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

　　二十一 夜店囧事百出 孙波居心不良

　　哭过后李贵又开始了他的嘟囔，他说他从小的理想就是做个采花大盗，他说他最大的愿望是做个隐形人，可以随处到各家看戏，他还说他今天要叫四个小姐，左右各两个伺候着他。

　　到了同城的西关，李贵敲开一家烟酒店门，买了一盒软中华和一瓶闷倒驴。

　　我跟着李贵来到美云酒店，酒店禁止我进去，我便只好在酒店门口等着。我不知道李贵进去会怎样，我也累了，正打算找个地方歇一脚，就见李贵被两个穿保安制服的抬着扔出来了，李贵嘴里嘟囔着：“操你妈！”原来李贵没有带身份证，并骂骂咧咧，酒店便把李贵当醉鬼轰了出来。

　　李贵被以同样的方式扔出第五次时，他满眼血红，他说他要告所有的人，他要告雁大上层领导的贪污受贿，淫秽妇女，他说他知道雁大所有人的秘密，他知道雁大几个高层领导狡兔好几窟，他要告倒他们，他让王永庆当大书记，他当大校长，雁大他俩说了算！说完哈哈大笑。李贵最终被小巷子里的拉客女拉进一家旅店。店里坐了一排浓妆艳抹的女人等着被点，我一进门因刺鼻的廉价粉香连打喷嚏，老板娘要轰我出去，李贵瞪着血红的眼，扔了一张卡给老板娘，老板娘一看是信用卡，斜眼道：“我们这里不刷卡！”李贵便说，刷光！老板娘试着刷了一下，立马堆了一脸笑，同意我进屋。那些女人最胖的有二百多斤，瘦的不到八十斤，高的有一米八多，矮的不够一米五，李贵挑了最胖的和最瘦的，又挑了最娇小的和最大个的，四位姑娘簇拥着李贵上了二楼，我没有跟着上去，蹲在门口等待。

　　我看了下歪在斑驳墙上的表，已是两点多了，不知道黑猫会不会担心我，做为流浪的我们，最担心的便是夜不归宿，因为我们夜不归宿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被套走了。那次和黑猫在街上溜达，我们亲眼看到一只猫被木棍击中，惨叫着躺下，接着便被提溜着扔到篓子里，我和黑猫紧追，看到那只猫最后被扔在正在旋转的绞肉机里，它的腿还挣扎了一下。我的身体上也有几处疤痕，那是我几次死里逃生的痕迹，目前，我虽然还没满一周，但也算是久经沙场的战士了。我后悔我走之前应该给黑猫送个信，我想要回去，但又怕李贵有事，李贵救过我的命，我不应该就这么走了。

　　正在我打盹儿时，我听到那个二百斤的女人下来了，她悄悄和老板娘嘀咕着，一开始是捂着嘴，后来便是很刺耳的大笑。虽然她们说话声音很低，但我还是听到了。胖女人说李贵让她们四个人都脱了衣服，站在那里抽烟看，说太瘦那个应该多吃点，胸脯就跟飞机场，说胖的应该减肥了，肚子比胸都大，说那个矮个子应该多喝牛奶，要长个子，说最高个那个从小补钙补多了。还问她们做这项工作看过视频没有，说他那里很多，谁要的话可以去他那里拷贝。胖女人是下来给李贵倒水喝的，李贵讲了半小时说口渴了。

　　我乘着她们说话的档，便上了二楼，我顺着李贵讲话的声音寻到206房间，李贵拿了酒瓶站在床中间，那三位女的都脱得精光，排成一行站在那里听李贵给她们讲红军长征的故事，见我进来李贵让我与她们并列一起听。说到红军过草地时我们都哭了，讲完红军，李贵开始讲中国历史，从黄帝讲到秦始皇，讲到秦始皇又说到孟姜女，李贵说全他妈胡说八道，孟姜女和秦始皇就不是一个年代的，这时最瘦那个女的说：“您说的对，我确实不认得秦始皇！”其他女的都捂嘴笑，李贵摇晃着问：“你怎么知道？”那女的答道：“报告老师，我就叫孟姜女！”李贵楞了一下说：“怪不得那么瘦！”说完孟姜女，李贵问刚进来的胖女：“你是叫杨贵妃吗？”胖女的说：“不是，我是潘金莲！”李贵还没说话，高个子说：“报告老师，我叫曹操！”李贵问：“你一个女的为什么叫曹操？”她们齐声回答：“为人民服务，我们有男有女！”低个子：“报告老师，我叫宋江！”李贵指着我问我叫什么，她们齐声说：“哮天犬！”李贵一一点名，便开始讲潘金莲，从潘金莲讲到宋江，从宋江讲到曹操，从曹操又讲到二郎神，从二郎神讲到远古神话，我们太困了，李贵却似乎打了兴奋剂，四个女的轮流上了几趟厕所，李贵还没有完的意思，几个女的商量说还是把他摁到卸了货让他睡着算了，有好好儿上学那本事还能呆在这四流旅店大半夜听他胡咧咧。她们说到做到，上去摁倒李贵，用胸脯磨蹭李贵，另一个开始解李贵的裤带，李贵死力揪住裤子不脱，说她们淫秽老师，让她们放尊重点，几个女的哪里听得了，齐心协力把李贵扒个精光，李贵捂住那处叫喊道：“你们一个个不学好，学流氓，我要告你们父母去！”几个女的愣住哈哈哈大笑起来：“老师您告错地方了，告警察叔叔比较好！”李贵与四个女的扭到一起，她们把李贵的酒喝在嘴里又送回给李贵，折腾几次，李贵吐了，酒味，烟味混杂一股子酸臭的味道散发开来，那几个女的都干呕着纷纷跑了出去，李贵想要抓一个却一个没抓住，嘴里喊道：“流氓！一群流氓！”老板娘上来一看地上床上全是李贵的呕吐物，叫道：“毁坏物品是要赔偿的！”李贵却发出了鼾声，老板娘叫了一个女的过来说：“打扫干净，给客人换个屋子，今天这位客人有的是钱刷。”

　　等李贵醒来，天已经大亮了。李贵捏着头下了楼，与老板娘结账，老板娘给了李贵一个单子让签字，李贵叫道：“一万三？！”老板娘与李贵说道：“我们按小时计算，您带着我们四个姑娘，每人三小时，每人每小时一千，您在我们的床单上地上呕吐，赔款一千，您消费上万，我们免费为您提供房间，我们没有收您一份超额的款项！”李贵还想理论，两个彪形大汉站了出来，李贵只好签了字，刚要出门，老板娘说：“哎，没刷光昂！”

　　李贵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辆辆出租车路过李贵身旁，按着“滴滴”，李贵也不理会。我们走上南环桥时，突然一辆卡宴停在李贵面前，挡住李贵去路，李贵一看，竟是孙波。

　　李贵想要躲开，却被孙波拉上车，我拉住李贵的裤脚，李贵便也将我抱了上去，孙波说道：“这么条笨狗，一看就是杂种，稀罕它做啥？赶明儿我给你闹条纯种萨摩。”李贵不说话，仍然抱着我。

　　孙波见李贵不说话，递给李贵一个单子，李贵打开一看，大吃一惊，竟然是刚刚签过字的消费单子，李贵嘴抖着说：“你想做什么？我之前对你孙波也不薄啊！”孙波笑了声道：“唉，你看，咱们这么多年交道，你把我想哪里去了，这是你消费的钱，昨晚就当是我请客了。”说着便递给李贵一个厚厚的信封，李贵不接，孙波便放在李贵左侧兜里。李贵要掏出来，孙波说：“别急，我知道你最近有些困难，钱方面的事你随时说话，有了就还，没有就算了，就当我对之前的事向你道歉了！”李贵嘴动了几下，没说上话来。孙波又接着道：“昨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也打问了一下，上面会找你谈话，查实原因，但我估计不会太好，现在传播面太广了，上面为了保护名声，估计会对你做出处分，最好的结果就是你还能继续教书。”

　　李贵身子在打颤，孙波继续道：“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事也好扭转。”李贵狐疑看着孙波，孙波：“我们可以做许多个同样的视频，都换成你的衣服，找几个和你发型体型一样的人，做同样的动作。并写同样文章的题目，内容，人们自然会发现人都是不一样的，我们雇佣媒体适时发表评论，说都是恶搞。平息了舆论，上面就好说了，至于学生，关注点每天都在变化，即使有揪住不放的，可以通过其他办法解决，比如说我们学院拍微电影，院长亲自上阵，为了真实，你专门喝醉了去的等等，总之不用太放在心上。至于你的那位老乡，我看你自己也能解决，她只是一时受了惊吓，我去问过了，她说因为你今天煎饼卖的更火爆了，她什么都不会说。”李贵似乎平息了些，他有点感激地看着孙波。孙波笑了下说：“大家都一起共事，出了事自然要互相帮助的。”

　　卡宴停在孙波的别墅下，李贵再次狐疑地看着孙波。孙波笑着说：“走吧，到我家坐一会儿，具体事宜还没商量。”李贵看了下我，便下了车，他还是紧张，抱紧了我。

　　孙波家里有一条大藏獒，见了我们就像疯了一样咆哮，幸亏圈在笼子里。还有一条小京巴，见孙波回来便特欢实地摇着尾巴，但当看到我时便露出红红的牙床子咬起来，我都懒得理，斜了眼看地面。

　　李贵直挺坐在沙发一角问：“按你刚才说的大致需要多少钱？”孙波斜窝在沙发里道：“你愁那干嘛，我给你办了就行了，有了再说。”李贵连忙道：“那怎么能行！”孙博接道：“咋就不行，我不缺钱，你缺钱，我帮你出，合情合理！”李贵还没说话，孙波又道：“最近你可联系王永庆了？”李贵道：“好几日没联系了。”孙波“哦”了一声，起身上楼，拿下一沓子纸给李贵看，我看到李贵的脸在变化，嘴又发抖。孙波说：“怎么样，我掌握他的材料可属实？当然，属实不属实就需要你老兄来做个证。”李贵腾地一下站起来说：“我怎么可能去做这个证，你里面有许多并不是真的，即使是真的我也不会作证！”孙波看了李贵一眼，又斜在沙发里道：“我知道王永庆的手段，我也知道你们的关系，但是你要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次你连自己都顾不上，还顾得了他？”李贵接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但我也不会出卖朋友！”孙波干笑两声道：“朋友？什么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如果这次我俩合作成功，你继续你的院长，我做我的副校长，两方完美，何乐而不为呢？”李贵气恼道“那我会让人们戳脊梁骨的，我不像你，我前后里外帮你做事，你却在暗地里害我，卑鄙！”孙波接道：“你为我里外做事，还不是为了你自己，我现在调出了院里，也没见你再为我里里外外做事啊！”李贵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孙波又道：“你和王永庆，难道就友谊纯洁？你不是靠着他有许多便利吗？而他也是看你老实，好捏把，你知道王永庆为什么力推你做院长，而把我赶走？还不是因为用起你来方便，我想你也为他提供不少资金吧！”“你想想，王永庆能是什么好鸟，吃喝嫖赌贪污受贿哪样少了他？如果不是他家里撑着，就他那点学识，有什么资格做副校长！”李贵不想再和孙波争执，抱起我就走，孙波缓缓说道：“别着急啊，再给你看样东西。”李贵停住，孙波便拿了相机给李贵看，李贵一看，竟然是昨天晚上给那四个女人上课的视频。我听到李贵牙齿发出噔噔的声音。孙波笑道：“怎么样，这个发出去是不是更劲爆？”李贵颤抖道：“你！”孙波把李贵拉回按到沙发上说：“说实话，我和你无冤无仇，那次王栗的事情结束后我本不打算再拿你做事，只要他王永庆活着，我就会等到机会，谁曾想，老天助我，你出了状况，单就是袭胸事件那太好解决了，王永庆就能搞定。”“但是你自己摔了手机，和他断了联系，还和四个女人在床上翻滚，两次事件合在一起，就是他王永庆有翻天的本领，也改不了你的结局！更何况他自己也有许多把柄在我手里！只要他出手帮你，我就连你两个一起端掉！”李贵又惊又气：“你跟踪我？！”孙波摸着下巴踱了两步道：“我对你可没那么下功夫，我早就说了，老天助我，该你倒霉，你摔手机时我恰好路过，而你昨晚去的旅店刚好是我一朋友开的，谁让你成了名呢，他本来只是发了朋友圈觉得你很像袭胸那个人，我自然就看到了，便吩咐悄悄做了手脚，谁知道你一晚上都在讲历史，我也真是佩服你，能讲三小时，幸亏是晚上大家都困了，那如果赶上白天的话还不得让你说的从良了？不过，你这三个小时的课那可不是其他人能代替的，你就是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和你一样蹩脚的普通话了！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孙波猖狂的笑样，我从李贵手里挣脱，咬在他的脚踝处。孙波嗷一声大叫，用力踢我，我拼命咬着他，那只小哈巴吓得躲在沙发下面直发抖，外面的藏獒自从我们进来就一直没停止咆哮，这会儿却安生了。李贵回过神来急忙喊我，我用力在孙波的脚踝处撕下一块皮肉，返回李贵身边，孙波捂着脚踝骂道：“杂种，疯狗！老子一刀砍死你！”边说边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向我捅过来，李贵见状抱起茶几上的鱼缸照着孙波的头砸上去，只见血顺着孙波的头流了一脸，孙波抹了一把脸，见了血，叫喊道：“李贵！你想杀人灭口？！”李贵慌张说：“不是不是。”但是看到孙波去拿相机时，李贵便搬起电视柜旁的狮子雕像向孙波头砸了过去，孙波挣扎两下便不动了。李贵看孙波不动，慌忙拿了相机，收拾了散落在地上的白纸黑字，疯一样地跑了出去，我紧跟在李贵后面。

　　李贵一路狂奔，我门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我们只是用力地跑，我感到风在我身边嗖嗖吹过，路边的树木一棵棵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