲,只想用我的婚姻做门第交换,所以,我想到在这里跟婉儿秘密结婚,这房子,是婉儿的外祖母留给婉儿的,婉儿是知青子女,她母亲在西双版纳过世了,外祖母也过世了,就她一个人,我说,我这辈子,就认她了,要对她好!“
说着,王浓举起了杯子,徐祥忙道,“缓一缓,缓一缓,我说,这是大喜的日子,我这老哥当的,你看,你在我那里的钱,也没还给你,不然,你们的日子能好很多,这样吧,老哥,送个礼物给弟妹和你,你们两个一起接了,要是你王浓当真,你就在我面前,发个誓,将来永远对弟妹好!”
徐祥想起,脖子里,有一串蜜蜡佛珠,是一无法师送给他的礼物,现在他是身无长物,这有这串佛珠值点钱,算是个纪念,他从脖子上摘下来,拿在手上,托了王浓的手,又托住纪婉儿的手,“你们两要好好的,一辈子好好的!”
王浓说,“一辈子不离不弃!”
这个时候,纪婉儿的眼睛里,就有了泪水,王浓抱了纪婉儿,他两个侧身拥抱着,纪婉儿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淌。
徐祥说:“今天可不能哭,得笑,你们哭,我还有什么心思喝酒!我今天要一醉方休,你们可不能不让我醉!”
王浓就说,“对对对,喝酒!”
徐祥端起酒杯,酒是上海老酒,3块钱一瓶的,他心里暗暗发誓,将来富贵了,要给王浓重新举办一次婚礼,一个像样的婚礼!
精彩
这王浓有点没脑😞
九型人格都上了,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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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精彩了!林希能留下工作吗?
爱看
一、是否有板块效应?是否是板块龙头? 二、中短线资金还是长线资金在介入?其上涨逻辑是中线的还是短线的?是否是该上涨逻辑的最受益及弹性最大股票?是否已经形成板块效应逻辑得到众多资金的共同认可? 三、是否经过了长期盘整和第一大浪的上升(30%左右)?中线资金介入的话,翻倍空间?
大神,这个郭处长将来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啊?有点儿头大啊。小说越来越复杂了!徐祥在布一个那么大的局啊!
越来越精彩了,不可言大先生今天才知道你是多么著名的作家,想问你一个个人问题:在儿子想写作这件事儿上,我是矛盾的。我知道他的目标是写作,但是我却一直在鼓励他创业择业,因为我知道写作赚不到钱;写作者被迫赚钱浪费时间的痛苦,他一生都会有。我难过。 你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回复 @编辑部: 写作者永恒的困局。什么叫辩证法?这个就是。
越来越精彩了,不可言大先生今天才知道你是多么著名的作家,想问你一个个人问题:在儿子想写作这件事儿上,我是矛盾的。我知道他的目标是写作,但是我却一直在鼓励他创业择业,因为我知道写作赚不到钱;写作者被迫赚钱浪费时间的痛苦,他一生都会有。我难过。 你有什么办法解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