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雾都之城（一）

　　林晨倚在医馆的走廊边凝望着暗红的天空许久。他吐了口气，准备吸烟却突然意识到是医馆，右手在嘴边停留了一会，食指与中指又相互搓了许久，方才走到病房前。

　　推开病房，消毒水的味道扑鼻而来，两个同事正站在病床边，俯身观察着病人。

　　“情况怎样了？”

　　“罗，23岁，工水人。现在暂时脱离了危险期，但由于他溺水时间过长，可能没那么快苏醒，醒来之后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送来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送来的时候瞳孔散大，浑身起红斑疹还伴有发热的状况，偶尔还会抽搐，初步判断是曼陀罗中毒。”

　　林晨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青年人，眼睛睁得特大，眼里看不出有丝毫的痛苦，反而是无比的空洞，没有任何反光，简直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一般。

　　那是天赋掏空后才有的表情。

　　根据队友描述，这个罗被发现时整个人泡在白森湖边，衣服都已经泡烂了，半边脸埋在泥里，一双泛白的眼睛眼球突出睁得大大的，微微张着嘴巴，带着淤泥的湖水正从嘴边留出来。深夜里渔民发现他时已是快要没有了呼吸，身上有价值的线索早已被水冲刷得一干二净，现在能做的也只是提取青年人指缝里和口腔里的物质。

　　"看这小子都这样了，什么线索吗？"橄榄男不耐烦地捶了一下病床边的桌子，而身旁的芒果男也怔怔地看着自己，林晨就知道两个队友正经不了几秒钟。"小案子才好，我还想去天赋大会凑凑热闹呢！"

　　"一个人溺水溺成这样子还活着，命这么大？"

　　橄榄男打了个哈欠，困顿的语气带着点无奈和抱怨，"是啊，这小子命真大！”

　　林晨失望地瞥了队友一眼，对方似乎没什么端倪。“查一下这个人溺水前在什么地方。”

　　"看来这次的天赋大会要与我无缘了。前阵子我还跟老妈夸下海口要抱个大奖杯回去呢。"

　　"扯淡吧！"一直呆站在一旁的芒果男开口了，他走上前一步，圆滚滚的屁股擦着床边弄乱了床单。"这次的天赋大会还不知有多少高手去呢，我看你还没上擂台，就已经被人踩扁了……"

　　"嘿，我说你，照你这么个胖子，指不定半路就被一班野人烤了吃了！"

　　"行了！你们两个要是没事，就回去查一下这个人最后出现在什么地方，别吵到病人休息。"林晨困得坐在床边，被混乱的人群一路半推半挤地到医馆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就不得不面对一个奇怪的溺水案或中毒案。想到这，他的烟瘾又犯了，喉咙痒得他难受得不停挠喉咙。

　　“查出来这个人最后是在什么地方了吗？”

　　“神水。”芒果男哈着腰扫视了四周，轻掀起病人的床单，在床边拿起一个绿眼乌鸦，扭了扭机关鸟的脖子，只见一张小小的方条纸从乌鸦嘴里吐了出来，上面写着神水二字。

　　林晨感到有点奇怪，“你这机关鸟多久没清理了？一个晚上怎么从神水出现到星水？神仙都没这么快。再查一遍！”

　　“这可是刚申请不久的，我查了啊，两遍！”

　　林晨不耐烦地夺过机关鸟，反着转了几下乌鸦的脖子，只见乌鸦绿眼一亮，过一会还是一样的结果。他索性直接扔给一旁打哈欠的橄榄男。今儿个是怎么的，乱糟糟的。

　　橄榄男细长的脖子像扯出来的鸭脖子，"看来今晚又不能睡个好觉了。"不过他又瞬间兴奋起来了，“听说今年天赋大会善水的奖品会是龙牙草耶！这么大的宝贝，星水会准备什么？”

　　“这不太可能吧？龙芽草不几百年前就没了吗？谁说的？”

　　“你们要再谈什么龙芽草，明天就去白森湖边吃草去！回去把这机关鸟修好，今晚就得修好啊！”

　　林晨没有理会队友絮絮叨叨的离去，只是专注地盯着罗发白的脚底，长时间被水泡得发肿的脚掌离开了水面竟没有显得皱皱巴巴，反而是白得饱满光滑，就连脚趾甲也没有变得松软边缘变厚，似乎是有人给脚底注射了什么。观罗之手，其皮已经皱如湿透的纸巾般随时烂掉。他此刻很想划破罗的脚底一探究竟，只需轻轻的一划，并不会有多大伤痛，然而，罗会不会因此而突然醒来又或者有什么不好的反应？踌躇不定，下手还是不下手？他慢慢地抽出随身带的一把小刀，在罗的脚前不停晃动。

　　这时烟瘾犯得更厉害了，而周围的一切又是那么安静，眼前的病人也感觉不到多大的存在。他摸了会口袋里的烟，随即蹲在罗脚底前，打开小刀。

　　林晨还未动手，罗的脚底便慢慢浮现出水印似的东西，渐显出来一看，竟是个交叉箭头那样的印记。猛地趴下来凑到脚底前一看，印记浮现了几秒钟，忽而就消失了。而原本饱满的双脚一下子便皱得挂在皮上，几乎看不清是脚的模样，只有长长的脚趾甲突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