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魂系三峡 (1981-1993)

  周培源辞去了北大校长,离开了他所熟悉的北大校园,以及他所熟悉的一张张相识或不甚相识的脸孔,搬到了北太平庄的高干住宅,氛围殊异,使他一时难以适应。尤其使他不能适应的是,他在大学里工作了50多年,其中在北大工作了30年,轻车熟路的教育思维惯性,怎能一下子戛然而止?北大,这个倾注了自己全部心血的学校,使他梦魂牵绕、日思夜想。不在其位,难谋其政,一腔振兴北大的宏图抱负,只得付予苍烟夕照。“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在交通部从事翻译工作的大女儿如枚,身患乳腺癌,并且广泛转移,虽经全力救治,仍然不治身死,撒手人间——此时,她正当48岁金秋般岁月。死者长已矣,生者常悲戚,留给亲人们是深沉的的苦痛。作为科学家的周培源,虽然深知自然界新陈代谢的规律,但白发人送黑发人,其中心之痛苦,是难以言表的。如枚聪慧好学、秀雅端庄,并且极具个性,是北大西语系的高材生,业务上出类拔萃,父亲对她要求极为严格,也极为赞赏。当如苹回家告知大姐去世的噩耗时,周培源虽然有思想准备,但他还是哭了,老泪纵横。男儿有泪不轻弹,在女儿们的记忆里,他只是哭过张奚若,哭过周恩来……

  在情绪低迷的日子里,他依然忙碌,忙碌是付止痛药,逐渐弥补着精神上的创伤。他身任全国政协副主席、九三学社副主席、中国科协主席以及其他许多社会兼职,出席国际与国内的各种会议,使他东奔西走,迎来送往。出席国际与国内的各种会议。与此同时,他还以北大教授的名义,带着几个博士生。他与他们一起研究相对论和湍流理论,甚至他还独自攻关,撰写有关的科研论文。1982年,这个80岁的老人,还发表了论文《论爱因斯坦引力理论中坐标的物理意义和场方程的解》。这是他对相对论研究中断了十年之后的接续。此外,他与他的学生们一起,撰写了数篇有关湍流理论的论文,在国际上产生了影响。老树新花,显示了他蓬勃的生命力,以及对科学事业孜孜不倦奋力进取的精神。

  只是,在他的生命晚年,最能体现他的社会责任感、科学精神、百折不挠的人格魅力、倾余生精力的事业,便是对三峡大坝的思考与关注。北大虽大,难以与华夏大地相比。三峡包含着天、地、人的三重层次,是他人生境界的又一次攀登和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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