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张鹿征效命

　　两名狱卒押了赵盛回到潮湿腥臭阴暗的牢房,只见赵盛也不多说话,躺了在床,只闭了眼养神。也不理他,两人便也坐在牢舍对面墙下的木凳上一搭没搭地悄声闲话着打发着与囚犯一样无聊而枯燥的光阴。

　　赵盛躺在床上却心绪繁复难以入静。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时已经二十五六了,这一觉便睡到十七世纪一个十六七岁的年纪,这且不论,还不可思议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实在是古怪极了啊!他清楚地记得,他是在参加特种部队集训时正负重三十公斤极速越野奔跑五十里山路后,自己突感疲乏至极,躺在一小山坡上休息,带着一身的酸痛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谁知再睁开眼后,便是如今光景。所幸这副身体虽然比不得原来的身体强健,却也并不影响自己过去记忆中所学武技的发挥。也许,是真累了,赵盛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又要睡了过去。睡就睡吧!也许这不过是一场梦,当我再次醒过来,会看见自己依然躺在山坡上也说不定。

　　"四平立马你们两人先出去一下,我想先单独看看此人。"突然有人走了进来,这样说道。赵盛正迷糊中,不知怎的,却又被此人的说话声惊醒过来。他本能地警觉一翻身从牢床上坐起身来。却看见来人赫然便是那锦衣卫正指挥使张鹿征。

　　"张大人!"赵盛叫道。

　　"嘘~~"张鹿征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赵盛不禁显出一丝迷惑的眼神。张鹿征却又笑道:"公子今日表现甚为得体!马阮二贼必料不到如此!"

　　看赵盛还是一脸不解,张鹿征便又说道:"朝堂之上自有高弘图大人、钱谦益大人、刘宗周大人、姜曰广大人……"

　　"等一下!"赵盛叫道:"他们有些人不是辞职不干了么?怎么还在朝?"

　　"公子从何处得知?"张鹿征讶然问道。这也怪不得张鹿征惊讶,你想,这王之明一直被收审在此,轻易不与人见,能从何处得知外界消息,更何况是朝堂上的消息。

　　"我是猜的!"赵盛皱着眉头说,见自己说的轻巧,难易让张鹿征释疑,便又说道:"张大人,你想,如今是马阮当朝,一手摭天,以鲠直如高大人等的脾气,偏又不能取信于弘光,难不免要一气之下远离朝政……哦,对了!张大人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赵盛赶紧叉开话题问道。

　　张鹿征却更惊讶地看了看赵盛,然后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对赵盛说道：＂公子与往日相比似乎略清爽了些啊！＂

　　"是么？我倒不觉的！只是事态颇急不由人不焦虑罢了！＂

　　"噢……"张鹿征禁不住心内升腾起一股惊喜来:"公子!想你一入南京,可恨那弘光和马士英便欲置公子于死地而后快!幸而有诸位大人力保公子才幸免于难。虽说如此,然马阮二人因与东林复社素有怨隙,二人竞借公子之事欲打击东林复社。幸好公子今日见机识巧,让其无机可乘!"

　　赵盛却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目光迥迥地盯着张鹿征道:"只因昨日不慎跌倒于地,头部受了些震荡,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楚了,连我自己是谁我都有些糊涂了。你能告诉我是谁么?"

　　张鹿征怔怔地看着赵盛,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赵盛看着一下子变的目瞪口呆的张鹿征,心下一时了然,道:"张大人一心为国,我是一向敬佩的。值此国家危难之际,我等生为华夏子孙,为国赴难自是不敢所辞!可是如今形势己变,我不想再作无谓牺牲!"赵盛看着再次变了脸色的张鹿征道:"我是王之明还是崇祯太子?"

　　张鹿征不由地在牢舍里踱了几个来回,然后定下身子,决然地对赵盛说道:"当然是崇祯太子!"

　　"好!既是如此那马阮奸臣当兴不起什么风浪来!可是朝廷却不承认我这个太子怎么办?"

　　"公子……"张鹿征道。

　　"不对吧?"赵盛拖长了声音道。

　　"噢!殿下!我等早己安排妥当。湖广巡按御史黄澍已以太子名义致书宁南候左良玉说其率军东下……"

　　"什么?"赵盛大惊失色:"多久的事?"

　　"五天前已经……"

　　"还来得及知会左良玉让他千万不要拥军东下么?"

　　张鹿征愕然地摇了摇头。照道理讲,这对于所谓的崇祯太子来讲应当是一件好事啊!怎么还会反对呢?张鹿征不解。赵盛却在牢舍里走来走去,如热锅里的蚂蚁。

　　"叹!看来,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啊!"赵盛背负双手,对着张鹿征不知所谓地叹息了一声。这使他在张鹿征眼里一下变得深沉了起来。

　　如今要面对的形势可真是迫在眉捷了!左良玉一旦东下,清军便乘势而来,扬卅必失啊!这样,我迟早被砍头!他奶奶的!上辈子累死,这辈子还要莫名其妙地被砍头冤死么?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赵盛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张大人,你想过没有,左良玉一旦率军东下,满鞑子会不乘机而来?据我猜测满鞑子必分兵东下,到时江北沿线防务空虚,鞑子兵锋锐不可挡直指扬卅,史阁部孤守扬卅,扬卅必然不存!更何况,弘光只是眼睁睁看着左良玉拥军东下而不会采取任何措施么?朝廷必调黄得功阻击左良玉部!以黄得功部战力,左良玉必败!再说,左良玉能完全靠得住么?就算他靠得住,他手下的那些人能靠得住么?"

　　张鹿征听得一身冷汗,他本不是没有见识的人,那太子说的似乎句句在理,心内一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如今该怎么办?"张鹿征问道。

　　"我要见王铎!你能安排一下么?"赵盛问。

　　"见他干什么?王铎为人平和,不见得参与其中。"张鹿征道。

　　"我先问你,你们有多少人参与其事?你们是仅仅保太子,借此事攻击马士英和阮大铖,还是扶太子废弘光?"

　　张鹿征万万没有想到面前的这年青人怎么会变得这样精明,考虑问题滴水不露。说实话,问的这些问题几个老家伙并没有详细地有计划的讨论过,完全是见机起意,临时凑合的,倒有几分保太子借此攻击马士英和阮大铖的意思,扶太子废弘光?那是想都没有想过的事!开玩笑,你这个太子是真是假的还弄的不清不楚的!就算你是真的太子,要兵没兵要将无将,没半点实力怎么可能斗得过由几个军阀支持的弘光?想到这,张鹿征也不怕赵盛发恼,便实打实地将所知所想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就你们几个无权无势的人,一盘子散沙似的,依靠的又是不怎么踏实的左良玉,就这,还准备和马士英他们闹,还瞅着捏着我这颗棋子呢闹政变?你们这不是开国际玩笑么?"赵盛越说越气,这不是将他的小命不当一回事么?

　　张鹿征被赵盛一顿挤兑,闹了个大红脸,暗自惭愧不已,却问赵盛道:"殿下,什么是国际玩笑啊?"

　　赵盛一愣,才觉自己一时口不择言,说了个古人不太懂的现代名词。却也懒得废口舌解释,心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心思给你上一堂现代汉语课啊!

　　"你赶紧将目前形势讲给在朝在野的几位大人听听,让他们抱成团!如果他们真心拥护我,那他们就得听我的!现在当务之急是确认我太子的身份!王铎曾经在东宫教了太子三年书,他是最关键的人物,他要是认可了我太子的身份,别人就无话可说。王铎的工作我来做一一哎呀,就是我来说服王铎!另外,叫东林复社那一党人,广造声势,不管怎么说,一个意思,就是弘光将太子抓了起来关了监狱。在舆论上争取人民群众的支持一一就是老百姓们的支持！最后，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你手里有多少人可用？才一千多人？也好！总比没有要强！另外，还要设法和黄得功联系上，他不是在弘光面前保过我么，如果可能的话，让他在京中多安排眼线，到时自然有用处！＂赵盛想了想，敲了敲太阳穴，说道：＂暂时就这些了！你看怎么样？＂

　　"殿下思虑万千，臣不及一二！臣这就去办！哦，对了！看守殿下的两名狱卒都是我安排在冯可宗手下的眼线，是靠得住的兄弟！一人叫赵四平，另一人叫王立马！殿下如果有什么事，可以依仗两人。＂张鹿征看了看赵盛，拱了拱手，噔噔噔地出了大牢。

　　赵盛看着张鹿征的背影在巷道中闪了几闪便消逝的无影无踪，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按张鹿征提供的消息，左良玉受那黄澍鼓惑可能已经拨寨起兵了，难道我真的只能坐以待毙？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居然能把这个张鹿征利用起来，还算是幸运！如今之计就看能不能说服那个王铎了,到时候千万别被他和那个什么赵之龙拖到清军营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