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人间喜剧

　　

　　胡飞和卜果看的是一场喜剧电影。全场观众的笑声没有间断过。最后散场的时候大家的嗓子无一不是哑的，爆米花桶也通通见底。每个人的神情都像洗了一趟桑拿那样轻松畅快。要问讲了什么故事，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回去的路上，胡飞轻轻拉住卜果的手，卜果没有拒绝。路过他的高中后门，他把卜果拉到路灯下，指着里面说：“那是我曾待过的教学楼。真是好久没回来看过了。真想进去看看。”

　　

　　“那我们进去吧。”卜果说。

　　

　　“不能进去的。”

　　

　　“我们翻进去。”卜果的眼底放着光。

　　

　　“这怎么翻，翻不进去的。”胡飞说。

　　

　　“从旁边的墙上翻。”卜果指了指门旁的墙。

　　

　　胡飞默不作声看着卜果，心里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来吧。别担心，”卜果挣脱出胡飞的手掌，“趁着四下无人。”

　　

　　“别闹了。”胡飞有些不安，说着去拉卜果的手臂。

　　

　　卜果没有停下的意思，爬到绿化带上。“你得过来帮我。”卜果用眼神示意。

　　

　　“让我踩着巨人的肩膀爬上墙头！”卜果大义凌然地说，说完又小心翼翼地捂住了嘴巴。

　　

　　简直在瞎闹。胡飞着急地想，却不由自主的也爬上绿化带。正把卜果往上抬的时候，身后一个路过一个行人，用纳闷的眼神看着胡飞和卜果上演飞檐走壁，不过看了几眼又把目光收回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还咯咯地笑起来，大概是看了什么段子。

　　

　　“嘿哟。”卜果奋力地扒上墙头，右脚向胡飞的肩胛使劲一蹬，左脚蹭着墙壁蹭下几许石灰。

　　

　　“哎哟，我的妈。”

　　

　　“咋了？”卜果在墙头关切地问胡飞。

　　

　　“墙灰迷着眼睛了。”

　　

　　“带着眼镜还能蒙眼睛呢？”卜果在墙头上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我走了，你在上面乘凉吧。”

　　

　　“别别，你走了我怎么下来啊。你快上来吧，我拉你一把。”卜果急了，向胡飞伸出手去。“你拉不动我。我从门那里上来。”

　　

　　“你小心铁门的刺。”卜果担心地望着胡飞。

　　

　　“好。”说着胡飞扒拉着铁门的花纹，两三下就翻了过来。

　　

　　“我现在跳下来。”卜果把包扔下来。

　　

　　“太重不接。”胡飞说罢作势向前走去。

　　

　　“别这样啊！”卜果看了看墙后，也是绿化带。心一横，跳吧。

　　

　　“那我自己跳下来。”卜果赌气地说。

　　

　　胡飞转过身，一把拉住卜果的手臂。卜果整个人重重地扑进胡飞的怀里，两个人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在干嘛？”一道刺眼的光芒毫不留情地照过头顶。

　　

　　“……”

　　

　　“我就说怎么学校暑假里也老是看到鬼鬼祟祟的人，原来就是你们俩！”一个穿着蓝色短袖衬衫制服的身影从光芒后显现出来。

　　

　　“大爷大爷，你听我们解释。”胡飞捡起地上的包，用半个身子护着卜果。

　　

　　“解释个屁！”蓝制服带着唾沫星子向胡飞和卜果一步一步靠近，“上派出所解释去吧！”

　　

　　“大爷大爷，您不记得我了吗？！我胡飞啊，以前暑假我还一直来打篮球呢您再仔细瞧瞧？”胡飞干笑了几声，在幽暗的校园里听起来煞是诡异。

　　

　　“胡飞？哪个胡飞？我看你在胡说八道！”蓝制服大爷掏出衬衫胸前口袋里的小毛巾擦了擦手电筒的手柄，把它对向胡飞身后的卜果，“你又是谁？”

　　

　　“我……我叫卜果。”卜果紧紧抱着自己的背包，眼神慌乱地看看胡飞又看看蓝制服大爷。

　　

　　“什么也别说了，走，上派出所说去，”蓝制服大爷走近，用手推胡飞的肩膀，“什么不学，学人家翻墙头，你们这些社会不法分子有的苦头吃。”

　　

　　这下胡飞真有些着急了，不过还算沉着冷静，扭过肩膀吐出一溜串话来：“大爷我真不骗你。我是10级三班的。那时候每天放学打篮球最晚走的就有我一个，您那时候总是来催我们。高三补课的时候，我亲眼看着您和每个学生打招呼，让我们吃好休息好。要说最关心的学生那绝不是老师，是您啊。大一时，我还回来看过一次老师。您说‘胡飞，现在瘦了，认不出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您的身子骨还依旧这样硬朗，丝毫没有变老的意思……”

　　

　　卜果听得目瞪口呆，蓝制服大爷也是一愣一愣的，手电筒往胡飞的脸上直直地照过去。

　　

　　“嗬，没印象了。”蓝制服大爷又掏出毛巾擦了擦脖颈上的汗，“不管怎么说，翻墙都是不对的。”

　　

　　“是是。我们下次不会了，对不起对不起。”胡飞说。

　　

　　“老伯，他就是想念学校了，想您了。想回来看看。”卜果从胡飞的身后探出头来。

　　

　　“嗬！有人大晚上的翻墙头返校吗？白天不来，偏挑晚上。今儿正巧被我碰上，明儿还指不定弄出什么麻烦事来！”

　　

　　“老伯你看我们这么辛苦翻过来，都是为了不打扰你巡逻。”卜果自作聪明接话，被胡飞一把捂住嘴巴。

　　

　　“罢了罢了，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你们这般折腾，快走吧。”蓝制服大爷收起手电筒。

　　

　　卜果和胡飞面面相觑，“从哪儿走？”

　　

　　“我开后门放你们出去，以后可别在干这种事了。要被抓进去的，知道了吗？”蓝制服大爷从口袋掏出一串钥匙，叮铃哐啷响了一通。

　　

　　卜果和胡飞灰溜溜地跨出后门，身后的蓝制服大爷突然一拍脑袋，大声疾呼

　　

　　“噢！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几年前那打篮球把手和腿都摔骨折的毛头小子呗！”

　　

　　拉着卜果的胡飞不动声色地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