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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现在,要取得整个行动的成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严密地监视斯塔日斯。他是推一的线索,抓住这条线索就可以找到阴谋者。这是一种冒险的办法。斯塔日斯无疑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职业老手,完全能够发现监视。而将要进行这种监视的不是熟悉这种“活儿”的汤姆,而是塞巴斯蒂安。汤姆第二天得回去上班。他的任务是分析塞巴斯蒂安在监视过程中可能搜集到的材料。主要任务就落到塞巴斯蒂安身上了。他很清楚,如果现在稍有疏忽,暴露了自己,是决不会得到宽恕的。他必需像一个拆除一枚大地雷的工兵那样,谨慎从事。

  两位挚友做的第一件事是租了一辆新车。这是一辆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日本丰田车。此外,汤姆的一个朋友答应偶尔可以使用他的“欧佩尔”,现在他们可以支配两辆汽车了。

  当斯塔日斯每天早上7 点30走出家门,坐上汽车时,从附近胡同便驶出“丰田”或“欧佩尔”并紧跟其后。接着是在离美国商务代表处或大使馆不远的地方停放较长的时间。斯塔日斯有时一连数天不出门,但是这位商人有时也一连数天在商务代表处、大使馆、国会、外交部,还有一个什么部之间来往穿梭。这时,塞巴斯蒂安一天工作下来,已累得像挤干的柠檬,精疲力竭了。

  就这样过了10天,塞巴斯蒂安已经难以支撑了。但是,没有发现斯塔日斯有什么可疑迹象。不错,他去过两次位于特拉法尔加广场的南非大使馆,但是塞巴斯蒂安不知道,也无法知道在大使馆大楼的厚实大门里面发生了什么。塞巴斯蒂安和汤姆对于获得任何明显的结果几乎感到绝望了,此时,突然地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星期五,时针接近了傍晚5 点,伦敦正在忙于结束周末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和往常一样,斯塔日斯在5 点整出现在商务代表处的门口。他的出现已经引不起塞巴斯蒂安的任何激情了。他早已知道,斯塔日斯就要坐上汽车回家了。他甚至想,他完全清楚斯塔日斯的行动路线,所以用不着跟在他后面奔波了。“好吧,还是跟他一程,哪怕跟到他居住的街道也好,免得后悔。”塞巴斯蒂安这样想。

  头10分钟斯塔日斯按原来的路线行车,但是离家只剩下几个街区时,他没有往右转,而是突然地调转车头,加快速度,朝左边驶去。这使塞巴斯蒂安顿时地慌乱起来。斯塔日斯甩掉他,没有回家。没有时间思考了,在斯塔日斯刚刚通过的交叉路口,绿灯变成黄灯。再过几秒钟,斯塔日斯就要跑掉了。塞巴斯蒂安猛踩一下油门,“丰田”车径直飞到路口上,差点儿与写有“家用煤气炉”字样的带篷运货小汽车相撞。

  “白痴!”帽子沾满油污的司机放声大骂,但骂得晚了。塞巴斯蒂安已经走远,反正听不到了。“丰田”车紧紧地跟着斯塔日斯,飞速驶去。

  塞巴斯蒂安没有到过这些街道。

  在城里转了一会儿之后,斯塔日斯来到“卡尔顿。陶埃尔”旅馆。停车后,走出汽车。塞巴斯蒂安知道,斯塔日斯马上就要走进旅馆的玻璃门,消失在这座巨大建筑物的迷宫之中。

  真不凑巧,旅馆周围的停车场都停满了汽车。塞巴斯蒂安只好转了两圈,才发现有辆车正要离开,在人行道旁腾出空位置。他把“丰田”车开进腾出的空间之后,慌忙冲进旅馆,但是,斯塔日斯当然已不在前厅了。

  塞巴斯蒂安疲乏地坐到了椅子上。塞巴斯蒂安想,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就是为了坐在这里,不知道自己的“被监护人”到哪里去了?最好马上给汤姆挂个电话,和他商量一下。

  汤姆立即来到电话机旁:“有什么新消息吗?”

  “有,汤姆。马上到‘卡尔顿。陶埃尔’旅馆来。”

  “好。”

  过了15分钟左右,汤姆带着装有望远物镜的摄像机来到“卡尔顿。陶埃尔”。斯塔日斯还没有离开那里。这使人觉得,他正在某个房间里开会。塞巴斯蒂安把“丰田”车开到附近胡同的一个墙角处,从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旅馆的人口和便于拍照。半小时后,他们已经给走出旅馆的人拍了两打照片了。

  最后,斯塔日斯也来到了门口。这个美国人大步流星地朝自己的汽车走去,数秒钟后,便消失在车流之中。塞巴斯蒂安想追上去,但汤姆阻止了他。汤姆坚信,眼下需要的是监视旅馆的人口。照相的快门又喀嚓喀嚓地连续响了10来分钟之后,他们的耐心得到了报偿。出现在“卡尔顿。陶埃尔”旅馆门口的正是汤姆的老相识,“国际公司”伦敦代表处主任马丁·罗德里格斯·罗德里格斯一口一口地抽着雪茄烟,健步穿过旅馆前的广场,朝着自己的“奔驰”牌汽车走去。

  现在,不管是汤姆,还是塞巴斯蒂安都不会怀疑,他们的做法完全对头。

  随后两天两位朋友对底片进行显影和冲洗。当一切准备停当后,汤姆把整包相片带到工作单位。他很晚回来时,没有带回相片。他看到塞巴斯蒂安的疑问目光,便从上衣内兜里取出一只薄薄的信封,里面装有九个人的照片。这是九张不平凡的照片!那天晚上,当如下人物走出“卡尔顿。陶埃尔”旅馆时,拍下了他们的照片:反安哥拉的反革命集团安哥拉民族解放阵线和争取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的代表维克托·弗尔南杰什、保罗·图巴、托尼·弗尔南杰什;南非国家情报部门驻西欧间谍头目哈里·万迪克和他的助手雅克,罗林斯、弗朗克·斯塔日斯、“国际公司”代表处头目马丁·罗德里格斯以及反古巴的恐怖主义组织“欧米加一7 ”的头目阿曼多·桑塔纳。

  塞巴斯蒂安和汤姆尚不知道,几天来已经有两个不认识的人注意监视他们的每一步行动。他们从停放在旅馆附近的汽车监视塞巴斯蒂安和汤姆拍下走出“卡尔顿”旅馆的人的情况。后来从大洋彼岸给“MN—5 ”的头目拍来了密码电报,电报提出如下紧急建议,“注意英国反间谍机关工作人员托马斯。戈德贝里之行为,此人干了他不应干的事。”结果汤姆与“MN—5 ”有关的全部照相活动都受到了监视。最后,安装在汤姆房间的窃听器也紧紧地“抓住”此刻这两位朋友交换工作意见时所说的一切。看来,斯塔日斯并非垂手可得的人物。

  第十九章

  

  吉他声在房间里回荡。在摇椅上安静地微微摇晃的桑塔纳觉得,他正在和自己的情侣安娜。玛丽亚泛舟于碧波粼粼的湖南,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阳光轻轻地晒向背部和鸟儿在天空发出的叫声。

  “不要杯咖啡吗,唐。桑塔纳?”女仆的声音使他想起,马丁。罗德里格斯在伦敦的家离任何像样的湖都很遥远,而离留在大洋彼岸龙宁城的安娜。玛丽亚则更遥远。

  “怎么样,长官,你对‘国际公司’的工作感到满意吗?”当女仆给他们每人端来一杯咖啡时,唐。罗德里格斯终于问。

  “似乎不错。你们已经开始运送武器了吗?”

  “给他们各运了一次。”

  “进行得怎样?”

  “一切按计划进行,阿曼多。夜间离海岸不远的地方把武器弹药卸到他们的船上,由他们自己运进丛林。据来自安哥拉民族解放阵线和争取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的报告,武器送到了收货人手中。和往常一样,我们的船只后来到纳米布、罗安达和其他港口去装水果。因为‘国际公司’纯粹是商业公司,对不?”罗德里格斯冷冷一笑。

  “我很高兴,马丁!”桑塔纳喜笑颜开。“不过我在祈求上帝,希望我们这次不再犯令人啼笑皆非的错误。我很不乐意别人把我们看做是像1961年在猪湾登陆那样的傻瓜。”

  桑塔纳又陷入了沉思。

  ……罗马。1975年10月。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在该城的一条僻静的小街,沐浴着秋天那暖融融的阳光,在寂静地散步。虽然树林和灌木丛已经散发出秋天的气息。但周围的一切依然淹没在鲜花和碧绿之中。谁能想到,仅仅过了一会儿,这种安闲的田园生活就将被破坏:一阵干巴巴的冲锋枪声将撕破宁静,两位老人将俯伏在马路上并要紧贴地面,希望人行道的右边能挡住打得石块作响的子弹。

  就这样在1975年的意大利首都,在光天化日之下,有人企图杀害流亡此地的智利基督教民主党的领导人贝尔纳多·莱顿和他的夫人。几天之后,在美国的疗养圣地迈阿密(佛罗里达州)一个鲜为人知的集团“古巴民族主义运动”发表公报,声明对这件事情负责。

  这似乎是普遍的恐怖主义行动。但当时就有不少人提出这样的问题:以推翻哈瓦那政府为宗旨的反古巴集团有什么理由去消灭一个智利反对派的活动家?只是过了一段很长时间,美国《纽约》杂志才谈到了罗马谋杀案的真正原因。

  朝贝尔纳多·莱顿射击的不是古巴移民。整个行动从头到尾都是由意大利的一个新法西斯组织进行的。凶手由桑塔纳的老朋友皮诺切特特工机关代理人迈克尔·塔翁利雇佣。三年之后,此人又因另一罪行而闹得声名狼藉。1978年美国当局不得已逮捕了塔翁利,因为他又一次参与了1976年9 月暗杀智利人民统一阵线政府前外交部长、智利前驻美大使奥尔兰多。莱特而耶,弗朗克。斯塔日斯曾于1972年派撬门盗贼闯进他的办公室。正是塔翁利于1975年10月和墨索里尼的余孽商定,描述谋杀地点和整个事件过程的详细材料将送到迈阿密给古巴民族主义运动的人,由他们负责把这一切公诸报端。一旦宣布完成了类似行动,古巴民族主义运动之类的集团就会得到相当可观的赞助。

  从此,“欧米加—7 ”的人不管做什么,必然发表在美国及外国的报纸上。

  “欧米加—7 ”多次在苏联驻纽约的代表机构附近搞爆炸活动,1980年9 月,古巴在联合国的常驻代表处专员罗德里格斯就死于他们之手。

  但是,在“欧米加—7 ”的活动中,对个别人实行政治暗杀只是次要的,桑塔纳没有忘记向自己的人提醒这一点。这个组织的主要任务仍然是准备武装入侵古巴,正因为这样,它在华盛顿受到了鼓励。

  ……甚至坐汽车也很难走到位于佛罗里达州中心的奥基乔比湖。它的周围是无法通行的沼泽地带。但是,近来当地沼泽的宁静经常被隆隆的爆炸声和冲锋枪的哒哒声所打破。桑塔纳的人正在这里准备着具有决定意义的战斗。领导这些人的是前美国特种部队职员阿曼多·豪尔赫·冈萨雷斯。他的惟一缺点大概是过分热衷于广告。

  “我们准备在古巴登陆,”有一次他直言不讳地对《芝加哥论坛报》的记者说。“我们不能说,这一天何时到来。但是它比大多数人想象的早得多。国务院的每一次声明对我们都是一种道义上的支持。”

  这样的坦率显然是不必要的,但是它却使桑塔纳感到欢欣鼓舞。他想:“让人们知道,在我们的斗争中,还有很多话要说呢。”

  “欧米加—7 ”很快就要进行总演习了。当然暂时还不能在古巴而是非洲。阿曼多知道,这次行动将是对他实现自己的宿愿——为猪湾事件复仇的能力的主要检验……

  电话铃响了。罗德里格斯不慌不忙地从沙发椅上站起来,趿拉着鞋勉强地走到放着电话机的书报桌跟前。

  “你的电话,长官,”他对桑塔纳说,把听筒放到冰凉的大理石桌面上。

  桑塔纳立即听出了斯塔日斯的声音。每当斯塔日斯下达命令时,他的声音总是显得铿然有力。

  “阿曼多,我请你的人认真注意那两个家伙。行吗?你看着办好了。但是要记住,他们不应再妨碍我们了!”斯塔日斯挂上了听筒。

  第二十章

  

  “塞巴斯蒂安,你听到我们说话了吗?塞巴斯蒂安,他们还是胜利了!”汤姆的声音在听筒里咕噜咕噜作响,好像听筒马上便要炸成碎块似的。塞巴斯蒂安猛然地从沙发椅上跳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汤姆?”

  “天呀,发生了一开始我就对你说的那种事。他们不让我们安静。我刚刚被宣布解雇。”

  塞巴斯蒂安的前额冒出了冷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15分钟以前。上司把我叫去说,像我这样的人不宜在WN—5 ,工作。”

  “为什么?”

  “我也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但是你知道,像‘MN—5 ’这样的组织可以解雇任何一个工作人员,而不必说明原因。这是雇佣时的附带条件。”

  “你的意见呢?”

  “他们知道我们的计划并想阻止我们。我敢打赌,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我们必需火速地隐蔽起来。城外我有个女朋友。她有一间单独的房子。我现在就到她那里去。你把我的房间锁好,回到自己的旅馆去。一两天内什么地方也不要去,然后到我这里来。这两天我给你打电话,把地址告诉你。在这之前要坐在房间里,不要露面。下一步计划我们在城外讨论。要回顾一下,并进行周密的考虑。就这些,再见!”

  从汤姆的家到塞巴斯蒂安仍然租有房间的“霍利德因”旅馆不很远,坐10来分钟的车就到了。但塞巴斯蒂安决定不用租来的“丰田”牌汽车,斯塔日斯和他的人可能对它已经很熟悉了。他离开家,大步流星地朝着地铁方向走去。

  一天快结束了,和往常一样,伦敦的地下铁道此刻正十分繁忙。似乎是由维多利亚时代的破旧车厢组成的节数不怎么多的列车,一列接着一列地爬出了地道,把成千上万的乘客带到别的地道,但是月台上的人们仍然不见减少。塞巴斯蒂安勉强地挤进一节车厢,把一个身穿浅色上衣的男子挤了一下,对方感到有被挤下月台的危险,便拼命地用两肘挣扎,最后挤进了车厢。

  过了两站,人群把塞巴斯蒂安带出了车厢,涌到了狭窄的过道,这正中他的心意。但是当他站在另一个月台等车时意外地发现,那个身穿浅色上衣的男子又站在旁边,并好奇地打量着他。

  那男子肩宽腰圆,有点发胖。虽然有些秃顶,但不显老。可以有把握地说,他脸部最富有表情的部分是眼睛,因为此刻它在贼溜溜地瞅着塞巴斯蒂安,好像在说:“怎么样,小伙子,落网了吧?”

  塞巴斯蒂安感到,一股小小的汗流正在他的背部流淌。现在对他来说,在地铁除了这个大高个子之外,再没有别人了。

  列车停下了。这是他该下车的车站。塞巴斯蒂安慌忙地冲向出口,跑过走廊。然后跳上电梯,希望消失在人群中,甩掉这个讨厌的家伙。但是当他走到大街出口,最后壮着胆子回头看时,又看见身穿灰色上衣的男子在他背后小跑跟来。

  “我的妈呀!”塞巴斯蒂安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他想起了不久前在伦敦一纽贝里公路上的遭遇,不由得两腿发软。

  塞巴斯蒂安拐到旅馆的相反方向,走了几十米之后,他故意把一枚钱币掉到马路上,弯下腰,往回看了看——那个大汉离他只有10来米远。

  塞巴斯蒂安几乎跑步向前疾行,但是那个人的跟踪也加快了脚步。

  塞巴斯蒂安感到就要失去自制了。必需想个办法。他在行走中发现前面有条小胡同,这是塞巴斯蒂安熟悉的地方。他想,走进胡同15米左右,就是一个小咖啡馆的人口。对,跑过去!

  塞巴斯蒂安装着朝前走的样子,但当他走到胡同口时,突然往左拐,慌忙地朝咖啡馆的救命人口冲去。“一秒,两秒,三秒……”他边跑,心里边数。他猛地把门一拉。但是,……门拉不开。塞巴斯蒂安又拉一次把手,但门仍然不开,塞巴斯蒂安在绝望中拼命地摇晃着门,这时他才发现隔着玻璃挂有一块工整的硬纸牌,上面写有“停业维修”四个大字。此时,灰衣大汉已经拐进来,带着阴险的冷笑向他迫近。塞巴斯蒂安沿着胡同拔腿朝前跑,不时地回头看看。为了甩掉跟踪者现在他不得不沿着几乎没有行人的胡同逃跑了。

  他又向左拐,灰衣大汉紧追不舍。他们就这样用小快步跑过了一个街区。塞巴斯蒂安又来到了自己旅馆的对面。再绕城转圈子是没有用的,大汉敏捷度并不比他逊色。只剩最后一招:努力地在旅馆内把他摆脱。

  尽管街道上车水马龙,但塞巴斯蒂安依然快步穿越把他和旅馆隔开的大街。这次塞巴斯蒂安赢得了宝贵的几秒钟:当他在奔跑中回过头时,看见三辆长长的旅游车挡住了跟踪者的去路。塞巴斯蒂安一个箭步冲进了旅馆,在旅馆里他又第二次走运:电梯在楼下等候乘客。他跳进电梯,按动楼梯电钮,虽然自己住在六楼,他想:“这样他就无法在前厅的信号盘上查出我住在哪一层。”塞巴斯蒂安在第七层走出电梯,快速穿过走廊,沿楼梯下到第六层,溜进自己的房间,紧紧地锁上房门……

  塞巴斯蒂安只有现在才感到,他已经精疲力尽了。他脱下高领绒线衫、皮鞋,躺到了床上。此刻他多么希望躺在干净的被单上,好好地睡上一觉,不用担心随时会有人闯进你的房间啊……当他正要进入甜甜的梦乡时,听到锁孔响起了轻轻的金属碰击声。他全身好像触了电。金属碰击声一次次地传来。很清楚,门外有人想用钥匙开门。门是不易打开的,因为塞巴斯蒂安预先已把自己的钥匙留在门上,但是门外的跟踪者并不罢休。

  塞巴斯蒂安惊惶失措,一头钻进枕头里,口中念念有词,祈求上帝保佑。传来了金属物掉到地毯上的低沉声响,跟踪者终于将塞巴斯蒂安留在门上的钥匙顶出来了。塞巴斯蒂安本能地抓住褥垫。他想:“现在一切都完了。”锁咯嚓一声,门嘎吱嘎吱地响起来。罪犯已经走进房间,塞巴斯蒂安听到了他在地毯上的脚步声。

  “老天保佑!”他想向苍天呼救,但是喉咙抽搐起来,使他发不出一点声音。“他马上、马上朝我的后脑勺开枪,到时就一切都完啦!”他脑海里闪现这样的念头。“快点开枪算啦,为什么不开枪啊!”

  但是听到的不是枪声,而是某种物件在小桌子上的撞击声。接着传来了离去的脚步声和“砰”的一声关门声……

  他不敢相信已经得救。起初他以为凶手马上要回来,朝他的后脑勺打完一整夹子弹。后来又想:“很明显,灰色匪徒选择了别的方法。他一定把定时炸弹放到床边,过几秒钟就要把整个房间炸飞的。一、二、三……、马上就要轰隆一声响起来了,马上……”

  但是,既没有爆炸声,也没有枪声。理智又开始回到塞巴斯蒂安身边。他努力想松弛一下,但却未能立即做到。他抬起头,四周看看,房间里的一切都在原来的地方。他的衣服、皮鞋、几本书、几份旧报纸都在桌子上未被挪动。塞巴斯蒂安爬起来,走到门边。门虚掩着,钥匙扔在地毯上。塞巴斯蒂安拾起钥匙,插进锁孔,又慌乱地转动两次。他离开门。月光落到床头柜上。上面放着一个聚乙烯小包和一只信封。塞巴斯蒂安极其谨慎地拿起小包。他知道,在这样的小包里往往有炸弹,所以他先细心地摸了一下。当确信在玻璃纸内包着软东西之后,他才把手伸进去,抽出里面的东西,一看,差一点喊出声来。这是他母亲的技巾,是他妈妈在节日和他父亲及小塞巴斯蒂安去教堂之前最喜欢技带的披巾。

  一种可怕的思想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双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信封。塞巴斯蒂安拆开信封,取出一张用打字机密密麻麻地打印着葡萄牙文的字条。

  “儿子,你太少考虑妈妈了,”塞巴斯蒂安读着。“你从来不知分寸。我现在正在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我已经被一些陌生人抓走。被带到陌生的地方。现在我被押在一个地下室里。抓走我的人认为,我应该为你的轻率行动受到惩罚,所以他们很快就要把我杀掉,如果你没有足够的智慧来保护我和你自己,那你也应有足够的勇气参加我的葬礼啊。你要知道,我是被你的愚蠢和固执杀死的。对此,你心中应感到内疚和羞愧。”

  读到最后几句话,塞巴斯蒂安泪如泉涌,泣不成声了,他冲向壁柜,拿出手提箱,把什物塞进去,便匆匆地离开房间。他必须尽快地回到葡萄牙。他需要把所发生的事告诉汤姆。“不要紧,”塞巴斯蒂安想,“到航空站后给他打电话。”

  在航空站,为了寻找自动收费公用电话,他买了一份当天的晚报。《车毁人亡》——第一版上的一个标题赫然映人眼帘。塞巴斯蒂安往下一看,全身惊呆了。“今日,伦敦附近发生了一起车祸,居民汤姆·戈德贝里罹难。警方认为……”

  第二十一章

  

  约翰内斯堡的马尔凯特大街,像和往日一样,这时,热闹非凡。马路上车水马龙,人行道上人来人往,尽管太阳光已经开始照射到商店的橱窗,烤灼着往来的客人。只在这里,在这座被高高的石墙和绿油油的灌木林与马尔凯特大街隔开的别墅里显得十分宁静,对于它的居住者来说,就好像不存在工作日,“高峰期”和街道的拥挤似的。这里的生活按照超越于尘世的忙乱规律运转。

  在碧水清澈澈的池塘旁边,在这棵槐树的树阴下面,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旁围坐着三个人。

  “二位,”头发斑白的,有点秃顶的男子说,看来,此人是别墅的主人。“我很高兴,你们去伦敦的任务顺利完成了。这样,在实现我们所筹划的行动中,已经走过了重要的阶段。现在我想亲自听听你们对伦敦会议结果的意见。”。

  “肯普先生,结果是令人满意的!”南非情报机关驻西欧头目哈里。万迪克按着南非情报机关下属对上司说话的规矩,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说。而且肯普不能简单地称为上司,他是准将,是南非特工机关国外秘密行动的总领导人,是在非洲策划各种阴谋的能手,而且不仅在非洲。他是南非情报机关的灵魂,皮特。博塔总理的亲信和实际上决定国家命运的非洲秘密协会的“布鲁德邦”著名活动家。现在,他万迪克能和这位人物同坐到一张桌子旁,已经是很荣幸的了。

  万迪克继续说:“我们和‘欧米加—7 ’已在原则上达成了它参与‘库邦戈’行动的协议,此外,还调整了许多重要细节。”

  “哪些细节?”

  “把‘欧米加—7 ’突击队送往安哥拉边界问题和他们的直接任务。桑塔纳答应派出1000人。这些人已经武装起来,不过依我看,需要对他们做进一步的军事训练。我们还向英格拉姆斯要了1000名精锐的雇佣军。计划把这些人分成两队。第一队约1200人将送往沃尔维斯湾,然后送到我们的基地。这批人将在那里再接受必要的军事训练。

  至于第二队,行动开始时应和空投到扎伊尔和安哥拉民族解放阵线的队伍汇合。“

  “很好,上校,”听到肯普这句话后,万迪克眉飞色舞,因为在将军嘴里这已经是最高的奖赏了。“您给我们带来什么好消息,费尔南德什先生?”

  “将军阁下,最近几个月在下在安哥拉民族解放战线和争取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两个集团的领导人之间执行联络任务。我们不仅协调了共同行动计划,而且制定了自由安哥拉未来政府的纲领。”

  “嗯,请问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纲领?”

  “制定这个文件时,”费尔南德什继续说,“我们尽量考虑到目前反对罗安达安哥拉人民解放运动政府的各方面的利益。在对外政策方面,纲领规定,第一,和南非共和国和平共处,和该国建立外交关系和进行紧密合作。这是自由安哥拉对外政策的基础。在国际舞台上,特别是在联合国,安哥拉本身不再支持要求消灭种族隔离制度的提案。此外,我们将千方百计地促进南非和北大西洋公约联盟的巩固。”

  “这值得欢迎。”肯普赞许地点点头。

  “第二,”费尔南德什心里甜滋滋地继续说,“安哥拉将不再支持西南非洲人民组织在纳米比亚进行的武装斗争。当然,我们不能完全放弃使用关于纳米比亚非殖民化的华丽词藻,因为这会在安哥拉和其他非洲国家之间的关系中引起问题。不过争取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和安哥拉民族解放阵线的领导人要我请你们相信,这一切仅限于口头上。安哥拉决不充当西南非洲人民组织大后方的角色。

  第三,安哥拉将大大缩小和社会主义国家的合作。

  在内政方面,计划实行经济自由化和吸收外国资本。我们请你们和西方相信,被马克思主义政权国有化的财产将立即归还原主。“

  肯普微微地一笑。“如果你的朋友敢于通过别的什么纲领,”他边注视着费尔南德什的眼睛,边想,“我们就把他们变成擦皮鞋的穷光蛋!”但是他那笑眯眯的神情没有暴露他的真实思想。

  “费尔南德什先生,谢谢您的详细报告,”肯普很有礼貌地说。“谢谢你们两位先生。今天总理要接见我,我想,你们的报告将会引起他的兴趣。”

  “我也想告诉你们一个愉快的消息。几天前我和美国大使馆的代表进行了会晤,他通报说,访问扎伊尔的以色列国防部长沙龙来到与安哥拉交界的地区并同意参加‘库邦戈’行动的准备工作。有在黎巴嫩作战经验的以色列设计人员很快就要到达安哥拉民族解放阵线的基地。入侵安哥拉的行动将做出安排并按黎巴嫩的模式进行。”

  “好极了!”费尔南德什脱口而出。“将军阁下,听了您的话之后,我深信我们必胜。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肯普用恶毒的目光打量着费尔南德什。“这些猴子总是这样,”他恶狠狠地想。“没有准备好就想往火里跳。如果这些人有点头脑和远见,早在1975年我们就不会丢掉安哥拉了。这种人只会用拳头敲打自己的胸膛!”

  “费尔南德什先生,不用急,”他冷冰冰地回答说,“那个时候还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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