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皮向下瞧去,风大起来了,士兵们举着的战旗在风中翻卷着,队伍已经整装待发。
他一个燕子抄尾下了屋顶,将掌管烛火的张松的小厮一掌拍晕,丢在井里,穿了他的行头,一路尾随而去。
泼皮远远近近的在队伍里走了几趟,和周围的几个小兵打得火热,俨然称兄道弟起来。
“这厮我怎么瞧着这么面生。”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这声音听着万分熟悉,电光火石间,泼皮竟然想不起是谁。他倒抽一口凉气,纳头便拜︰“小的见过大人。”
来人也搭话,并伸出手来,向着远处一指︰
“你们几个去把粮草车接了,给马加个鞍子。”
月光下,几个亲卫肃穆庄严,手握利刃,跟在她的身后。
来人竟然是一个女子,身着白色衣裙,长及曳地,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栀子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一双月亮一样弯弯的眼睛,让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光。
这姿容,这身装束太熟悉了,欧阳穆瑞嫁过来之前,自己曾带着她到万福稠莊置办了一身行头,上面有他和欧阳慕白为她挑选栀子花图样,自那之后,欧阳穆瑞的裙子上每次都有栀子花。
看着眼前的这个活的欧阳穆瑞,泼皮心里惊惧莫名,身体竟然发起抖来。
“眉姑娘,老朽已经推演过了,只要沿着这条河道向东走些时日,就可以到鲜花山谷了。”天命大人打马走到这名女子的身侧,施了一礼。泼皮跪在地上,意识到自己正进入一个庞大的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无从预料。
“天命大人,劳烦你了,家父回去一定重重有赏。”
眉姑娘的声音婉转,若黄鹂鸣啭,世家千金的傲慢和贵气表露无遗,这种感觉远远不是欧阳穆瑞那般娇俏可爱。泼皮心中还算是宽慰一二。
“你们几个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怎么我请不动你们几个人鱼族的兵丁。”
方才还温婉如玉的世家千金,这会语气立刻变得尖酸刻薄起来,和方才判若两人。
泼皮暗道:“这眉姑娘可真是够通透,一会两张脸,翻脸跟翻书似得。”他和身旁的一个兵丁对视了一眼,立刻站起来,一路小跑朝着粮车去了。兵卒们将粮车上下理了理,就拉着马打算掉头。没有料到,几盏油灯被打翻了,风助火势,几车粮草立刻燃起熊熊大火。
正在前进的队伍开始混乱起来。
泼皮本想溜走,但是他看了看不远之处的眉姑娘计上心来。
天命大人这回下了马。
泼皮一个箭步冲进火场,顺手打出了江湖上已经失传许久的寒冰掌,所到之处火即刻熄灭。他用最快的速度组织大家将着了火的粮草就地掩埋,又给受了伤的马儿清理了伤口。就急匆匆的消失在人群中。
“方才那个灭火的兵呢。”眉姑娘回答。
“他是我们营里管灯烛的张松,估计是回去掌灯了,还望眉姑娘不要见怪。”
眉姑娘又恢复了千金大小姐的矜持和尊贵,只是心里一万个生气,想着自己不算倾国倾城之姿,那在固原也算之一枝独秀,普通男子见了自己都是魂不守舍的,独独这初次见面的兵娃子,竟然见了自己如同见了鬼一样。
可是她从内心深处急切的渴望得到这个男子的重视,这种欲望很强烈,像火一样炙烤着他,让她变得有些反常。
身边的婢女们万分惊奇,彼此看了看,眼睛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惊异。在她们的印象中,眉姑娘总是孤傲冷漠的,对于男子的仰慕总是爱理不理,今天的表现有点怪异。
天命大人意味深长的瞧了瞧眉姑娘,思忖着方才那些奇怪的招式,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
眉姑娘的软轿开路,队伍里的人马,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悄然无声地又秩序井然的向东而去。
一个十二分妩媚的女子牵来一匹高头大马交给泼皮,马具精美,临别时抛给泼皮一记媚眼,娇嗔而去,泼皮不胜其烦,眉头紧皱。
泼皮骑在马上,心里七上八下,看着这支押送军心里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他情不自禁的摸摸九殿阎罗交给自己的人皮面具。他在包袱里翻翻捡捡,看到几张九殿阎罗的字条,上面横七竖八的写道︰“男人好看的脸,会让事情好办许多,尤其是对付女人。”“从现在起你要像我一样优雅。”“对付女人和坏人的方法是一样的就是要有耐心。”“包袱里的猫儿是蓝眼狐狸的克星,不要丢了,贵的很,你赔不起。”“借你的银两按照三分付息。”“跪安吧,一定要虔诚。”…零零碎碎的字句让一抹淡淡的微笑展开在泼皮的嘴角。
月亮已经落下去了,黎明的曙光还没有照射到两旁牌楼的顶上,但黎明前昏黄的光线已经把远处山的顶端染上黄澄澄的颜色。
这支人马步履整齐,死气沉沉的走过寂静的山路,走过喧闹的平高县喧闹的街道,泼皮在进行之时,看着队伍的规制,心中的疑虑不禁重了许多。
队伍是一支野战军,走在最前的是手执陌刀(一种双刃的长柄大刀)、勇猛无畏的轻装步兵,约莫有二百人左右;接着是步、骑兵联营,轻重骑兵结合,使用马槊和横刀的人马队,约莫有三百人左右;后列则有弓弩手约莫一百多人。
行了三个时辰,已是正午。眉姑娘命人给大家发了干粮,休息片刻之后,继续赶路。
天命大人用马鞭敲了敲身旁的驼轿,轿内的仓怀掀起帘子的一角。
泼皮看着驼轿里一副闲适自得的仓怀,心里钝钝的痛。一只小狐狸猫在仓怀怀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取了水壶,喂狐狸喝了点水,小狐狸安安静静的卧着,两只蓝澄澄的大眼睛半睁半闭的,分外可爱。
仓怀拍拍狐狸的头,狐狸伸长脖子,歪着脑袋在他的手掌里摩挲着。仓怀低着头,眼神里是无限的温柔。仓怀的容颜在很短时间内回到了盛年时代,紧致的肌肤,蓬勃的生气从他的面颊上散射出来。他很随意招了招手,就有人递上来一个精致的小碗,那里面鲜红的液体正是雪女的鲜血。
阳光下,泼皮嘴角眼睑都写着淡淡的忧郁和伤感,有着几条鱼鳞纹的长长的凤眼,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两排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的一眨一眨的抖动着,鼻子高挺,一张嘴唇写满坚毅,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肤色很深,面容里交织着忧愁、坚毅,还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冷漠。
远远看去,像是一尊玉像,与众不同。他身上没有城中贵族公子的纨绔骄矜,也没有世家子弟的自觉俊美便生出高人一定的冷漠。
“张松,我家小姐要看看你手里的猫儿。”
冷不防旁边软轿中的女子开了腔。泼皮听了,略显为难的抿了抿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旁边一个兵没好气的说道:“眉小姐,这猫儿少说也有一年半载没洗澡了,身上怕是跳蚤蚊虫不少,您还是不要抱的好,您再看看这猫儿牙尖嘴利的,伤了您,我们如何是好。?我看猫就不必了,您可以和张松到轿中一叙。张松干净的很,骑马前换了衣服,洗了澡,香喷喷的。”
泼皮听了,脸涨得通红,险些从马上跌下来,抱着猫儿的手都有些发抖,他将猫儿抱紧,两脚夹了夹马肚子,一溜烟跑了。
走在软娇四周的骑兵听了,也都哈哈大笑,轿内的眉姑娘顿时杏眼圆睁,两颊红彤彤的。
她身旁的女子,窘迫非常,险些咬碎一嘴的银牙,腮帮子鼓着气得俏脸通红,可爱非常。女孩子一赌气的拉下窗户的帘子,只听一声:“哎呦,好痛,姐姐,你掐我做什么。不是,你让我……呜呜”。
看样子,眉姑娘捂住了女孩子的嘴。只听得眉姑娘喝令:“轿夫往前走,到天命大人那里去。”队伍立刻分出一条小道,轿夫一溜小跑向前行去。沿途兵士们呼哨不断。
骑兵们洪亮的笑声传出很远,死气沉沉的队伍,顿时活络起来。
马鞍上的白猫忽的跳起来,一屁股坐在包袱上,李平柏只觉一只大手拍在肩膀上,他一回头,看到一张英气勃发的脸,乌黑的头发遮住了男子烙上经文的半张脸,只见他,方口阔目,三绺微须,他头戴银盔,身披银叶甲,内穿白罗袍,手执银枪,膀阔腰圆,十分威武 。
“你就是掌灯的张松,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真是长着一副好面相啊。你这张脸,我是男人看着都痒痒,不要说这妖女了。昨日你打的那套是什么拳,得了空我们练练…”
泼皮看着对面热情的男子,心里天雷滚滚,这男子竟然和欧阳慕白一模一样,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微微一笑,就在这时,身旁的响起天命大人的声音。
“哎呦,这黄门都尉罗大人真是关心下属啊。”
天命大人阴阳怪气的,罗云成听得心头火起。纵着马将泼皮挤到一边,恶狠狠低声说道,
“老鬼,你的底细我可是清清楚楚,你也别得意,反正我横竖都是死人一个,这人我是救定了。你,识相,就一边凉快,我且放你一条生路,多事,连你一起杀。”
这霸道的腔调,利落的身姿,在泼皮的眼睛里留下了深深的疑虑,怎么看,怎么像做戏,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掌灯者,现在竟然成了队伍里的香饽饽,泼皮心里是七上八下。
果不其然,两马相错间,罗成云向着队伍的后面去了,临别时,他塞给泼皮一张纸条。泼皮握在手中,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闻到一股浓浓的海棠花的味道。
他一低头看见罗云成地上的影子的背上竟然趴着一个黑影,赫然就是李梅儿炼就的引魂幡。猫儿机灵的紧,立刻衔了纸条,李平柏顺势掀开包袱,猫儿钻了进去,他打马回头追了上去。
简评第33节:想象力非常丰富,设定的新颖有趣,题目也非常出彩,点赞!但故事节奏太慢,太多心理描写的铺垫(当然,这也是优势),对话形式太过单一,缺乏变化。
回复 @落拓公子苏: 知道了,正在调整,呵呵,谢谢你了
重新编辑,可以的。请提示你要编辑那几章?我们给你开放权限。
回复 @编辑部: 引子、第一节、第二节、第三节、第四节、第五节、第六节、第十五节
回复 @编辑部: 什么时候可以修改?
回复 @编辑部: 引子、第一章第一节、第一章第二节、第一章第三节、第一章第四节、第一章第五节、第一章第六节、第一章第十五节
回复 @编辑部: 麻烦你能否将二十七返还陈草稿,我不小心点了一下,就发送了,结果还有一些没有上传。
前来支持,加油!坚持下去!
继续加油!
回复 @积雪为粮: 倒置章节已返还为草稿,可重新编辑。内容离奇,引人入胜,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