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旅途的悲剧
一个阳光恰好的周末,卜果决定和胡飞来一场短途旅行,由胡飞来执掌交通大权。
“你知道怎么开吧?”卜果在副驾驶上坐定,系上安全带,静候胡飞发动车子。
“不太知道。”胡飞调整了反光镜,“还是需要借助下导航。”
“奇怪……这怎么不给我点反应?”胡飞扶了扶眼镜。
“你要干嘛?”卜果问。
“我要前往目的地的路线啊。”
“你先开吧。我帮你看看。”
“行,靠你了。”
卜果欠身开始设定导航仪,不一会儿调出了路线图。
“向前行驶400米,进入杨浦区……”导航仪开始说话。
“挺厉害的嘛。”胡飞看着前方的路说。
车子在大桥上堵了一会儿,很快驶离市区,向高速公路驶去。窗外的景色开始变得一致。
“你什么时候拿到驾照的?”
“一个月前。”
“天啊,我还不想死!”
“我也不想。你要足够信任我。”胡飞双手紧握方向盘。
“我还这么年轻,还没有好好地看过这个世界。”
“我虽不够你年轻,但我还没有好好看过你。”胡飞说着很快地转头看了卜果一眼。
“那你好好开,不和你说话了。”
“没关系,不说话多无聊呀,这一路。”
“要开多少时间?”
“快的话,两个多小时吧。”
“那我先睡一会儿?”
“你睡吧。”
卜果把身子把前移了移,双臂环绕在胸前,头歪在一边,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晒在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一阵阵向卜果袭来。
“呃……”卜果微微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搓去眼角干干的排泄物。“到哪儿了?”待到完全睁开眼睛,透过反光镜发现车后座竟坐了个人。
“哇啊!你是谁?”卜果吓了一跳,冷不防地叫了一声。
“搭车的。”还在驾驶的胡飞回答。
后座那位装束奇怪的人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说:“我叫李铭,是S大学的一名大学生。这是我的学生证。本来想骑行去杭州,结果车坏在半路上了。还好遇到你们,肯让我搭一程。”
“那你又要搭上一条人命了。”卜果对胡飞说。
“胡说。”胡飞说。
“快到了吗?”卜果看看导航仪,“怎么黑屏了?”
“我也不知道,老出问题。”胡飞说。
“你开在正道上吗?”卜果问胡飞。
“我开在正道上吗?”胡飞微微歪了下头问后座的李铭。
“你过收费站了吗?”李铭问。
“好像……还没?”胡飞有些犹豫。
“完了完了,我们迷路了。”卜果说。
“只要在大路上开就不会迷路。”胡飞信心满满地对卜果说。
“这话我同意。上一次我骑行去苏州,也差点迷路。不过有惊无险,最后还是找到了路。”李铭在后座搭腔。
“李铭你会开车吗?”卜果问。
“会啊。高三毕业就考了驾照了。”李铭回答。
“那你俩换着开开。”卜果说。
“你当以为在北大荒吗,这么点儿路还换着开。”胡飞说。
“你的驾照有水分,应该把方向盘交给‘老司机’。”卜果托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说。
“我随意!”李铭说。
“好吧,我靠边停,”胡飞不太情愿地把车驶向路边,“正好解个手。”
卜果随着他们下车活动下筋骨,见着胡飞正要脱裤子,别过身去。
“你要看吗?”胡飞把头探向卜果。
“神经!”卜果没好气地说。
“我不介意的。”胡飞说。
卜果没理睬胡飞,兀自向草丛深处走去,蹲在地上看被太阳晒死的蚯蚓。
“我说,接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胡飞系好裤子跟上来对卜果说。
“还能发生什么?派出所都差点进了。”
“上次可不怪我。”
“那这次要出什么岔子就怨你了。”
“所以我说,万一出什么事,我这辈子就太可惜了。”
“咋了?”
“临死前都没法亲你一下。”
卜果看着胡飞,想了想说:“那我满足你的临终愿望。”
“真的吗?”胡飞顿时两眼放光。
卜果一把推开胡飞,头也不回向车走去:“李铭该等急了。”
“哎……”胡飞大失所望。
“欸?!”卜果走近车子大叫一声,“李铭人呢?”
空空的驾驶座上没有他的身影,副驾驶座上,后座上,连一根头发都找不见。
“莫非我们是撞鬼了?”卜果怔怔地问胡飞。
胡飞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把副驾驶座上的包翻了个遍,破口大骂到:“我去,咱们遇到骗子了。你快看看你的包。”
卜果赶紧拉开背包的拉链,果然钱包和Ipad都不见了,就连带着路上解闷的一本小说也不见了。
“看来这个小偷还真是个知识分子。”卜果浑身瘫软在座位上。
“这下真怨我,”胡飞满脸懊恼,恨不得挥拳将自己打一顿,“我竟会糊涂到让一个陌生人上车。”
“还是怪我。要不是我提议你俩换着开,也不会……”
“这事不能这样想,他既是个贼,等到了杭州早晚都会找机会下手。”
“现在怎么办?还能找到他吗?”卜果没信心地问。
“咱俩的损失加一起得有好几千,找个最近的派出所报案先。”
“我想去死了。”卜果顿感万念俱灰。
“别这样,打起精神来。”胡飞将卜果从座位上抱起来,重新扶正,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这不还有我。”
“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卜果哭丧着脸,嗓音几乎哽咽。
“他看起来那么像一个正常的大学生,五官端正,侧面还有点像吴彦祖……
卜果越往下说眼角越是要渗出泪来。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就当吃一个教训。”胡飞把卜果揽过来抱在怀里,撩拨起她耳边的头发,轻轻安慰道。
“我要炸了。”卜果第一次发现自己也不是如想象中那么坚强。
“没事,要不我亲你一下作为补偿。”胡飞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卜果一把推开胡飞,把头别向一边,硬生生把眼泪挤了回去。
“我来找找附近的派出所。”胡飞拿出手机,打开地图。
“还好手机都随身带。”
“呃……我们现在是在哪儿?这条路……原来已经过了收费站了,这里离杭州不远了。那条路……这么走……”胡飞滑动着手机屏幕喃喃自语。
车子稳稳地发动,卜果系上安全带定定地望着玻璃窗。虽然阳光普照,窗外的景色一下子没了颜色。天是黑灰的,云是黑灰的,草是黑灰的,不远处的河塘也是黑灰的。多苍凉的一幅水墨画!
车子驶进杭州市内,已是午后两点。胡飞和卜果都饥肠辘辘。
“先吃饭吧。饿死事大。”胡飞说。
“可是我们都没有钱。”
“不怕,可以手机付啊。”胡飞把卜果拉进路边一家餐馆。
“那个,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麻烦再来两碗米饭谢谢。”胡飞往墙壁上的菜单胡乱指了一通。
饱餐一顿后,两人前往最近的派出所。
“什么?你们从上海过来的?那你们得回上海去报案呀。”派出所里一个民警叼着半截子香烟,事不关己地说。
“可我们是在路上丢的东西。”胡飞争辩道。
“小偷听口音不像上海人啊。”卜果补充道。说罢胡飞一把捂住卜果的嘴巴,凑到她的耳边悄悄说:“你乖乖的,最好别开口。”
“什么路上?”香烟佬一脸不屑,“你们可否记得犯罪分子的容貌?”
“我记得,侧面像吴彦祖。”卜果又插嘴。胡飞心里头顿时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
“他拿了一张学生证,上面是S大学李铭的信息。他的装束很奇特,穿着骑行服。”胡飞说。
“学生证伪造的,衣服随时都能换掉。”香烟佬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这样吧,你们先来窗口做个笔录。”
“师傅,听你的口气,这是个惯犯了?”胡飞问。
“不瞒你说,你们这样的案件发生了不止一起了。我们所里都称他为‘马路飞贼’。”
“路上不是都有高速摄像头吗?为什么抓不到这样一个小毛贼?!”胡飞气愤地说。
香烟佬斜着眼看着胡飞,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做笔录去。毛孩。”
做完笔录留下联系方式从派出所出来,胡飞和卜果仿佛已经用光了全身力气。
“我们得赶快挂失所有的银行卡,不然‘马路飞贼’通过我们的身份证就可以改掉密码。”胡飞还不忘提醒卜果。
我曾经以为最落魄的日子是在一个月的第一个礼拜就用掉了生活费,往后的每天靠吃馒头就咸菜过活;我曾经以为最狼狈的样子是穿着睡衣顶着七天未洗的油头,下楼买泡面被前男友撞见。到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最落魄最狼狈的情况是坐在路边,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挂失银行卡、身份证。卜果忿忿不平,黯然神伤。
行人你来我往,偶尔有向胡飞卜果他们投来或嫌弃或同情的目光。一个卖头上长草发夹的老婆婆提着篮子微微佝偻着身子,微笑看着胡飞和卜果。
“阿婆,我们不要。”卜果抱歉地说。
“买一个吧,小伙子。给姑娘买一个,这发夹带着可好看。”发夹老婆婆不死心,极力推销。
“阿婆,那个……”胡飞和卜果互相交换了为难的眼色,“我们没有钱。”
“我们的钱都被偷了。”卜果说。
发夹老婆婆愣了一下,随机明白了眼前的两个可怜人儿遭遇什么事,眼神变得更加温柔起来。
“阿婆送你一个好了。送你一个带带。”发夹老婆婆从篮子里取出一个小草发夹,塞到卜果的手里。
卜果吃了一惊,连忙双手作揖道谢。看着发夹老婆婆一颤一颤远去的背影,卜果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老人都在努力工作生活,而一个四肢健全的青年要做那种事呢?这什么世道?!”卜果义正言辞。
“哪有世道,这世间就没有道理可言。鸟为什么会飞?青蛙为什么会叫?美国人为什么胆儿那么大?你为什么不让我亲你?没有道理。”胡飞说。
卜果听了胡飞的话陷入死死的沉默,这一天的遭遇和坐在她身边的胡飞已经让她的大脑高速转运了将近十二个小时。
“我看天色也暗得快,要不找个地方歇歇。”胡飞问。
“你还能开车吗?”卜果问。
“我不敢在高速路上开夜车,今天一天也折腾得够呛,还是住一晚再回吧。”
“可是我们没有身份证啊。”
“那就只能将就一下了。”
胡飞和卜果起身,两手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共同走向停着的他们现在唯一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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