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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事都需要承担责任。

　　我追求自由，就必须承受冬天酷寒，夏天炎热，每日风餐露宿的日子。

　　我的弟兄们喜欢安逸，黑大弟便每天需要向大白腿美女做各种她们喜欢的姿势，白大姐则需要每天闻臭熏熏的鞋子，黑二弟需要每天闻葱花饼的味道，并欣赏三叠肉女人的叫床。白二姐需要每天打扮漂亮像人一样直立行走并学会哭泣。

　　

　　二十二 万般皆有因果 自定一种结局

　　李贵带着我跑到了雁云湖，用石头把相机砸烂，抛进湖里，李贵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哈哈大笑起来，他对着雁云湖大喊：“我，李贵，杀人了！”我感到很恐怖，也很难过，这是我认识李贵以来，他喊得最亮的一次，每次遇事他都是嘤嘤地哭着，念叨着。我，一个本来只看戏的杂种狗，感到自己闯了大祸，如果，不是我，孙波便不会拿起刀子，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李贵喊累了，便坐下，他看着我说：“真他妈的爽！老子就是喜欢这种感觉！不就是一命抵一命吗？”

　　李贵把孙波准备的王永庆那些白纸黑字的白边裁下来，把那些有字的点了都烧了个光。烟灰絮子随着湖面的风轻轻飘落，飞扬去了各处。

　　李贵掏了笔，在那些白纸条上开始写信。

　　第一封是写给儿子李青业的。

　　青业：

　　你好，我是爸爸，很抱歉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一封纸质信，还是用白纸条子写的，我们以前都用信纸写，但是你们现在都用电脑了。

　　我很对不住你，从小没有好好陪你，长大了想和你多说说话，你却不愿意多看我了。你小的时候很可爱，也很淘气，有一次你在我的茶杯里尿了一泡端给我喝，还说让我趁热喝。

　　你小的时候身体不好，老生病，是你妈妈没日没夜地抱着你，你要懂得感恩，好好孝敬你妈。我最放心不下你爷爷，他已经那么大了，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吧，你要记得替我照顾好他，为他养老送终。

　　你毕业后好好考试，不管考上什么都记得给我烧一张聘任复印件报个信。

　　你结婚后也记得给我烧一份结婚证复印件。

　　生了孩子，不管男女也记得告我一声，现在放开二胎政策了，你最好让你媳妇生一男一女，生你那会儿人要查大肚费，我便只好做了节育手术，你已经长大成人了，要懂得承担家庭责任，你妈妈和你爷爷都交给你了。

　　好了，就这么多，给你用了两张条，路是自己走的，别羡慕别人。

　　父，绝笔。

　　2016.10.30

　　第二封是写给马青青的。

　　青青：

　　你好，很抱歉最后用这种方式和你告别，我知道从一开始你并不愿意嫁给我，你是为了赌气，是我配不上你。我一个农村人娶了你让你受委屈了，但是你每次对那事冷淡也深深伤害了我，所以我经常会出现性幻想，我每次见一个大胸的女人都会出现这种幻想，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知道这是一种病，但我也不敢去医院检查，我怕别人知道了会嘲笑我。我也不敢去别处找女人，我既担心暴露也不愿意花这份钱，你们从小没有经历过缺衣少穿的日子，我怕坏了，所以，我要把好每一分钱，虽然升官，回村胡撒了不少，但我在电视机的后机盖里里藏了一张卡，那里面有20万元，密码是我们的结婚日，这是我多年积攒下来的代课费，补助费，监考费和稿费，里面没有公家的，也没有受贿的，都是自己辛苦挣来的，干干净净，你放心用，虽然不够一套房子钱，但也够首付，剩下的只好你自己做了。再次说句对不住，我父亲的事情影响了你的生活，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还是请你多原谅他，善待他，这里给你作揖，多谢了！

　　青业已经成人了，许多事情让他自己做主吧，儿大不由娘，你管得多小心他不回同城，你自己就孤单了。当然，如果你愿意再找的话，百年之后记得和我埋在一起，不然青业上坟的时候还得两头跑，我不管死在哪里，都是要回到李家村的，这次看来是来不及跑回李家村死了，还得麻烦你把我运回去，多谢了！

　　李贵，绝笔。

　　2016.10.30

　　李贵已经泣不成声。

　　第三封是写给王永庆的。

　　永庆：

　　你好，我们从大学就认识了，我很感激你对我一直以来的帮助，虽然他们都说你一直看不上我，但我不这样认为，每当我有什么事都是你第一个站出来帮我抵挡，多年来有什么事我都习惯找你，每当你出现，我就觉得事情已经解决了，我知道你把我当朋友，所以，我怎么会出卖你。他们说你对付人用各种手段，但我知道你也是有底线的，你从不耍阴招，这点我很佩服你。

　　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外面女人太多了，这点太伤害张勤了，张勤她那么爱你，你不应该那么对她。我还是涂掉吧，你自己看着理解，不要让居心不良的人留下把柄。

　　我的家人还麻烦你照顾了，青业马上就毕业了，你能帮帮就尽量帮他一把，虽然我弟兄多，却没有能靠住的，还是得指靠你，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兄弟了。

　　子青我就不写信了，纸条不多，代我感谢他帮我在朋友面前撑面子，我后来才知道他一幅画卖我几十年的稿费钱，我如果知道绘画能挣钱，我肯定也是个好画家，但我们村里一直说那是个油匠，我怎么能做一个油匠呢，我要升官，我要发财，我要让所有的人看得上我啊。

　　好了，不多说了，千言万语三个字：你保重！

　　李贵，绝笔。

　　2016.10.30

　　第四封写给家里弟兄们的。

　　大哥二哥大姐二姐小弟小妹：

　　你们好，感谢你们给我带来的家庭快乐，感谢你们给我念书的机会，我知道我从小胆子小，是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护着我，虽然我知道那次地窖里和傻女人在一起的是大哥，但我也从来没说，虽然我多年来一直做恶梦被揪，但我还是没说，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能说出大哥，谁让咱们家穷呢，大哥正值壮年，二十多岁了，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

　　高利贷的事情就不说了，大家各自好自为之吧，伟业的孩子我已经买了教育保险，大哥大嫂还是要让孩子多读书，我会让青业继续交保险费的。

　　不管爹现在怎么样，我们是他年轻时拼着力气养大的，谁都有老的时候，还望各位多照顾爹了！

　　李贵，绝笔。

　　2016.10.30

　　第五封是写给丁丁的。

　　丁丁：

　　你好，万分抱歉！悲恸！

　　李贵，绝笔。

　　2016.10.30

　　第六封，只剩下一条了，李贵决定写给单位的女老师和女学生们

　　各位女老师，女学生：

　　请原谅我曾经的不尊，各位安康！

　　李贵，绝笔。

　　2016.10.30

　　李贵见最后两张条背面还没写，觉得太浪费了，便又开始写，但是又都涂掉了，最后还是只剩下那几个字。李贵把它们一一折好，在垃圾桶旁捡了个干净点的小纸盒子，装起来，交给我。我满眼泪水看着他，我想今天把孙波杀了也有我一份，我也应该随李贵一起走，但是有李贵的重托，我应该先完成任务。可是我应该把盒子交给谁呢？李贵看我不走，轰我走，我把盒子放下，指了下盒子，又转了个圈。李贵明白了，他又开始哭，他说他也不知道交给谁，马青青也不在雁大，王永庆还不知道在哪里疯呢，儿子在外地，兄弟姐妹也不在，没钱邮局也不会给寄。这些都是绝笔信，怎么能随意交给他人呢。这时我们远远听到警车的声音，李贵说他坚决不去警局，一去警局秘密就会被倒个干净，所以他要自己了断，让我快跑，可以去找刘子青，虽然给他就写了半封信，但他嘴最严。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把盒子打开拿出给女老师们的那封信，放嘴里嚼了，我看到他干呕了一下，把那纸咽了进去。

　　我看着李贵，这最后的诀别真是肝肠寸断，李贵抱着我，亲了下我的鼻头，说他谢谢我，来世再见了。我告诉他我办完事就来找他，我不能让他承担所有责任，如果警察能够认定我是杀人犯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救李贵一命了，还可以去见妈妈。

　　警声越来近了，李贵喊我快跑，我看到李贵朝着雁云湖的深处走去，哀鸣一声，掉头便疯一样地跑，我要尽快办完事回来找他。我飞速地跑在雁云湖通往雁大的路上，一辆警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但我还是从下拉的玻璃窗看到里面坐了裹着纱布的孙波，又一辆警车过去，我看到王永庆和马青青也在里面坐着。

　　天，孙波没死？！王永庆他们怎么来了？！

　　李贵不用死了，我得赶紧返回去，告诉李贵。我加速返回，尽我全身的力量返回，但是我已经看不到李贵的身影了，我们刚才烧纸的地方还有烧过的痕迹，李贵却没有了任何踪影。看着平静的雁云湖面，我无法不悲伤。

　　雁云湖很大，我看到王永庆他们在远处顺着李贵滴的血迹向我这边走来，便跑过去把盒子给了王永庆，但是警察快速拿了过去，打开看后，说暂时由他们保存，这将做为案件的证据。马青青哭红了眼，我顾不上这些，我拉了她的裤脚去李贵下水的地方，警察便派了人下去搜寻，来来往往的小青年们在那里叽哩哇啦叫，听说在寻找尸体，吓得掉头就跑，警察问周围的人，可见有人跳湖，人们说没见，警察又问可见有人走进湖的深处，人们也说没见。马青青看我，我确定李贵是真的走进湖里的。马青青哭着喊李贵的名字，王永庆也焦急地喊着，却没有回音。马青青说把李贵捞起来再找孙波算账，孙波说他才是受害者，不是因为他命大，李贵他就是不跳湖也得被枪毙。

　　王永庆一拳打在孙波的脸上，孙波痛的龇牙咧嘴道：“王永庆，我告诉你，你才是害死李贵的罪魁祸首！不是因为你，我和李贵没有任何矛盾！”王永庆气恼着又要打孙波，被警察拦了下来，警察正色道：“你们两个人如果再闹，先把你俩抓起来！”两人都不说话，王永庆打电话让消防队的过来协助。

　　搜寻李贵的工作还在继续，我无比沮丧，一个人要走这么快就走了，我想来回也不到十五分钟，他能被冲到哪里去呢。我沿着雁云湖的湖边搜寻，憎恨自己不会游泳，雁云湖很大，我每天和黑猫散步需要三个小时才能走完一整圈，但是有爱情的兴奋，我们走几圈也不觉得累，不觉的路长，今天，我感到路特别的长，怎么走也走不完。雁云湖沿着湖边建了许多艺术雕像，我看着那没有规则的雕像在太阳的照耀下光怪陆离，就像人的生活一样。

　　我听到有人抱怨说湖南边的一个小角落有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洗头发，我一听五十来岁，便支棱了耳朵，但又想，怎么可能是李贵呢。我是亲眼看见他往湖的深处走去了。不过，我趁着王永庆他们闹腾的当口，还是打算过那边看看去。那个小角落不好找，正好有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毛竹挡了严实，一般人找不到这里，但是我熟悉，我从毛竹根部缝隙看到确实是一个男人正撅起屁股洗头发，他的头发好长，足有一尺多长，可李贵是谢了顶的，我顿感失望，但我还是想靠近看看，因为他的体型和李贵差不多，等我靠近时那人猛地仰起头甩了一下头发，我看清了那人的脸，他竟然真的是李贵！可是我过不去，毛竹下面可是我不知道深浅的水。我快速绕行，等我过去，李贵的头发竟然不见了，还是秃顶的样子！李贵看到我紧张地问我：“这么快？东西送出去了？！”我点点头。我告诉他孙波没死，他惊奇地看着我。他的上衣都干着，裤子下面都湿了，毛竹上搭了他的袜子，内裤，我也惊奇地看着他，他蹲下来摸了摸我的头，取出最后一根烟说，他本来闭着眼朝着水的深处走去了，等水到大腿根时他突然想起马青青老说他不洗内裤，不洗袜子，他觉得不能让家人捞上来换内裤时捂鼻子，于是又返回来找了有遮挡的地儿脱了洗洗。内裤袜子都洗了他看到倒影里的自己一脸邋遢相，便觉得应该洗个脸，顺带着头发也洗了洗。看着我还是一脸惊奇的样子，李贵便从头顶上把头发耷拉下来，我这才看明白，原来李贵就一处长了一撮头发，他把它们留长了盘起来就显得头发茂密一点。我被李贵的发明笑岔了气，欢快地撞在他身上，当然，更高兴的是他没死。

　　等王永庆他们寻过来，李贵正在用嘴吹内裤，他希望内裤干得快点，李贵见了王永庆和马青青便哽咽着说不上话来。孙波看到李贵叫嚣道：“李贵，你竟敢谋杀我，我告诉你，老子命大，死不了！”李贵看到警察便要跑，警察一行追了上去。王永庆在后面笑。

　　等我回到雁大的狗窝，已是下午四点多了，黑猫飞奔在我的头顶上旋转了两圈又蹦下来说：“嗨，老兄！”我：“嗨，老妹儿！”它又坐在我的头顶上，听我给它讲我这两天一夜的经历！

　　后来我听说，李贵袭胸那天，王永庆在灵县开会（当然，是他自己与警察这样说的，李贵说他胡说八道，他只有出去找女人时手机才会不在服务区，所以他才会气愤摔了手机。）手机关机了，晚上十一点多见朋友圈里有李贵的视频，便急忙给李贵打电话，却一直打不通，于是联系了马青青，马青青正在气头上，也没多想。第二天早上给李贵打电话仍然不通，便假装回家取东西，回家才发现只有李父一人在家，于是急忙联系王永庆，在王永庆赶过来时，警察也刚好到了，是孙波报了警。孙波报警是让警察抓李贵的，不想李贵根本就没回家。孙波家那头石狮子雕像不是玉石的，是陶罐里面填了各种杂物的伪劣品，大家后来感慨幸亏是伪劣品，不然就两条人命没了。送孙波雕像那个外事处的小干事后来调到别处去了。

　　李贵自然被审查多次，但拒不承认孙波说的夜店一事，再有王永庆的帮忙，事情持续一段时间便过去了，李贵院长自然是不能做了，王永庆说马上会有新的一批正处任命，让李贵做好准备。李贵说他不愿意当官了，当了官胆子大，老犯事，他想拿着钱去各地转转。

　　马青青把电视机后盖打开，取了卡，看了一套90平米的房子，付了首付，李贵想要剩下的钱，马青青说剩余钱留着装房子用，并找了学校计财处一朋友以及学院秘书，以后把李贵所有钱都打在工资卡上。马青青警告李贵今后每花一分钱都要经过她的同意，否则将一分不给。李贵连连叫苦，说要去死。马青青说你在那次死之前还记得洗内裤，说明你还是挺恋生的，别拿那个吓唬我。

　　刘子青帮了李贵大忙，买了许多颜料，让李贵父亲在家画瓶子，李贵父亲画的很认真，一天画一个小瓶子，两天画一个大瓶子。马青青还拣画的不错的做了盆栽，送了周围领居。众人看到马青青阳台的盆栽，上门去要，把老头子高兴坏了，每天忙得都顾不上出去捡了，吩咐李贵出去捡。

　　刘璐与孙波离婚了，刘子青还是单身。

　　王永庆与孙波的争执继续升温。

　　我，除了每天驮着黑猫去雁云湖转，开始准备夏天的地盘抢夺战了。

　　我的耳根子自然清静不了，李贵每天都会过来磨叨他的事。

　　李贵说他现在过得最苦，除了每天给他爹找瓶子不说，要命的是连烟钱都得找马青青要，烟的规格下了好几个档次，想抽根好烟还得去找王永庆讨要，而最可恨的是他小弟李富吃里爬外，面包店运转起来后，日子又开始红火了，竟然把借走他的十万块钱还给了马青青！让他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他说他还不如就那次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