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外景 港口——白天

　　风和日丽，时令已是深秋，港口上停着十几艘大大小小的船只，码头上人声鼎沸，一片喧嚣。太平号渔船近岸，早已放下吊桥，开始搬运货物，等待早已招募的船员上船。伍陆面容和以前相比变了很多，胡子拉碴、头发干枯杂乱，但身材却不如以前那么臃肿，看出来为了王森，也做了很多准备。伍陆提着一个大包走到吊桥处，和那边的人说了几句话，便上船把包放进船舱，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往船上搬运东西。二三十人中能看到一些凶神恶煞的面孔，也有唯唯诺诺的样子，这些都是伍陆今后的同事。

　　25、内景 局长办公室——白天

　　局长坐在桌后，看着桌子上的辞职信。

　　26、外景 渔船甲板——白天

　　渔船驶离港口，国旗在风中高高地飘扬，船工三三两两坐在甲板上，有些伏在船舷上，有的闭上双眼，有的张开双臂，大都生疏地聊着天，开着低调的玩笑。一伙人聚在甲板上，抽着烟说这玩笑话，能听出来是东北话。伍陆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王森，便靠在船舷上，抽着烟，和一个看起来不比他强壮多少的青年说着话。

　　伍陆：兄弟，哪的？

　　青年（带着一口东北腔）：东北的，您呢，大哥？

　　伍陆：哦，我河北的。（瞅了瞅青年）年纪轻轻的咋不在岸上找个工作，现在年轻人挣得都不少。

　　青年：嗨，我呢农村来的，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寻思着出趟海挣笔钱回家开个小买卖，娶个媳妇儿，也能过好日子。你说呢，大哥？

　　伍陆：对对，知足常乐嘛！你一个人来的？

　　青年：我也是跟老乡一起来的，（对人群喊）老胡！

　　人群里一个中年男人回过头，一脸憨厚，胡子拉碴，咧嘴一笑。

　　老胡：六儿！咋的？

　　六儿：不咋的。（回头对伍陆）我们也都是一个跟一个来的，都是家里穷的，听说这里一年有七八万，还有奖金，两年也就回来了，这好活儿也算沾光了，苦点累点不算啥。大哥，你是一个人？

　　伍陆：嗯。

　　27、内景 东北某派出所——白天

　　小李：伍哥，您就让我跟您一起去吧！

　　伍陆：小李，你能帮我确定王森的行踪我已经很感激了，这件事我还是不能牵扯你，当初跟你们所长说，我也保证不让你置身危险。况且王森也能认出你，所以我还是自己去吧。

　　小李：可是……

　　伍陆：放心，有危险我会联系你的。

　　28、内景 船长舱室——白天

　　船舱内仅开有一扇窗，隐约透进来些光亮，顶上一盏有些昏黄的灯在晃悠。船舱内设有一张弹簧床，上面简单地铺着暗色的铺盖。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张航海图，一只装有酒的酒杯和一瓶刚刚打开的洋酒。桌子旁坐着一个彪形大汉，短发粗眉，大眼有神，正拿起酒杯往嘴边送。一个个头偏矮的中年人，是船上的大副，匆匆走进来。

　　大副：船长，所有报名的船员都到了，都在甲板上歇着呢。

　　船长：没什么问题吧？

　　大副：放心吧，都是内陆几个省份的农民，保证乖乖听话。

　　船长：行，把名单给我，你出去吧。

　　大副：（递过去名单）好的。（转身离开）

　　船长接过名单，扫了一眼，随手丢在一边。

　　29、外景 甲板——白天

　　大副从船长舱室一掀帘走出来，左右看了看，趁没人注意，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那里有一个长得精瘦的男子正等着，正是王森，伏在船舷上，右手老练地夹着烟，并没有吸，看到大副走了过来，忙转身看着他。

　　大副：搞定了，森哥，您就安心在这船上吧。

　　王森（东北腔）：（拍拍大副的肩膀）谢了啊，兄弟，哥也是没办法才躲到这里的。

　　大副：您客气了，我先过去了。

　　大副走后，王森盯着大副的背影看了一阵，又转身伏在船舷上，狠命地抽了几口烟，然后将烟头弹了出去。走向人群。

　　伍陆正和六儿闲聊，看到王森走向聚在一起的东北人那里，并没有对那些人非常热情，但这些人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吵闹了，三三两两地停下话头，看着王森。

　　伍陆：（对六儿）这个人是谁？

　　六儿：我也不知道，只听老胡说他在东北人之间挺牛，让我们平常别去招惹他。

　　伍陆：老胡也惹不起吗？

　　六儿：别说老胡，我们这些人都惹不起，具体为什么就不知道了。

　　伍陆皱了皱眉，又下意识看了王森一眼，王森也扭过头来看着伍陆，伍陆盯着王森看了一会才回过头。

　　30、内景 驾驶室——白天

　　大副走进来，船长已经在座位上工作，看着仪表盘和海上的一切，旁边分别坐着两个中年男人，是二副和三副，他们听着船长在说着航行计划。

　　船长：……按照现在的航行速度，我们大概半年后到达太平洋……

　　见大副进来了，船长让他坐下，一起说起来。

　　船长：……那时候正到捕鱼旺期，他们也适应海上生活差不多了……

　　31、外景 甲板——白天

　　远离东北人人群的一个地方，五个人靠着船舷围在一起，用山东话聊着天，其中一个人身材伟岸，笑声震耳，叫包尔赫。伍陆和另外几个人聚在一起，闲聊着。王森听到包尔赫的笑声，多看了他几眼，没有说什么。

　　一阵大风吹来，渔船颠簸了几下，甲板上的人东倒西歪，骂骂咧咧，东北人中更是骂船长骂得过分，伍陆看到王森并没有张嘴就骂，而是走到船舷的位置，和一个东北人闲聊。

　　32、内景 厨房——白天

　　一个二十多平米的房间内，竖着许多货架，上面摆着很多干货食材，厨房内有五个人，大厨在案板上切着菜，其他人有打下手，有洗食材刷锅的。大厨从门口看着甲板上哄哄闹闹的人群，也很有兴致地做菜。

　　大厨：人多就是热闹啊……

　　二厨：人多，是非还多呢……

　　大厨：（瞪了二厨一眼）做你的菜吧，船长可说了，今天是他们的第一顿饭，要做好……

　　33、外景 甲板——晚上

　　一帮人都随意地坐在一起，喝酒吃菜。酒兴到了，众人也开起了各种荤玩笑。东北人中的一个较年轻的人刚站起来要去上厕所，没站稳就又倒下来，左手提着半瓶啤酒顺势倒在一个山东人的头上，山东人怒气冲冲站起就要打他，被包尔赫拽着胳膊拉下来，嘴里呵呵笑着。

　　包尔赫：喝多了……喝多了，不理他，我们接着喝。

　　包尔赫拿起酒瓶又和那个同伴碰了碰，两人又喝了起来。

　　王森看着包尔赫，也抓起瓶子喝起来。包尔赫放下酒瓶也看了看王森，随后又喝起酒来。

　　这个过程，伍陆在旁边默默看着王森和包尔赫，没喝多少酒。

　　船长坐在舱室门口吃着饭，喝着酒，看着甲板上这些人的哄闹。

　　34、内景 厨房——晚上

　　大副醉醺醺地进来，抓起砧板上做菜剩下的肉干就往嘴里送，一边还打着酒嗝。大厨和其他厨师坐在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饭，然后目送着大副又走出去。

　　厨师1：这么喝不会出事吧？

　　二厨：看得出来这帮人都是能喝的主儿，喝多了不会闹事吧？

　　35、外景 甲板——晚上

　　头上被啤酒浇的那个山东人趁着王森去撒尿的空档，顺手抄起一个空酒瓶就砸向年轻东北人的头上，年轻东北人捂着脑袋倒地，嘴里“哎哟”地叫个不停，鲜血顺着手指缝流出来。其他的东北人从喝酒的氛围中醒过来，看到山东人手里的半截酒瓶，也都发怒了，不管不顾地都拿起手中的酒瓶冲上去，包尔赫阻拦不住，其他山东人也都拿起酒瓶就砸，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哎哟”声此起彼伏。

　　王森回来，看到包尔赫在一边和别的东北人打在一起，一边观察着自己这边人的情况，王森从甲板上捡起一个空酒瓶就扔过去，砸到一个山东人的头上，山东人冲过来，被王森三两下撂倒。

　　船长站起来，把碗一摔，回到屋里拿出一把猎枪，对着天空放了一枪。

　　所有人都停止打斗，转过头惊讶地看着船长。

　　船长：谁要是他妈的再敢扰乱子，别怪老子不客气！

　　船长收起枪回到船舱，重重地把门关上。

　　王森狠狠地看了船长的背影一眼，啐了一口。

　　36、外景 甲板——白天

　　甲板上空无一人，伍陆从船舱里走出，活动了几下，又裹紧衣服向厨房走去。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东西吃着，听了有人说话声。

　　大副（画外）：不能，森哥，（大声）我不敢啊！

　　伍陆循着声音发现在厨房后面的角落里，大副和王森面对面说着话。

　　王森（画外）：（小声恐吓）你他妈小点声！我告诉你，今天晚上之前你必须给我搞到，不然，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王森回头看向伍陆在的地方，伍陆立刻回身，悄悄走开。

　　37、外景 船长舱室——晚上

　　船长坐在床上，大副站在他面前，有些畏缩。

　　船长：你他妈当初就不该把他带上来！

　　大副：船长，我知道错了，我当初也是惹不起他，才答应他的。可谁想到他要我来偷您的枪——您可要相信我对您的忠心啊！

　　船长：我问你，这王森到底什么来头？

　　大副：据说在老家一带犯过几条命案，抢过银行也杀过人，但总能跑掉。我因为和他是老乡，知道他在家里不至于这么凶狠，可他对我们这些在外地的老乡就没那么客气了。总之，在我们这些人心里，他算是惹不起的，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干出什么事啊！所以我们能给他办的就办了，他说想出海见识见识，我也不敢多问，就把他带上来了。可要偷您的枪，打死我也不敢啊，我这才来告诉您的。

　　船长：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别跟他说，他问起你也说正在想办法，拖着他，实在不行，就……（右手做刀切状）

　　大副：知道了。

　　38、外景 甲板——晚上

　　又是厨房后的角落，王森揪着大副的脖领丢向船舷，大副揉着疼痛的肩膀看着王森。

　　大副：（胆怯）森哥？

　　王森：枪呢？

　　大副：船长看得太紧了，不好下手啊森哥！

　　王森恶狠狠地盯着大副的眼睛看，大副躲闪着眼神，看着海面。

　　39、外景 甲板——白天

　　一帮船员忙着下网、下钩子，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每个人都满头大汗，王森也帮忙把钩子放到海里，站在一边抽着烟。

　　船长走过来，一鞭子打到王森的胳膊上，烟被打掉。

　　船长：别偷懒！

　　王森记恨地看了船长一眼，便走回去继续干活。

　　船长：都别给我偷懒！

　　船长的鞭子随意向几个动作慢了一点的人身上抽去，这些人敢怒不敢言，只好加紧干活。

　　40、外景 甲板——黄昏

　　船员把钩子和网从海里拉上来，上面都是大鱼，几人费力地拖到甲板上，开始分类整理。

　　包尔赫：船长，先歇歇吧，都干了好几个小时了。

　　船长：再不处理，这些鱼臭了，卖不出去，拿什么给你们发工资？（拿鞭子指着包尔赫的鼻子）回去干活！

　　41、外景 甲板——晚上

　　船员们还在干活，一盏灯高高地照着，人影攒动。

　　42、内景 船长舱室——晚上

　　船长和大副在吃着饭，喝着酒。

　　大副：照这样的捕鱼量，回去又能大发一笔吧！

　　船长：那还用说，哪年出海不是这样？

　　大副：那这些人的工资呢？

　　船长：这工资还不是九牛一毛了，谁再不听话扔到海里，钱不就又多了？

　　大副：还是船长聪明！（举杯喝酒）

　　43、外景 甲板——晚上

　　一个山东人从船长舱室门口经过，听到里面的笑声，停了下来。

　　44、内景 船长舱室——晚上

　　船长：这些人还傻呵呵地签了协议，一年七八万，想得倒美，你们到手七八万，老子喝西北风去啊！

　　大副：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船长：也就这些农民工好骗……（笑）

　　45、外景 甲板——晚上

　　山东人在门口听到后，匆匆跑到包尔赫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包尔赫听到后皱了皱眉头。

　　包尔赫：真的吗？你没听错？

　　山东人1:清清楚楚。

　　包尔赫看了看没有干活反而看着自己的王森。

　　包尔赫：（对山东人，小声）先干活。（和这人一起把渔网拉上来）

　　46、外景 甲板——晚上

　　天快放亮，所有人也结束工作，回船舱休息。包尔赫和两个山东人落在后面，见王森已经走了，才一起来到船长舱室。

　　47、内景 船长舱室——凌晨

　　船长正在床上呼呼大睡，包尔赫过去把酒泼在他脸上，揪着他的脖领摇晃他。船长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看着包尔赫。

　　船长：干嘛！

　　包尔赫：有话问你！

　　包尔赫一把把船长拉起，让他坐正，自己则坐在另一边，看着桌子上狼藉的一片。

　　包尔赫：你说我们和你签的协议都是假的？一年七八万也是假的？

　　船长：（清醒，等了几秒）谁说的？

　　包尔赫：你别管谁说的，我就问有没有这事？

　　船长：（看了看包尔赫身后的两个人，其中偷听的那个山东人低下了头）（笑）没有这事，有谁听到了你问他去啊！

　　包尔赫：大副呢，（对另一个山东人）把他叫来！

　　那个山东人出去，一会和大副一起进来。

　　大副：船长！

　　船长：（轻蔑）这个大哥有话问你呢。

　　大副：什么？

　　包尔赫：我就问我们和你们签的协议到底是真的是假的？

　　大副：（看了看船长，船长没有任何表示）是真的。

　　包尔赫：就是说我们两年回去后至少也能得个十五六万？

　　大副：不错！

　　包尔赫：表现好还有奖金？

　　大副：是。

　　包尔赫看了看船长，又看了看大副，不再说什么，带着两个人走了出去。

　　大副看着船长，船长笑着端起桌上的酒杯。

　　48、外景 甲板——凌晨

　　包尔赫：别再让我抓到证据！

　　49、内景 船舱——凌晨

　　包尔赫带着两个人走进来，回到自己的铺位睡下。

　　王森在黑暗里睁着眼睛。

　　伍陆远远地装睡，眯着眼睛，翻了个身，背转王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