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醉传奇之四　建功立言

　　选编自《郎陵纪年·琴瑟志之苍老师秋雨醉》

　　苍氏曰：“丈人所言之物莫非酒乎？”

　　老夫曰：“然。国师与老朽真乃心有灵犀。酒于琴瑟，利弊同生也。其利不可尽言，其弊亦颇多，世人不可不查也。夫男女交合，男急起急落如潮水，女积涓成渊似细流，男如暴风骤雨，女似和风细雨，一疾一徐可奈何？若于此前同饮美酒，可使男去疾就缓，可令女舍徐趋急，抑男兴，催女情，则男女庶几同频共振矣，鱼水之乐同享也。然须知饮酒节度，方得其乐。”

　　苍氏曰：“敢问同饮几何为宜？”

　　老夫曰：“其量因人而异，而度则同一也，以似醉欲醺为佳。正所谓似醉助兴，微醉怡情，小醉扫兴，中醉败兴，大醉伤身，烂醉如泥，状似死猪，已不堪用，不足论也。”

　　老夫侃侃而谈，稍感口干，呷酒润嗓，复言道：“凡欲弹琴鼓瑟者，必循阴阳之道。何谓其道？在于定气、安心、和志也。其三者由酒行之，则阳得阴而化，阴得阳而通。故男女须谨记，宽心解怀先于宽衣解带，切莫一入闺房，即突兀直入。故宜于明窗之下，燃烛焚香，置酒备肴，美酒下肚，身不寒不热，不饥不饱，则宁身定气，安心释怀，抒情和志，其性必舒迟。于似醉未醺之际，双双沐浴更衣，徐徐嬉戏，正是：游龙戏水兴渐起，欲迎将合好时机；弄姿使势心相印，攀龙附凤展神技。酒助人兴，兴借酒力，必心照不宣，山鸣谷应，有诗为证：酣畅淋漓春意闹，欲仙欲死抵云霄，云收雨住还緾绵，曲终兴尽乐逍遥······此时酒力已消，人有乏意，举杯对饮，即可解乏催眠，翌日全身通泰，精神抖擞，择日再战，亦复如此，如此往复，男女情投意合，如胶似漆矣，阴阳既调，万事亨通。”

　　苍氏连连鼓掌，赞叹不已，曰：“丈人高论，惊天地泣鬼神，问世间兴为何物，直教人畅饮美酒，可谓美酒与琴瑟相依互生。今天下美酒无数，何者最宜？”

　　老夫捻须笑曰：“盖美酒皆可助兴也。至于品类，不可胜数，白酒众、黄酒次之，其次果酒，奶酒最寡，诸候各有所睐。白酒之中，中原推崇杜康、仰韶，其史久远，香清味醇，可为酒之祖；晋酒清香悠长，甘甜柔和，余味爽净；蜀酒窖香浓郁，绵甜甘冽，尾净余长；秦酒醇香芬芳，清而不淡，浓而不艳；燕酒醇正厚润，先辛再甘，后劲绵长；百越之酒蜜香清雅，入口柔绵，回味怡畅。吴越多黄酒，西域多果酒，吐番多奶酒。依地域可分南北两派，依香型可分清香、浓香、米香及凤香诸类，北派多清香，南派多米香，西蜀多浓香，秦陇多凤香。”

　　苍氏曰：“大郎之人亦善饮，其酒何属？”

　　老夫曰：“大郎之酒无专属，近蜀则类蜀酒，近米则类米酒，近越则类越酒，近滇则类果酒。”

　　苍氏曰：“适才所饮与他酒大异其趣，幽雅精致，酯香细腻，回味悠长，不似晋、蜀、越、米之酒，何也？”

　　老夫曰：“老朽私酿，兼收并蓄，别具一格，自成一体，因未售卖，人尚未知。若论香型，可为酱香，其原料虽无豆类，然酒却有豆酱之香。其香气弥漫，酱味独特，经久萦绕。其工艺比他酒繁琐，需三轮下沙，九制九蒸；其窖泥为老朽独创，须于每年重阳蛇虫入蛰前，于此地收寻储藏，待明年惊蛰后化泥，再于清明前制曲。若无此泥，则无此酱香，质感逊色多矣。”

　　苍氏曰：“丈人既有此技，何不授之以民，与民同享？”

　　老夫曰：“一则品味难移。民众不愿更其固有口味，老朽曾与乡民尝试，皆因不喜此酱香而弃之。再则窖泥难藏。窖泥收集储藏皆依时令、择地域、合他物；少，则不能多酿，多，则杀伐太重，有违天道自然，老朽不愿为也。”

　　苍氏曰：“愿闻其详。”

　　老夫曰：“此天机也。然国师乃仁人君子，说也无防，莫说与他人可也，否则老朽折寿事小，若生灵遭殃，祸及自然，老朽罪不容恕矣······”

　　老夫遂将如何采收窖泥娓娓道来，苍氏听得如痴如醉；听到窖泥收藏之关键，苍氏惊愕不已。老夫叙罢，苍氏叹曰：“如此说来，窖泥采集实属不易，而又不能多采。吾今欲师丈人，习此酿造之法，以佐琴瑟之术，可乎？”

　　老夫沉思片刻，答曰：“乡民皆曰国师为民鞠躬尽瘁，国师乃一漂客尚且如此，老朽身为郎民，岂能置身事外，先前所虑者，乃窖泥收藏之法，必不可宣示于人，今见国师正气凛然，岂肯杀生取泥而违天道？老朽愿授技于国师。”

　　苍氏即拜谢老夫妇，急归苍台，将学技之事报与酋长允准，即随师研习酿酒技法，一年乃成。

　　苍氏令人精选黍麦种子，于苍台周边良田之中精耕细作；率弟子遍查酿酒典籍，借鉴古人酿造之法；又跋山涉水，实地踏勘窖泥产地，悉心研究窖泥收藏技术，终得攻克窖泥永葆之法；又走访民间酿造师，改进制曲、蒸煮之法。而后于苍台之东，赤水河畔设“大郎酒坊”，酿造酱酒。有感于秋生、雨水二师傅之侠义心肠，遂冠名“秋雨醉”，薄利售与国人，并由弟子传授“酒助琴瑟”之技。又奏请酋长，开办公私妓坊，供商贾、流民等游子解相思之苦，亦可作琴瑟启蒙及切磋之所。期年，阴阳和谐，讼争骤减，民知礼让；三年，几无讼争，国内大治。

　　又将秋雨醉售与诸候，诸候惊为神水，达官贵人、富豪绅士争相抢购、收藏，以此夸尚斗富，标榜豪门世族之门阀，以致秋雨醉有价无市，千金难求一樽，来往苍台之商贩日夜载途，络绎不绝。有奸商藉此乃仿造秋雨醉，一时赝品充盈商肆，真品不及十一，时人真假难辨。大郞国藉此获利丰厚，富甲诸候酋长大喜，大赦天下，并于苍台大摆庆功宴，欲大封苍氏。

　　酋长曰：“国师天赋异秉，临危受命，悉心钻研，栉风沐雨，不辞辛劳，终成大功，可喜可贺，孤将大封国师矣。”

　　苍氏曰：“酋长爱民心切，诚感天地，苍某全赖大王仁德，幸得成功，此皆大王‘仁至则怀远’之力也。”

　　酋长心花怒放，喜曰：“仁至则怀远，诚哉斯言！孤封国师为‘仁怀公’，益食三万户······”

　　苍氏谢过，君臣欢宴。

　　翌日，苍氏依秋、雨二人所述，将原存讲义重新整理，著有《琴瑟九章》通论，分《畅饮》、《欢言》、《欲醺》、《沐浴》，《游戏》、《接阵》、《合势》、《酣战》、《缠绵》，共九章八十一卷，论述琴瑟合鸣全程，以饮佳酿秋雨醉奏起，亦以其曲终。论及酒为性引，以酒助兴，兴起趣至，趣极性勃，所谓酒引之妙，妙不可言。

　　有鉴于交合之势举足轻重，遂基于通论《合势》，专论交合之势，分《家合常势》、《野合定势》、《偶合通势》，统称“合势三论”，中有常势五十四，定势三十三，通势二十一，共一百单八势，详述“攻城”“野战”及“遭遇战”之琴瑟技、战术理论，详解其技要，图文并茂，通俗易懂，乃交合之启蒙、进阶及深研之必读，时人甚爱之，传抄极广。

　　又有《秋雨醉谱》，论述秋雨醉酿造技法，分《选黍》、《制曲》、《下沙》、《化泥》、《发酵》、《蒸馏》、《取酒》等七篇，其中三轮下沙，从选谷至取酒历九环乃成，故时人称之九制国酒。

　　又有杂论《御夫》《采女》《养生》《春宫》《药石》及《品酒》等八篇。

　　上述著作计三百零五卷，凡三百余万言。

　　因《秋雨醉谱》事关天道苍生，涉密甚深，止有正本，其余有正副两本，正本献于酋长，副本由弟子收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