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脑袋上流了很多血,我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手里的东西也顺势掉在地上,砰的一声我才发现那是我锻炼身体用的哑铃。我不知父亲是死是活,也不敢靠近去触摸。约莫过了五分钟,我才想起给少年打电话。少年很快就来了,他穿着风衣,进门时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看到躺在地上的父亲,少年先是一怔,然后俯下身用手指感知了下他的鼻息。这一切他做的俨然一个专业的医生,心态平稳,做事调理而严谨。虽然父亲脑袋上出了些血,但并没有死,因为我分明看到他的胸部仍然很有节奏的起伏,他只是受到重击昏倒了。
少年站起身后表情严肃起来,他没有说话,而是挪开去了里面,并悠然做到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少年直言父亲已经死了,这时的语气又恰如一个经手过无数奇案的私人侦探。少年的话让我颇为震惊,我极力反驳道父亲没有死,还有呼吸,我们现在要立刻把他送到医院。他已经死了,少年跟我呛声道。我从未见过少年如此执着过,对父亲的死他深信不疑。
他真的已经死了,你没看到他脑子上出了很多血,也没呼吸了吗?再说,他早就该死了。
后面一句话虽然声音小,但我也听的清清楚楚。我直视着少年的眼睛,想从其眼睛里查出他的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出自真心实意。诚然,他说的都是深藏内心已久的实话。我转头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父亲,他脑袋上占满了血,原本灰色的头发也变成了暗红色。哑铃也在旁边,那上面也有血迹,它挨着父亲的腰部,我突然感觉它和父亲真像一对绝望的双胞胎。我瞥了一眼父亲的胸部,没察觉有何异样,那里静如止水,好像峡谷之间的深谭。父亲或许真的死了,即便之前没死,那么现在也应该死了。
那怎么办?先在怎么办,报警吧。我不由得慌乱起来。
少年比之于我显得愈发镇定。他坐在那里愁思许久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我还是第一次感到时间过得是如此之慢。我再不敢去看父亲,仿佛死神就站在那儿生拉硬拽着他的灵魂。我也怕父亲会突然起来咬我一口。他脑袋处的血迹向外扩散,我甚至觉得已经蔓延到我的脚下。
不能报警,报警你会坐牢的,故意杀人,判你死刑也是有可能的。
我没有故意杀人,我是不小心弄得,我不知道手里的东西会是哑铃,也没想下那么重的手。
对于我的这些话少年却全然不信,他轻蔑的笑笑,然后十分诚挚的跟我说了声谢谢。我纳闷他说“谢谢”是什么意思。
上次就嘱咐你不要为了我做傻事,你到底还是做了。我不知该说你什么好。起初是很担心,不过看到父亲静静的躺在那里,我心里面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他死是早晚的事,再说早就该死。我不能为你做点什么,现在也只有感谢了,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和少女会永远记住你的。你刚才说你是不小心,那么或许法律会裁定为意外杀人,这样的话你至少不会被判死刑。你成就了我和少女的爱情,我们永远不会忘了你。我和少女会经常去监狱探望你的。
我以为少年会想不出一个完美之策,起码不会让我蹲监狱,想不到他最后却说会经常去监狱看我,还带着少女。真是让我大为光火。
逗你呢,少年转而呵呵一笑,你如此帮我,难道我会如此报答朋友吗?这样的话我算是人吗?你杀父亲全是为了我,我是不会让你承担这个责任的。要是说你是无意中,或者是不是因为我杀了父亲,那说什么我也不会帮你,杀人这种事只有自己承担。可现在你是为了我,为了我而杀掉我的父亲,说什么我有过错,而且过错之大不比你的小。所以这件事由我承担,哪怕是弑父的罪名。
说着少年便拿起电话报了警。在等待警察到来的这段时间,我跟少年说应该先去打120,说不定父亲还有的救。少年摆摆手。
在我心里他早已经死了,死了有何必再求呢,就算是救回来,他也不会再是我的父亲。
那至少你可以减轻些刑法,没死的话你或许只是坐几个月监狱就出来了。
不,不,你觉得一个有心杀掉父亲的人还有资格在这个世上活着吗?父亲虽说不得大善,但也绝非大恶之人,然我却对他起了杀念,这是何等的愚蠢和罪恶。还有,真若是父亲没死,我在监狱只是坐了坐,对我来说也不行,我是一个向外自由的人,走进监狱就是给我的向往抹黑。不单是我,连少女也不可能原谅。那时候即便我有风衣,有自行车,恐怕少女也会对我嗤之以鼻。一个没有爱情的人,活在世上岂不是太孤单,行首走肉般有何意义。
我极力劝阻少年,但最后却被少年说服了。接着两人便坐在房间里沉默起来,父亲躺在那里依旧在流血,血和我脚的距离业已逼近二十厘米,而且仍在慢慢靠近。而此刻我的心也不再害怕,不仅坦然接受了,还迫切的希望血能流到我的脚下,透过鞋底,渗透到内部,好让我感受下父亲血的温度。哑铃纹丝不动,旁边墙壁上的风景画优美至极。
警察来后便确认父亲没有了生命迹象,少年也主动承认了罪行。接着便把我和少年都带上了警察。我看到他们用黑色塑料袋把父亲的尸体包裹住,然后放到另一辆车上,哑铃也精心收了起来。我在警局里被反复问了几个问题后便出来了,而少年永远待在了那里。而在这之前,少年把风衣脱下来还给我了我。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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