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好!先生们,好,先生们!”哥伦比亚河北岸印第安部落最后王朝的一位成员司库卡母。本切司王结结巴巴地说:“我向你们提议八百元!阁下,比赛前。阁下,八百块钱!”桑顿摇着头一步步地走到巴克跟前。

  “你要离开它站着!”马托森抗议:“这是公平的游戏,你要离它远一点!”人们静下来了,只能听到赌徒们得意扬扬的二比一的声音。人们都知道:巴克是一只优秀的狗。但二十袋五十磅重的面粉,在他们眼中是太大了,不能不捂住他们钱袋的绳子。

  桑顿半跪在巴克的旁边,他的双手支在脸颊上。他不能像平时那样习惯地、开玩笑地摇巴克,或者对巴克喃喃地说些爱的诅咒,只能小声对它说:“就像你爱我,巴克,就像你爱我一样!”他只能低声说这些话。巴克用一种被压抑的热情悲鸣着。

  人们好奇地观看着。游戏正变的越来越神秘,看上去像一场念咒、戏法和魔法。当桑顿站起了脚,巴克用前爪抓住了他戴手套的手,用牙轻轻地咬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松开了牙。桑顿极不情愿地一步步走了回来。

  “开始!巴克!”桑顿下令。

  巴克绷紧了全身,然后慢慢地走了几步。它从来就都是这样开始的。

  “走!”桑顿大喝了一声,划破了紧张的寂静。

  巴克向右动了一下,一头扎进向前的运动中。装着二十袋面粉的雪橇绳子,一下子勒在巴克一百五十磅的躯体上。雪橇哆嗦了一下,巴克的四肢下爆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划过冰雪的丝丝声。

  “走!”桑顿又喊了一声。

  巴克这次加倍用了力气。这次是向左。雪橇先是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吱吱声,接着声音越来越响。雪橇在原地打着转,巴克的四肢打着划、划擦过雪地,巴克向旁边划了几英寸,雪橇突地向前动了一下。旁观者憋住呼吸,热情地、下意识地看着这个场景。

  “前进!”桑顿的命令像一声枪响。巴克拼命向前。绳索紧绷绷的雪橇发出了刺耳的吱吱声。巴克全身的力气径直集中在一个点上,它做出了可怕的努力。丝绸般皮毛下的一块块肌肉像活了似的翻滚着、打着结;它把整个胸脯低向了大地;头向下前方探着;四肢由飞快转向疯狂;所有的指甲都狠狠地抓在硬结的雪地上,抠出了一排排平行的、鲜明的凹槽。

  雪橇摇动着、颤抖着、缓缓地向前启动了。

  巴克的一只脚划了一下,旁观者中有人“哎呀”了一声。接着,雪橇犹豫不决地又动了起来,好象成功地摆脱了一次被阻止的冲撞,尽管它根本就没有被什么东西挡住过。……一英寸……一英寸……两英寸……能感觉出,阻力在减小。当雪橇获得冲力时,巴克就向前用劲,直到雪橇稳稳地沿着大道大动了起来。

  人们大口地喘着气,用力地呼吸着。他们根本就没有发觉:刚才,他们根本就没有呼吸。桑顿跑在后面,用短促而热烈的话语鼓励着巴克。距离早就被量了出来。当巴克接近那堆用来标记一百码的柴火堆时,欢呼声就开始爆发了。声浪越来越大,在巴克通过了柴火堆,对停止的命令表现得迟疑不决时,声浪终于变成了震天地的吼声。

  人们紧张的心情松弛了下来,个个眼里都满含着热泪,甚至包括那个马托森。帽子和手套飞上了天空;大家互相握手拥抱,不管是谁,不管认识不认识。大家的笑声、闹声、热腾腾地滚动着一排排激动人心的大浪。

  桑顿跪在巴克旁边,头对着头。他把巴克摇得前仰后合。

  急急忙忙走过来的人们听着他的咒骂。桑顿长久地、热情地、轻轻地、充满柔情蜜意地咒骂着巴克。

  “天哪!阁下,阁下!”司库卡母。本切司王唾沫星乱溅地说:“我要为它给你一千元。阁下!一千元。啊…不不不。一千二百元!阁下!一千二百元!”桑顿站了起来,他双眼湿润,泪流满面:“先生,”他对司库卡母。本切司王说:“不!先生。你应该下地狱!这是我对你最好的回答!”巴克用牙咬住了桑顿的手。桑顿抱着它笑着、摇着,共同的喜悦使他们化为了一体。

  旁观者尊敬地、有礼貌地离开了他们。

  他们再也不会随便地被人分离开了。

  呼唤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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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学忠)

  巴克在五分钟里为约翰。桑顿赚了一千六百元,这就替主人还掉了所有的债务、并且使得他和他的合伙人一起去北极东部进行一次长途旅行成为可能。那里有废弃的矿区,矿区的历史和这个国家的历史一样古老。许多人都去那里寻找过宝物,可几乎没有人能够找到,还有为数不少的人在去那里之后根本就没有再回来过。那个废弃的矿区在陡峭险峻的高山上,那儿到处都弥漫着神秘的色彩,没有人知道谁是第一个去那里的人。最古老的传说说到第一个人时就停止了、不再有下文了。从一开始那里就有一间古老的、摇摇欲坠的小屋,说是死人曾去过那里;还说那间小屋就是矿区遗址的标志,那就是隐藏金块的证据。那里的天然金块,全然不象在北方地区发现的任何等级的金块。

  但是没有一个活着的人从那里掠夺过宝物,去的人都死了。这就是约翰。桑顿、皮特和汉斯,还有巴克和另六只狗就要去的:人和狗一直都是失败着的、毫无成功踪迹的北极东方。

  他们的雪橇划了七十英里到达了于肯地区,向左一转就进到了斯特瓦特河谷,经过了麻腰和麦块思申小河湾,又一直沿着斯特瓦特河向前,直到该河变成了一条小溪流,像一根线似的从陡立的山顶上泻了下来。那山顶是本大陆的最高峰,这座山脉就是本大陆的脊梁。

  约翰。桑顿几乎就没有问过有关这个地区的人和自然界方面的事情,他不怕这种荒凉。只要有盐和来福枪,他就能一头扎进这无边无际的荒野之中,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一直都不性急,不在乎印第安风俗。一路上,白天他靠打猎吃饭。一旦这天打不到东西,他就会像印第安人一样,继续前进。他的旅行知识是靠得住的,他知道迟早都会遇到猎物的。因此,在这次伟大的东部之行中,直接的菜单就是他弹药下的肉食,而弹药和工具是装在雪橇上的,时间表是由无限的将来所决定的。

  对巴克来说这还有无限的乐趣:就这个样子打猎,这个样子钓鱼,这个样子在陌生的地方无穷地奔跑。有时,十几天他们一直往前走。一天又一天,走上十几天,他们就会停下来。不管到哪里,狗们就会到处去混日子、闲逛,而人呢,就挖洞、用冻僵了的兽粪生火、在火头上洗那没完没了的脏锅、脏碗。有时他们一直挨饿,没有什么东西可吃;有时他们却无拘无束地过着放荡的日子,好象过节似的。所有这些都由游戏丰富不丰富,打猎的运气好不好来决定。夏天到了,狗们和人们背靠着背,坐在筏子上横过高山湖泊;或者坐在用从岸边挺拔的森林里砍下的巨木做成的细长小船上,在那些不知道名字的河流里上上下下。

  一月又一月,时间过来了,又离去了。他们在这无边无缘、没有被画进地图、没有人来过的、如果真有那间小屋也许就有人来过的地区穿来穿去。

  夏天,他们曾被大风大雨吹得四分五散;冬天,他们曾在林带线和永久雪线之间光秃秃的山顶上,在冷冰冰的午夜日光下冻得瑟瑟发抖;还曾掉进山谷里,身处在成群的蚊虫和苍蝇中;而在冰河的阴凉中采集到的草莓和鲜花,和在引以自豪的南方采集到的一样多、一样好。

  在这年的秋天,他们陷进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多湖地区。这个地区暗淡、荒凉而又寂静。这里曾经有过各种野禽,但这时却毫无生命,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阵阵冷风吹过,随处可见冰雪的痕迹,潺潺流水孤独而忧郁地泛着阵阵浪花。

  又一个冬天,他们漫游在一个曾有人到过可踪迹却已湮没了的地区。一次,他们来到一条通往森林的小路,这是一条古代的小路,好象是离那间传说中的小屋很近了。可是这条小路不知道起于何地、终于何处,路上到处补满了玄机。谁开的这条路、以及他为什么要开出这条路都充满着神秘。

  又有一次,他们偶然见到一间样子像古墓、早已损坏了的打猎人用的小屋。在那些腐烂了的毛毯碎片中,约翰。桑顿发现了一个长桶似的燧石发火装置,他知道这个装置是用在早期西北地区哈德森海湾公司制造的枪上的。当时这样的一只枪能值包裹住它高度那么厚的所有海狸毛皮的价钱。除此以外,关于建造了这间小屋、把枪留在毯子里的早年间的这个人就再没有什么东西了。

  春天又来了。

  他们漫游到了一条勉强能称得上是路的尽头。在那里,他们没有发现那间迷失的小屋,而是在一个宽阔的山谷里,发现了一个含有金粒矿砂的浅地。这里,金子像是横过洗衣盆底部的黄油似地闪着光。他们再也不用往前去寻找更多的了,他们决定就在这里干,哪儿都不去了。每天他们工作着,赚到几千元洁净的金沙和天然金块。他们日复一日地干着,金子装进了驼鹿皮做成的袋子里,五十磅装一袋,堆起来有那么多,如同云杉树枝搭成的小屋外面的柴火堆一样高。他们就像力大无比的巨人一样苦干着,日子也像做梦一样一天天地过去。他们的财富堆积得越来越高。

  狗们没什么事,只是时不时地拖一网桑顿猎到的肉过来吃。巴克长时间地在火边冥思苦想着,那个短腿长发人的幻影经常被它想起。此刻没有多少事可做。那个人的影子就经常在火边眨眼,巴克和这个人在它能忆起的另一个世界里到处漫游着。

  这另一个世界里最突出的东西就是恐怖。那位长发人睡在火边时,巴克观查着:他的头放在膝盖之间,两手互相紧握着。巴克看见他睡得很不安稳,有许多动作,表明他始终醒着;不时地,这个人会在黑暗中恐怖地、朦朦胧胧地出现,把更多的木头扔进火里。巴克能感到它和这个人沿着海边在走,长发人拣着贝壳,边拣边吃;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提防着随处隐藏着的危险,双腿则随时准备好,只要危险一出现就要像风一样去奔跑;巴克又和他无声地爬着穿过森林,巴克跟在长发人的后面,他们各自分开、互相警戒着。他们两个耳朵扯动着、鼻孔哆嗦着。因为这个人和巴克一样,都敏捷地听到了什么、闻到了什么;长发人能荡到树丛中,能在树梢上行走,速度快得和在地上行走一样。他用手抓住树枝荡来荡去,有时能一下子荡过去十几英尺,又一把抓住树枝,从不失败,从不掉在地上。实际上,他呆在树上的家里就和呆在地上的家里一样。巴克想起来了,不管在什么地方它在树下守夜时,这个长发人都是双手紧紧地抓住树枝,睡在它头顶上的树上的。

  和这个长发人的影子同样虚幻的是,在森林深处有一种声音在呼唤。这种声音使巴克的心中充满了不安,充满了陌生的欲望,这使它感到非常模糊。为此它经常发呆,并有一种甜蜜的愉快感。因为终究不知道这声音到底是什么,因而它就判断:这是一种野性的怀念,野性的躁动。有时它追赶这种声音直到森林深处。它到处寻找,仿佛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东西。它轻声地叫着,但是很明显,它的声音小、胆却很大,有一种反抗的意思。它的这种心情是可以控制的。它会把它的鼻子伸到冷冷的木头上、伸到那些苔藓里;或者伸进黑色的土壤里,那里生长着茁壮的绿草。每当闻到这肥沃土地上的气息,它的心中就充满了愉快;或者它会好几个小时地蹲在那里,仿佛在执行着埋伏的任务。它的身后是霉菌复盖着的、倒下去的大树干。它大睁着双眼、支起双耳,机敏地捕捉着它能听到、看到的一切。这极可能是——就算是在自我欺骗吧,它对这种它所不能理解的呼唤感到很是吃惊。它确实不知道为什么要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这一切东西,它是被推着这样去关心的。对此它没有任何理由。

  不可抵抗的冲动掌握了它。它会躺在营地上,懒懒地在日头下打瞌睡。但是它的头会突然抬起、耳朵突然翘起,专心地去听;它会猛地跳起、冲过去,冲啊、跑啊,这样子地奔跑几个小时。它会跑过森林里的小道,穿过那些长满了一束束叫不上名字、北极地区特有的黑色植被的开阔地带;它爱跑到下面干枯的河道里;它爱偷偷地爬到树丛中窥探小鸟们的生活。白天的某个时候,它会躺在树丛的下面,观看鹧鸪鸟咕咕地鸣叫;另一些时候,它则在树林中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它尤其喜欢在夏天的子夜里跑进朦胧的月光下,倾听大森林睡眠中柔和的喃喃声。像人类阅读书籍一样,它也要试图去弄懂那些符号、听懂那些声音,追寻那种神秘:那种呼唤、那种醒着时候的、或是睡着时候的呼唤,那种自始至终都在让它去关心的东西。

  一天晚上,它从睡梦中惊醒、睁开了热切的双眼、颤抖的鼻孔灵敏地嗅着、全身毛发竖起、形成了一个个波浪。从森林深处又传来了那种呼唤。(或是那种呼唤的一个音调。这种呼唤一直都被巴克记录着,有多种音调)这次呼唤:音色分明,音调准确,过去从没有过——这是一种拖得很长的嗥叫。巴克知道这种嗥叫:这是一种古老的、从远古时代一直传到如今的嗥叫,连嗥叫的方式都是一摸一样的。就像以前听到这种嗥叫一样,巴克穿过了沉睡的草地,快速而平静地猛冲过树丛。它接近了这种嗥叫声,越是接近,它就走得越慢。它小心地迈着每一步,终于走到林中的一个开阔地。它挺起腰来,抬头向前看去,原来那是一只像木头似的、斜立着长长的细身材、鼻孔正冲天而叫的狼。

  巴克没有弄出任何声音。那只狼停止了嗥叫,感到了它的存在。巴克大大方方地摆了个姿势,半蹲半坐着、身体简洁地收拢在一起、尾巴又直又硬、四肢不屈服地踏在地上。巴克的每一个动作都混合着恐吓、还暗示着一种友好,这是一种使野兽和被掠夺者之间的会面濒于休战的表示。但是这只狼还是逃离了它的视线。巴克带着野性的跳跃跟随着,狂暴地扑了过去。巴克跟随着那只狼进到了一条黑黑的通道,在小河的河床上,有一大堆木头挡住了去路。那只狼旋转了起来,以它的后腿为轴心、用巴克以前的队友乔的时髦动作、以及所有那些被逼到困镜中的、声音嘶哑了的狗们的疯狂咆哮着,毛发高高地竖起、龇着牙咧着嘴、连续、快速、成功地猛扑、猛咬着。

  巴克没有进攻,而是用一种友好的态度,围着它转着圈。这只狼有点迟疑,有点害怕,因为巴克的身体有它三倍大,而它的脑袋只及巴克的肩膀那么高。看见巴克过来了,它猛地又跑开了。追击又重新开始了。

  过了一会儿,那狼又被俘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又重新做了一遍。显然这狼的各方面条件都很差,不如巴克。但巴克却也很难抓住它。一等巴克的头到了它的侧面,它就会跑,就会旋转着穷叫大喊,一有机会就会跑开。

  但到最后巴克的顽强终于被这只狼所接纳。因为它靠鼻子去闻,终于发现:巴克根本就不想伤害它。于是它们就变得友好了,开始半害羞地、有点过敏地、违背了它们那种野兽的凶狠劲而玩到一起了。这样地过了一会儿,这只狼用一种大步子来表示它要到什么地方去了,它很明白地向巴克表示它还要过来。于是它们就肩并肩地穿过了阴沉沉的朦胧,直向着小河湾的河床上跑去,跑进了小河流出的峡口,跨过了一个荒凉的分水岭。那里是小河的发源地。

  沿着小河的那一面斜坡,它们下到了一个较低的地区,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向外延伸的森林。森林里有许多河流。它们平静地跑过了这个巨大的森林,跑了一小时又一小时。太阳越升越高了,天气越来越暖和了。

  巴克大喜过望,它知道它正在对那种“呼唤”做出最后的回答。它并肩和它的像木头似的狼兄弟朝着那个地方跑去。旧时的记忆很快向它袭来,它被惹起了性子、跑起了兴趣,它渴望地要想见一见这种“呼唤”的影子,那怕是鬼的影子也好。它以前已经做过这种事情了:那是在一个什么地方,在一个它能模模糊糊记忆起来的世界。现在它又要原样地把这事再做一遍了。此刻,它是那样地自由自在,在空旷开阔的土地上奔跑。大地就在脚下,蓝天就在头上。

  它们跑到一条溪流边停了下来,喝起了水。巴克想起了约翰。桑顿,于是它就坐了下来。那只像木头似的狼向着那个确实传来“呼唤”的地方跑了去,然后又反身向巴克跑来,用鼻子闻闻它,做出种种动作,仿佛是在鼓励它跑过去。但巴克却慢慢地站起身,转回了头,向着来得路上走去。它的野兄弟走到它的跟前,陪着它走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在这一段美好的时光里,对它反悔的举动轻轻地、软软地悲鸣着。巴克又坐了下来,鼻子向天空伸去,大声地嗥叫了起来。这是一阵悲伤的嗥叫……巴克坚定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它听着它的野兄弟们的悲鸣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飘渺,一直消失在遥远的大森林里。

  约翰。桑顿吃晚饭时巴克冲回了营地,它向主人表达了狂暴的欢喜,把他推翻,爬在他的身上,舔着他的脸,咬着他的手——像个大傻瓜似的玩着。约翰。桑顿对这种玩法给出了一种特殊的回报:他抱着巴克前仰后合、笑着、乐着、深情地骂着。

  两天两夜,巴克没有离开营地,从没有离开过主人的视线。它跟着他、看着他工作、看着他吃饭、晚上看着他钻进毛毯里、早上看着他走出帐篷来。可是两天之后,那种“呼唤”从森林里又传了过来,比过去的声音更大、更急、更响。巴克又不安宁了,它又被它的野兄弟的影子缠住了。它又想起了分水岭的那片微笑的土地,又想起了和它并肩跨过那片大森林的木头兄弟。它又一次在树林中徘徊,但是却见不到它的野兄弟。虽然它整夜整夜地守侯在那里,可那种悲伤的嗥叫却再也没有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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