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漏声催,一滴滴的,好似水咽。同样的,还有窗前翠竹枝上舍不得叶尖的寒露,和雨珩目中滴不尽的红泪。
转眼间,已经三天过了。张夫人目泣红泪的怪疾使得众多饱学郎中折腰,众医者纷纷无言,觉得这类似于相思病的怪症,只合该出现在志怪传奇里,而不是应该在这名不见经传的红津县才对。红津县也不是什么钟灵毓秀的好地方,出来的医者大多也是樗栎庸材,雨珩心中如是想,只希望这些学艺不精的郎中技不如人也就算了,不要四处张扬这件事。
可是张游也确是不这么想,毕竟看着妻子那双日益憔悴的泪眼,他确实是心急如焚。他更希望的是这些医者们把雨珩的病情散播出去,让更多的名医知道,好能前来施展回春妙手,渡妻子出苦厄。
“少爷啊,夫人这病,可怎么处才好?”张游也瞥了一眼跟在身边的蠢如土狗一般的李婶,没有说话。这老妇人满脸忧愁,眼角的皱纹挤成了枝桠,这个时候,这些个平时张罗有理,审讯在行的妇人家反而一筹莫展。张游也心中冷嗤一声,遇到这种问题总是一筹莫展的。妻子猩红的泪眼躲在桃花帘内,不管窗外东风向哪边吹。念及此处,张游也满心的心思都并没有在生意上,张家的铺头已经闲置了好几天,现在并不是盈利的好时机!
“少爷啊,少爷,如今是各大郎中都束手无策,我觉得夫人像是不得了病,而是中了降头,上了巫术了!”李婶突然一脸坚毅地建议道,紧接着说:“你想,寻常的眼疾病症,在红津县的,各大郎中总不会一筹莫展吧。可是现在医者的建议确是不知如何是好,再说夫人眼睛也是好使的很,可是留着这种神奇的眼泪,我担心夫人撑不过几时啊!”
“我已经打算带夫人赴京就诊了,李婶,我们走后,家里的一切有劳你打点一番。”话到此处,张游也也是满腔无奈,也是情势所迫。
“少爷,我觉得,去带夫人上京就医也未尝不可,不过,你为何不尝试一下,先去隐虚观求一下神佛呢?”
“遇到这种难行之事,居然想着去问鬼神。呵,李婶,我是从来不相信这套的。如果世人一遇到什么难处就去求神拜服,烧香祈愿,就不用费脑子了,我们还不如趁早关门。”张游也毫不客气地奚落道,一拂桌台,长身立起。
“少爷,不是我说你。”李婶语气缓和,吞吐了起来。“你从来不相信鬼神佛之说,但并不代表夫人不相信啊。你去求个签,拜一下隐虚观,夫人心理高兴,也觉得你在乎她。”
张游也沉吟了一番。
隐虚观向来是红津县不温不火的所在。红津县的人,向来自给自足安居乐业,并没有什么大的风波。说好听了点生活是悠闲,难听了说是寡淡。于是乎,隐虚观作为不多的道馆,没有到车水马龙的地步,但是也不至于门庭冷落,闲散的脚步和各怀心事的神色,依旧是各位道长长此以往的风景。
然而,当他们见到张游也的时候,忍不住起了点骚动。毕竟这位“香客”,可谓是真真的香客,这样一个放浪形骸而又带点脂粉香气的男子,总是别具一格的。于是乎,一位道长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饶有兴趣地询问来意。张公子也开门见山,说是来求签。于是乎,道长煞有介事地倒腾了一下手中的符咒器皿,将签筛递给张游也,张游也照猫画虎地抖落两条签字,递给了那道长,道长沉吟了半分,问道:“寻人,姻缘,还是事业?”
“都不是,是家事。”这回答颇有意思,这位道长手抚髭须,半晌回答道:“这只签求得的是‘汉文帝赏柳’,希望公子你呢,按兵不动,修身养性,韬光养晦自然可以求仁得仁……哎哎公子。”张游也不听他啰嗦更多便大步流星地拂袖去了,什么信则有不信则灵,这臭老道糊弄人倒是有一套,按兵不动修身养性,荒谬!
走出道观外,已是日暮,杨柳拨着微微寒凉,张游也深吸了一口气,合计带着雨珩上京就医一事势在必行。心念已决,步伐也开阔了,往家里赶去。昂首阔步才几尺,忽然一只绣球飞过,正砸在张游也的鼻梁上。
想是绣球轻巧,这一砸也不很疼,张游也捡起绣球环顾四周。听得“呀!”的一声,两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手牵手地跑了过来,像是一对姐妹,大的不过十一二岁年纪,小的应当是六七岁吧。小女孩们粉妆玉琢,稚嫩可爱,看的一眼便消了怒气。眼见那个大点的小女孩羞涩地讪笑着,说道:“大哥哥对不起,我们姐儿俩玩绣球玩的开心,却没想到砸到你身上了。”小姑娘容色秀美,且谈辞恳切,及其懂事,张游也不由得心生怜爱之意,将绣球还给姑娘,不忘嘱咐一句:“小心点,别砸到别人了。”起身便欲离去。
那小点的妹妹突然哇哇大哭起来,事出突然,连做姐姐的也觉得奇怪,她说道:“老妹,你怎么啦?”那小妹妹依旧是哭个不停。张游也心生讶异,正想出言安抚,未曾想到一眼过去,如遭晴天霹雳。
那哭的扭曲起来的白嫩的小脸,竟然从那双稚嫩的大眼中流下了两条蜿蜒的粉泪……
一转眼,又是酉时,张游也彳亍在河堤上,仍然是不肯离去。
因为他,在回味一个很神奇,很诡谲的故事。
小女孩眼中的粉泪,将他惊了个魂飞魄散,急忙抓住小女孩问之端的,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位伶牙俐齿的姐姐见此境况,便忙不迭地将这妹妹粉泪的故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游也。
那是一段红津县一件很久远的传说,久远也就罢了,难得的是偏僻,就连累世在此的张家大公子张游也,也未曾听过这样的一个故事。说是红津县在数年以前,曾有一大户人家,老爷在京赴任,官位显赫,然而却久不归家,留下一妻一女在红津县生活。虽然从京邑寄回来的金银财宝数不胜数,母女二人依旧清贫自守,恪守本分。红津县虽然偏僻,然而水土甚好,女儿年至二八,生的秀丽无方,母女二人与双花巷的刘家交好,礼尚往来。刘家夫妇觉着此母女孤弱,便时常来探望,刘家的公子知书识礼,风度翩翩,与那姑娘年龄相仿,于是一来二去,便心生爱慕。可喜那姑娘也是个有情人,二人街头巷尾,便私定终身了。本来两家正打算遣信上书京邑,求女家老爷一个准字,谁知那年立秋,京城派人过来要接姑娘回京,说是老爷同京城的哪位尚书大人的公子定了姻缘。那对小情人听说了这事,不啻于晴天霹雳。于是乎,二人偷偷谋划,选取时日,漏夜离县,二人相约在红津县北坡十里外的红芯树下,风雨无阻。怎知,刘家公子在路上遭逢不测,不知所踪。姑娘在红芯树下等了三天,寸步不离,水米不进,终于死在树底下。从此后,红津县北坡的红芯树冉冉朱辉,红花开的妖娆婆娑,似天孙锦布。说是女子苦侯情人不来,又存抱柱之信,于是精魂所至,使得那红花蕊细千枝,好似盈盈泪目,相传若是花仙有灵,属意人间痴情女子,其泪见红,相传薛灵芸正是花仙转世。
而那位小女孩,家中亦是爱好之人,而又喜红花,不知为何,流出来的眼泪,竟也是胭脂红色。然而双姝容色姣好,双目澄明,也无异状不适,之是流泪见红而已。家人便勒令她们二者不要随意在他人面前流泪,以免遭说闲话。小姑娘一双秒目惹人怜爱,目盛红泪,颇有古时少女薛灵芸之情致,反而更受怜爱。
张游也听了这个故事,心头七上八下。难道,雨珩目泣红泪,也是因为花仙属意的原因吗?可是为何雨珩从前不见红泪,而如今双目流泪无歇时,如同泣血?他回忆过去,发现自己的娇妻好像鲜有流泪的时候,就算心情烦闷,不过面色抑郁凝重,过几日便好了。不过就算雨珩是花仙转世,然而如今泪水不停,长此以往又该如何办法?
本来他是打算上京邑求医的,但是素来不信鬼神的张游也,见到了同样的红泪,他开始动摇了,或许花仙之说,确有其事?也罢,京邑之行,暂且不提,明日先去北坡会会花仙才是,一定要让花仙还妻子一个公道!
亲,我已经阅读并点赞,我的《同行》,欢迎回访支持哈!
好看!
棒棒哒。期待下文
作者文笔极佳,值得点赞,以后我就是你忠实的粉丝了
写的很好呀,必须好评!
绝对好评!作者的忠实小粉丝
作者最帅!绝对好评!
好作品,值得一读。
重点在番外啊
写的很不错,感觉还没看够的模样,以好评,有时间回看一下我的新作《痛忆六年》哦。
回复 @夏尛逆荀: 好的谢谢你!