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新君上任三把火

  第五节 新君上任三把火

  没过几日,早朝之时,廷上出现了几张久违的老面孔,皆是哲宗时期被贬的旧党大臣,有些是徽宗刚从监狱里赦免出来的,还有些则是从各地被召回来的。为首的是一名年逾六旬的老翁,正是魏国公韩琦之子韩忠彦,刚从大名府被调回来。韩忠彦看起来有些激动,他本是名臣之后,哲宗时期的冷遇让他心有不平,如今新君一上任便把他召回宫来,必是要有所重用,这让六十多岁的他体会到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他瞥了一眼堂上的几名新党的老对头,心想“风水轮流转,这下该轮到我了”。徽宗大手一挥,示意太监宣旨。太监便打开那金色卷轴大声地念了起来,主要的内容是升大名府知府韩忠彦为吏部尚书,调真定府李清臣为礼部尚书,右正言黄履为资政殿大学士兼侍读。听完这圣旨,韩忠彦才明白这新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徽宗并不是要重用旧党成员,而是要让新旧两党停止争端,相互制衡。

  很明显,在这被提升的三人中,除了他韩忠彦是旧党外,其余两人都是新法的忠实拥护者。

  所谓不破不立,破格提升了这三人之后,徽宗也相应地打压了几人,在这群倒霉蛋中首当其冲的就是章惇了。章惇自己也料到了这一点,因此徽宗即位后他一直郁郁寡欢,三餐茶饭无滋味。章惇是新党的领袖,垂帘听政的向太后必然不能容他,而他在福宁殿的那句“端王轻佻”,又把徽宗狠狠地得罪了。再加上此人为相期间操持权柄、遮蔽圣聪、党同伐异,因而臭名昭著,民间甚至称其为“惇贼”,无论哪条罪名都够他受了。

  徽宗故意沉吟片刻,假装深思,然后说道:“对先皇在天之灵不敬,本是死罪,但念在你当政期间于国有功,就暂且免去死罪,降为知越州。”

  “多谢皇上宽仁!”章惇连连磕头,既对自己的宰相之位有些恋恋不舍,又暗自庆幸,降为知州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他日没准还能东山再起。他没想到的是,这只是他未来一系列悲惨命运的开端而已。

  此后,徽宗又接二连三地将安惇、蔡卞等人或贬官或罢免。当时有民间歌谣唱道:“一蔡二惇,必定灭门,籍没家财,禁锢子孙。”如今这一蔡二惇都相继落马,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新官上任的韩忠彦毕竟是忠良之后,他为人正直,敢说真话。在当上吏部尚书后的三个月里,他便相继提出了“广仁恩、开言路、去疑似、戒用兵”四事,均被徽宗采纳,一时朝臣们纷纷称颂徽宗善于纳谏。曾布便第一个歌功颂德起来,在面见徽宗的时候他说道:“皇上即位以来的举措,皆合人心,尤其是任命韩忠彦等直言之士,实在是贤明之至!”徽宗听后大悦,便顺着曾布的话道:“朕也知韩师朴贤良,正准备拜他为相,卿意下如何?”

  听了此言,曾布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他本来只是意在拍皇上马屁,顺带提了下韩忠彦,没想到徽宗居然要任命韩忠彦为宰相。曾布本来觊觎宰相之位已久,原以为自己在徽宗即位这件事上有拥立之功,大可取代章惇为相,后来章惇遭贬,曾布的脖子便伸得更长了,现在却要让这韩忠彦渔翁得利,心中愤愤不平。但他也知道徽宗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便只好不情愿地说道:“皇上圣明,韩公清廉正直,实至名归。”

  韩忠彦就此登上相位,自然便讨取了向太后的欢心。

  这个时期的徽宗可以说是励精图治,集历代明君之贤德于一身。他从谏如流,向天下贤士诏求直言,诏书上的话字字恳切:“其言可用,朕则有赏,言而失中,朕不加罪。”当时的人们对于引蛇出洞、秋后算账的阳谋所知甚少,便纷纷直谏,从大臣到民间百姓大都畅所欲言,并庆幸遇上了一位千年难遇的好皇帝。

  一日在早朝时,徽宗感到有些体乏,急着退朝回寝宫休息,但耿直的大臣陈禾依然口若悬河,请求徽宗再稍候片刻。见徽宗就要退朝,情急之下,扯住了皇上的衣袖,竟把徽宗的龙袍给扯破了。陈禾见状连忙伏地求饶。

  龙袍是天子威仪的象征,代表皇家身份。撕破龙袍,无异于对皇权的挑衅,按律可斩。不料徽宗转过身来,扶起陈禾,非但不降罪,还大加赏赐,并保留那件破衣裳,以此明志,其贤良清明,可见一斑。

  徽宗的恩威不仅在东京汴梁被广为称颂,还传到了千里之外。

  一代名相范仲淹的儿子范纯仁,时年已七十有五,他传承了父亲的高尚人格,对朝廷忠心耿耿,始终以天下为己任,可惜在哲宗朝的政治博弈中不幸落马,被贬永州。如今他年事已高,身染顽疾,本以为将就此在永州终老,没想到徽宗的一纸诏书将他从千里之外召回,又让他本已宁静如水的心再生波澜。范纯仁感念皇恩,当即启程返京,却不幸身死途中。

  同年,徽宗改年号为“建中靖国”,其寓意是“无偏无党,正直是与”,要建立一个既不偏袒旧党,也不倾向新党的太平安宁的国家。至此,徽宗的一系列新政达到了高潮,他的江山已经完全坐稳,不再需要向太后这座靠山了。向太后的历史使命也已完成,可称得上是功德圆满,于是便“识趣”地准备放手。病重之际,徽宗来到榻边,见向太后消瘦得不成人形,不由潸然,他是打心眼里敬重、感激这个老太太,所以每一滴眼泪都充满了真诚。

  向太后虚弱地扯着徽宗的袖子,说道:“皇儿莫再哭泣,生死之事,皆由天命,不可违逆。哀家寿数已尽,自当归去。”徽宗安慰道:“母后洪福齐天,必能安然度过此劫,儿已召集所有太医会诊,并悬赏民间神医,请母后放心。”向太后咳嗽着,摆了摆手道:“自己的命,自己知道,皇儿就别再行徒劳之举了。还望你日后能继续勤政爱民,振兴大宋江山。”徽宗连声允诺,发誓要创出一番伟绩,完成祖宗未竟之事业。向太后又陆续地作了些嘱咐,便说觉得困倦,想要睡觉,徽宗便退出。

  这夜,向太后安详地离开人世,享年五十六岁。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